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三十分,强制唤醒的冰冷电子合成音如同催命符,毫无感情地响彻每一个“鸽子笼”:“全体人员,五分钟内,训练场集合。迟到一秒,基础训练时长增加一小时。”
林深几乎是弹坐起来,左手指尖残留的幻痛感尚未完全消退,像一根无形的针扎在神经末梢。睡眠?那是一种奢侈的幻觉。五个小时的强制休眠,不过是让身体勉强从崩溃边缘拉回一点点,意识深处依旧回荡着昨夜那台报废训练仪带来的恐怖幻象和焦糊味。
他一把抓起枕边那条霉斑毯子,将脸深深埋进去,用力吸了一口——劣质纤维混合着泡面、汗水和旧时光的复杂气味,如同一针劣质的强心剂,强行刺破了黏稠的疲惫。他翻身下床,动作快得像设定好的程序。
训练场惨白的灯光早已亮如白昼。巨大的环形场地中央,老杨如同一尊布满铜锈的战争机器,矗立在那里。他脚边放着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刺鼻消毒水味的金属桶。
“燃料们!晨礼!” 老杨的声音炸雷般响起,带着一种残酷的仪式感。
几个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的后勤人员推着小车过来,上面堆满了密封的透明营养膏袋和装着浑浊液体的塑料瓶。那营养膏是令人作呕的灰绿色,塑料瓶里的液体则泛着可疑的蓝光。
“雷霆特供‘精力源泉’!” 老杨一脚踢在金属桶上,发出哐当巨响,“一人两袋膏,一瓶水!三分钟内吃完!开始!”
饥饿感早已被高强度的神经透支碾碎,只剩下麻木的胃囊在抽搐。林深撕开营养膏,那粘稠冰冷的糊状物滑入喉咙,带着一股浓烈的化学合成水果味和金属腥气,瞬间刺激得他喉头一阵痉挛。他强行咽下,拧开塑料瓶,将蓝色的液体灌了下去——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和微弱的电流感瞬间从食道蔓延开,头皮微微发麻。
陈锋只吃了一口就差点吐出来,被老杨刀子般的眼神硬生生逼了回去,整张脸憋得通红。苏晓闭着眼,像在进行某种精密实验,小口但快速地吞咽着,喉结艰难地滚动。秦雨则面无表情,仿佛在咀嚼蜡块,眼神空洞地望着训练场穹顶冰冷的钢架结构。
三分钟一到,老杨的吼声准时响起:“燃料入炉!”合金训练舱沉重的舱门嘶嘶关闭,如同巨兽合拢了吞噬的嘴。
模块一:冰原行军(耐力/稳定性)
熟悉的刺骨寒风和深雪再次包裹了林深。视野左上角的绿色数字:【同步率目标:80%】。昨天75%的临界值如同儿戏。
【同步率:78.1%…77.3%…】
单调的风声在头盔内被放大,逐渐扭曲成尖锐的、无意义的噪音。左手指尖的幻痛开始如潮汐般起伏。他咬紧牙关,将意识沉入脚下每一次抬腿、落下的重复动作,想象自己是在老周网吧油腻的地板上行走,每一步都踩在战术板的油渍标记点上。
【同步率:79.5%…80.1%!】
绿色的数字稳定下来,但维持它所需的意志力如同在悬崖边行走,每一步都耗尽心智。
模块二:沙漠狙杀(微操/专注力)
场景切换,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黄沙漫天,远处沙丘上,一个模糊的狙击手身影时隐时现。林深操控的角色伏在滚烫的沙砾中,手中的狙击步枪枪管发烫。
【目标:连续十次击中移动靶心,误差≤0.5角度分!同步率维持80%!】
汗水流进眼睛,带来真实的刺痛和视野模糊。每一次呼吸都搅动着肺里的灼热空气。当准心套住目标,手指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
嗡!
左手指尖的幻痛毫无征兆地爆发!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
【警告!同步率波动!79.2%!】
子弹擦着目标边缘飞过。
【失误!】
老杨冰冷的点评如同毒蛇钻入耳中:“废物点心!这点干扰都扛不住?战场上敌人会给你贴暖宝宝吗?重来!”
