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公寓，程默已经穿戴整齐。他选了一套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今天不需要任何华丽的包装，他要以最真实的自己面对媒体。
茶几上摆着三份文件：录音文字整理稿、苏瑾提供的证据材料、以及他自己写的声明。程默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保每个细节都准确无误。
手机响起，是《都市日报》记者李薇："程先生，我已经到咖啡厅了。"
"我十分钟后到。"程默将文件装进公文包，最后看了一眼公寓。无论今天结果如何，这个地方可能都不再安全了。
咖啡厅位于一条僻静的小巷，顾客稀少。李薇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和录音设备。她三十出头，短发干练，是业内知名的调查记者。
"谢谢你来见我。"程默坐下后直接切入主题，"我想你看了我发给你的材料概要。"
李薇点点头，眼神锐利："看了。如果这些属实，这将是一个爆炸性新闻。但程先生，你明白后果吗？"
"我很清楚。"程默平静地说，"时尚圈、娱乐圈、甚至商政两界都会震动。我的职业生涯可能就此结束。"
"为什么这么做？"李薇好奇地问，"你正处于事业上升期。"
程默望向窗外，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因为我曾经是个'屌丝'，记得那种被轻视的感觉。现在有更多像我一样的年轻人正在被利用、被伤害。"
他转向李薇，眼神坚定："这些材料你可以全部带走，但有两个条件：第一，必须保护其他受害者的隐私；第二，今天必须见报。"
李薇思考了一会儿，伸出手："成交。"
两小时后，程默站在星辉公司大楼前。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旋转门。前台小姐看到他，表情有些异样："程先生，林总监在等你。"
电梯上升的几十秒里，程默的心跳平稳得出奇。奇怪的是，他并不害怕，反而有种解脱感。
林锐的办公室门半掩着。程默敲了敲门，听到一声冰冷的"进来"。
林锐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红色西装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她慢慢转身，手里拿着一份刚出炉的《都市日报》。
"解释一下。"她将报纸扔在桌上，头版赫然是程默的报道：《知名经纪人涉嫌权色交易，新晋男模实名举报》。
程默直视她的眼睛："没什么好解释的，报道属实。"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林锐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危险的意味，"毁了我，也毁了你自己！"
"不，我只是在结束一个肮脏的游戏。"程默平静地说，"录音、证词、照片...证据确凿。警方和税务部门应该很快会介入调查。"
林锐的脸色瞬间苍白。她跌坐在椅子上，突然笑了："你以为这就完了？程默，你太天真了。那些'贵宾'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准备好了。"程默转身走向门口，停顿了一下，"对了，我已经向公司提交了解约申请。"
走出星辉大楼时，阳光刺得程默眯起眼。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苏瑾的电话，但只响了一声就挂断了——现在还不是分享的时候，他需要确保她的安全。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如同飓风过境。《都市日报》的报道像一颗炸弹，引爆了整个媒体圈。各大平台争相转载，社交媒体上讨论沸腾。程默的手机被记者和朋友的电话打爆，他干脆关了机，躲在朋友提供的一间安全屋里。
傍晚时分，朋友带来了最新消息：林锐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星辉公司宣布暂停她的所有职务；几位知名企业家和官员的名字被网友扒出，纷纷发表声明否认；模特圈内开始有人匿名支持程默，分享类似经历。
"情况比想象的还好。"朋友递给他一杯热茶，"已经有律师联系我，愿意免费为你提供法律支持。"
程默摇摇头："我不需要律师。我只需要..."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时钟上——纽约现在是早上六点，苏瑾应该起床了。
