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垂着脸,娇羞胆怯的样子。
宽大男人浴袍衣领里,一片瓷白牛奶肌。
头发吹到半干,丝丝缕缕地有点乱。
懵懵懂懂的姿态,格外勾人。
江鹤屿扣住闻樱的手腕,将她的手从纽扣上移开。
“你几岁?”
“22。”
事实上,还不到。
还有两个月才是闻樱的生日。
她出生的时候,正是北方樱花绽放时,父亲才为她起这个名字。
澳城春早,北方的樱花还没到绽放的时候。
和江青柠差不多的年纪。
8岁的差距,她唤他一声小叔都不为过。
江鹤屿松开手指:“你先睡,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江鹤屿不是重欲的人。
来路不明的女人,更不会碰。
闻樱:……
色诱也不动心。
狗男人,果然难搞。
物极则反。
闻樱没有再纠缠,退后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我们什么时候办结婚证明?”
“你把资产表整理一份交给我,我会安排律师帮你做婚前公证。”
闻樱仰着小脸,笑容楚楚可怜。
“我只有一套爸妈留下的小房子,不值钱,没必要公证。”
对江鹤屿来说,她那套房子不过九牛一毛。
无人机科技公司,是用周雨晴的名义注册,用哥哥闻柏的名义投资。
刚好钻一个空子,财产可以不受婚约限制。
江鹤屿凝眉。
闻家怎么说也是京城名流大户,她竟然没有任何资产?
看来,小姑娘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受宠。
心脏像是被轻轻捏了一下。
倒不至于疼,只是有点不太舒服。
他是淋过雨的人。
现在撑着伞,再看到别人淋雨,难免想起那个淋雨的自己。
拿过桌上的钱包,江鹤屿抽出一张卡。
抓过床头柜上的纸笔,写好两串数字。
江鹤屿抬起右手,连同那张黑色银行卡一起递给她。
“不超过八位数不用向我报备,密码自己记好,下面是我的手机号。”
闻樱伸过手指,接过那张字条。
“不用,我的零花钱够用。”
谁知道,他是真心还是试探?
看小姑娘没接卡,江鹤屿捧过她的手掌,将卡放在她掌心。
“你是江太太,我养你应该的。”
爱,他给不了。
钱,他可以管够。
闻樱:……
主动曝金币?
便宜老公挺懂事的吗!
闻樱抬眸,笑眼弯弯。
情绪价值拉满。
“谢谢江先生,我不会乱花的。”
江鹤屿似乎很喜欢宠女人,她就配合他,演好乖巧小妻子的戏码。
小姑娘又乖又甜,面对那么一张脸,一向冷心冷肺如江鹤屿,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下几分。
“早点休息,以后不必再叫我江先生。”
闻樱笑了笑,写下自己的号码给他。
江鹤屿接过字条,转身要走。
闻樱拉住他的衣袖。
“我小名叫木木,你有小名吗?”
一句话,时间瞬间倒退到二十多年前。
江鹤屿这个名字,是江老爷子起的。
小时候,母亲喜欢唤他“仔仔”。
那是三岁之前的事,他已经记不太清楚母亲的样子,却记得女人温柔的声调。
“仔仔,走路慢点,不要摔跤哟。”
“仔仔,过马路要看车,知不知道?”
“仔仔还小,喝糖水会坏牙的哟。”
……
江鹤屿收回思绪。
“没有。”
“鹤屿,有鹤的岛屿不就是蓬莱仙岛吗?蓬莱有玄鹤,曾见东海枯,我以后叫你阿莱好不好?”
“为什么要给我起名字?”
江鹤屿莫名有点想笑。
他这个小妻子,脑回路似乎与常人不同。
闻栅仰着脸,琉璃似的瞳仁亮晶晶的,一副没有城府的样子。
“夫妻之间,不是应该有昵称的吗?我爸妈就是这样。”
江鹤屿耸耸肩。
小女孩的过家家游戏,他并不感兴趣。
“随你。”
闻樱松开拉着他的手指。
“好的,阿莱。”
驯服恶犬之前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答案:给狗起一个名字。
从这个名字开始,她要一点点驯服他。
让他做她的忠犬,她的裙下之臣,她的靠山和杀人的刀剑。
江鹤屿走到主卧门口,停下脚步。
“桌上药箱有药水胶布,自己处理下。”
他迈出主卧,顺手带上门。
闻樱扫一眼磨破皮的脚,心中没有什么感动,反而添上几分紧张。
这个男人的观察力,细致到可怕。
以后,她要更加谨慎才行。
手机震动,屏幕上显示着闻以诚的名字。
闻樱将电话接通,装出关切的语气。
“大伯,姐姐没事吧?”
