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泰内心早就是弹幕刷屏、八卦风暴,脸上却得死死绷住那副“医者父母心、我懂我全懂、天机不可泄”的专业面瘫脸。他贼拉郑重地、带着一万个小心,对着朱厚照再次弯腰拱手,语气凝重得跟要诊断江山会不会塌了似的:“陛下!事关龙体根本,请恕老臣僭越,请陛下静心,容老臣为您好好号号脉。”
“朕没事!好得能上山打虎!”
朱厚照这会儿正陷在右胳膊“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和对夏雨荷那恐怖战斗力的深度心理阴影里,猛听见“龙体欠佳”、“昨晚”这几个关键词从夏雨荷那小嘴儿里冒出来,脑子一时半会儿没搭上线,只觉得满头雾水——昨晚?
昨晚朕啥时候龙体欠佳了?瞎咧咧啥呢?!
等等!
不对!!!
下一秒!
一个晴天霹雳般的炸雷在他脑子里轰隆爆开!
龙体欠佳!
在新婚洞房花烛夜后的第一天大清早说这话!
对着太医院一把手这么说!
这……这他妈不是明晃晃地、赤裸裸地在向全世界宣告——当今天子!朕!在男女那事儿上!那!方!面!不!行!吗?!
朱厚照那张还带着痛苦后怕和庆幸的小帅脸,“唰”地一下!从脖子根儿“噌噌噌”一路爆红!红得跟刚出锅的麻辣小龙虾似的!滚烫滚烫!是气的!更是羞愤欲死、恨不能当场表演个土遁消失的极致尴尬!
这妖后!
歹毒的诬陷!
毁朕清誉!其心可诛!天打雷劈啊!
“大胆!”
朱厚照怒发冲冠!下意识就想把自己那堪比火炭烧红烙铁的手腕子猛地从老太医手里抽回来!他怒目圆睁,跟个喷火的小暴龙似的,死死瞪着罪魁祸首夏雨荷:“皇后!你少胡……”那个“说”字在喉咙里刚滚了半圈儿……
电光火石间!
朱厚照那双喷火的龙睛猛得一缩!
他无比惊悚地看到——刚刚才把自己肩膀卸了、此刻还一脸“纯洁无辜”、“忧心忡忡”的皇后娘娘,极其隐蔽地!极其麻利地!对着他抬起了她那只看上去细白嫩小、实则能开山劈石的——右手!
夏雨荷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完美的忧国忧民!
朱厚照的心脏却被这小小一个扬手动作,“咚”一声狠狠撞上了天灵盖!浑身汗毛“唰”地全体起立敬礼!
刚接回去、还残留着剧痛记忆的右肩膀窝,瞬间传来一股销魂蚀骨的幻痛!脑子里那画面高清立体——这只拳头砸在鼻梁骨上、或是再次把他抡翻在金砖地上的恐怖场景!
夏雨荷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配上那只杀气腾腾扬起的小拳拳,威慑力瞬间破表!直接碾压了他脑子里所有“反驳”、“反抗”、“骂娘”的念头!
于是,坤宁宫这华丽丽的内殿就出现了史上最荒诞的修罗场——年轻气盛、本该指点江山的皇帝陛下,无比憋屈、无比认命、甚至带着点英勇就义的悲壮,将自己那只刚恢复点知觉、象征男人力量和威严、本该神圣不可侵犯的手腕子……
慢吞吞地、僵硬无比地……
重新!塞!回了太医院正刘文泰那只布满岁月褶子、青筋突起的老手里!
朱厚照紧咬着后槽牙,腮帮子肌肉绷得死紧,脸上红白青黑转换,跟开染坊似的。最终从牙缝最深处,硬生生、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三个屈辱到家的字儿:“…………嗯,诊、诊吧。”
而那个始作俑者皇后夏雨荷呢?她立马无缝切换回忧国忧民、满眼只关心夫君龙体安康的贤惠老婆典范!甚至还无比自然地、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对着额头已经开始冒虚汗的刘文泰,端庄优雅地微微一点头:“有劳太医了。”
仿佛刚才那无声的核威胁,根本就是皇帝他自个儿摔糊涂做的梦!
