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锁链在血泪中寸寸龟裂。

>我抱着公主跃上断裂的甲板,如冲浪般滑下滔天巨浪。

>徐福的枯爪穿透雨幕抓来时,龟甲吸尽惊雷,显出一幅渤海古舆图。

>威海卫的坐标灼灼发亮。

>当晨曦刺破云层,我们瘫在陌生的沙滩上。

>远处渔船传来带着海蛎子味的吆喝:

>“那俩赶海的!潮水卷上来啥好东西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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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惨叫声如同濒死的小兽,被狂暴的风雷撕扯得支离破碎。那漆黑冰冷的诅咒锁链,如同贪婪的毒蛇,死死咬在她渗血的手腕上,黑气疯狂侵蚀着皮肉,甚至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要将她的骨骼都熔断!龟甲在我手中疯狂震颤,滚烫如烙铁,表面的“封神骨!镇瀛洲!”血咒红光大盛,与锁链上的黑气连成一片,形成一张不断收紧的恶毒罗网!

徐福那枯槁怨毒的虚影悬浮在燃烧的桅杆残骸上空,两点幽绿的鬼火死死锁定公主,枯爪再次抬起,更多的诅咒黑气在指尖凝聚!他嘴唇无声开合,那跨越千年的冰冷诅咒如同跗骨之蛆,钻入灵魂:“神骨……归位……”

“归你祖宗!”我目眦尽裂,狂怒的咆哮炸响!左臂死死箍住公主颤抖的身体,将她护在怀中,右手紧握那块灼烫的龟甲,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将其狠狠按向公主被锁链缠绕、血肉模糊的手腕!

这个动作极其冒险!龟甲是诅咒之源,锁链是其延伸,两者接触,无异于火上浇油!

果然!

嗤——!!!

龟甲与锁链接触的刹那,如同滚油泼进了冰水!刺目的红黑光芒猛地爆开!一股更加强大、更加阴寒的拖拽之力传来!公主的身体猛地一僵,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极惨嚎,手腕处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仿佛生命力正被那锁链和龟甲疯狂抽吸!龟甲表面的血咒文字更是如同活过来的毒虫,疯狂扭动,红光刺眼欲盲!

徐福的虚影发出无声的尖啸,带着计谋得逞的残忍快意!

然而,就在这看似绝望的顶点——

“呜……”怀中公主的身体剧烈地痉挛着,那深入骨髓、撕裂灵魂的剧痛,竟让一滴比之前更加晶莹、更加滚烫的液体,混合着鲜红的血丝,从她紧闭的眼角,如同烧融的钻石般,艰难地、决绝地挤了出来!

那是一滴血泪!

这滴凝聚了千年囚禁之苦、撕心裂肺之痛、以及对生之眷恋的血泪,不偏不倚,正好滴落在龟甲与锁链的交汇处——那死死勒进她血肉的诅咒锁链之上!

嗡——!!!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滴小小的、滚烫的血泪,接触漆黑锁链的刹那,并未被诅咒的黑气吞噬!相反,它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到极致、却又带着焚尽一切污秽的炽烈白光!这白光如此微弱,却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晶,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

滋滋滋——!!!

刺耳的、如同冰雪消融的声音猛然响起!那看似坚不可摧、由千年怨毒诅咒凝聚的漆黑锁链,被血泪滴中的部位,竟如同遇到烈阳的寒冰,瞬间冒出浓烈的、带着腥臭味的黑烟!一道道细密的、闪烁着纯净白光的裂纹,以血泪为中心,如同蛛网般在锁链上急速蔓延开来!

“呃啊啊啊——!!!”这一次,发出痛苦尖啸的,却是徐福的虚影!他枯槁的面容瞬间扭曲,两点幽绿鬼火疯狂跳动,仿佛那锁链的崩裂直接伤害到了他的本源!

咔!嚓!嚓嚓嚓——!!!

龟裂声密集如炒豆!缠绕在公主手腕上的漆黑诅咒锁链,在那滴血泪引发的纯净白光冲击下,寸寸断裂、崩解!化作无数细碎的、燃烧着白焰的黑色光点,瞬间被狂暴的雨幕冲刷得无影无踪!

