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盯着桌上的证据板——张磊的口供反复无常，一会儿说自己没杀人，一会儿又说“是我让强强去的”；张强的不在场证明太完美，完美得像提前设计好的；而案发现场留下的骨制品，除了陈静身上的骨笛能确定用的是张婷的指骨，其他的骨珠、骨雕，技术科暂时没检测出额外的DNA，只能确定是人类骨头，却不知道是谁的。
“再查张强的汽修厂，尤其是他加班的那几天，有没有人替他打卡，或者他中途离开过。”寒星指尖点在“陈静案”的照片上，“陈静失踪那天，监控拍到她进了小巷，巷口的便利店老板说，那天傍晚见过一个穿蓝色牛仔服的男人，骑着辆无牌摩托车离开，摩托车后座绑着个黑色袋子，和张强平时骑的摩托车款式一致。”
案子陷入了僵局。张磊被关在看守所，精神时好时坏，问不出有用的信息；张强照常上班，每天按时打卡，下班后就回家，偶尔去看守所看张磊，表现得像个担心哥哥的好弟弟；而“春分”越来越近，所有人都绷着弦，怕凶手再动手。
转机出现在一周后。技术科的老周拿着一份报告冲进办公室，脸色激动得发红：“寒老师！有发现！我们重新检测了王芳身上的骨珠，在珠孔的缝隙里，找到了一点微量的皮肤组织，DNA比对结果出来了——不是张婷的，也不是王芳的，是一个叫李娟的女人的！”
“李娟？”寒星猛地站起来，“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对！”老周点头，“她是三年前失踪的一个女人，当时报了案，因为没找到尸体，案子悬着。我们查了她的资料，她当年在市三院当护工，和张磊是同事，而且……她是张婷的前男友的现任妻子！”
寒星心里咯噔一下，所有线索突然串了起来。张婷当年的男朋友劈腿李娟，张婷因此抑郁；李娟三年前失踪，尸骨无存；而王芳身上的骨珠，用的竟是李娟的骨头！
“立刻去查张强和李娟的关系！”寒星下令。
小林很快带回了消息：“张强三年前在市三院当保安，和李娟认识！而且李娟失踪那天，张强正好请假，说是回老家了，可他老家的邻居说，那天根本没见到他！还有，李娟失踪后，她家里少了一个祖传的骨雕盒子，盒子里放着她奶奶的遗骨，现在盒子不见了！”
寒星的眼神沉了下来：“我知道张强的不在场证明是怎么回事了——他不是没人替他打卡，是他提前和同事换了班，或者用了别的手段伪造加班记录。他杀李娟，是为了给张婷报仇；杀李雪、王芳、陈静，是因为她们身上有和李娟、当年嘲笑张婷的人相似的特征，他在借这些人，完成对李娟的‘报复仪式’。”
“那现在怎么办？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张强杀了李娟和其他受害者啊。”赵东皱着眉。
“去找那个骨雕盒子。”寒星笃定地说，“张强把李娟的骨头刻成了骨珠，肯定会把装骨头的盒子藏起来，那是他的‘战利品’。他最在乎的是张磊，藏东西的地方，肯定和张磊有关。”
警员们分成几组，分别去了张磊和张强的住处、张磊以前工作的市三院、甚至是张婷的墓地附近，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那个骨雕盒子。
就在大家快要放弃的时候，寒星突然想起张强小臂上的擦伤：“他擦伤的位置和角度，像是在爬什么东西时蹭的。老槐树小区3栋的楼顶，有个废弃的水箱，去看看。”
警员们爬上楼顶，果然在废弃水箱的夹层里，找到了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盒——正是李娟家丢失的骨雕盒子。盒子里没有遗骨，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张婷和李娟，两人笑得灿烂，背后是市三院的大门；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扳手，扳手的边缘有锯齿状的磨损，和受害者脖子上的勒痕完全吻合；最底下，是一本小小的笔记本，上面记着张强的“复仇计划”：
“2021年秋分，李雪，穿白卫衣，像当年嘲笑姐的人，杀了她，留狗尾草，用姐的骨头刻笛。”
“2022年霜降，王芳，捡了我的骨珠，贪小便宜，像李娟，杀了她，留骨珠，用李娟的骨头刻。”
“2022年冬至，陈静，会计，爱钱，像扣姐工资的老板娘，杀了她，留骨笛，用姐的指骨刻。”
“2023年春分，林晓，护士，像李娟当年的样子，杀了她，留骨戒，用李娟的头骨刻，凑齐四季，姐就能安息了。”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画着一个大大的“√”，旁边写着：“哥，我替你和姐报仇了，你别怪我，我只是想让那些人都付出代价。”
证据确凿。赵东立刻带队去汽修厂抓张强。此时的张强，正坐在工位上，手里拿着刻刀，在一根骨头上刻着什么——那是一根人类的头骨碎片，上面刻着“春分”二字。
“张强，你被捕了。”赵东亮出逮捕证。
张强抬起头，脸上没有惊讶，反而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你们终于找到了？我还以为要等到春分之后呢。”他放下刻刀，任由警员给他戴上手铐，“那个骨雕盒子，是我故意藏在水箱里的，我知道你们迟早会找到。我就是想让你们知道，我没做错，那些人都该死！”
“你杀了李娟，还把她的骨头刻成骨珠，把张婷的骨头刻成骨笛，你觉得这是报仇？”寒星看着他，眼神冰冷，“张婷生前最讨厌暴力，她日记里写的‘恨’，是恨自己没用，不是恨别人。你却借着她的名义，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你不是在报仇，是在满足自己的变态欲望！”
张强的脸瞬间白了，嘴硬道：“我没有！我是为了姐！为了哥！”
“为了他们？”寒星拿出张婷的照片，“你姐要是知道你用她的骨头杀人，用李娟的骨头刻东西，她会认你这个弟弟吗？你哥因为你，精神恍惚，活在愧疚里，你这叫为了他？”
张强的肩膀垮了下来，眼泪掉了下来：“我……我只是想让他们好……我不想让姐白死……不想让哥难受……”
“可你用错了方式。”寒星的声音软了些，“仇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你变成你最恨的人。”
张强被押上警车时，看着窗外的天空，突然笑了：“春分快到了……林晓……对不起……”
看守所里，张磊看到张强被押进来，瞬间崩溃了：“强强！你怎么这么傻！我跟你说过别杀人！你怎么不听！”
“哥，我替你报仇了。”张强看着他，眼神里满是释然，“那些人都死了，姐就能安息了，你也不用再难受了。”
“安息？”张磊哭着喊，“你杀了人，姐怎么可能安息！我们都毁了！都毁了！”
兄弟俩的哭声在看守所里回荡，透着无尽的悲凉。寒星站在外面，手里拿着那个骨雕盒子，心里沉甸甸的。有些仇恨，就像一颗毒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最后不仅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春分那天，江城下了场小雨。寒星去了张婷的墓地，把那个骨雕盒子放在墓碑前，盒子里放着张婷的照片和那本“骨语日记”。
“张婷，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也没能阻止你弟弟。”寒星轻声说，“你的愿望是和哥哥、弟弟好好生活，可他们却因为你的‘恨’，走上了不归路。希望你在天堂能原谅他们，也希望他们能在监狱里，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雨还在下，墓碑上张婷的笑脸，在雨中显得格外清晰。寒星转身离开，心里默念着：愿世间再无仇恨，愿所有人都能被温柔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