刘文泰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搭上皇帝的脉门,凝神细品,仔细感受着那龙体的律动。心里却早就掀起了十二级八卦海啸!
陛下这脉象……嘶,倒没啥要命的急症,就是这气血……啧?略有点浮躁虚旺,心火貌似挺旺?带着点儿……浮滑散乱的苗头?
嗯嗯嗯……再结合陛下那又青又红的脸色,皇后娘娘先前那番“体贴入微”的话……还有陛下此刻这异常乖巧、敢怒不敢言的憋屈德行……
皇后娘娘所言,怕是十有八九坐实了哇!
刘文泰暗自长叹一声,带着一种窥探了皇家秘辛的“忧国忧民”,打定了主意:必须!立马!立刻!开几副温吞吞固本培元的方子!再配上点宫廷秘传的顶级补气养生药膳!给陛下好好养养身子、补补那……那亏空的老底儿!
心里对那位看似娇娇弱弱、独守空闺、昨夜受尽委屈、甚至因此“失手暴打”皇上的皇后娘娘,莫名地、油然而生地多了那么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深切“同情”。唉,娘娘真是太难了!
刘文泰缓缓收回诊脉的手,深吸一口气,正了正表情,刚要张嘴把肚子里那套斟酌好的诊断词儿和进补方案秃噜出来——夏雨荷一个冷得能冻死企鹅的眼神“嗖”地一下精准扫射过来!
一个无声却威力巨大的命令:闭嘴!憋回去!
夏雨荷面上纹丝不动,不动声色地招呼月娥:“月娥,扶陛下去软榻上歪着。动作轻点,别碰疼了他伤处。”随即玉手一挥,那气势跟统帅百万大军似的:“其余人等,麻溜儿给本宫退下!没召唤滚远点!”
旁边杵着的宫人如蒙大赦,垂着脑袋、溜着墙根儿、悄么声儿地迅速退场。殿门再次“吱呀”一声,被从外面关得严丝合缝,彻底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殿内,死寂一片!只剩下朱厚照不太均匀的喘气声,还有太医那压都压不住的、扑通乱跳的心跳声。
夏雨荷声音压得贼低,带着冰碴子味儿:“现在。没外人了。陛下的龙体,到底啥情况?病根儿在哪儿?给本宫——照实说。”
刘文泰的心“呼啦”一下蹦到了嗓子眼!快炸了!
这事儿!这事关皇帝颜面、皇家尊严、甚至可能是……储君之位的绝顶大密!泄露一丝儿都够掉脑袋的!皇后的意思:今天听到的、看到的、知道的,活着烂在肚子里,死了带进骨灰盒!亲爹亲妈祖宗八代都不能提!
刘文泰肠子都悔青了,自己刚才为啥要搭这脉:“回……回娘娘!陛……陛下脉象……乃是……乃是……”
“元阳早泄!肾水匮乏!精关不固,根本把不住门儿!纯属过度消耗、元气大伤的老大难毛病!”一口气秃噜完,刘文泰额头冷汗瀑布狂流,声音细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务……务必老实躺着休养!绝对不能……绝对不能干那档子事儿!得慢慢温补固本培元!否则……恐伤根基,耽误……耽误……”最后那句“耽误生儿子”(有碍皇嗣)实在没胆子说出口,但那意思瞎子都懂!
夏雨荷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最后那点问号也彻底变成句号了。后世那冷冰冰史书上刻着的“武宗无嗣”四个大字,跟块万吨巨石似的,“轰隆”一声砸进了心湖里。
根子在这儿啊!
