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地下!”

林晚那声带着巨大痛苦和恐惧的嘶喊,如同穿透迷雾的号角,瞬间点燃了沉寂的警力!邻市废弃工厂地下防空洞——“刀疤”真正的巢穴!赵小胖很可能就在那里!

秦队长雷霆出击的命令在通讯频道中炸响!警笛撕裂夜空,红蓝警灯汇成钢铁洪流,直扑邻市!

老房子里,琴声的余韵还在空气中震颤。林晚在张医生怀里沉沉昏睡,脸上残留着挣扎后的疲惫与一丝奇异的平静。我守在床边,手机紧紧攥在汗湿的手心,仿佛那是连接着生死一线的唯一绳索。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窗外,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如同我剧烈起伏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是秦队长的加密号码!

我几乎是扑过去按下接听键,声音嘶哑:“秦队!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枪声、爆炸声、警笛嘶鸣和愤怒的吼叫交织成的战场噪音!秦队长的声音穿透混乱,带着巨大的疲惫和一种压抑不住的激愤与悲痛:

“找到了!地下据点!规模很大!‘刀疤’刘强负隅顽抗!阿彪那杂碎也在!交火很激烈!我们……我们牺牲了两名同志!”

我的心猛地一沉!巨大的悲痛瞬间攫住心脏!但紧接着是更深的恐惧:“赵小胖呢?!找到他没有?!”

“找到了!”秦队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愤怒,“在……在最里面的一个隔间!他被捆着!被打得很惨……但还活着!我们发现他时,‘刀疤’正想对他下毒手!妈的!人渣!”

“还活着?!”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击穿全身!我几乎站立不稳,靠着墙壁才勉强支撑,“太好了!太好了!他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重度昏迷!多处骨折!内脏出血!伤得非常重!已经用直升机紧急送往省军区总院抢救了!”秦队长的声音沉重,“医生正在全力施救!陈默,做好心理准备……情况很不乐观……”

狂喜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留下冰冷的沙滩。重度昏迷……生死未卜……赵小胖那张总是带着傻笑的脸庞在我眼前晃动。那个抱着陶瓷缸子打鼓的胖子,那个在仓库里不顾一切扑向光头保镖的兄弟……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痛得无法呼吸。

“秦队……‘刀疤’和阿彪……”我咬着牙问。

“‘刀疤’刘强被当场击毙!”秦队长的声音带着凛冽的杀意,“阿彪……那个杂种!像泥鳅一样滑!趁乱从一条废弃的通风管道跑了!我们正在全力追捕!放心!他跑不了多远!这次,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阿彪跑了!这个如同跗骨之蛆的恶魔,竟然又一次逃脱了!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开来。他就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发出致命一击!尤其是对刚刚获得一线生机的林晚!

电话挂断。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浑身脱力。赵小胖在生死线上挣扎,阿彪在逃,威胁的阴影并未散去。巨大的疲惫感和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缓缓滑坐到地板上,将脸深深埋进手掌里。

“陈默……”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巨大不确定性的声音,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耳畔。

我猛地抬起头!

林晚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她半靠在张医生怀里,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不再是无神的空洞!里面充满了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关切、恐惧和一种小心翼翼到极点的希冀!她正看着我,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刚才那声呼唤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林晚!”我几乎是扑到床边,声音因为激动而哽咽,“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她看着我,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刚才混乱记忆的恐惧残留,但更多的是对赵小胖下落的急切询问。她似乎想开口问,却又被巨大的恐惧堵住喉咙,只能用那双盛满泪水、急切哀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小胖……他……”我喉咙发紧,看着她眼中那脆弱的光芒,实在不忍心说出“生死未卜”四个字,“他……被警察救出来了!在最好的医院抢救!医生……医生在全力救他!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用力地说着,试图用坚定的语气驱散她眼中的恐惧,也驱散自己内心的不安。

林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力地、极其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那是一种无声的、巨大的恐惧和祈祷。

“他……是为了我……对吗?”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巨大的痛苦和自责,每一个字都像从砂纸上磨过。

我看着她眼中深不见底的愧疚,无法否认,只能沉重地点了点头:“他是为了帮你找到线索……为了救你……”

林晚猛地闭上眼,泪水流得更凶,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颤抖着,发出压抑的呜咽。张医生紧紧抱着她,轻声安抚着。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再次震动!是省军区总院打来的!

