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雷点:guke 主攻 双洁 be结局 殉情 (之后直接谈过一个,但只局限于牵手)第1人称
> 我爱上顾言,这隐秘的罪孽比父母飞机失事坠入深海更令我窒息。
> 十六载春秋,我像守护稀世珍宝般将他护在羽翼之下,却不敢让一丝一毫的爱意溢出眼底。
> 他21岁生日那夜,我趁他醉酒偷吻他滚烫的额头,那是我一生最大胆的僭越,也是我与他之间最后的温度。
> 警察说他被活活烧死,可他的身体完好无损,肌肤冰冷如瓷。
> 我在他遗物中发现重度抑郁的诊断书,日记里一行字像淬毒的针:“天是黑的,可明明还不到黑夜。”日记中央夹着一枚生锈的刀片,那一页用暗褐干涸的血写着巨大的“爱”与“死”。
> 葬礼后,我将他的男友秦暮笙送进了精神病院的高墙。
> 一年后,我在街角看见那男人挽着新恋人,笑容甜蜜得刺穿我的视网膜。
> 我站在公司顶楼,凛冽的风灌满我纯黑的西装,如同招魂的幡。
> 今天是他23岁生日,也是我的忌日。我爱了他23年,从生命开始到终结。我跳下去,只求能追上他21岁那年就飘散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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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离世那年的雨,冰冷得能渗进骨头缝里。灵堂里弥漫着百合过熟的甜腻和死亡特有的、尘土般的沉寂气味。十二岁的我,穿着僵硬的黑色小西装,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直到一只冰凉、微微颤抖的小手,怯生生地钻进我同样冰冷僵硬的手掌里。我低头,对上顾言那双盛满了惊惶和无措的大眼睛,水汽氤氲,像迷路的小鹿。他才八岁,瘦小的身体裹在宽大的丧服里,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那一刻,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尖锐的痛楚之后,是汹涌的、几乎要将我溺毙的保护欲。我反手紧紧握住他,用尽全身力气,仿佛抓住的是沉船后唯一的浮木。那是我作为兄长的责任,是我在这骤然崩塌的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意义。
然而,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这汹涌的情感深处,悄然滋生了一颗畸形的种子。它随着顾言日渐抽长的身形、明朗的笑容、甚至青春期特有的叛逆,悄无声息地扎根、蔓延。看着他穿着白色校服衬衫在阳光下奔跑,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看着他窝在沙发里打游戏,专注的侧脸在屏幕光线下轮廓分明;看着他第一次因为学业受挫而抿紧嘴唇,倔强的样子……每一次注视,都像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点燃一簇幽暗的火苗,灼烧着我名为“兄长”的理智。
这火苗是罪恶的。它比父母离世带来的空洞更让我窒息。每当夜深人静,那份汹涌的爱意便化作狰狞的藤蔓,缠绕着我的心脏,勒得我无法呼吸。我厌恶这样的自己,一个对亲弟弟怀着不伦念想的怪物。我只能在人前,尤其在顾言面前,筑起更坚固的堡垒。我变得沉默、严厉,用“顾氏继承人”的重担和一丝不苟的西装作为铠甲,将那个渴望靠近、渴望触摸、渴望倾诉一切的“顾泽”死死囚禁。
我把所有汹涌的、无法言说的爱,都扭曲成了近乎苛刻的“为你好”。我为他规划学业,干涉他交友,用冰冷的数字和规则为他铺路。看着他偶尔流露出的困惑和疏离,我心脏绞痛,却只能将拳头在口袋里攥得更紧,指甲深陷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那是我唯一能宣泄的出口。
当他第一次,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羞涩和坚定,对我说:“哥,我喜欢男生。”时,我感觉脚下的地面瞬间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世界的声音在那一刻被抽空,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
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忐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审判的脆弱。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又猛地被丢进滚烫的油锅。嫉妒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咽喉,几乎要发出嘶鸣。我强迫自己扯动僵硬的嘴角,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声音的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为之的、我认为足够“开明”的温和:“没关系,小言。爱情……从来就不关乎性别。”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只要是你心之所向,就好。”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钩子,从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剜过。心之所向?他的“心之所向”,永远不可能是我这个戴着兄长枷锁的怪物。
