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声音如同潮水般退去，却在林晚和陆沉舟心中留下了刺骨的寒意。
“你也听到了？”陆沉舟声音低沉，握着墙垛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林晚点头，神识全力展开，如同无形的雷达扫过周遭每一寸空间。除了远处逐渐逼近的尸潮，她感知不到任何异常的能量源。那个声音的主人，其层次远超她目前的感知范围。
“试验场……清算程序……”她重复着这两个词，眼神锐利如刀，“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在‘它们’眼中，或许只是一个培养皿。”
城墙上，欢庆的气氛尚未散去，人们还沉浸在新城落成的喜悦中。赵猛正兴奋地向新觉醒的土系异能者演示如何微调城墙上的射击孔，苏晓和江瑶在检查墙体内预埋的输水管线——那是应对火攻和提供饮用水的双重设计。
老陈敏锐地察觉到林晚二人的异常，快步走来：“出什么事了？”
陆沉舟简要将脑中出现的声音告知。老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扶住城墙才稳住身形：“试验场……我早该想到的……历史上那些不明原因突然消亡的文明……”
“现在不是追根溯源的时候。”林晚打断了他，目光投向远方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尸群，“先度过眼前的危机。无论幕后黑手是谁，它们派来的‘清算程序’，很可能就藏在这尸潮之中。”
呜——呜——呜——
悠长而急促的警报声响彻全城。所有战斗人员按照预案，迅速进入城墙各段的防御位置。普通人则有序退入城内加固过的核心建筑。没有人惊慌失措，长达半个月的高强度准备和筑城奇迹，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信心。
尸潮的前锋是数千只普通丧尸，它们嘶吼着，如同失控的野兽般冲向巍峨的城墙。它们徒劳地抓挠着坚固的墙体和厚重的城门，除了留下道道污痕，无法撼动分毫。
城墙上的守卫们冷静地倾泻着箭矢和有限的子弹，偶尔有异能者出手，雷电或火球在尸群中炸开，清理出一小片空地。
“太轻松了。”赵猛一斧将试图攀爬上墙的变异丧尸劈下去，皱眉道，“这不像是能毁灭世界的阵势。”
“别掉以轻心。”陆沉舟通过无线电提醒所有小队，“注意观察，寻找异常个体。”
他的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尸潮后方，十几个身影突然加速，它们不像其他丧尸那样蹒跚，而是如同猎豹般矫健地穿梭在尸群中，轻松避开大部分攻击，直扑城墙脚下。
“是速度型变异体！集中火力！”各段小队长立刻下令。
然而，这些变异体在接近城墙约五十米时，身体猛地一顿，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净光阵的效果生效了。
守卫们趁机集火，很快将它们消灭。
但林晚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太简单了，这些充其量只是比普通丧尸强一点的炮灰，绝非“清算程序”。
就在这时，大地开始震动。
轰！轰！轰！
三个庞然大物从尸潮后方走出，那是如同肉山般的巨型变异体，身高接近城墙，粗壮的手臂如同攻城锤。它们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
“重型单位！所有元素异能者，瞄准头部！”陆沉舟的声音依旧沉稳。
小张的雷电、新觉醒火系异能者的火球、以及其他人的攻击纷纷落在巨型变异体身上，却只在它们厚实的表皮上留下焦黑的痕迹，无法造成致命伤。
“让我来！”赵猛怒吼一声，肌肉贲张，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手中战斧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劈向其中一只巨型变异体的膝盖关节。
咔嚓！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巨型变异体哀嚎着单膝跪地。赵猛得势不饶人，战斧挥舞如风，硬生生将这庞然大物的头颅砍了下来！
“漂亮！”城墙上爆发出欢呼。
另外两只巨型变异体也被其他异能者配合着艰难解决。
战斗暂时告一段落，尸潮的攻势为之一顿。守卫们抓紧时间休息、补充体力弹药。
但林晚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她闭上眼，神识如同细密的网，扫过城外密密麻麻的尸群。
找到了！
在尸潮最后方，一个身影静静地站立着。它外表与普通丧尸无异，甚至更加干瘦，穿着破烂的衣物。但林晚的神识在接触到它的瞬间，感受到的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以及一种……与那魔气同源，却精纯了无数倍的能量波动。
它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窝仿佛穿透了空间，直接与林晚对视。
“发现……高价值变量……”一个沙哑、断续，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直接在林晚脑中响起。
下一秒，它抬起了右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以它为中心，方圆百米内的所有丧尸，无论是普通的还是变异的，都在瞬间化作飞灰。那些飞灰并未消散，而是如同受到吸引般，向它干瘦的躯体汇聚，压缩，凝聚！
它的身体开始膨胀，变形，皮肤下凸起无数扭曲的面孔，那是被它吞噬的亡魂在哀嚎。不过几个呼吸间，一个高达十五米，由无数丧尸残骸强行糅合而成的恐怖怪物出现在战场之上！
它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远超之前的任何变异体。
“这……这是什么怪物？！”城墙上，有人失声惊呼，刚刚提振起来的士气遭受重挫。
“清算者……”林晚喃喃道，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能感觉到，这个怪物的能量层级，已经接近金丹后期，远非她现在能正面抗衡的。