“喂?!”我立刻接通,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是陈默先生吗?我是省军区总院重症监护室的刘医生。”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而急促,“赵小胖病人情况极其危重!颅内出血,多脏器功能衰竭!我们正在全力抢救!但……需要立刻进行一项风险极高的开颅手术清除血肿!手术风险极大,成功率……不足三成!而且,就算手术成功,他……他也很可能陷入长期昏迷,甚至……成为植物人!”

轰——!

如同五雷轰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足三成的成功率!植物人!赵小胖……那个总是乐呵呵的胖子……他的人生……

“他……他还有别的亲人吗?需要直系亲属签字!”刘医生急促地问。

亲人?赵小胖父母早亡,跟着奶奶长大,奶奶也在他高中时就去世了……他是真正的孤儿!

“他……他没有直系亲属了!”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那……朋友或者单位领导……”刘医生也显得有些为难。

“我签!”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来签!我是他最好的兄弟!责任我来承担!”我没有任何犹豫。为了那不足三成的希望,为了赵小胖拼死守护的情谊,我必须签!

“好!请尽快赶到医院签字!手术必须争分夺秒!”刘医生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陈默?”张医生看着我的脸色,急切地问。

“小胖……需要立刻手术……风险很大……成功率很低……可能要签病危通知和手术同意书……”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

林晚猛地睁开眼睛!那双刚刚恢复一丝神采的眼睛,瞬间再次被巨大的绝望和恐惧彻底淹没!她看着我,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泪水疯狂奔涌。她挣扎着想从张医生怀里站起来,身体却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林晚!冷静!”张医生用力抱住她。

“带……带我去……”林晚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丝破碎的声音,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和哀求,“求求你……带我去……我要见他……我要……唱歌给他听……”

唱歌?

我和张医生都愣住了。

“他……他以前说过……”林晚的泪水汹涌而下,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巨大的悲伤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祈求,“他说……他最喜欢……听我唱歌……说我的声音……能……能把死人……都唱活过来……带我去……求求你们……让我……唱给他听……也许……也许……”

她的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只是用那双盛满泪水、如同破碎星辰般的眼睛,死死地、哀求地看着我。

一股巨大的酸涩瞬间冲上我的鼻尖!赵小胖确实说过!在废弃天文台那些廉价彩灯闪烁的夜晚,在我们分享着偷带出来的零食时,他总是傻笑着,用崇拜的语气说:“林晚,你唱歌太好听了!真的!我奶奶说,好听的歌能把人的魂儿都勾回来!我觉得你的声音就能!能把死人唱活!”

当时我们都笑他傻。可此刻,这傻气的话语,却成了林晚在绝望深渊中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一种近乎悲壮的、带着献祭意味的祈求!

张医生看着我,眼神复杂而凝重。她知道这近乎迷信,知道这可能会给林晚带来更大的刺激,但她也看到了林晚眼中那种不顾一切的、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渴望——她要用她唯一拥有的东西,她的声音,去换回那个为她拼上性命的兄弟!

“走!”我几乎没有犹豫,眼神决绝,“张医生,麻烦你照顾奶奶!我送林晚去医院!”

一路飞驰。省军区总院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和死亡的气息。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秦队长派来的人已经等在那里,脸色同样沉重。刘医生拿着厚厚一叠知情同意书,语速飞快地交代着手术的巨大风险和可能的后果。

我的手颤抖着,在那些冰冷的、宣告着生命脆弱性的纸张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每一笔都重若千钧,仿佛在签署一份生死契约。

“病人情况非常不好,随时可能……”刘医生的话没说完,但我们都懂。他匆匆转身,走向那扇象征着生死界限的厚重隔离门。

“等等!”林晚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和穿透力。

她挣脱了我的搀扶,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走到那扇巨大的隔离门前。透过门上狭窄的观察窗,可以看到里面忙碌的身影和各种冰冷的仪器。赵小胖毫无知觉地躺在病床上,头上缠满绷带,脸色灰败,浑身插满了管子,像一个被遗弃的破布娃娃。

林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巨大的悲痛和恐惧几乎要将她再次击垮。但她死死咬住了下唇,鲜血渗出。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嘴唇凑近了观察窗旁边一个用于内外通话的、小小的传声孔。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没有酝酿。

没有前奏。

一个声音,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清冽而平静地,穿透了冰冷的隔离门和嘈杂的仪器噪音,在死寂的走廊里流淌开来。

“如果说,你是遥远的星河……”

是《追光者》!是那个在废弃天文台暮色中怯生生唱起的旋律!是那个在黑匣子舞台上冰冷割裂的歌声!但此刻,这个声音里,没有怯懦,没有冰冷,没有绝望的嘶吼!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巨大的悲伤!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如同冰雪消融后最清澈泉水的温柔!一种……带着献祭般虔诚的、近乎神圣的祈盼!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递到走廊的每一个角落,甚至穿透了厚重的隔离门!每一个字都剔除了所有杂质,带着一种洗涤灵魂的力量,缓慢而坚定地流淌着。

“跌跌撞撞找不到出口……”

走廊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医生、护士、警察……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贴在传声孔上、闭着眼歌唱的纤弱身影。她的歌声里蕴含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精神重量,一种穿透生死界限的悲悯与呼唤!