公主手腕上那被侵蚀得发黑溃烂的伤口,在黑气消散的瞬间,虽然依旧狰狞,但那股令人心悸的灰败死气却骤然褪去,鲜红的血液重新涌出,带着生命的温热。

与此同时,我手中那块滚烫的龟甲猛地一震!表面的刺目血光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骤然黯淡下去!那些疯狂扭动的“封神骨!镇瀛洲!”诅咒文字,也仿佛被那滴血泪的力量强行镇压,变得模糊不清,龟甲的温度也急速下降!

“就是现在!”战机稍纵即逝!我心中狂吼,抱着虚脱昏迷的公主,双腿爆发出全部神力,狠狠蹬在湿滑冰冷的船舷上!

轰隆——!!!

脚下的破旧渔船,终于承受不住族长牺牲撞击带来的迟滞力消散、漩涡的恐怖吸力卷土重来、以及头顶那连接天海的巨型水龙卷的终极拉扯!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彻底撕裂的哀鸣,船体从中部猛地断裂开来!锈蚀的钢板如同脆弱的纸片般扭曲、崩飞!

巨大的断浪裹挟着无数碎片,如同愤怒的巨兽之口,狠狠咬向我们刚刚立足的位置!

借着蹬踏船舷的反冲之力,我的身体如同炮弹般斜斜向上弹射而起!下方,是断裂的船体被疯狂吸入水龙卷深渊的恐怖景象!头顶,是倾盆暴雨和撕裂黑暗的惨白闪电!

千钧一发之际,我的目光锁定了脚下不远处,一块随着巨浪高高抛起、足有门板大小的断裂船体甲板碎片!它如同冲浪板般,正被狂暴的水流推向龙吸水的外围!

就是它!

身体在空中强行扭转,精准地落下,双脚重重踏在那块湿滑摇晃的甲板碎片之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碎片猛地向下一沉,几乎没入水中!我重心下沉,双腿如同生根,死死钉在碎片之上,同时将公主紧紧护在怀中,用后背迎向后方砸来的冰冷巨浪和飞溅的锋利金属碎片!

哗——!!!

巨浪狠狠砸在后背,如同被攻城锤击中!喉头一甜,腥气上涌!但我死死咬住牙关,双臂如同最坚固的锁扣,纹丝不动!脚下的甲板碎片,如同获得了生命,借着这道巨浪的恐怖推力,如同离弦之箭,猛地脱离了龙吸水核心的死亡漩涡,朝着狂暴但相对“平缓”的外围海域,高速滑行而去!

速度!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脚下的甲板碎片剧烈颠簸,如同驾驭着一头发狂的金属海兽!冰冷的海水如同鞭子般抽打在脸上,几乎睁不开眼!身后,是连接天地的巨型水龙卷发出的、如同亿万冤魂哭嚎的恐怖轰鸣,以及徐福那怨毒到极致的尖啸!

“留下神骨——!!!”

枯槁的鬼爪虚影,无视狂暴的风雨,竟穿透空间的距离,带着冻结灵魂的阴寒和撕碎一切的怨毒,朝着我们高速滑行的方向,狠狠抓来!那爪影所过之处,连狂暴的雨线都被冻结成细碎的冰凌!

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

就在那枯爪即将触及我们后背的刹那——

轰咔——!!!

一道前所未有的、几乎将整个墨黑天穹都劈成两半的巨型惨白雷霆,如同上苍震怒的审判,不偏不倚,狠狠劈落!而它劈落的目标,并非我们,却正是我死死攥在手中的那块龟甲!

龟甲仿佛一个贪婪的容器,瞬间将那毁天灭地的雷霆之力尽数吸纳!整个龟甲变得如同小型太阳般刺眼夺目,表面电蛇狂舞!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毁灭与古老气息的磅礴能量在龟甲内部疯狂激荡!

就在这能量达到顶峰的瞬间——

嗡!

龟甲那被雷电烧灼得近乎透明的表面,暗红诅咒文字被彻底压制、湮灭!取而代之的,一幅由无数细密金色光点勾勒而成的、古老而清晰的巨大图案,猛地投射出来,悬浮在我们面前的风雨之中!