夏雨荷微微点头,脸上云淡风轻,跟听了个“今晚喝粥”的普通嘱咐一样:“嗯。进补的方子……就用最温和、最不上火的药膳。慢火慢炖,慢慢调养。”
“切记!不能下虎狼之药!陛下年纪小,身子骨虚,大补猛进反而要命!”
“是是是!微臣谨遵懿旨!绝对选温吞平和之方!小火慢炖药粥,慢慢调理!打死也不敢下猛药!” 刘文泰脑袋点得像捣蒜锤子,脑门的冷汗混着刚才磕头磕红的印子。
夏雨荷看着这位历史上给弘治皇帝(朱厚照他爹)灌了“红丸”结果灌驾崩了的太医院头头,心里直犯嘀咕。弘治皇帝死得蹊跷,一个不好女色只爱盖庙的皇帝,加上“红丸”又是道士练的秘制大力丸……夏雨荷越想越不放心,赶紧威胁找补:“陛下的龙体欠安——这事儿!关系到江山社稷!关系到国运千秋!是绝顶绝顶的绝密!今儿个,你在这儿摸到的、听到的,只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陛下知!再多一条舌头知道,都不行!”
“要是让本宫知道……管他啥时候啥地方让啥人知道了!也不管漏出去的那个是不是无辜,牵扯到谁家祖坟里的太爷老姨!本宫把话撂这儿!你刘文泰!上到你曾爷爷坟头草!下到你媳妇儿怀里刚生的奶娃子!全家上下!九族内外!沾着点亲带点故的!通通给本宫排队拉去菜市口!跪一排!挨个放血砍头!”
夏雨荷的声音陡然拔高八度,震得房梁嗡嗡响:“听真着了没?!”
刘文泰跪着哐哐磕响头:“听真着了!微臣刻骨铭心!咽肚子里!烂肠子里!死球也不敢放一个屁!”
殿门被打开一条缝,人影溜出去,又“吱呀”关严实了。
殿内重回二人世界,夏雨荷款款走到软榻边,在离朱厚照不远不近的距离优雅落座。声音放得又轻又柔,跟春风拂柳丝儿似的,却像淬了毒的钢针,一根根扎进朱厚照那早已碎成八瓣的小心脏:“陛下,太医方才的话……您应当听得真真儿的了吧?这关乎龙体根基呐……”
朱厚照心里那个憋屈、委屈、愤怒、想原地爆炸啊!
朕才十五!
朕龙精虎猛!
一顿饭能干三碗!
骑马射箭样样行!
什么早泄肾虚,放他娘的一百二十万个狗臭屁!
朕冤枉!比窦娥还冤!
右边肩膀头子那要命的酸痛还在隐隐发作!朱厚照脸上硬生生挤出个极其扭曲、哭都哭不出来的“痛改前非、乖宝宝”笑容!
点头如小鸡啄米!
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真诚”和“积极”,赌咒发誓地保证道:“听到了听到了!皇后说得对!朕全听明白了!皇后就放一万个心吧!朕!一定老老实实听太医和皇后娘娘的话!好好躺着养膘!好好吃药膳!安分守己!修身养性!绝不再馋那档子事儿!绝不再胡闹瞎搞!”
“真的!朕拿头顶的龙冠发誓!以后老实得很!”
夏雨荷闻言,不动声色地,把身子往软榻外头微微挪了一丢丢。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纳米。心底无声地冷笑:信你?信你朱厚照能管住你裤腰带里的那玩意儿?
夏雨荷这个细微的挪动,跟划了条无形的三八线似的。面上,她依旧是那副温婉娴淑的皇后模样,话说得轻言细语,仿佛只是在拉家常、关心陛下的吃喝拉撒:“陛下能如此体谅龙体,深明大义,臣妾这心里啊……总算踏实了。”
“只是呢陛下,太医刚刚也千叮万嘱了,养身子这段时间,最最忌讳那房帏之事,费精气神,对龙体恢复是大大的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