模块三:深渊潜行(压力/瞬时反应)
绝对的黑暗。只有头盔内部HUD界面微弱的光芒和代表自身位置的绿点。脚下是湿滑、布满未知粘液的管道。四面八方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节肢动物爬行的窸窣声和粘稠液体滴落的声响。
【目标:无伤穿越深渊管道!同步率≥81%!遭遇伏击反应时间≤0.15秒!】
精神高度紧张,如同绷紧到极限的琴弦。每一次微小的声响都足以让心脏骤停。突然,左侧管道壁猛地破裂!一只覆盖着坚硬甲壳、滴落着腐蚀性粘液的巨大螯爪闪电般刺向林深的头部!
“嘶——!” 完全是本能的反应!林深操控角色极限后仰!螯爪带着腥风擦过面罩!
【反应时间:0.14秒!判定:闪避成功!】
【同步率峰值:83.7%!警告!波动剧烈!】
剧烈的精神刺激让林深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那螯爪带起的风仿佛真的刮过他的脸颊,粘液滴落的冰冷触感无比真实。
上午的训练在持续不断的警告声、老杨的咆哮和虚拟的死亡威胁中结束。舱门开启的瞬间,林深几乎是爬出来的,双腿软得无法支撑身体,重重跪倒在地板上,对着旁边的金属废料桶剧烈地干呕,却只吐出一些酸水和蓝色的营养液。汗水浸透的训练服冰冷地贴在身上,像一层湿透的裹尸布。
训练场一片狼藉。呕吐声此起彼伏。陈锋瘫在墙角,眼神涣散,嘴角还挂着绿色的营养膏残渣。苏晓背靠着冰冷的舱壁,脸色苍白如纸,手指颤抖地在平板上记录着什么,屏幕上是剧烈波动的心率和神经电信号图谱。王硕已经昏了过去,被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面无表情地抬上担架。
秦雨扶着舱壁站稳,呼吸急促,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她走到那堆废弃设备旁,目光再次锁定了那台“先驱者VII型”。趁人不备,她极其隐蔽地用指甲在控制台一处不起眼的缝隙边缘刮了一下,指尖捻起一点点极微量的、灰白色的粉末状残留物,迅速塞进一个微型证物袋。
“都死了吗?!” 老杨的吼声再次炸响,他像驱赶牲口一样挥舞着手臂,“废物集中营开饭了!十分钟!补充燃料!”
午餐依旧是冰冷的营养膏和散发着怪味的蓝色液体,只是分量更少,颜色更可疑。林深强迫自己吞咽着,味蕾早已麻木,只有胃部的痉挛提醒着他这具躯体的存在。他靠在冰冷的合金墙壁上,闭上眼睛,努力将意识沉入那片霉斑毯子的气味里,试图隔绝周围令人窒息的呕吐声和绝望的喘息。
“林…林深…” 苏晓虚弱的声音传来。他递过自己的平板,屏幕上是一个复杂的波形图,旁边标注着生理参数,“你的…神经信号…间歇性异常放电…和痛觉传导通路高度重叠…峰值…出现在同步率剧烈波动时…尤其是左手区域…”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生理性颤抖,“这种…超敏反应…长期下去…神经损伤…不可逆…”
林深看着屏幕上那如同癫狂心电图般的波动曲线,沉默地点点头。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种痛楚。
“妈的…老子…不干了…” 陈锋突然把喝了一半的蓝色液体狠狠砸在地上,浑浊的液体溅开,“这是训练?这他妈是杀人!” 他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合同…违约金…三百万…” 苏晓低声提醒,声音干涩。
陈锋的咆哮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绝望的呜咽,他颓然坐倒,双手狠狠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不远处,“银狼”和他的小团体同样疲惫不堪,但看向林深这边时,眼神里依旧充满了怨毒和幸灾乐祸。
短暂的“燃料补充”时间结束,下午的炼狱无缝衔接。
模块四:熔岩之心(团队协作/资源争夺)
场景是沸腾的岩浆湖,几块巨大的黑色浮石是唯一的落脚点。灼热的气浪扭曲着空气,虚拟的热辐射灼烧着裸露的皮肤。
【目标:夺取岩浆湖中心的“地核晶簇”!晶簇仅存三分钟!团队同步率平均值≥82%!】
“陈锋左翼吸引火力!苏晓高点压制!秦雨潜行绕后!我抢晶簇!” 林深的声音在团队频道里响起,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汗水流进眼睛,视野一片模糊的灼红。
陈锋的狂战士怒吼着冲向左侧浮石,吸引了两台自动防御炮塔的火力。苏晓的狙击弹精准地打在炮塔关节处,延缓其转向。秦雨的暗鸦如同真正的幽灵,在蒸腾的热浪和喷发的岩浆柱掩护下,无声地滑向晶簇后方。
林深操控的突击手在滚烫的浮石上跳跃,每一次落点都惊险万分。岩浆的灼热感透过传感服清晰传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硫磺的刺痛。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晶簇时——
“小心!” 秦雨急促的警告在频道炸响!