后来,秦暮笙出现了。那个有着温和笑容、举止得体的男人。顾言的眼睛在看着他时,会发光。那种纯粹的、依赖的、带着幸福光晕的眼神,像无数根淬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眼底,刺穿我的视网膜,直抵灵魂深处。我看着他自然地牵起顾言的手,看着他亲昵地揉乱顾言的头发,看着顾言在他身边笑得毫无防备……每一次,都像一场无声的凌迟。
我调查秦暮笙,事无巨细。他的家世、背景、过往情史……干净的履历下找不出任何足以让我将他从顾言身边驱逐的污点。这更让我愤怒,像困兽般焦躁。我只能用更冰冷的态度面对他,用挑剔的目光审视他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顾言困惑于我的疏离,我却无法解释,只能将那份扭曲的占有欲和深入骨髓的嫉妒,更深地埋进名为“兄长威严”的冻土之下。
顾言21岁生日前一周,我推掉了所有重要会议。一种莫名的、近乎恐慌的预感攫住了我。我需要做点什么,仿佛只有一场盛大、完美的庆典,才能暂时驱散心底那片日益扩大的、不祥的阴影。我亲自挑选场地,核对每一份菜单,检查灯光音响,甚至细致到蛋糕上糖霜的纹路。每一个细节,都倾注了我无法宣之于口的、沉重而绝望的爱意。我想把全世界的光都捧到他面前,哪怕我自己早已身处永夜。
派对很成功。音乐震耳欲聋,光影交错迷离。顾言被朋友们簇拥着,像一颗明亮的星辰。他唱歌,笑得肆意张扬,脸颊因为兴奋和酒精染上动人的红晕。我坐在角落的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目光贪婪地追随着他的身影,将每一帧鲜活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这喧闹的盛宴,是我为他搭建的、最后的华美舞台,也是我为自己准备的、告别的祭坛。
深夜,秦暮笙扶着烂醉如泥的顾言回来。他几乎失去了意识,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秦暮笙身上,嘴里含糊地嘟囔着什么。秦暮笙将他安置在床上,脸上带着担忧和一丝疲惫:“顾总,麻烦您了,小言他喝得有点多。”
“嗯。”我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死死锁在顾言潮红的脸上,看着他被秦暮笙小心翼翼地掖好被角。那份亲昵,像硫酸腐蚀着我的神经。“你可以走了。”我下了逐客令,语气不容置疑。
秦暮笙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点点头离开了。门关上的瞬间,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顾言。所有的喧嚣骤然退去,死寂得可怕。我走到床边,蹲下身。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蹙,呼吸急促而灼热,带着浓重的酒气。指尖不受控制地抬起,带着毁天灭地的颤抖,轻轻拂开他汗湿的额发。掌心下的肌肤滚烫,像一块燃烧的炭。
黑暗中,理智的堤坝轰然倒塌。压抑了二十三年的爱意和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所有禁忌的藩篱。我俯下身,像一个虔诚又卑劣的偷窃者,将嘴唇印在他滚烫的额头上。那一瞬间的触感,柔软、灼热,带着他独有的气息,像电流贯穿了我的四肢百骸。时间仿佛凝固了。这是我一生中最大胆的僭越,也是我唯一一次,如此靠近我心中那轮遥不可及的太阳。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砸落在他散乱的鬓角,迅速洇开消失。
然而,天快亮时,那滚烫的额头热度并未退去,反而愈演愈烈。顾言发起了高烧。我像个疯子一样忙乱,量体温,喂药,用冷毛巾一遍遍擦拭他滚烫的身体。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昨夜那个偷吻,像一个不祥的诅咒,抽干了我所有的侥幸。看着他即使在昏睡中也痛苦蹙起的眉头,我一遍遍在心底嘶吼:不要走!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公司催命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一个数十亿的并购案到了最后关头,我必须出席。我握着顾言滚烫的手,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颊,心如刀绞。最终,那该死的责任感和长久以来扮演的“完美继承人”面具,迫使我松开了手。我俯身在他耳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小言,撑住,哥很快就回来。”那更像是在祈求一个虚无的承诺。
会议冗长而冰冷,每一个数字,每一句讨论,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我的心早已飞回了那个被病痛笼罩的房间。手机铃声突兀地撕裂了僵硬的空气,屏幕上跳动着秦暮笙的名字。一种灭顶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冻结了血液。我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会议室,在走廊尽头按下接听键。
“顾……顾总……”秦暮笙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巨大的惊恐和哭腔,“小言……小言他……他没了!着火了……救护车……医生说……没救了……”后面的声音变成了一片模糊的、撕心裂肺的哭嚎。
“嗡——”
世界在我眼前彻底崩塌、碎裂、旋转。手机从僵直的手中滑落,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我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破碎的嗬嗬声。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那个几个小时前还带着醉意、体温滚烫的人……没了?