“追着光,哪怕只有一瞬……”

唱到这一句时,她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向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紧紧按在冰冷的隔离门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泪水顺着她紧闭的眼角无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烧成灰,也要点亮这长夜……”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用了灵魂的力量,才将那几个字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声音在最后微微上扬,带着一种近乎哭泣的颤音,却又蕴含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燃烧生命的决绝!仿佛她真的愿意燃尽自己的一切,去点亮那笼罩在赵小胖身上的沉沉长夜!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走廊里一片绝对的死寂。只有监护仪隔着门板传来的、微弱而规律的“滴滴”声。

林晚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额头抵着冰冷的隔离门,肩膀因为剧烈的情绪而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流淌。她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也献祭了她灵魂深处最后的光。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两秒……

“嘀……嘀……嘀……嘀嘀嘀!”

隔离门内,那原本微弱而规律的监护仪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紧接着,一个护士惊喜的声音隐约传了出来:“刘医生!快看!病人……病人的脑电波!有反应了!非常强烈的波动!”

轰——!

如同惊雷在走廊里炸响!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林晚的身体猛地一颤!她倏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希冀!她透过观察窗,死死地盯着里面!

只见病床上,赵小胖那包裹着厚厚绷带的头部旁边,脑电监测仪的屏幕上,原本平缓的波形,此刻正剧烈地、前所未有地起伏跳动着!如同汹涌的海浪!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沉寂的深渊中,被这穿透灵魂的歌声,猛烈地唤醒!

“快!准备手术!立刻!”刘医生激动而急促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脚步声瞬间变得纷乱而充满希望!

林晚看着里面忙碌的景象,看着那剧烈跳动的波形,身体晃了晃,脸上绽放出一个带着泪水的、无比灿烂却又无比虚弱的笑容。那笑容里,有希望,有释然,有无尽的疲惫,还有一种……完成了某种神圣使命般的平静。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隔离门,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缓缓地滑坐在地。

她仰起头,看着走廊惨白的灯光,嘴角依旧挂着那抹虚弱的微笑,泪水无声地滑落。

光,是否真的能穿透死亡的阴影?

歌声,是否真的能唤醒沉寂的灵魂?

没有人知道答案。

但就在这寂静的走廊里,在那穿透生死的歌声余韵中,在脑电波剧烈的起伏里,一个微弱的奇迹,正在冰冷的仪器和绝望的边缘,悄然发生。

赵小胖被紧急推入了手术室。那扇象征着生死未卜的大门再次紧闭。林晚蜷缩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像一只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小兽,沉沉睡去,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微微蹙着,仿佛还在为那扇门后的兄弟祈祷。我守在她身边,看着手术室门上刺眼的红灯,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秦队长派来的警员沉默地守在走廊尽头,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主刀的刘医生走了出来,满脸疲惫,手术服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暗红。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写满倦容却眼神复杂的脸。

“医生!怎么样?!”我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紧张而嘶哑。

刘医生看着我,又看了看蜷缩在椅子上沉睡的林晚,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撼和深深的惋惜。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沉重:

“手术……从医学角度来说,成功了。”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成功了?!那……

“颅内血肿清除得很干净,受损的血管也处理了。命……暂时保住了。”刘医生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困惑,“但是……他的情况……非常奇怪。”

“奇怪?”我的心猛地一沉。

“手术过程中,他的生命体征一度极其微弱,濒临死亡边缘。但……就在那个临界点,”刘医生指了指沉睡的林晚,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仿佛有一股强大的、无法解释的力量强行介入!他的生命体征突然奇迹般地稳住了!甚至……一些受损的神经反射区域,出现了极其微弱的、理论上不可能出现的自发性电信号波动!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强行唤醒他沉睡的意识!”

强行唤醒?我瞬间想到了林晚那穿透生死界限的歌声!那燃烧灵魂的祈盼!