右侧一块巨大的浮石毫无征兆地崩塌!灼热的岩浆巨浪劈头盖脸砸下!这是地图预设的“随机灾难”!
林深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他完全凭借肌肉记忆和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操控角色一个极限的、违背物理惯性的侧向翻滚!
轰!!!
岩浆巨浪擦着他的身体砸落!虚拟的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视野一片赤红!
【警告!受到高热辐射伤害!生命值下降30%!同步率波动!80.5%…79.1%!】
“晶簇!” 陈锋的吼声带着绝望。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一道黑影如电般掠过!是秦雨的暗鸦!她放弃了安全的绕后路线,在崩塌的浮石和喷涌的岩浆之间划出一道近乎不可能的折线轨迹!双刀出鞘,精准地斩断了固定晶簇的能量锁链!同时身体被一块溅射的熔岩击中!
【Raven 获得“地核晶簇”!】
【警告!Raven 受到严重灼伤!生命值下降45%!同步率:77.3%!】
“撤!” 林深嘶吼,强忍着灼痛和同步率波动带来的眩晕感,组织掩护。
四人如同在沸腾油锅里挣扎的蚂蚁,在毁灭的边缘惊险撤回安全区。当系统提示【任务完成】时,所有人都瘫倒在地,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传感服下无法抑制的生理性颤抖。团队平均同步率最终定格在【81.7%】,险之又险。
模块五:数据洪流(战术复盘/瞬时决策)
没有喘息。场景切换成一个纯白色的、无边无际的数据空间。无数闪烁的代码流、战术图表、敌方动态信息如同狂暴的瀑布,从四面八方冲刷着视野。
【目标:在信息洪流中,五分钟内找出敌方三个战术漏洞,并即时生成破解方案!同步率≥83%!】
信息过载!林深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塞进了高速旋转的砂轮,无数信息碎片疯狂切割着他的思维。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狂跳。左手的幻痛在信息流的冲击下,变成了持续不断的、低频率的电流麻痹感。
“东侧…火力点…冷却周期…异常延长0.7秒…” 苏晓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带着强行压抑的痛苦,语速极快。
“空中单位…集群转向…存在0.3秒协同延迟!” 秦雨的声音冰冷依旧,但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指挥中枢…能量波动峰值…与护卫轮换时间…重叠!” 林深猛地抓住一个关键信息,嘶哑地喊出判断,“集火!打掉护卫!强攻中枢!”
方案生成的瞬间,无数战术路径图在眼前展开、组合、优化…大脑的运算负荷瞬间飙升至极限!
【同步率峰值:85.1%!警告!过载风险!】
眼前瞬间被刺眼的白光吞没!剧烈的耳鸣如同汽笛般炸响!林深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死死抓住控制台边缘才没有倒下。鼻端似乎闻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电线烧焦般的味道。
下午的训练终于结束,如同从地狱边缘爬回。训练场灯光调暗,惨白变成了昏黄,却更添压抑。
林深扶着冰冷的舱壁,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他用力闭了闭眼,试图驱散视野边缘残留的闪烁白光和耳鸣。左手那持续的麻痹感如同附骨之疽。
苏晓瘫坐在角落的废弃轮胎上,平板电脑放在膝头,屏幕亮着幽蓝的光。他手指颤抖地在虚拟键盘上艰难敲击,记录着:“…下午16:47分,林深神经同步峰值85.1%,伴随短暂视觉剥夺(白光)及听觉障碍(耳鸣),持续时间约3秒。疑似瞬时神经过载…关联左手异常放电波形…风险等级:极高…” 他停下来,摘下眼镜,用力按压着剧痛的眉心,镜片上蒙着一层汗水的雾气。
陈锋则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烦躁地在狭窄的空间里踱步,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拖沓。他突然一脚狠狠踹在旁边一个废弃的金属工具箱上!