“所有人员！最高级别战斗准备！目标，融合体怪物！”陆沉舟的吼声通过无线电和扩音器传遍城墙，“火力覆盖！阻止它靠近城墙！”
倾盆般的弹雨和异能攻击落在怪物身上，却只能打掉一些表面的残骸，无法伤其根本。它迈开沉重的步伐，无视所有攻击，一步步向城墙走来。每踏出一步，地面就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整个城墙都在随之震动。
“不行！常规攻击无效！”赵猛刚从城外撤回，气喘吁吁地喊道。
怪物抬起由无数手臂缠绕而成的巨臂，狠狠砸向城门！
轰——！！！
厚重的包铁城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出现了明显的凹陷和裂痕。再来几下，城门必破！
“我去挡住它！”赵猛目眦欲裂，就要再次跳下城墙。
“回来！”林晚厉声喝止，“你不是它的对手！”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元婴的伤势未愈，强行调用力量后果难料，但此刻已别无选择。
就在她准备拼死一搏时，一只温热的大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别忘了，我们是一个团队。”陆沉舟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他的眼神沉稳而坚定，“你是指挥官，不是先锋。”
他转向所有人，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战场：“各单元听令！执行‘断脊’计划！”
断脊计划，是他们在筑城期间，针对可能出现的超强个体而制定的终极战术！
刹那间，城墙各段亮起不同颜色的光芒。金、绿、蓝、红、黄——对应着五行之力！
苏晓操控着预先埋设在城墙下的水管，无数水龙冲天而起，缠绕住怪物的双腿；土系异能者全力发动，怪物脚下的地面瞬间泥沼化，让它庞大的身躯开始下陷；金系异能者操控着墙体内的金属成分，化作无数利刺，从怪物身体内部穿刺而出；木系异能者催生的变异藤蔓破土而出，如同巨蟒般捆缚住它的手臂；最后，所有火系异能者将力量注入小张体内，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大雷火之柱，如同天神之罚，狠狠劈在怪物被暂时禁锢的躯体上！
轰隆隆——！！！
刺眼的光芒让所有人暂时失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当光芒散去，那恐怖的融合怪物上半身几乎被完全炸碎，只剩下半截残躯在泥沼中蠕动。
成功了？！
欢呼声尚未响起，异变再生！
那怪物的残躯突然剧烈收缩，所有被吞噬的残骸与能量被极致压缩，最终化作一颗拳头大小、跳动着不祥黑红色光芒的核心。
核心如同有生命般，无视了所有阻碍，化作一道流光，瞬间穿透了城墙的净化光幕，射向城内！
它的目标，赫然是——位于城市中心，作为能量核心的净光草！
“休想！”
一直凝神戒备的林晚终于动了。她早已料到对方的目标可能是净光草。她双手结印，喷出一口本命精血，洒在身前的阵盘之上。
“以身化阵，乾坤逆转！”
整个新城的防御大阵光芒大盛，无数符文亮起，在林晚的操控下，所有的净化之力不再外放，而是向内收缩，在净光草上空凝聚成一面晶莹剔透的光盾。
黑红色核心狠狠撞在光盾之上！
没有巨响，只有两种截然相反能量的剧烈湮灭。刺目的光芒让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当光芒再次散去，净光草完好无损，而那枚核心则黯淡了不少，悬浮在半空，微微颤动。
林晚半跪在地，脸色金纸，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强行逆转大阵，让她伤上加伤。
那核心似乎意识到事不可为，调转方向，就要遁走。
“留下吧。”
一直沉默的老陈突然开口。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城墙边缘，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书页无风自动，散发出沧桑厚重的气息。
“以史为鉴，可知兴替；以文明之火，铸不朽丰碑！”
老陈的身上，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不是异能的光，而是知识的辉光，是文明传承的力量！光芒化作无数金色的锁链，瞬间缠绕在那企图遁走的黑红核心之上。
核心剧烈挣扎，却无法挣脱那看似虚幻的锁链。
“就是现在！”老陈嘶声喊道，他的头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
陆沉舟举起了手中的步枪，枪口并非对准核心，而是指向天空。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气息与整个城墙，与城内的每一个人联结在一起。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此乃，人类存续之枪！”
扣动扳机。
射出的并非子弹，而是一道凝聚了全城数千幸存者不屈意志、求生信念的光芒！那是精神的力量，是文明的力量！
光芒精准地命中被金色锁链束缚的核心。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在那蕴含着人类文明光辉的力量冲击下，核心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最终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城外剩余的尸潮失去了指挥核心，顿时陷入混乱，开始自相残杀，四散溃逃。
城墙上，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他们赢了！他们守住了家园！
陆沉舟第一时间扶起虚弱的林晚，江瑶和赵猛也冲过去扶住几乎脱力的老陈。
林晚看着眼前欢呼的人群，看着身边疲惫却眼神明亮的同伴，又望向城外溃散的尸潮，以及更远方那片深邃的天空。
她擦去嘴角的血迹，轻声道：“我们赢了这一仗。但‘它们’已经注意到了我们。”
“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