当我像个游魂般冲进医院的停尸间,那股浓烈的消毒水和死亡混合的冰冷气息瞬间扼住了我的呼吸。地上,一块刺眼的白布覆盖着一个瘦长的人形轮廓。工作人员带着一种职业性的麻木掀开了布的一角。
是顾言。
他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上好的白瓷,冰冷,光滑,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不属于人间的宁静。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唇色淡得几乎透明。没有伤痕,没有污迹,更没有任何一丝……被火焰舔舐过的焦黑痕迹!
“被活活烧死?”我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猛地转向旁边穿着制服的警察,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你告诉我,他是被烧死的?!你看他的脸!看他的身体!哪里?!火在哪里烧的他?!” 我的咆哮在空旷冰冷的停尸间里撞出绝望的回响。警察面露难色,解释着现场有燃烧痕迹、浓烟窒息……可那些苍白的话语,在我眼前这具完好无损却冰冷僵硬的躯体面前,显得如此荒谬绝伦!
我扑到那张冰冷的金属台边,颤抖的手抚上顾言的脸颊。那触感,像摸到一块深海的寒冰,瞬间冻结了我的指尖,也冻结了我最后一丝侥幸。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悲痛和一种被愚弄的暴怒,如同海啸般将我彻底淹没。我的眼泪决堤而出,滚烫的液体砸在他冰冷的额头上,却再也无法唤醒他一丝一毫的温度。我紧紧攥住他冰冷僵硬的手,额头抵在冰冷的金属台边缘,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孤狼般悲恸的呜咽。
小言……我的小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葬礼像一场盛大而荒诞的黑白默剧。冰冷的雨水如同天公的泪水,冲刷着墓碑上新刻的名字——顾言。照片里,他笑得无忧无虑,眼神清澈,仿佛在嘲笑着这个将他吞噬的世界。我站在最前方,一身纯黑的丧服沉重地压在肩头,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麻木地听着司仪空洞的悼词,每一个音节都像钝器敲打着我已经碎裂的心脏。
秦暮笙站在人群边缘,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身体微微发抖,一副被彻底摧毁的模样。他几次想靠近棺木,都被我安排的人无声而强硬地拦了回去。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底没有一丝怜悯,只有一片烧成灰烬的荒芜和刺骨的恨意。是他!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顾言日记里情绪低落的源头!他凭什么悲伤?凭什么用那副受害者的姿态站在这里?顾言冰冷地躺在那里,而他,这个所谓的爱人,是唯一见证了他死亡瞬间的人!一个巨大的、名为怀疑和恨意的毒瘤,在我心中疯狂滋长。
葬礼结束,世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冷雨和泥泞。我独自站在墓碑前,看着新翻的泥土被雨水一点点浸透、塌陷,仿佛要连带着将我也一同埋葬。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深可见肉的月牙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恨意,混合着深入骨髓的绝望,像滚烫的岩浆在胸腔里翻涌咆哮。
秦暮笙。我咀嚼着这个名字,齿缝间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气。你需要付出代价。你必须为顾言的死,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处理顾言遗物的过程,是一场漫长而精细的自我凌迟。推开他房间的门,那熟悉的、带着淡淡青草气息的须后水味道扑面而来,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瞬间刺穿了我所有强装的铠甲。书架上那张我们童年时在海边的合影,两个晒得黝黑的男孩勾肩搭背,对着镜头没心没肺地大笑。阳光仿佛穿透了时光,灼伤了我的眼睛。我猛地别开脸,视线落在书桌角落那个不起眼的纸箱上。
里面是他的课本、几本小说、一些零碎的小玩意儿,还有……一本深蓝色的硬壳笔记本。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我知道顾言有写日记的习惯。那曾是我心上沉重的枷锁,是我不敢触碰的禁忌之地。如今,这禁忌成了唯一的念想,也成了最残酷的刑具。
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伸向那冰凉的封面。触碰到的一刹那,指尖猛地一缩,仿佛被那沉寂的蓝色烫伤。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即将坠入地狱的觉悟,我翻开了它。
