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从江里救了个浑身是伤的少女。
我们耗尽家财帮她疗伤,她痊愈后却带着太子官兵回来,屠了我满门满村。
“本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要是被人知道我被你们这些贱民救过,本小姐还要不要脸了?”
爹爹的头颅滚进江水,阿娘被凌辱至死,襁褓中的妹妹被长枪钉在门上。
十年后,新帝登基,和皇后出街巡游,众民欢呼。
而我在路边支着馄饨摊位,高座的新帝王对我一眼倾心。
皇后却脸色煞白地看着我的脸。
因为这张脸是按照她早逝亲妹,皇帝的白月光的容貌所制。
就像皇帝永远不会知道,他每日喝的参汤里,藏着前朝秘传的绝嗣剧毒。
十年了。
江边的风裹挟着水汽和人群的喧嚣,吹动我粗布裙摆。
我低头,将一把翠绿的小葱细细切碎,码放在洁白的瓷碗里。旁边咕嘟咕嘟翻滚着的大骨浓汤,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馄饨西施,来两碗馄饨!”
“好嘞,客官稍坐。”我抬起头,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声音温软。
周围熟识的食客善意地笑着。他们只知道我是个孤女,在此支了个馄饨摊谋生,性子柔顺,手艺不错,生得……更是极好。
好到不像该在这市井烟火里出现的人。
今日街面格外不同,净水泼街,黄土垫道,甲胄鲜明的官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将涌动的人潮隔绝在街道两侧。
“来了来了!皇上和皇后的仪仗过来了!”有人兴奋地高喊。
万民欢呼,声浪震天。
我握着汤勺的手稳如磐石,心却像被江底的寒冰裹住,一寸寸沉下去。
新帝登基,与皇后苏扶楹出街巡游,普天同庆。
多风光啊。
我微微抬眼,目光穿过氤氲的蒸汽和攒动的人头,望向那缓缓行来的皇家仪仗。
明黄的华盖下,年轻的帝王宋初璟端坐龙辇之上,面容俊朗,威仪天成。
在他稍后一些的凤辇中,端坐着凤冠霞帔,珠光宝气的皇后——苏扶楹。
那张脸,我死都不会忘。
即使隔了十年,即使她如今母仪天下,尊荣无限。
就是她。
十年前那个血夜,就是她,带着东宫的官兵,屠了我满门。
爹爹为了救她,耗尽家财,请医问药,她却在痊愈后,我们一家都为她的健康感到欢喜时,引来了豺狼。
“本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要是被人知道我被你们这些贱民救过,本小姐还要不要脸了?”
她当时的声音,娇纵,残忍,带着居高临下的蔑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扎进我心里。
爹爹的头颅,被一刀砍下,滚进了浑浊的江水里。
阿娘被那些畜生凌辱至死,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还有我那襁褓中的妹妹,甚至没来得及啼哭几声,就被冰冷的长枪,直接钉在了破旧的木门上……
血,到处都是血。
他们还放了火烧了我的家。
那场大火吞噬了我的家,也吞噬了我所有的天真与温暖。
我本该也死在那里的。
和爹爹、阿娘、小妹一起。
当冰冷的刀锋劈开浓烟,带着死亡的腥风朝我落下时,是隔壁哑巴张叔猛地扑过来,用他干瘦的身躯硬生生替我挡下了那一刀。
滚烫的血喷了我满脸。
我永远记得张叔最后看我的眼神,他用力将我推向屋后那条堆满杂物的臭水沟,用尽他生命最后的力气。
我摔了进去,冰冷的污水和腐烂的杂物瞬间淹没了我。
几乎是同时,燃烧的房梁轰然塌下,掩盖了水沟的入口,也掩盖了我。
我蜷缩在黑暗、冰冷和令人作呕的腥臭中,听着外面阿娘最后的悲鸣戛然而止,听着士兵们放肆的狂笑和苏扶楹那娇嫩却冰冷的声音:“处理干净点,别留下痕迹。”
牙齿死死咬进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却盖不过心头的万箭穿心之痛。我不能哭,不能出声,甚至不能颤抖得太厉害。
我要活着。
我必须活着。
仇恨像一颗被埋在灰烬深处的炭火,在我胸腔里灼烧,烫得我每一寸骨头都在尖叫。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木材偶尔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我挣扎着从废墟和污秽中爬出来,眼前是焦黑的断壁残垣和已经辨认不出模样的亲人的残骸。
家,没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跪在废墟里,用手一点一点地挖,指甲翻裂,血肉模糊,却只找到阿娘一只烧变形的银镯子,和小妹那半截被血浸透的襁褓。
我把那两样东西紧紧攥在手里,贴在胸口,仿佛能汲取最后一点微弱的温度。
然后,我对着那片废墟,重重磕了三个头。
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心中立下血誓:
“爹,娘,小妹……张叔……你们等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苏扶楹,还有那些帮凶……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那一年,我七岁。
从那天起,我开始了流浪。
像阴沟里的老鼠,捡拾残羹冷炙,与野狗争食。我躲过无数次人贩子,挨过无数顿毒打,只因为这张渐渐长开,愈发显出几分清丽的脸,总会带来麻烦。
但我不能死。
每一次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眼前就会浮现出爹娘惨死的画面,耳边就会回响起苏扶楹那句“贱民”。
直到我遇到了好心的医女。
她收留了我。
十年蛰伏,十年饮恨。
我从地狱爬回来,就是为了今天。
