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早晨，程默比约定时间早了一小时到达试镜地点。现场已经有不少模特在等待，个个光鲜亮丽。程默找了个角落坐下，深呼吸调整状态。
"34号，程默。"工作人员叫到他的名字。
试镜室里，五位评审坐在长桌后，摄像机对准中央的白色平台。程默站上平台，灯光打在他身上。
"请展示第一套服装。"评审说。
程默换上品牌提供的深蓝色高领毛衣和灰色长裤。站回平台时，他突然想起苏瑾的话："想象你是一个角色。"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了——他不再是想被选中的程默，而是一个在寒冷秋日漫步街头的青年，毛衣的温暖包裹着他，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孤独。
程默自然地走动，转身，让服装的每个细节都得到展示。他能感觉到评审们的目光变得专注。
"请换第二套。"
黑色皮夹克，白色T恤，破洞牛仔裤。程默对着镜子调整表情——这次是一个叛逆不羁的灵魂，夹克是他的盔甲，牛仔裤上的破洞是他对世界的宣言。
试镜结束后，首席设计师叫住了他："程先生，你的表现很特别。能说说你对这套服装的理解吗？"
程默看着身上还没换下的皮夹克，诚实回答："它让我想起高中时偷偷骑摩托车的日子，那种自由和危险并存的感受。"
设计师笑了："正是我们想表达的。谢谢你的时间。"
三天后，程默接到林锐的电话："恭喜，'迷尚'选了你做秋冬系列的主模。下周签约。"
程默握着手机，一时说不出话来。三个月前那个在咖啡馆洗杯子的自己，和现在站在镜子前的人，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还有，"林锐继续道，"公司决定正式签下你。明天来办手续。"
挂断电话，程默走到窗前。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每一盏灯背后或许都有一个正在蜕变的故事。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六章 重新出发
星辉模特公司的训练室比我想象中还要专业。整面墙的镜子，专业的灯光设备，以及那些身材比例完美的职业模特们，都让我感到格格不入。
"从今天开始，每天上午九点到下午六点，基础训练。"我的新经纪人李姐递给我一张密密麻麻的日程表，"形体、台步、表情管理、镜头感，一样都不能少。"
我接过日程表，手心已经渗出汗水。抬头时，我看到几个模特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我，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甚至毫不掩饰地嗤笑了一声。
"别在意他们，"李姐压低声音，"每个新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证明自己的方式只有一个——实力。"
第一天的训练几乎要了我的命。形体老师要求我们靠墙站立两小时，后脑勺、肩胛骨、臀部、小腿肚和脚跟必须紧贴墙面，同时腹部收紧。二十分钟后，我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
"坚持住！"老师用一根细长的木棍轻点我的腰部，"这里，收紧！模特的第一课就是控制自己的身体。"
当终于被允许休息时，我瘫倒在地板上，像一条脱水的鱼。那个高个子男生——后来我知道他叫莫凡，公司最当红的男模之一——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业余的就是业余的，趁早放弃吧。"
我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爬起来，走向饮水机。苏雨晴的话在我脑海中回响："每个人都有失败的时候，重要的是你怎么面对它。"
下午的台步训练更加残酷。我们需要穿着皮鞋在硬木地板上来回行走，同时保持上身稳定，肩膀自然摆动。我的脚很快磨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停！"教练突然喊道，"陈默，你的问题在于太僵硬了。模特走路不是军训，要有流动感，像水一样。"
我咬紧牙关，再次尝试。这一次，我试着想象自己是在湖面上滑行，而不是在硬地上踏步。
"好一点了，"教练点头，"继续。"
训练结束已是晚上七点。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出租屋，发现苏雨晴等在门口，手里拎着两个外卖袋。
"猜到你没力气做饭了。"她晃了晃袋子，"牛肉面，加辣。"
我的胃立刻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逗得她笑了起来。那笑容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暖。
进屋后，我狼吞虎咽地吃完整碗面，才注意到苏雨晴正盯着我的脚看。
"把袜子脱了。"她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有些尴尬："怎么了？"
"别废话，脱了。"
我慢慢脱下袜子，露出磨得通红、布满水泡的脚。苏雨晴倒吸一口冷气，立刻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医药箱。
"第一天就这样？"她一边用碘伏给我消毒，一边皱眉，"你们公司是训练模特还是虐待新兵？"
药水刺激伤口的疼痛让我龇牙咧嘴，但苏雨晴轻柔的动作又让我心头涌起一股暖流。"都这样，"我故作轻松地说，"老师说这是必经之路。"
"胡说八道。"苏雨晴熟练地贴上创可贴，"我拍过那么多模特，没几个是靠自虐成功的。明天穿厚点的袜子，还有，用这个。"
她从包里拿出一支专业舞蹈演员用的防磨膏递给我。我接过小圆盒，上面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
"谢谢。"我低声说，突然不敢抬头看她。
"谢什么，我可是你的伯乐。"苏雨晴收拾着医药箱，语气轻松，"对了，周末有空吗？我接了个服装品牌的拍摄，缺个男模。"
我猛地抬头："我？可我才刚入门..."