“那他现在……”我急切地问。

“命是保住了。”刘医生肯定地说,“但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过来……不知道。他的脑损伤非常严重,尤其是负责意识觉醒的网状结构区域。医学上,他处于最深度昏迷状态——持续性植物状态(PVS)。通俗讲……就是植物人。而且,苏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植物人!苏醒可能性微乎其微!

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冰冷的现实狠狠浇灭!虽然命保住了,但赵小胖……那个总是笑着的胖子,很可能永远沉睡下去,成为一个只有呼吸、没有意识的躯壳!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我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目光落在沉睡的林晚脸上,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如果她醒来,知道她拼尽灵魂唱出的歌声,最终只换回一个沉睡的躯壳……她该如何承受?

“不过……”刘医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科学工作者面对未知时的审慎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他的情况……真的很特殊。那种在濒死边缘被强行‘拉’回来的现象,那种诡异的神经电信号……我从未见过。也许……也许真的存在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疲惫地离开了。

我独自站在空旷冰冷的走廊里,手术室的红灯已经熄灭,变成了代表观察的幽绿。赵小胖被转入了神经外科的重症监护室(NICU)。我看着那扇紧闭的NICU大门,感觉那绿色像一片深不见底的、吞噬希望的泥沼。

林晚在长椅上不安地动了一下,似乎要醒来。我立刻收敛起脸上的悲痛,努力挤出一个平静的表情。我不能让她看到我的绝望。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秦队长发来的加密信息:

「阿彪踪迹锁定!城郊结合部一处废弃汽修厂!疑为其临时藏匿点!行动组已秘密包围!今夜收网!务必将其擒获!另:赵小胖个人物品(手机、衣物等)已由现场同事整理,稍后送达医院。其手机损毁严重,技术科正在尝试修复数据。」

阿彪要落网了!这大概是今夜唯一的好消息。赵小胖的手机……也许里面会有他追踪“刀疤”时发现的线索?一丝微弱的希望再次升起。

林晚悠悠醒转,眼神带着初醒的迷茫,随即被巨大的恐惧和急切的询问取代。她看向我,嘴唇颤抖着。

“小胖……他……”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而充满希望,“手术很成功!命保住了!医生说……医生说他的生命力很顽强!只是……伤得太重,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来恢复……需要休息……”我避开了“植物人”这个冰冷的词汇,用“休息”来代替。

林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的狂喜!她猛地抓住我的手,急切地问:“真……真的?他……他会好起来?会醒过来?”

看着她眼中那毫无保留的、近乎天真的希冀,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我用力回握住她冰凉的手,眼神无比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会的!一定会醒过来的!你唱的歌……他一定听到了!他那么喜欢你唱歌,一定会努力醒过来听你唱更多歌的!我们要相信他!”

“嗯!嗯!”林晚用力地点头,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她脸上绽放出笑容,虽然苍白虚弱,却带着一种纯粹的、令人心碎的光芒。“我……我等他醒……我天天……唱歌给他听……”

我强忍着心中的酸楚,陪着她守在NICU门外。透过探视窗,可以看到赵小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各种维持生命的管道和仪器,像一尊沉默的雕塑。林晚将手轻轻按在冰冷的玻璃上,仿佛想将温度传递进去,眼神温柔而坚定,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仿佛在对着沉睡的兄弟,哼唱着无声的安魂曲。

深夜,一个密封的证物袋送到了我手里。里面是赵小胖被救出时身上仅存的物品:一件被血浸透、破烂不堪的T恤,一条磨破的牛仔裤,还有一部屏幕碎裂、布满刮痕和干涸血迹的旧手机。

我拿着那部冰冷的、仿佛还残留着主人气息和惨烈搏斗痕迹的手机,走到安静的楼梯间。按照秦队长信息里的指示,我取出手机里那张同样沾着血迹的、小小的存储卡,插入了自己的备用手机里。

存储卡里文件不多,大部分是些零散的照片和音乐文件。直到我点开一个标注着“重要录音_绝密”的加密音频文件。

沙沙的电流声后,一个熟悉而冰冷、带着金属质感的男声响起——是雷子!但录音的背景似乎不是他的办公室,而是一个更空旷、带着回音的地方(像仓库或车库)。

雷子的声音充满了烦躁和一种即将进行重大交易的紧张:

“货……都齐了?‘刀疤’那边的人……靠得住吗?妈的,这次量太大,不能出半点差错!”

另一个陌生的、带着浓重地方口音、语气谄媚的男声回答:

“雷哥放心!都齐了!‘刀疤’老大亲自安排的心腹来接!就在老地方!绝对稳妥!不过……‘刀疤’老大让我给您带句话……”

雷子不耐烦地打断:“有屁快放!”