纸页哗哗作响,如同他无声离去的脚步。前期的文字跳跃着少年的烦恼和轻快:抱怨枯燥的课程,记录和秦暮笙约会的甜蜜,字里行间带着阳光的味道。然而,越往后翻,那字迹便渐渐扭曲。变得潦草,用力,笔尖深深嵌入纸背,透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焦躁和痛苦。
“……喘不过气,像被浸在冰冷粘稠的沥青里。暮笙在身边,可我为什么还是觉得冷?冷到骨头缝里……”
“……又失眠了。窗外好黑,浓得化不开,像墨汁倒灌进来。可明明……还不到深夜啊……” 这一行字,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瞳孔!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眼前阵阵发黑。“天是黑的,可明明还不到黑夜”——顾言,我的顾言,你那时究竟在经历怎样的黑暗?为什么我看不到?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指尖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翻过这一页。
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片无声滑落。我弯腰捡起,展开。冰冷的铅字瞬间刺穿了我的视网膜——**“XX医院精神心理科诊断证明书”**。诊断结果:**重度抑郁发作**。日期,清晰地印在他21岁生日前的一个月。
轰隆!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涌的、震耳欲聋的轰鸣。他病了……病得这么重……而我,我这个口口声声爱他、守护他的哥哥,竟然……竟然像个瞎子一样,一无所知!巨大的愧疚和悔恨如同万吨海水,瞬间将我淹没。我像个溺水者,徒劳地抓着桌沿,指节泛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碎的哽咽。我算什么哥哥?我算什么守护者?!我连他身处地狱都未曾察觉!
就在这时,笔记本的中央部分,因夹着异物而微微隆起。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我。我颤抖着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恐惧,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两页粘连在一起的纸页。
嗡——
仿佛有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将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劈碎!
里面夹着的,是一枚单面剃须刀片。小小的,边缘布满暗红色的、干涸凝固的锈迹,像凝固的、陈旧的血痂。而夹着它的那一页纸上,没有文字。只有两个用暗褐色液体反复涂抹、笔画扭曲狰狞到几乎要撕裂纸张、充满了绝望控诉的大字——
“爱”
“死”
那颜色……那触目惊心的、铁锈般的暗褐色……
“噗——” 一口滚烫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咙,我死死捂住嘴,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佝偻下去,额头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桌面上。滚烫的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纸页上,晕开了那凝固的暗褐,也彻底模糊了那两个狰狞扭曲的字迹。痛!无法形容的痛!像有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同时搅动我的五脏六腑!那不是墨水……那是顾言的血!是他用生命最后的热度写下的绝望!他所谓的“爱”,最终导向了冰冷的“死”!而这把生锈的刀片,就是他用来切割自己、也最终切割掉自己生命的工具!
“啊——!!!” 压抑到极致的悲鸣终于冲破喉咙,在死寂的房间里凄厉地回荡。我瘫倒在地板上,蜷缩着身体,抱着那本染血的日记,像个被遗弃在荒野的受伤野兽,发出绝望而痛苦的哀嚎。顾言……我的小言……你究竟有多痛?哥哥……哥哥对不起你……对不起……
日记本里血淋淋的真相和那枚生锈的刀片,像烧红的烙铁,日夜灼烧着我的神经。秦暮笙那张在葬礼上苍白无辜的脸,此刻在我眼中变得无比狰狞。是他!一定是他!是他用某种我不知道的、冷酷的方式,将顾言推进了那片“不到黑夜却浓黑如墨”的深渊!是他耗尽了顾言最后的光!是他导致了那血写的“爱”与“死”!
恨意,如同在胸腔深处点燃了一座火山,喷发出剧毒的浓烟和岩浆,将我残存的人性焚烧殆尽。我变成了一个被复仇驱使的恶鬼。顾氏集团庞大的财富和人脉网络,此刻成了我最锋利的武器。
调查、施压、交易、构陷……过程肮脏得连我自己都感到齿冷和陌生。但我已不在乎。良知?道德?在顾言冰冷的尸体和那本血淋淋的日记面前,一文不值。我只需要一个结果——秦暮笙,必须为顾言的死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他必须消失,必须痛苦,必须……永远活在顾言曾经承受过的、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黑暗里!