"又不是什么大牌，一个小众设计师品牌，预算有限。"她耸耸肩，"我觉得你挺适合他们的风格，忧郁文艺范儿。"
我犹豫了一下："公司会同意吗？"
"我已经跟李姐打过招呼了，她说可以当作实践训练。"苏雨晴眨眨眼，"工资不高，但能积累作品。"
"那...好吧。"我点点头，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苏雨晴离开后，我躺在床上，脚上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听说你签约星辉了？太厉害了！我们宿舍的女生都在讨论你呢。"
我盯着屏幕，不知该如何回复。三个月前，我还是那个偷偷暗恋她却不敢说话的"屌丝"，现在却成了她口中"厉害"的人。这种转变让我有些恍惚。
最终我只回了一个简单的"谢谢"，然后关掉手机，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闹钟响起时，我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但想到苏雨晴的期待和李姐的信任，我还是咬牙爬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清醒自己。
训练比昨天更加严苛。除了基本的形体训练，我们还开始学习如何在镜头前自然地摆姿势。老师让我们两人一组互相拍摄，然后分析每一张照片的问题。
"陈默，你的问题在于眼神。"老师指着屏幕上我的一张照片，"太飘了，没有焦点。想象镜头是你最爱的人，你要用眼神传递情感。"
我尝试着调整，但效果总是不尽如人意。休息时，莫凡和他的朋友们在一旁大声议论。
"听说他周末要去拍苏雨晴的片子？"
"哈，关系户就是不一样。"
"不知道睡了多少次才换来这个机会..."
我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但想起李姐的告诫，又慢慢松开。逞一时之快没有意义，用实力说话才是最好的回击。
周末很快到来。苏雨晴的拍摄地点在城郊的一个废弃工厂，斑驳的砖墙和锈迹斑斑的金属结构营造出一种颓废的美感。我穿着设计师提供的服装——宽松的亚麻衬衫和做旧牛仔裤，整体风格简约而粗犷。
"今天的概念是'废墟中的诗意'。"苏雨晴向我解释，"你要表现的是一个在荒芜中寻找美的人，眼神要有故事感。"
我点点头，试着进入状态。刚开始的几张照片效果平平，我能感觉到设计师的失望。休息时，苏雨晴把我拉到一旁。
"怎么了？不在状态？"她递给我一瓶水。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诗意'..."
苏雨晴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拍摄吗？在樱花大道上。"
"记得。"
"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回忆了一下："我在想...林小雨。"
"那个校花？"苏雨晴挑了挑眉，"现在，忘掉她。今天，你的诗意不是来自某个人，而是来自对生活本身的热爱。即使身处废墟，也能发现美的那种纯粹感受。"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中的某道锁。再次面对镜头时，我不再刻意摆姿势，而是真的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阳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洒下的光斑，墙角顽强生长的一株野花，铁架上凝结的露珠...
"完美！就是这样！"苏雨晴的快门声不断响起，"保持这个状态！"
拍摄持续到黄昏。当最后一缕阳光穿过工厂的天窗，正好落在我身上时，苏雨晴抓拍到了当天最精彩的一张照片——我仰头望向光线，侧脸轮廓分明，眼神中既有渴望又有宁静。
"太棒了！"设计师激动地跑过来看相机屏幕，"这完全就是我想要的感觉！"
回程的路上，苏雨晴一边开车一边哼着歌，显然对今天的成果很满意。
"谢谢你。"我突然说。
"嗯？"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放弃了。"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你总是知道怎么让我找到状态。"
苏雨晴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回答："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刚入行时的影子。有才华，但缺乏自信。"
她的话让我心头一热。在等红灯时，苏雨晴突然转头看我："那张仰头望光的照片，我会洗出来送给你。那是真实的你，陈默，不是任何人眼中的'屌丝'或'模特'，就是你自己。"
我望着她明亮的眼睛，突然有种想要拥抱她的冲动。但绿灯亮了，苏雨晴转回头继续开车，那个瞬间就这样过去了。
周一的公司晨会上，李姐宣布了一个消息："下个月初，V品牌有个大型时装发布会，需要二十个模特。公司决定派莫凡带队，另外选五个新人参加。"
会议室里立刻骚动起来。V品牌是国际二线品牌，能在他们的发布会上走秀对新人来说是难得的机会。
"选人标准是这两周的训练表现和以往作品。"李姐环视一圈，"陈默，苏摄影师发来了你周末拍摄的作品，很不错。"
我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尤其是莫凡，他的眼神几乎能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
"谢谢。"我低声说，努力保持镇定。
会后，李姐把我叫到办公室："V品牌的选角导演看了你的照片很感兴趣，但你需要加强台步训练。从今天开始，每天加练两小时。"
我点点头，心里既兴奋又忐忑。走出办公室时，莫凡拦住了我。
"别以为拍了几张照片就了不起了。"他压低声音，带着威胁的语气，"在这个圈子里，靠关系走不远。"
我直视他的眼睛："我会用实力证明自己。"
莫凡冷笑一声，撞开我的肩膀走了。我深吸一口气，走向训练室。不管有多少阻碍，我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接下来的两周堪称地狱。除了公司安排的训练，我每天还加练台步和形体。晚上回到家，我对着镜子练习表情管理，常常练到凌晨。苏雨晴偶尔会来给我送宵夜，顺便指导我一些镜头前的小技巧。
"肩膀再放松一点。"她站在我身后，双手轻轻按在我的肩膀上，"想象它们是羽毛，不是石头。"
她的触碰让我心跳加速，但我强迫自己专注于训练。有时候太累了，我会直接在地板上睡着，醒来发现苏雨晴给我盖了条毯子，桌上还放着热腾腾的早餐。
选拔前一天晚上，苏雨晴带我去湖边散步放松。
"紧张吗？"她问。
月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我点点头："有点。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活动。"
"记住工厂拍摄时的感觉。"苏雨晴停下脚步，面对着我，"你不是在表演别人，而是在展现自己。走秀也一样，不是机械地展示衣服，而是用你的方式诠释它们。"
我望着她在月光下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想起林小雨了。现在占据我思绪的，是眼前这个一直支持我、相信我的女孩。
"雨晴，我..."