哐当——!!
刺耳的巨响在空旷的训练场里回荡。
“操!操!操!” 他红着眼睛,胸膛剧烈起伏,“这他妈的根本不是训练!是谋杀!姓杨的和姓周的就是想把我们活活练死!榨干骨头里的油!”
他的咆哮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突兀和绝望。远处几个还在挣扎着收拾的新人惊恐地看过来。“银狼”那伙人则发出毫不掩饰的嗤笑声。
“省点力气,燃料。”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秦雨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锥。她手里捏着那个小小的证物袋,里面是之前刮下的灰白色粉末。她将袋子对着苏晓平板电脑的微光晃了晃,粉末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非自然的结晶感。“‘先驱者VII型’控制台残留物初步光谱分析,含高浓度‘神经协同增效剂’LX-7型成分。这东西,三年前就被联盟列为一级违禁品,理由是…不可控的神经过载和不可逆损伤风险。”
她的话像一块冰砸进沸腾的油锅。苏晓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睁大:“LX-7?那…那台机器烧毁前…”
“对使用者进行了超规格的神经催化。”秦雨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我黑进了后勤部的旧报废记录…虽然核心日志被物理删除,但外围设备维护日志里,最后一次大剂量耗材补充清单里…有LX-7。”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林深依旧在微微颤抖的左手,然后看向远处老杨那紧闭的办公室门。
“而申请那次耗材的最高权限签名…是杨国栋(老杨)。”她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名字,“三年前,就在那台机器烧毁的前一周。”
空气瞬间凝固了。陈锋的愤怒僵在脸上,苏晓的手指停在平板上,连远处“银狼”那伙人的嗤笑声都戛然而止。只有通风管道低沉的呜咽,像极了垂死者的喘息。
林深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颤抖的左手。三年前…LX-7…神经过载…烧毁…影舞者…老杨的签名…这些碎片如同冰冷的拼图,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试图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哐当!” 一声巨响打破了死寂。是老杨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老杨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走廊的光线将他影子拉得巨大而扭曲,投在训练场冰冷的地面上。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道狰狞的疤痕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刻。他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刮刀,缓缓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林深、秦雨和陈锋身上。
整个训练场落针可闻,只剩下无数道压抑的呼吸声。
“精力很旺盛?” 老杨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怖压迫感,“看来…下午的燃料烧得不够透。”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训练场中央那几排如同钢铁墓碑般的训练舱。
“所有人。”
“加练。”
“目标:神经同步率85%。”
“时间:”
“直到有人…烧掉为止。”
冰冷的宣判如同最后的丧钟,在巨大的钢铁囚笼中回荡。绝望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角落。
林深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真实的刺痛感却奇异地压过了左手的幻痛。他抬起头,迎向老杨那如同深渊般的目光。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角,带来一阵辛辣的刺痛。
视野边缘,秦雨悄悄将那个装着致命粉末的证物袋,塞进了她那条同样洗得发白、却异常干净的训练服内侧口袋。那动作轻巧得像藏起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加练的命令如同死亡的倒计时。训练舱再次成为吞噬血肉与精神的钢铁坟墓。
这一次,目标被锁定在恐怖的85%。这已经不再是训练,而是对神经极限的残酷压榨,是行走在崩溃边缘的钢丝。
林深再次躺进冰冷的合金舱。当头盔扣下,神经连接重新建立的瞬间,一股远超之前的沉重压力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大脑,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同时刺入颅骨!视野左上角的【同步率目标:85%】像血红的诅咒。
他选择的是“深渊潜行”的进阶版——【永夜迷宫】。绝对的黑暗,复杂到极致的立体管道系统,潜伏的猎杀者数量翻倍,攻击模式更加诡谲难测。没有队友,只有绝对的孤独和致命的威胁。
精神被逼迫到前所未有的极限。每一次细微的声响都足以让心脏停跳,每一次潜行挪动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去计算路径、预判危险。左手的幻痛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变成了持续不断的、低沉的嗡鸣,如同有电流在骨骼深处窜动。
【同步率:82.3%…83.7%…84.5%…】
数字在艰难地攀升,每一次微小的提升都伴随着神经撕裂般的痛楚和强烈的眩晕感。汗水早已流干,喉咙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突然!斜上方一个极其隐蔽的通风口栅栏无声滑开!一只覆盖着粘稠黑色甲壳、前端是高速旋转的骨质钻头的节肢口器,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噬向林深的脖颈!攻击角度刁钻至极,速度快到几乎超越了人类反应的极限!