那是一幅——**渤海古舆图**!

山川的走向,海岸的轮廓,岛屿的位置,甚至标注着早已失传的古地名!虽然光影流转,却无比清晰!每一个细节都散发着跨越千年的沧桑气息!

而在这幅古老海图的一个不起眼的海湾处,一个金色的光点,正以惊人的频率疯狂闪烁、跳动!其光芒之盛,甚至盖过了龟甲本身吸收的雷光!光点旁边,两个古朴的篆字在光影中沉浮:

**威海!**

位置清晰无比!正是我们此刻逃离风暴、脱离徐福魔爪的唯一生路!

徐福那抓来的枯爪虚影,在触碰到这幅由雷霆之力激活的渤海古舆图光影边缘时,如同冰雪遇到烙铁,猛地爆发出浓郁的黑烟,发出“嗤嗤”的灼烧声!他枯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不——!!” 他那怨毒的尖啸被雷霆的余威彻底淹没。金色的古舆图光影只是微微一荡,便将那枯爪虚影彻底震散!

脚下的甲板碎片,借着最后一道巨浪的余势,如同挣脱了缰绳的野马,载着我们,朝着古舆图上那金光闪耀的“威海”坐标,义无反顾地冲入了更加狂暴、却也蕴含着唯一生机的黑暗海域!

……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在冰冷、疲惫和剧痛中沉浮。耳边震耳欲聋的风雷嘶吼、海涛咆哮,渐渐被一种单调而规律的“哗——哗——”声取代。

冰冷刺骨的感觉包裹着身体,但不再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寒冷。身下是坚硬而潮湿的颗粒感,随着潮水的进退,温柔地摩挲着皮肤。鼻腔里充斥着浓烈的、带着咸腥和淡淡海藻腐烂气息的味道,却奇异地给人一种脚踏实地的安稳感。

艰难地撑开仿佛灌了铅的眼皮。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蒙蒙、却不再压抑的天空。厚重的铅云正在缓缓散开,边缘被晨曦染上了一层极其浅淡、却充满希望的鱼肚白。雨,不知何时停了。

我正半截身子泡在冰凉的海水里,身下是粗糙的、被海水打磨得圆润的砂砾。怀里,公主依旧昏迷着,但呼吸平稳了许多,苍白的小脸上沾满了沙粒,湿透的褴褛衣衫紧贴着身体,手腕上被诅咒侵蚀的伤口虽然狰狞,却已不再散发黑气,鲜红的血肉在晨曦微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环顾四周。这是一片弧形的沙滩,不算宽阔,向两侧延伸,消失在清晨薄薄的雾气里。身后不远处,是低矮的、覆盖着深绿色植被的礁石丘陵。沙滩上散落着一些被潮水冲上来的海藻、破碎的贝壳,还有几块明显不属于这里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碎片——正是我们那艘“幽灵船”最后的残骸。

万籁俱寂。只有海浪温柔拍打沙滩的声音,以及远处海鸥几声清亮的鸣叫。

结束了?我们……逃出来了?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几乎让我再次昏厥过去。我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公主往干燥的沙滩上挪了挪,自己也彻底瘫倒在冰冷的沙砾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

手中,那块经历了风暴、诅咒与雷霆洗礼的龟甲,此刻冰凉死寂,安静地躺在沙子上,表面的刻痕似乎更加古旧深邃,再无半点光华。

就在这死里逃生、心神恍惚之际——

“哎——!那边沙滩上!那俩赶海的!”

一个粗犷嘹亮、带着浓重地方口音(海蛎子味十足)的吆喝声,如同破锣般,猛地从右侧礁石后的方向传来,打破了清晨沙滩的宁静。

“瞅啥呢!潮水卷上来啥好东西咧?海龙王给送宝箱啦?”

伴随着咋咋呼呼的喊声和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沙滩上的脚步声,一个穿着沾满盐渍的旧胶皮裤、扛着渔网和铁钩的黝黑中年汉子,从礁石后面转了出来,瞪着一双好奇又带着渔民特有精明的大眼睛,正朝我们这边大步流星地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