第9章

更新时间:2025-11-12 10:33:44

云依依(乔欣雨)的心脏在听到“家庭聚会”和“你跟他一起去”时,确实猛地收缩了一下。这完全超出了“家政幼师”或“生活陪伴师”的正常工作范畴,合同条款里明确规定了服务范围和行为边界,不包含陪同雇主进行家庭社交。

一方面将其羽那样一个刚刚对稳定环境,产生一丝安全感的自闭症儿童,投入一个充满陌生人、噪音和不可预测性的社交场合,无异于一场豪赌,赌注是孩子可能倒退甚至更严重的心理封闭。一方面是她自己,也将暴露在更多审视的目光下,增加身份被深究的风险。

但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属于“乔欣雨”的温婉笑容依旧恰到好处地挂在唇角,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属于专业人士的忧虑和审慎。

“宴先生,”她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问,“关于家庭聚会的事情,涉及其羽的康复进程,需要慎重讨论。您看,我能否先安顿其羽睡下,再来与您详细沟通?”

她用的是“沟通”,而非“商量”。这个词微妙地划分了立场——她是专业人士,来阐述专业意见,而非来请求批准。

宴于凡似乎被她这份突如其来的、带着疏离感的正式弄得怔了一下。她主动提出稍后详谈,打破了他习惯性的命令-执行模式,一种陌生的、被平等对话的感觉,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待,让他下意识地回答:“好,我在书房等你。”

云依依微微颔首,牵起宴其羽的手,转身上楼。在背对宴于凡的瞬间,她眼底闪过一丝清晰的厌烦。愚蠢。 她在心里冷嗤。

耐心地将宴其羽哄睡,看着他纯净的睡颜,云依依心底那点因宴于凡而起的烦躁才被缓缓抚平。这是她的“糖果”,她的成果,绝不容许被轻易破坏。

她轻轻关上儿童房的门,走向三楼书房。灯光从虚掩的门缝透出,在昏暗的走廊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光带。她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摆,这个动作只是伪装乔欣雨下意识的行为。

敲门,进入,关门。动作流畅而沉稳。

宴于凡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闭目揉着眉心。听到动静,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等待。

“这么晚还来打扰宴先生,抱歉。”云依依站在书房中央,与办公桌保持着一段礼貌而疏远的距离,语气平和,却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意味,“关于您提到的家庭聚会,我认为有必要就其羽的情况,与您进行深入沟通。”

她开门见山,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宴先生,我理解家族聚会的重要性。但作为其羽的治疗师,我必须从专业角度提醒您,其羽的病情刚刚呈现出积极的、但极其脆弱的向好趋势。他的世界正在尝试建立新的、关于‘安全’和‘稳定’的连接。此时将他置于一个充满未知刺激、人员嘈杂的环境中,所带来的感官超负荷和心理压力,极有可能导致他认知混乱、行为倒退,甚至引发比之前更严重的封闭。之前的努力,可能付诸东流。”

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从专业角度分析阐明宴其羽的现阶段表现。

“我只是一名幼师,并非神明,无法保证在那种不可控的环境下,还能护其羽周全。我们好不容易才让他愿意……”

“够了!”

宴于凡猛地打断她,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他几步绕过书桌,走到云依依面前。

他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从她进门开始,还有在餐桌时,那种将他完全隔绝在外,那种字字句句不离“其羽”、“病情”、“风险”的词语,都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焦躁和被忽视的愤怒。他不想听这些!他想撕破她这副永远温和、永远理智的面具!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一只手猛地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低头便狠狠吻了上去!

世界,在他蛮横的举动下,仿佛瞬间静止。

云依依的瞳孔在瞬间放大,大脑有零点一秒的空白。紧接着极致的震惊和被侵犯的暴怒!

几乎是本能,她开始剧烈挣扎,双手用力推拒着他坚硬的胸膛,喉咙里发出压抑的、表示抗议的呜咽。她扭开头,想避开这令人作呕的掠夺,却被他更用力地固定住。

男人的吻带着惩罚和宣泄的意味,毫无温柔可言,霸道地撬开她的牙关,纠缠、吮吸,仿佛要夺走她所有的氧气,抹去她刚才说出的每一个冷静的字眼。

云依依的心跳如擂鼓,因为愤怒和一种棋手被棋子反将一军的耻辱感。她强迫自己停止无效的物理反抗,因为渐渐缺氧身体逐渐开始变软,有种无法思考的窒息感。

冷静。云依依。分析现状。

他的失控,恰恰证明了他的无力。他用这种最原始、最拙劣的方式,来掩盖他在“其羽康复”这个问题上的理亏和焦虑。他无法用道理说服她,便试图用力量征服她。

可笑。

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不再僵硬抵抗,宴于凡狂暴的吻才渐渐变得缓慢,最后,几乎是在她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才缓缓退开。他的呼吸粗重,眼底翻涌着未退的欲望和一种病态的满足感——看,她终于安静了。

但他没有放开她,手臂依旧紧紧箍着她的腰,让她紧贴着自己。

“欣雨,”他的声音因为刚才的激烈而沙哑,带着惯有的掌控,“你为什么不能把视线,放到我的身上?”他问了一个和刚才毫无关联的话题。

云依依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深处那冰冷刺骨的嘲讽和杀意。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依旧带着一丝气息不稳的声音,冷静地追问:“宴先生,您现在可以告诉我,必须带其羽参加聚会的理由了吗?”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宴于凡的意料。没有预想中的羞涩、愤怒或者哭泣,她竟然在经历了那样一个吻之后,第一时间回归到了最初的问题!对方似乎毫不介意他们刚刚做了什么,这种异乎寻常的冷静,像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他心头的燥火,也让他又多了一分烦躁。

他凝视着她低垂的、看不出情绪的脸,手臂收紧了几分,仿佛这样才能确认自己依然掌控着局面。

“……是家族的压力。”平复心情后,他终究还是说了出来,语气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其羽作为我唯一的继承人,某些人……比如我姑姑,一直在质疑他是否具备基本的社交可能,甚至暗中动摇他未来的继承权。这次聚会,是祖母的意思,她希望正式见见其羽,我需要向所有人证明,其羽正在好转,他的身份必须拥有这一切。”

他将脸埋在她颈窝,嗅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能奇异地安抚他情绪的奶香味,声音低沉下去:“我相信你,欣雨。只有你在,其羽才有可能平稳地度过那个场合。你会帮我的,对吗?”

看,和她猜想的一样。

云依依在心中冷笑。为了权势,为了对抗家族内部的倾轧,他不惜拿自己刚刚有所起色的儿子当筹码。那份所谓的父爱,在现实利益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廉价。

而她,这个被他强行拉入局中的“陪伴师”,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件更好用的工具,一个能增加他胜算的筹码,甚至……一个可以随意侵犯的所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