“精神病院?”电话那头的心腹声音带着迟疑,“顾总,直接证据……恐怕不足。警方那边……”
“证据不足?”我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我说他有问题,他就有问题!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顾言日记里情绪剧烈波动的直接关联人……他目睹了顾言的死亡,精神怎么可能不受巨大刺激?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我要他进去。”我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立刻!马上!找最好的‘专家’,出具最‘权威’的报告!钱不是问题,我要他永远出不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最终传来一个沉重的回应:“……明白了,顾总。我们会处理好。”
几天后,一份措辞严谨、由数位“德高望重”精神科专家署名的鉴定报告被送到了相关机构。报告里详细“记录”了秦暮笙在顾言死后表现出的“显著异常”:情绪极端不稳定,出现幻听(声称听到顾言呼唤他),对死亡现场关键细节描述混乱且前后矛盾,有强烈的自毁倾向……所有精心编织的“症状”,都无可辩驳地指向一个结论:他因巨大刺激而精神崩溃,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具有高度危险性和不可预测性。
他被强制送进去了。那家以森严管理和“治疗手段”强硬著称的私立精神病院,高高的围墙和电网,隔绝了外面所有的阳光和声音。他被剥夺了自由,也暂时从我复仇的视野里消失了。
消息传来时,我正坐在顾言房间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他空荡荡的床。窗外暮色沉沉,房间内一片死寂。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映亮我毫无血色的脸。我盯着那条简短的信息——“人已入院”,嘴角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空洞的弧度。
没有想象中的快意恩仇。一丝一毫都没有。只有一片更加庞大、更加死寂的虚无,如同宇宙尽头的黑暗,沉沉地压了下来,将我彻底吞噬。像亲手挖开了一个更深更冷的坟墓,埋葬了秦暮笙,也埋葬了最后一点属于“顾泽”的人性。巨大的空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淹没。我赢了这场卑劣的复仇,却输掉了整个世界。
日子变成了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在冰冷的轨道上惯性滑行。顾氏集团庞大的机器依旧运转,会议、文件、决策……我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冰冷AI,精准地执行着指令。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副皮囊之下,早已是一片被地狱之火焚烧过的焦土。手腕内侧的皮肤,成了我感知自己还活着的唯一途径。
锋利的裁纸刀边缘,或者任何手边能拿到的尖锐物品——水果刀的尖端,甚至破碎的玻璃杯残片。冰冷的金属或玻璃贴上温热的皮肤,然后用力划下。嗤——细微的、皮肉被割裂的声音。起初是尖锐的刺痛,随即是温热的液体涌出。看着那细细的血线渗出、汇聚、蜿蜒而下,最终滴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晕开一小朵暗红色的花。心里那片死寂荒原上日夜呼啸的寒风,似乎才能得到片刻虚假的、带着血腥味的平息。仿佛只有这种切实的、物理的剧痛,才能暂时盖过心底那个巨大空洞里,名为“失去顾言”的永恒折磨。
“顾总,您的手……”新来的年轻秘书递文件时,目光惊恐地扫过我刻意用定制衬衫袖口遮掩、却因动作还是露出一截狰狞伤痕的手腕。
我眼皮都没抬,声音干涩得像枯叶摩擦:“文件放下。” 语气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她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门关上的轻响在空旷得可怕的办公室里回荡。我慢慢卷起袖口,露出手腕上那新旧交叠、纵横交错的伤痕。暗红色的痂覆盖着粉色的新肉,旁边是刚刚划开、还渗着血珠的新伤。丑陋,扭曲。像爬在我苍白皮肤上的、来自地狱的诅咒。
有人说我疯了,可如果变成疯子可以让他回来的话,那我甘愿堕落。
我看着落地窗玻璃上反射出的那个身影:眼窝深陷如同骷髅,面色是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眼神空洞麻木,只有偶尔闪过的、癫狂的执念。疯子?我无声地咧开嘴,玻璃上的倒影也回我一个同样扭曲、毫无生气的笑容。如果疯狂能换回顾言的一个笑容,能让时间倒流回那个偷吻他额头的雨夜之前,能让我有机会对他说一句……哪怕只是“我爱你,小言,无关血缘”……那么,甘愿永堕无间地狱,成为最丑陋的怪物,又有何妨?