龙辇凤驾越来越近。
我低下头,假装被拥挤的人群推搡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布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荆钗斜插,几缕乌发散落颊边,更衬得肌肤胜雪,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受惊的茫然与无助。
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我这张,精心准备了十年的脸。
果然,龙辇上的宋初璟目光扫过这边时,骤然定格。
他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甚至……是一丝恍惚。
他直直地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
周围的欢呼声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帝王,在万民巡游之时,为一个路边卖馄饨的女子失态了。
几乎是同时,凤辇上的苏扶楹也注意到了皇帝的异常。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来。
隔着喧嚣的人潮,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狠狠撞上。
“啪嗒!”
她手中把玩的那柄温润玉如意,猛地脱手,摔在坚硬的青石路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
她那张保养得宜,妆容精致的脸,在那一刻血色尽褪,惨白如纸。
瞳孔骤然收缩,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恐惧。
她死死地盯着我的脸,嘴唇微微哆嗦着,像是看到了从坟墓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我迅速低下头,掩去眼底翻涌的冰冷恨意,只留下一个纤细单薄,似乎被皇家威仪和皇后凌厉目光吓到的身影。
“嘶……皇上怎么盯着个卖馄饨的看呆了?”
“这姑娘生得……嚯!真跟天仙似的!”
“皇后娘娘怎么了?玉如意都摔了!脸色好吓人……”
“你们不觉得……那卖馄饨的小娘子,长得有点像……像皇后娘娘那位早逝的亲妹妹吗?就是皇上当年……”
议论声如同水滴落入油锅,瞬间炸开。
宋初璟似乎回过神来,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失态的苏扶楹,又深深地将目光投向我这边。
他招了招手,对身边侍立的大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
大太监躬身领命,锐利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精准地落在了我身上。
仪仗并未停留,继续向前。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人群渐渐恢复喧嚣,但无数道或好奇、或探究、或嫉妒的目光,依旧黏在我的馄饨摊前。
我垂着眼,默默地收拾着碗筷,手指在微不可察地颤抖。
不是害怕。
是兴奋。
仇恨的火焰在胸腔里燃烧了十年,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没过多久,一个面白无须,身着内侍官服的人,在一队侍卫的簇拥下,分开人群,径直走到我的摊位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尖细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上有旨,传民女——顾音淼,明日入宫觐见。”
皇后的椒房殿,比我想象中更为奢华。
金丝楠木的梁柱,琉璃镶嵌的屏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重而压抑的香料气息。
我穿着一身内侍省临时送来的、料子普通但还算整洁的宫装,低眉顺眼地跪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
“抬起头来。”
上方传来一个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但尾音处那细微的颤抖,暴露了主人极力压抑的情绪。
是苏扶楹。
我依言,缓缓抬起头,目光怯生生地,带着几分惶恐不安,飞快地扫过殿内。
苏扶楹端坐在凤座之上,一身正红色宫装,凤钗步摇,华贵逼人。
只是,那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眼下的青黑和眉宇间的戾气。
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死死钉在我的脸上。
在她身侧,坐着今日便服出行的宋初璟。
他换了一身玄色常服,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威严,多了几分清俊,此刻正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带着探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追忆。
“民女顾音淼,叩见皇上,皇后娘娘。”我声音微颤,伏下身去,姿态卑微到尘埃里。
“顾音淼?”苏扶楹重复着我的名字,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何人?为何会在京城街头卖馄饨?”