他拿出备用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接通得很快，仿佛对方一直在等待。
"我看到新闻了。"苏瑾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担忧，"你还好吗？"
"嗯。"程默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我...做到了。"
"我知道你会。"苏瑾轻声说，"我一直相信你。"
简单的对话背后，是无需言明的深厚信任。程默握紧手机："现在局势还不明朗，你暂时别回来。"
"我订了后天的机票。"苏瑾坚定地说，"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通话结束后，程默站在窗前，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他知道风暴才刚刚开始，但此刻心中却无比平静。
第二天，事态进一步升级。更多媒体加入调查，挖出了林锐背后更复杂的利益网络。程默的举报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与此同时，对他的攻击也开始出现。网上有人质疑他"自导自演"，说他"靠潜规则上位现在又装清高"；几个时尚圈内有影响力的人物发表隐晦声明，暗示程默"忘恩负义"；甚至有人翻出他过去在咖啡馆打工的照片，嘲笑他"屌丝本性难改"。
最让程默意外的是莫凡的公开支持。这位曾经处处针对他的模特，在接受采访时坦言："程默做了我不敢做的事。这个圈子确实存在黑暗面，需要被曝光和改变。"
第三天早晨，程默冒险回到自己的公寓取些必需品。刚出电梯，他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另一个是戴着墨镜的保镖模样的人。
"程先生。"中年男子微笑着递上一张名片，"我是王董事长的法律顾问。他想和你谈谈。"
程默没有接名片："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
"别急着拒绝。"律师压低声音，"王董事长很欣赏你的勇气。他愿意提供...补偿，只要你停止向媒体提供更多信息。"
"什么补偿？"程默故意问。
"一笔足够你下半生无忧的资金，加上国外的工作机会。"律师凑近一步，"否则，王董事长不得不采取法律手段保护自己的名誉。"
程默冷笑一声："告诉你的客户，我手上有他和林锐的全部通话记录，包括他'订购'模特的详细要求。如果他想起诉，我随时奉陪。"
律师的脸色变了："你...不可能..."
"试试看。"程默推开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公寓。
关上门后，程默的腿有些发软。他靠在门上深呼吸，然后迅速收拾了几件衣服和笔记本电脑。离开时，他注意到走廊尽头有个可疑的人影，立刻改走消防通道。
下午，程默接到了李薇的电话："程默，你得看看这个。"
她发来一个链接，是一段刚刚曝光的视频。画面中，林锐和几位商界人士在一个私人会所里交谈，内容涉及模特"分配"和利益输送。视频质量很高，显然是内部人偷拍的。
"这不是我们曝光的材料。"程默疑惑地说。
"我知道。"李薇的声音透着兴奋，"看来有人趁乱加入了战局。这段视频比我们的证据更直接，已经疯传了。"
程默立刻明白了——这是圈内其他受害者的反击。林锐和王董事长他们得罪的人太多，现在墙倒众人推。
傍晚，苏瑾发来消息："刚过安检，明天中午到。别来接我，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过去。"
程默回复了一个安全屋的地址，然后补充："小心。事情变得复杂了。"
晚上八点，朋友带来晚餐和最新消息："林锐被正式逮捕了！涉嫌组织卖淫和贿赂。王董事长也被警方传唤，据说他名下的公司股票暴跌。"
程默默默吃着饭，心情复杂。他从未想过要毁掉任何人，只是想让那些肮脏的交易停止。
"对了，"朋友犹豫了一下，"有个坏消息。几个大品牌宣布终止与你的合作，说是'基于价值观考量'。"
程默笑了："预料之中。"
"还有...学校那边来电话，说有人投诉你'道德有问题'，建议你暂时别去上课。"
这个消息像一把刀刺进程默心里。他放下筷子，走到窗前。窗外夜色如墨，城市的灯光依然璀璨，却照不亮他此刻的迷茫。
"值得吗？"朋友轻声问。
程默没有立即回答。他想起了咖啡馆里那个畏畏缩缩的自己，想起了第一次站在镜头前的紧张，想起了巴黎塞纳河畔的月光，想起了苏瑾说"我为你骄傲"时的眼神...