"嗯？"
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真正站稳脚跟，等我能配得上她的时候..."没什么，就是想说谢谢你。"
苏雨晴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傻瓜，明天加油。"
选拔当天，我发挥出了自己最好的水平。台步稳健而不失个性，转身干净利落，定点时的眼神和表情得到了评委的一致好评。当李姐宣布我入选V品牌发布会的模特名单时，莫凡的脸色难看得像吞了只苍蝇。
"恭喜。"他走到我面前，语气僵硬，"希望你别在正式演出时搞砸了。"
"我会努力的，前辈。"我故意用了敬语，看着他气呼呼地离开，心里有种小小的胜利感。
发布会前一周，我们开始了密集排练。V品牌的设计师亲自到场监督，对每个模特的台步和表现都有严格要求。我的服装是一套剪裁利落的深蓝色西装，搭配白色高领毛衣，风格简约而优雅。
"陈默，你的走位在第三段，和莫凡有交叉。"舞台导演指挥着，"注意节奏，不要太快。"
排练过程中，莫凡几次故意挡我的走位或加快节奏打乱我的步伐，但我都冷静地应对过去。最后一次彩排结束后，设计师叫住了我。
"你的表现很稳定，"他赞许地说，"明天正式演出，你负责开场后的第一个单人定点。"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意味着我将有单独展示的镜头，通常这种机会只给资深模特。
"谢谢您的信任。"我努力控制着声音不要颤抖。
走出排练厅，我立刻给苏雨晴打了电话。她比我还要兴奋："太棒了！我就知道你能行！明天我会去现场拍照，你要加油！"
挂断电话，我站在公司大楼前，看着玻璃幕墙上映出的自己——挺拔的身姿，自信的眼神，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畏畏缩缩的大学生了。
发布会当天，后台一片忙碌。化妆师给我做了简单的修容，发型师抓乱了我的头发营造自然感。当我换上那套深蓝色西装时，连平时对我不屑一顾的化妆助理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三分钟准备！"舞台监督喊道。
我深呼吸调整状态，想起了苏雨晴的话——"用你的方式诠释它们"。音乐响起，莫凡作为开场模特率先出场。轮到我的时候，所有的紧张都化作了专注的能量。
聚光灯下，我迈着稳健而有力的步伐走向T台尽头。我能听到台下观众的窃窃私语和相机快门的声音。定点时，我微微抬头，眼神坚定而深邃，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陈默，不再是任何人口中的"屌丝"。
转身返回时，我看到站在摄影师区域的苏雨晴，她正举着相机对我微笑。那一刻，所有的辛苦和坚持都值得了。
演出结束后，V品牌的设计师特意来后台感谢所有模特，并单独称赞了我的表现。更让我惊喜的是，一位时尚杂志的编辑找到我，邀请我参与他们下个月的专题拍摄。
"你的镜头感很好，"编辑说，"特别是眼神，很有故事性。"
我谦虚地道谢，内心却激动不已。这意味着我的职业模特生涯真正开始起步了。
庆功宴上，苏雨晴找到独自站在阳台的我。
"怎么不进去和大家一起庆祝？"她递给我一杯果汁。
"不太习惯那种场合。"我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一股电流般的触感让我心跳漏了半拍。
夜风吹拂着苏雨晴的发丝，她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樱花大道上。"
"记得，你说我太僵硬。"
"看看现在的你。"她转向我，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我为自己看人的眼光感到自豪。"
我们相视而笑，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我的酒杯："继续加油，大模特。"
那天晚上回到家，我收到了一条来自林小雨的消息："看到你的走秀视频了，太帅了！下周学校有个活动，你能来做嘉宾吗？"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回复："抱歉，下周有工作安排。"然后关掉了手机。
躺在床上，我满脑子都是苏雨晴在阳台上望着我的眼神。那个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校花，如今在我心中已经模糊不清。而那个一直陪伴我、支持我的女孩，却悄然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表白的时候。我需要先证明自己，不仅是在T台上，更是在人生的舞台上。陈默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