一连串的问题,带着审问犯人的口气。
我瑟缩了一下,仿佛被她的气势吓到,眼圈微微泛红,按照早已烂熟于心的说辞,哽咽道:
“回娘娘,民女……民女原是江南人士,家中本是寻常商户,前些年……遭了水匪,爹娘都……都不在了。民女孤身一人,辗转来到京城,无依无靠,只会做些馄饨的手艺,便……便以此谋生……”
我说得断断续续,声音里带着孤女的凄楚和无助。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不容易被查证,也最符合我此刻“孤苦无依”形象的身世。
“水匪?商户之女?”苏扶楹冷笑一声,显然不信,“你这通身的气度,可不像个小门小户出来的!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蓄意接近皇上,有何图谋?!”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指控。
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们个个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娘娘明鉴!”我猛地磕下头去,声音带着哭腔,“民女不敢!民女那日只是恰好在街边营生,并不知道是圣驾……民女若有半分不轨之心,天打雷劈!”
我抬起头,泪珠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沿着白皙的脸颊滑落。
目光却“无意”地、带着一丝依赖和求助,看向了宋初璟。
我知道,我此刻的神情,定然像极了受惊的小鹿,更像极了……他记忆中那个早已逝去的、纯净无暇的影子。
果然,宋初璟眉头蹙起,开口打断了苏扶楹的逼问:
“皇后,够了。她一个孤女,能有什么图谋?莫要吓坏了她。”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
苏扶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皇上!此女来历不明,又偏偏生得……生得与臣妾那苦命的妹妹如此相似,世上哪有这般巧合之事?臣妾是担心有人居心叵测,利用……”
“利用什么?”宋初璟的声音冷了几分,“利用楹儿吗?”
他提到“楹儿”这个名字时,语气明显柔和了一瞬,看向我的目光也更加深邃。
苏扶楹被噎了一下,胸口剧烈起伏。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
“皇上,臣妾是为您着想,为社稷着想。此女出现得太过蹊跷,不得不防啊。”
她转向我,眼神如同毒蛇信子,试图从我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破绽:
“你说你父母双亡,可有何凭证?你说你遭遇水匪,是在何时何地?可有报官文书?”
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惶恐,只是摇头,泪水落得更急:
“民女……民女逃出来时年纪尚小,慌乱中……凭证都遗失了……地点,地点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是……是临江府一带……”
我故意说得含糊其辞。
临江府范围极大,水匪之乱也确实有过,查无可查。
“皇后,”宋初璟再次开口,语气已带上了明显的不耐,“她一个弱女子,经历那般惨事,能活下来已属不易,何必如此苛责?些许细节记不清,实属正常。”
他看着我泪眼婆娑的样子,眼神里的怜惜几乎要溢出来。
“皇上!”苏扶楹几乎要咬碎银牙。
这时,一个宫女端着刚沏好的热茶上前,准备奉给帝后。
苏扶楹眼底骤然掠过一丝狠厉。
就在那宫女走近我身边时,苏扶楹突然像是要起身,手臂“不小心”地猛地一拂——
“哗啦!”
那盏滚烫的茶水,连同茶杯,直直地朝着我的脸泼了过来!
事发突然,殿内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
眼看那滚烫的茶水就要泼到我脸上。
电光火石之间,我计算好了角度,没有躲闪,只是发出了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预期的灼痛并没有到来。
一股力道将我猛地向后一拉!
我跌入了一个带着龙涎香气息的怀抱。
是宋初璟!
他竟在千钧一发之际,起身将我拉开了!