"值得。"他最终说道，"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第二天中午，程默在安全屋的窗前踱步，时不时看向楼下的街道。十二点三十分，门铃终于响起。
透过猫眼，他看到苏瑾站在门外，短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身边放着一个行李箱。程默迅速打开门，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苏瑾先动了，她扔下行李，一步跨上前紧紧抱住了程默。她的身上带着旅途的风尘和熟悉的淡香，真实得让人心疼。
"你这个傻瓜。"她在他耳边轻声说，声音有些哽咽。
程默紧紧回抱她，感受着她的温度和心跳。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
苏瑾退后一步，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瘦了。这几天没好好吃饭吧？"
"没胃口。"程默拉着她进屋，"你那边怎么样？项目解决了吗？"
"暂时搁置了。"苏瑾放下背包，"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她打开行李箱，拿出一个硬盘："这是我这些年收集的所有资料，包括林锐和其他几个经纪人的黑料。足够掀起第二波风暴了。"
程默皱眉："你不必卷入这么深。这对你的事业..."
"我不在乎。"苏瑾打断他，"五年前我逃跑是因为害怕。现在，我不想再逃了。"
她的话让程默心头一热。他接过硬盘，两人的手指在空中短暂相触，像是一个无言的约定。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像两个战士般并肩作战。苏瑾联系她在媒体圈的人脉，程默接受有选择的采访，两人一起整理更多证据。风暴愈演愈烈，从时尚圈蔓延到商界甚至政界，成为全国热议的话题。
一周后的早晨，程默醒来发现苏瑾已经起床。他走到客厅，看到她正在笔记本电脑前工作，晨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早。"程默轻声说。
苏瑾转过头，脸上带着兴奋："看这个！"她调出一则刚发布的新闻：《文化部启动娱乐行业整顿，严厉打击潜规则》。
"还有这个。"她又打开几个页面，都是各大品牌和公司的道歉声明，以及对他们解约模特的赔偿决定。
程默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些新闻："我们...做到了？"
"远不止这些。"苏瑾的眼睛闪闪发亮，"三家模特公司宣布改革选拔机制；几个行业协会正在制定新规；最重要的是，那些受害者终于敢发声了！"
她的激动感染了程默。他忍不住拥抱了她："没有你，我做不到这些。"
苏瑾在他怀里放松下来："我们是一起的。"
这一刻，程默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轻轻推开苏瑾，直视她的眼睛："苏瑾，我..."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两人警觉地对视一眼——这个安全屋的地址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程默示意苏瑾退后，自己走到门前透过猫眼查看。门外站着两个穿制服的人和一个西装男子。
"程默先生吗？"西装男子举起证件，"我们是文化部特别调查组的。能否占用您一点时间？"
程默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门。对方出示了正式的文件，表明他们是来收集更多证据的。
"我们很欣赏您的勇气。"调查组负责人说，"您的举报引发了一场行业变革。现在，我们需要您的进一步协助。"
谈话持续了两小时。调查组详细记录了程默和苏瑾提供的所有证据，并保证会保护他们的安全和隐私。
"还有一件事。"负责人临走时说，"国家电视台想邀请您参加一档关于行业改革的访谈节目。当然，完全尊重您的意愿。"
送走调查组后，程默和苏瑾坐在沙发上，一时无言。阳光洒满整个房间，窗外的城市喧嚣如常，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场梦。
"你刚才想说什么？"苏瑾突然问，"在调查组来之前。"
程默的心跳加速。他转向苏瑾，发现她正专注地看着他，眼神温柔而期待。
"我想说..."程默深吸一口气，"从第一次在樱花树下为你拍摄时，我就..."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力。程默懊恼地想忽略它，但苏瑾示意他接听。
"是李薇。"程默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可能很重要。"
电话那头，李薇的声音异常兴奋："程默，快看新闻！王董事长刚刚被正式逮捕！还有，星辉公司宣布重组，新管理层想联系你，谈重新签约的事！"
程默开了免提，和苏瑾一起听完这个消息。挂断后，两人相视而笑。
"看来，你的职业生涯还没结束。"苏瑾微笑着说。
"我们的。"程默纠正道，"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我想和你一起面对。"
他鼓起勇气，再次靠近苏瑾："五年前，你因为潜规则逃离了这个圈子；五个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