一年后一个同样阴郁的深秋午后。天空是铅灰色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那个精神病院主治医生的名字。一种冰冷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
“顾先生,”医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向您通报一下,秦暮笙先生经过这段时间的系统治疗,病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情绪稳定,认知清晰。经过院内专家组综合评估,一致认为他符合出院标准,已于今天上午正式办理了出院手续。”
出院?!
这两个字像两颗烧红的子弹,狠狠射进我的大脑!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瞬间变得惨白。出院……他出来了?!那个可能亲手将顾言推入深渊、或者至少是眼睁睁看着他被黑暗吞噬的人,那个我倾尽所有恨意送进去的“罪人”,就这样……轻飘飘地出来了?!像一个痊愈的病人,拍拍身上的灰尘,就能重新踏入阳光?!胸腔里那闷烧了一年、几乎要熄灭的炭火,瞬间被泼上了滚烫的汽油,轰然爆裂!炽烈的毒焰冲天而起!
“符合标准?!”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如同玻璃刮擦,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暴戾的冰碴,“你们的标准是什么?!是他终于学会了在你们面前戴上正常人的面具吗?!是他终于把顾言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愤怒和荒谬感让我浑身发抖。
电话那头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惊住了,沉默了几秒才谨慎地解释:“顾先生,请您冷静。我们的评估是基于专业的医学观察和测试,秦先生确实表现出了良好的康复状态,没有攻击性,也具备回归社会的能力……”
“康复?!”我猛地打断他,喉咙里爆发出压抑已久的、野兽般的低吼,震得自己耳膜嗡嗡作响,“他凭什么康复?!他凭什么可以活着走出来?!他凭什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重新开始?!” 吼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撞出绝望的回音。没等对方再吐出任何一个字,我狠狠地将手机扔了出去!“砰!”一声闷响,昂贵的手机在厚厚的地毯上四分五裂。
我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恨意如同沸腾的岩浆,在血管里奔突咆哮,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灼痛,四肢却冰冷得如同浸在寒冰中。他出来了……他竟然出来了!这世界何其不公!顾言永远躺在了冰冷的地下,而他秦暮笙,凭什么获得新生?!
几天后,一个同样阴沉、飘着冰冷雨丝的黄昏。我拒绝了司机,只想独自在冰冷的雨水中行走,试图浇灭心底那团几乎要将我焚毁的毒火。我漫无目的地走着,雨水浸透了昂贵的大衣,湿冷沉重地贴在皮肤上。转过一个熟悉的街角,那家顾言生前最爱光顾的、有着巨大落地窗的咖啡馆,暖黄色的灯光流淌出来,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投下一片虚幻的光晕。
就在那片光晕边缘的阴影里,一把黑色的伞下,两个人影紧紧依偎着。伞下那个穿着米色风衣、身形颀长的男人,侧脸线条温润,嘴角噙着笑意——正是秦暮笙!他微微低着头,脸上洋溢着一种……一种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纯粹的、放松的、甚至带着宠溺的甜蜜笑容。他身边的年轻男孩,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仰着头看他,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依赖和亲昵,正兴奋地说着什么。秦暮笙侧耳听着,眉眼弯起,那温柔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他甚至抬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呵护珍宝般的温柔,替男孩轻轻拂去了飘落在肩头的一片枯黄的梧桐叶。
那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
我的脚步瞬间被钉死在了原地!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发流进眼睛,刺得生疼,却远不及心口被万箭穿心般的剧痛万分之一!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成冰,又在下一秒疯狂逆流,冲上头顶,发出震耳欲聋的、毁灭性的轰鸣!
他出来了。
他站在这里。
他撑着伞。
他对着另一个年轻鲜活的男孩,笑得那样甜蜜!那样满足!那样……若无其事!
顾言的尸骨未寒!那本染血的日记还在我书房的抽屉里无声控诉!那枚生锈的刀片还在日夜切割我的神经!那“天是黑的”的绝望呼喊还在我耳边回荡!而秦暮笙……这个可能沾染着顾言最后痛苦和鲜血的人,他凭什么?!凭什么可以洗刷干净,像拂去一片落叶般轻松地拂去过去?!凭什么可以重新沐浴在阳光下,重新拥有拥抱和笑容的权利?!凭什么……可以遗忘?!