那滚烫的茶水大部分泼在了空处,溅湿了他的袍角和我的手背,零星几点烫在我的裙摆上,留下深色的水渍。
我的手背瞬间红了一小片,火辣辣地疼。
但这比起我十年间所受的苦,微不足道。
“皇上!”苏扶楹失声惊呼,脸色煞白。
她大概没想到,宋初璟会亲自出手救我。
宋初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溅湿的袍角,又看了一眼我红肿的手背,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他扶着我站穩,目光如冰刃般射向苏扶楹:
“皇后!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声音里蕴含着雷霆之怒。
苏扶楹慌忙从凤座上站起,跪倒在地:
“皇上息怒!臣妾……臣妾不是有意的!刚才是……是手滑了……”
“手滑?”宋初璟冷笑,“朕看你是故意的!当着朕的面,你就敢如此行事?这就是你一国之母的德行?!”
“臣妾不敢!皇上明鉴!”苏扶楹伏在地上,声音带着一丝真正的慌乱。
她大概从未被宋初璟如此严厉地当众斥责过。
我依偎在宋初璟的怀里,瑟瑟发抖,仿佛惊魂未定。
抬起那双蓄满了泪水、更显得清澈无辜的眼睛,看着盛怒的帝王,怯怯地、带着哭音道:
“陛下……不关娘娘的事,是民女自己不好,站得离娘娘太近了……求陛下不要责怪娘娘……”
我越是求情,越是显得苏扶楹跋扈恶毒,而我善良隐忍。
果然,宋初璟看着我的眼神更加心疼,对苏扶楹的厌恶也更上一层楼。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以示安抚,然后对着跪在地上的苏扶楹,语气冰冷:
“皇后失仪,德行有亏,禁足三日,好好反省!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椒房殿半步!”
苏扶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屈辱。
“皇上!”
“退下!”宋初璟毫不留情地打断她。
苏扶楹死死地咬着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狠狠地剜了我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最终,她在宫女的搀扶下,踉跄着起身,退出了正殿。
宋初璟这才低头看我,语气缓和了许多:
“吓着了吧?可还疼?”
我轻轻抽回手,摇了摇头,眼泪却掉得更凶:
“民女没事……谢陛下救命之恩……只是,民女身份卑微,实在不该惹娘娘动怒,都是民女的错……”
“与你无关。”宋初璟叹了口气,看着我的脸,眼神再次变得悠远,“是皇后她……太过分了。”
他顿了顿,对旁边侍立的大太监道:
“传朕旨意,民女顾音淼,性情温良,姿容端丽,特封为美人,赐居……‘揽月阁’。”
揽月阁。
离他的寝宫不远的一处精致宫苑。
宫人们面面相觑,眼中都闪过震惊。
一个路边卖馄饨的民女,初次入宫,不仅让皇上和皇后起了冲突,让皇后被禁足,还直接获封了美人位份,赐住揽月阁?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淼美人,还不快谢恩?”大太监机警地提醒我。
我似乎才从这一连串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慌忙又要跪下:
“民女……奴婢谢陛下隆恩!只是……奴婢惶恐,实在当不起……”
“朕说当得起,你就当得起。”宋初璟伸手虚扶了我一下,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温和,“以后,你就留在宫里。”
我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翻涌的冰冷。
留在宫里?
当然。
这里,本就是我为你和苏扶楹选好的坟墓。
“奴婢……遵旨。”我轻声应道,声音柔顺。
宋初璟满意地点点头,又嘱咐了宫人几句好生照料,这才转身离开。
他走后,殿内剩下的宫人态度立刻变得恭敬无比。
“美人主子,奴才/奴婢送您去揽月阁。”
我微微颔首,任由他们引路。
走出椒房殿时,我还能感觉到身后那无数道复杂的目光。
有好奇,有羡慕,有嫉妒,或许……也有同情。
“这位淼美人,了不得啊……”
“皇上竟为了她,当众斥责皇后娘娘……”
“你们看到她刚才那样子没?真真是我见犹怜……”
“生得也太像那位了……难怪皇上……”
“以后这后宫,怕是要变天喽……”
细碎的议论声随风飘来。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
变天?
这才只是吹起了一丝微风而已。
苏扶楹,被禁足的滋味如何?
这椒房殿的奢华,还能让你安稳地住多久?
我抬起微微红肿的手背,轻轻吹了吹。
这点痛,比起你欠下的血债,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