“小悦和人起了点冲突,现在在警局。小樱啊,你问问江先生,能不能帮忙把小悦捞出来?”
“姐姐在警局,大伯没找律师交涉吗?”
“警局的人说,她这是寻衅滋事,今晚要羁押在警署。”闻以诚语气无奈,“你好好和江先生说说,澳城这边他们人脉多。”
“好的,大伯,等江先生洗完澡我就和他说。”
闻樱乖巧答应,随后取下手机卡。
捞个屁!
闻悦偷拿哥哥闻柏的画,拿出去参赛获奖,一次次用闻柏的天份换来荣光。
被闻柏发现后,她担心江老爷子知道真相。
故意撕破自己的衣服,抓出一身伤痕。
说闻柏有暴力倾向,说闻柏要强迫她……
天生自闭失聪的闻柏,原本就不擅长沟通,又不会说话。
跪在地板上,将“我没有”的手语打了无数遍,换来的却是闻以诚的一记耳光。
那个无法言词的哥哥,被迫穿上束身衣,送进疗养院,关进单间隔离治疗。
她跪在地上,哭着求闻以诚放过哥哥的时候,对方是怎么说的?
“一个白痴,不关起来,留着给闻家丢人惹祸吗?”
她要去找江老爷子讨个公道,闻以诚一巴掌将她抽倒在地。
“不想再也见不到你哥,就给我闭嘴。”
闻悦才被关几个小时,他们就急了?
哥哥被关在疗养院,绑在床上。
被迫接受电击治疗,被迫吃下一把又一把药的时候……
他们怎么不急呢?
闻樱摘下指上婚戒,笑着抛了抛。
好姐姐、好大伯……
别急。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
……
整整一晚,江鹤屿都没有进主卧。
第二天清晨,闻樱下楼的时候,他已经不在。
餐桌上保温桶里装着早餐,下面压着男人留下的字条。
“自己照顾自己,有事电话联系。如果我没接,就是在工作。”
闻樱找来一支笔,添上回复。
“好的,阿莱!”
最后,还不忘画上一个小小的爱心。
走到冰箱边,她取下一个冰箱贴,将字条粘在冰箱上不太明显,又能看到的位置。
吃完早餐,闻樱打车来到闻家人下榻的酒店。
回到房间收拾好行李,换上一套宽松舒服的衣服。
来到闻悦门前,按下门铃。
上楼前,她问过前台,闻悦一个小时前已经回来。
“怎么这么慢?”
只当是前来送餐的酒店侍者,闻悦拉开门的时候还在抱怨。
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头一回在警局过夜,没睡好,两眼下面黑眼圈明显。
闻樱故意抬起左手,理了理耳边碎发。
硕大鸽子蛋钻戒,亮光闪闪。
“姐姐没事吧?”
看到她手上自己挑的婚戒,闻悦顿时暴怒。
一把抓住闻樱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房间甩在床上。
闻悦转过身,漂亮脸蛋因为愤怒扭曲。
“我的婚事,你也敢抢?”
闻樱笑着站起身。
“姐姐抢过我那么多东西,我不过才抢一次,姐姐急什么?”
闻樱和哥哥被老爷子接回闻家后,因为闻樱天生聪慧,从小就跳过级。
两姐妹间三岁的差距,却在一个年级。
从闻樱第一次考试拿到年级第一开始,闻悦就将她视为眼中钉。
凡是闻樱喜欢的,哪怕她不喜欢,也要想方设法地抢过去。
闻樱如果反抗,换来的就是大伯和伯母的指责。
哪怕是江老爷子帮她主持公道,闻悦也会想办法报复,将气撒在有自闭症的哥哥闻柏身上。
为了保护哥哥,保护自己。
闻樱被迫长大。
学会了装乖。
学会了藏起锋芒。
……
这么多年,闻悦已经习惯她的忍让。
哪想到,闻樱会不显山不露水,放出一个抢婚的大招。
“戒指还我!”
闻悦伸手要抢戒指,闻樱缩手躲过。
闻悦抬手就是一巴掌。
她也知道,木已成舟无法挽回。
可是,不出这口恶气,她不甘心。
澳城江家的儿媳,她一见倾心的江鹤屿,全都便宜闻樱。
现在,闻悦撕了闻樱的心都有。
闻樱抓住闻悦的手掌,将她推开,走到门口。
闻悦连退两步,喘着粗气站稳。
“闻樱,你给我站住!”
闻樱将门反锁。
从门口衣架上,扯过一条干净毛巾,一圈一圈慢条斯理地裹上右手。
握紧成拳。
“谁说我要走了?”
女孩子笑得人畜无害,琉璃般的瞳仁里,写着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