世界在我眼前疯狂地摇晃、扭曲、碎裂!咖啡馆温暖的灯光变成了嘲讽的鬼火,街角的梧桐树影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雨伞下那两张甜蜜的笑脸扭曲成最恶毒的讥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弯下腰,扶住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灼烧般的苦涩胆汁涌上喉咙,呛得我涕泪横流。
原来……最残酷的地狱,并非烈火焚身。而是让你亲眼看着,那个可能害死你挚爱的刽子手,在阳光下,若无其事地,重获新生,拥抱幸福。
顾言的房间成了我最后的堡垒,也是我为自己选择的墓穴。厚重的窗帘永远紧闭,将外面那个秦暮笙可以重新呼吸、重新欢笑的世界彻底隔绝。空气里弥漫着灰尘、旧书纸张和陈旧布料混合的气息,夹杂着顾言残留的、早已淡得几乎捕捉不到的须后水味道。这腐朽而熟悉的气息,成了我赖以生存的、有毒的空气。
书桌上,那本摊开的深蓝色日记本,那枚边缘生锈的刀片,那张冰冷的诊断书,成了我每日必须面对的圣物与刑具。我一遍遍摩挲着那页写着“爱”与“死”的纸,指尖划过那暗褐色的、干涸凝固的血迹,每一次触碰都带来一阵尖锐的战栗,仿佛能感受到顾言写下它们时指尖的温度和绝望的颤抖。手腕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越来越深。旧的痂被新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划开,暗红的血珠渗出,滴落在日记本那行“天是黑的,可明明还不到黑夜”的字迹旁,洇开一小片更深的、无法愈合的绝望。疼痛早已麻木,只剩下一种机械的、确认自己这具躯壳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活气的仪式感。公司?责任?早已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堆积如山的文件如同无人认领的废纸,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佣人刘妈每天按时把食物放在紧闭的房门外。有时是温热的粥,有时是精心搭配的饭菜。她不敢敲门,也不敢多问,只是隔着厚重的门板,用带着哭腔和极度恐惧的声音,卑微地哀求:“大少爷……求求您了……开开门吧……您多少吃一口啊……再这样下去……身子……身子真的撑不住了啊……”
身子垮掉?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听着外面那绝望的啜泣,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出一个无声的、扭曲的弧度。垮掉又如何?这具皮囊里,早已没有了灵魂,只剩下一个被“爱”与“死”反复灼烧、早已炭化的空洞。顾言带走了我活着的所有意义。
“垮了……才好……”我对着门缝外那模糊的光影,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砾在粗糙的石面上摩擦,“垮了……就能去见他了……就能……追上他了……”
门外的啜泣声猛地一滞,随即变成了更压抑、更绝望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悲鸣。
时间失去了刻度。只有书桌台历上那个被我无数次用红笔狠狠圈出、几乎要将纸页戳穿的日期——十二月二十四日——像一个不断逼近的、血红的终点,悬在我的头顶,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顾言的生日。
他离开的日子。
我的……终结日。
十二月二十四日,清晨。
窗外依旧灰蒙蒙的。我没有拉开窗帘,房间里一片死寂的昏暗。我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从顾言冰冷的、早已失去他气息的床铺上坐起。动作机械而精准。
走进衣帽间,打开属于我的柜子。里面挂着的昂贵西装,如同陈列在棺木里的寿衣,散发着冰冷死寂的气息。我仔细地挑选了一套最庄重、最挺括的纯黑色西装,一件同样纯黑的丝质衬衫,一条没有一丝杂色的黑色领带。一丝不苟地穿上,对着穿衣镜仔细地打好领结,抚平领口、袖口每一道微不可查的褶皱,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瑕。
镜子里的人,脸色是死灰般的青白,眼窝深陷如同骷髅,颧骨高高凸起,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非人的、殉道者般的光芒。像一个即将奔赴最后归宿的祭司,去完成一场迟到太久的献祭。
