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回到北京的第三天，程默和苏瑾在四合院里举办了一个小型订婚派对。没有媒体，没有闪光灯，只有最亲近的朋友——张伟带着咖啡馆的老同事们，莫凡和几个基金会核心成员，还有程默大学时的几位恩师。
院子里张灯结彩，苏瑾亲手布置的摄影作品悬挂在葡萄架下，每一张都记录着他们共同的旅程。最中央的位置是一张放大的照片——樱花树下，年轻的程默局促地举着相机，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不安与期待。
"真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年的我。"程默端着香槟，站在照片前感慨。
苏瑾从身后环住他的腰："那时候我就知道，你眼里有光。"
张伟的大嗓门打破了这一刻的温情："喂喂喂，别腻歪了！来切蛋糕！"
蛋糕是张伟特意定制的，上面用糖霜写着"屌丝逆袭成功"六个大字。众人哄笑中，程默无奈地摇头，却配合地举起刀，和苏瑾一起切下第一刀。
派对进行到一半，莫凡将程默拉到角落："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企划书："我和几个投资人准备成立一个模特培训学校，完全按照'真实契约'的标准运作。希望基金会能做我们的监督机构。"
程默翻阅着企划书，眉头渐渐舒展。这正是他们一直倡导的模式——从源头培养新一代具有职业操守的模特和经纪人。
"需要多少资金？"他直接问道。
莫凡笑了："就知道你会这么问。资金已经到位，我们需要的是你的理念和标准。"
两人碰杯，达成了基金会第一个大型合作项目。
夜深人静时，宾客散去，程默和苏瑾坐在院子里数星星。北京的夜空难得清澈，北斗七星清晰可见。
"明天要去见婚庆策划吗？"程默把玩着苏瑾的手指，那枚戒指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苏瑾摇摇头："不急。我想先完成西藏系列的后期制作，下个月在798有个展。"
"那婚礼..."
"简单就好。"苏瑾靠在他肩上，"请几个亲友，找个安静的地方。不需要排场，只要真实。"
这个词——"真实"，已经成为他们生活的核心。程默微笑着吻她的发顶："听你的。"
婚期定在三个月后的秋天。这期间，两人的工作都进入了新阶段。模特培训学校正式开学，首批50名学员中有一半来自偏远地区；基金会的"新芽计划"资助了12位有才华的年轻人，包括设计师、摄影师和编剧；苏瑾的西藏摄影展引起轰动，《国家地理》邀请她参与一个全球性的纪实摄影项目。
忙碌中，两人学会了在事业与生活间寻找平衡。每周三晚上是雷打不动的"约会夜"，无论多忙都会放下工作，一起做饭、看电影或只是散步；每个月末会抽一个周末去郊外短途旅行，暂时逃离城市的喧嚣。
婚礼前一个月，程默接到一个特殊邀请——母校请他回去做毕业典礼演讲。
"紧张吗？"苏瑾帮他整理领带，眼中带着揶揄，"当年辍学的学生，如今以成功人士身份回来演讲。"
程默抓住她的手："要不是遇见你，我现在可能还在咖啡馆洗杯子。"
礼堂座无虚席。当程默走上讲台，看到台下那些年轻而期待的面孔时，突然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迷茫、自卑，却怀揣不切实际的梦想。
"十年前，我坐在你们现在的位置上，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他的开场白引来一阵轻笑，"事实上，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演讲中，他分享了从辍学到咖啡馆打工，从偶然成为模特到创立基金会的经历。没有美化挫折，没有夸大成功，只有真实的感悟和反思。
"这个世界会试图定义你——用你的出身、学历、外貌甚至收入。但真正的成长，是学会在这些标签之外，找到自己的核心价值。"
演讲结束后，一位戴眼镜的女生拦住他："程学长，我是设计系的。您的经历让我明白，成功不必遵循既定路径...但您觉得大学教育对您后来的人生有帮助吗？"
这个问题让程默陷入思考。他看向远处，苏瑾正在和几位教授交谈，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明亮的轮廓。
"就像摄影需要焦点，人生也需要某个时刻的专注学习。"他缓缓回答，"大学给我的不是具体技能，而是一种思维方式——如何分析问题，如何坚持所爱。即使我中途离开，那段时光依然塑造了我。"
女生若有所思地点头。程默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为过去的选择感到遗憾了。每条路都有风景，重要的是保持前行的勇气。
婚礼当天，秋高气爽。仪式选在郊外一个有机农场，没有豪华酒店，没有奢侈布置，只有金黄的麦田和湛蓝的天空作背景。苏瑾穿着简约的白色连衣裙，程默则是普通的白衬衫和米色休闲裤，两人手牵手走过田间小路，宛如一幅流动的风景画。