陌生男声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老大说……您身边那个唱歌的小妞……他知道您宝贝得很。但最近风头紧,条子查得凶……老大说,那小妞知道得有点多了……留着……终究是个祸害。不如……趁这次交易干净,处理掉?神不知鬼不觉……就当给条子留个死无对证?老大这也是为了您的长远考虑……”

录音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显然,雷子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极其冷酷的建议震惊了!

几秒钟后,雷子压抑着巨大怒火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杀意:

“放你妈的狗屁!林晚是老子的摇钱树!是老子的禁脔!怎么处理,轮不到‘刀疤’来指手画脚!告诉刘强(‘刀疤’),管好他自己!老子的人,老子自己心里有数!再敢打她的主意,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交易照旧!让他的人滚过来验货!”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原来如此!

“刀疤”刘强,早就对林晚动了杀心!不仅仅是因为她母亲欠债,更因为他认为林晚知道太多雷子的核心秘密(尤其是毒品交易),是个必须清除的隐患!甚至在雷子倒台前,他就试图借交易的机会,怂恿雷子除掉林晚!只是雷子当时出于利益和控制欲,强硬地拒绝了!

而现在,雷子倒了!林晚成了无主之物,又掌握着可能牵连“刀疤”的秘密(尤其是那个地下据点)!“刀疤”自然要斩草除根!阿彪的疯狂追杀,不仅仅是为了逼债,更是为了执行“刀疤”的灭口令!

这段录音,就是“刀疤”企图谋杀林晚的铁证!也是赵小胖拼死找到的关键线索!他一定是发现了“刀疤”的杀机,才不顾一切地去追查、去录音!

我的心跳如同擂鼓!必须立刻把这段录音交给秦队长!这是钉死“刀疤”残余势力、尤其是那个在逃阿彪的关键!

就在我准备拨号时,手机屏幕突然跳出一个陌生的加密视频通话请求!没有任何号码显示!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我犹豫了一瞬,还是按下了接通。

屏幕亮起。画面剧烈晃动,光线昏暗,似乎是在一个堆满废弃轮胎和油桶的、肮脏混乱的空间里(很像秦队长描述的废弃汽修厂环境)。镜头猛地对准了一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是赵小胖琴行的老板!那个头发花白、沉默寡言的老者!此刻他满脸是血,眼睛被打得乌青肿胀,嘴巴被胶带死死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绝望呜咽!

紧接着,一个戴着黑色头套、只露出两只阴冷如毒蛇般眼睛的男人出现在画面中!他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粗暴地抵在老者的脖子上!

是阿彪!那个逃脱的恶魔!

“陈默,”阿彪的声音通过变声器处理,冰冷而扭曲,充满了戏谑和残忍,“游戏还没结束呢。看看这是谁?‘尘埃’琴行的老东西!当年要不是他多管闲事,偷偷给那小婊子塞吃的,她早他妈饿死在雷子手里了!哦,对了,他还偷偷帮你那小兄弟赵小胖递过消息吧?”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琴行老板!那个温和沉默的老人!他竟然……一直默默地在帮助林晚和赵小胖!

“想要这老东西活命?”阿彪的匕首在老者脖子上轻轻划出一道血痕,老者痛苦地挣扎呜咽起来,“很简单。一个小时后,城西烂尾楼‘双子塔’B栋天台。带上林晚!一个人来!记住,就你们俩!敢报警,或者多带一个人……”他狞笑着,匕首猛地用力!

“唔——!”老者发出一声凄厉的闷哼,鲜血瞬间从脖子上的伤口涌出!

“我就把这老东西,一刀!一刀!活剐了!再把视频发给你!”阿彪疯狂地大笑着,画面随即陷入一片黑暗!

视频通话被切断!

冰冷的绝望瞬间将我吞噬!阿彪没有在汽修厂被抓住!他绑架了琴行老板!用这个曾帮助过林晚和赵小胖的无辜老人的性命,来要挟我们!目标依旧是林晚!他要完成“刀疤”未尽的灭口令!

怎么办?!

告诉秦队长?阿彪说了,报警就撕票!那个善良的老人会立刻惨死!

不带林晚去?阿彪同样会撕票!而且会继续追杀,永无宁日!

带林晚去?那无疑是送羊入虎口!阿彪绝不会放过她!

无论怎么选,都是死局!

我瘫坐在冰冷的楼梯间地面上,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如同野兽般撕扯着我的心脏。看着NICU紧闭的大门,看着沉睡的赵小胖,看着守在外面、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毫无所知的林晚……

难道……真的没有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