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
林深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大脑在千分之一秒内下达了闪避指令!但身体的反应却因为极度的疲惫和神经的过载而慢了半拍!
要糟!
就在这生死一瞬——
嗡!
左手指尖那股沉寂的幻痛猛地炸开!不再是麻痹或灼烧,而是一道极其清晰、如同闪电般窜过手臂直达大脑皮层的尖锐刺痛!
这剧痛非但没有让他失控,反而像一剂狂暴的强心针,瞬间将他濒临涣散的意识强行凝聚、提纯!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那钻头口器破空的轨迹、空气被撕裂的微弱湍流、甚至粘液滴落的弧度…都在他高度凝聚的感知中变得清晰可见!
“左边…15度…下蹲…侧滚!”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仿佛直接在他濒临过载的神经末梢响起!是老周的声音!带着网吧劣质烟草和泡面的味道!
完全是本能!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林深操控的角色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近乎扭曲的矮身侧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钻头!高速旋转的骨质尖端擦着他的战术头盔掠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反应时间:0.12秒!判定:极限闪避成功!】
【同步率峰值:86.9%!警告!严重过载风险!】
噗!
剧烈的精神反噬让林深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头盔内部的呼吸面罩上!刺目的猩红瞬间糊满了视野!剧烈的耳鸣和眩晕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鼻端那股电线烧焦的糊味前所未有的浓烈!
“呃啊——!” 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冲出喉咙。
“林深!” “深哥!” 团队频道里传来陈锋和苏晓惊恐的呼喊。
“退出!强制退出!” 苏晓焦急的声音在外部监控频道响起,“他的生命体征在崩溃边缘!神经信号乱得像一团麻!”
“不准退!” 老杨冷酷的声音如同寒冰,穿透了一切,“炉火正旺!给我烧!”
林深眼前一片血红,耳边是尖锐的蜂鸣和老杨如同恶魔般的咆哮。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剧痛几乎要将他撕碎。他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操控着沾满虚拟鲜血和真实汗水的角色,在黑暗的迷宫中继续蹒跚前行。每一次移动都如同踩在烧红的刀尖上。
支撑着他的,只剩下那回荡在神经末梢的声音,和那条霉斑毯子上残留的、来自旧世界的微弱气息:
“火在灰里…”
“…没灭透呢。”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就在林深感觉自己最后一丝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时——
【训练时间结束。强制断开连接。】
舱门嘶嘶开启。
林深像一滩烂泥般从座椅上滑落,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他蜷缩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痛楚。视野模糊,只能看到一片晃动的、昏黄的光影。左手那持续不断的幻痛,此刻却成了证明他还活着的唯一感觉。
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是陈锋,他的手臂也在颤抖,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林深半拖半扶地架了起来。另一边,苏晓脸色惨白如纸,几乎站立不稳,却还是用肩膀死死顶住了林深的另一边身体。秦雨沉默地站在稍前一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着灰白色粉末的证物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回头看了林深一眼,眼神复杂难明,随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老杨像一尊冰冷的雕塑,站在不远处,阴影笼罩着他的脸,看不清表情。只有他垂在身侧的、紧握的拳头,指关节捏得发白,微微颤抖着,泄露了一丝并非全然冷酷的情绪。
四人如同从血与火的战场上溃退下来的残兵,互相搀扶着,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在无数道麻木、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在昏黄如墓穴灯光的笼罩下,沉默地走向那条通向“鸽子笼”的、狭长而冰冷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是黑暗。
而林深在彻底陷入昏迷前,鼻端似乎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发霉的毯子,劣质的泡面,和旧时光里不肯熄灭的烟火气。这味道微弱,却像黑夜海面上遥远的灯塔,固执地穿透了血腥、汗水和金属的冰冷,标记着归途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