张伟担任司仪，莫凡是伴郎，基金会的几位年轻摄影师自发组成了拍摄团队。宾客不足三十人，却包含了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们——见证成长的师长，共度困境的朋友，志同道合的同事。
当两人交换自写的誓言时，一阵微风拂过，麦浪翻滚，仿佛大自然也在为这一刻祝福。
"我承诺，不试图改变你的固执，只学会欣赏它带来的光芒。"苏瑾的声音轻柔却坚定。
程默将一枚素圈戒指戴在她手指上："我承诺，在改变世界的路上，永远记得先守护好我们的世界。"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夸张的誓言，只有两颗真心在秋日的阳光下坦诚相对。
婚宴是农场自产的有机食材，长桌上摆满家常菜。酒至半酣，张伟突然站起来，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说："你们知道吗？当年在咖啡馆，我就看出这小子不一般！"
众人哄笑。程默的大学室友起哄："得了吧，你当时还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那是指他追苏瑾！"张伟理直气壮，"谁能想到这只'癞蛤蟆'真能泡到天鹅，还成了国际名模！"
笑声中，程默和苏瑾相视一笑。那些曾经的嘲笑和轻视，如今都成了最珍贵的回忆。
夜幕降临，宾客们在农场空地点起篝火。程默和苏瑾并肩坐在草垛上，望着跳跃的火焰。
"下一步什么计划？"苏瑾头靠在他肩上问道。
程默望着星空："基金会准备在伦敦开设分部，那边对多元化和包容性的需求很大。"
"正好，《国家地理》的项目下个月要去欧洲。"苏瑾抬头看他，"一起？"
程默笑着点头。这样的默契，已经不需要太多言语。
婚后的生活比想象中更加忙碌而充实。伦敦之行收获颇丰——基金会成功落地欧洲，与当地多家机构建立了合作；苏瑾的摄影作品被《国家地理》选为封面，引起了国际关注。
回国后，两人搬进了新家——不是豪华别墅，也不是市中心公寓，而是五环外一个安静社区里的复式 loft。阳光充足的阳台种满了绿植，苏瑾如愿以偿地拥有了自己的暗房，程默的书房墙上挂满了设计草图。最特别的是客厅里那面照片墙，记录着他们从相识到相爱的每一个重要瞬间。
某个周末的早晨，程默在厨房煎蛋，苏瑾在整理行李——她要去非洲拍摄一个为期三周的野生动物保护专题。
"这次真的不能陪你去了。"程默将早餐端到桌上，语气遗憾。
苏瑾叠好最后一件T恤："没关系，你下周要去广州参加模特学校的毕业典礼，同样重要。"
他们学会了在各自的事业中相互支持，而不是相互牵绊。程默帮苏瑾检查相机设备，苏瑾则为程默的演讲稿提建议。
送苏瑾去机场的路上，程默突然问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说的话吗？"
苏瑾歪着头想了想："哪一句？我当时说了很多。"
"你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美丽，只是需要被发现'。"程默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发现了我。"
苏瑾眼眶微红："不，是你让我相信，真实才是最美的。"
机场分别时，两人没有太多缠绵。一个拥抱，一个轻吻，一句"注意安全"，便各自奔赴自己的战场。这种成熟的爱情，比热恋时的难舍难分更令人安心。
三周后，程默在广州机场接回晒黑了的苏瑾。她一上车就兴奋地展示相机里的照片——大象、狮子、犀牛，还有当地保护人员满是皱纹却坚毅的面孔。
"太震撼了，程默！那里的偷猎情况比想象中严重，但保护工作也做得很好。我想做一个关于野生动物保护的专题展览，还可以联系基金会做一个募捐项目..."
程默微笑着听她滔滔不绝，时不时点头附和。苏瑾突然停下来："我是不是太激动了？"
"不，"程默捏捏她的手，"这正是我爱你的原因——永远充满热情，永远关注那些被忽视的角落。"
回家路上，苏瑾靠在车窗上睡着了，疲惫却满足。程默调高空调温度，将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这一刻，程默突然明白，幸福不是惊天动地的成就，而是这些平凡的瞬间——有人分享你的梦想，理解你的坚持，支持你的选择，并在疲惫时安心地睡在你身边。
他们的故事，从樱花树下的偶遇开始，经历了T台的辉煌、丑闻的考验、事业的抉择，最终回归到最简单真实的相伴。这不是童话，没有"从此过上幸福生活"的保证，但有共同面对一切的勇气和决心。
红灯前，程默轻轻握住苏瑾的手，无声地许下承诺：无论前路如何，我将永远做那个发现并守护你真实之美的人。
车子重新启动，驶向家的方向。远处，夕阳正好，将整个城市染成金色。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挑战，新的可能。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