没有惊动别墅里任何人。我悄无声息地穿过死寂的走廊,走下楼梯,坐进车里。引擎启动的声音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目的地清晰而唯一——顾氏集团总部大楼。那是我用责任和伪装囚禁了自己半生的牢笼,也将是我最后的跳板。
城市的早高峰刚刚开始,车流在脚下汇聚成一条缓慢流动的、钢铁与灯光组成的河流。我坐在总裁办公室那张宽大、冰冷、象征着权力与束缚的黑色皮椅里,最后一次,平静地俯瞰着这座庞大而冰冷的城市。巨大的落地窗外,惨淡的晨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铅云,投下几缕无力的光束。这光,曾慷慨地洒在顾言年轻飞扬、充满生机的脸上,也曾徒劳地温暖过他墓碑上冰冷的照片。
够了。
我站起身,没有一丝留恋。径直走向通往顶层天台的专用电梯。金属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冰冷的、带着城市高空特有喧嚣和尘埃的空气瞬间涌入,灌满了电梯厢。顶楼的风,狂暴而凛冽,带着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身上。它瞬间灌满了我挺括的黑色西装,衣摆和裤管被吹得猎猎作响,鼓荡起来,像一双巨大的、由绝望编织而成的黑色羽翼,在身后展开。
我一步一步,沉稳而决绝地,走向天台的边缘。脚下,是蚂蚁般渺小的行人和车辆,是钢铁森林冰冷的反光。风在耳边尖啸,如同地狱传来的号角,吹乱了我的头发,也吹散了我心头最后一丝尘世的牵绊。
二十三年前的今天,一个皱巴巴的小生命带着响亮的啼哭降临人世,从此成了我灰暗生命里唯一的光源,照亮了我前行的每一步,却也点燃了我万劫不复的罪孽之火。
二十一年前的今天,那光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被粗暴地、彻底地掐灭,只留给我一具冰冷的躯壳和无解的谜团。
今天,是他二十三岁的生日。
我低头,看了一眼腕上那只价值不菲的腕表。冰冷的蓝钢指针,精准地指向七点零三分。顾言当年被宣告死亡的时间。
“小言……” 声音刚一出口,就被狂猛的风瞬间撕扯得粉碎,消散在无垠的虚空里。我闭上眼,最后一次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跳动。咚……咚……咚……像丧钟的余韵。
二十三年的暗恋,从懵懂到蚀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爱与罪的荆棘路上煎熬。
二十一年的守护,用责任筑起高墙,却囚禁了自己也隔绝了他的呼救。
七百多个日夜的蚀骨煎熬与疯狂报复,在恨与悔的泥沼中越陷越深,最终将自己也一同埋葬。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温度,所有的痛苦与甜蜜,都在眼前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日记本上那两个用生命之血写就的、触目惊心、纠缠扭曲的大字——
“爱”
“死”
原来,命运早已在最初,就用最残酷的笔触,写好了我们之间唯一的、永恒的结局。
风,更猛烈了。它推搡着我的后背,像催促,像召唤。
我向前一步,毫不犹豫地,迈出了坚实冰冷的边缘。
身体骤然失重!地心引力像一只无形巨手,将我狠狠拽向深渊!失重的眩晕感猛烈地冲击着所有感官,高楼巨大的玻璃幕墙在眼前飞速上掠,如同一面面巨大的、冰冷的镜子,映照出我急速坠落的、扭曲的身影——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失控的黑色大鸟,绝望地扑向大地。
风声在耳边化作凄厉到极致的尖啸,撕扯着耳膜,灌满了口鼻,剥夺了呼吸。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城市的景象在视网膜上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斑。
在意识被狂暴的气流彻底撕碎、被坚硬的地面彻底终结前的最后一瞬,视网膜上残留的景象,并非一生的走马灯,而是下方街道上,一个孩童手中不小心挣脱了束缚的蓝色气球。
那么小,那么脆弱,那么轻盈。
它晃晃悠悠地,挣脱了所有的束缚,朝着灰蒙蒙的、无边无际的天空,自由地、缓慢地、义无反顾地……飘去。
像极了……他小时候,总爱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拉着我的手,撒娇耍赖非要我买给他的那种……蓝色气球。
——分界线——
写了水仙以后,突发奇想又写了一篇gk
其实挺心疼秦暮笙的,至于顾言是怎么死的,这个问题我还得琢磨琢磨,打算再开一本小故事,就写悬疑这样的
嗯,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