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冰冷的电子女声在寂静的卧室里回荡,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文婉的心脏。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无法接通?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直冲天灵盖,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僵硬了。前一秒还沉浸在甜蜜期待中的心,此刻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再次按下重拨键。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依旧是那个冰冷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听筒里单调重复的忙音,像死亡的倒计时,敲打着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不对!这绝对不对!

欧阳一泽从来不会不接她的电话!就算在开会,也会提前告知,或者事后第一时间回复!更不会让手机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他答应过她,到了南城安顿好,要随时保持联系!他昨天还在视频里兴奋地规划着他们的小家,怎么会……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文婉。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也丝毫感觉不到寒意。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她翻到欧阳一泽在南城新同事林远的电话——那是他之前发给她,说如果有急事找不到他,可以联系这个人。

拨号,等待。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喂?您好?” 电话终于接通,一个陌生的男声传来。

“您好!请问是林远吗?我是欧阳一泽的女朋友,文婉!” 文婉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尖利变形,语速快得惊人,“我联系不上他了!从昨晚开始就联系不上!手机关机!微信不回!您知道他在哪里吗?他是不是在公司?或者……”

电话那头的林远明显愣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疑惑:“一泽?他……他不是今天请假去邻市出差了吗?说是要去谈一个重要的合作项目,一早就开车走了。他女朋友?他没跟你说?”

出差?邻市?开车?

文婉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没有!他完全没有提过!昨晚的视频里,他只字未提!他明明说好了今天要去家具市场看窗帘,等她明天过去一起挑!

“没有……他没说……” 文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他开车去的?一个人?”

“对啊,说是自己开车方便。一早就走了,大概……六点多?” 林远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等等,他没跟你说?这……这不应该啊!你等等,我问问其他人!”

林远的声音变得焦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他询问同事的声音:“喂,小王,看见一泽了吗?……他女朋友联系不上他了!……什么?没听说要出差啊?……他今天请假是私事?”

私事?!

文婉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他不是出差!他是去……接她?!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她的脑海!滨城到南城的高铁需要五个多小时,而他开车……他一定是想提前一天出发,亲自开车回来接她!想给她一个惊喜!就像当年在乌江市重逢后,他固执地要给她所有他能给的安全感和仪式感!

“他……他可能是回来接我了……” 文婉的声音带着哭腔,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他一定是开车回滨城了!滨城到南城的高速……林远!麻烦你!快帮我查查!滨南高速……今天有没有……有没有出事的消息?!”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濒临崩溃的绝望。电话那头的林远显然也吓到了,声音陡然拔高:“滨南高速?!你等等!我马上查!马上!”

电话被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忙音。文婉握着手机,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僵立在冰冷的地板上。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吞噬了所有的光。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将她一点点吞噬。她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震耳欲聋,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疼痛。

滨南高速……车祸……

不!不会的!欧阳一泽开车很稳的!他答应过她要注意安全!他答应过要在南城等她的!他答应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是凌迟。手机屏幕一直暗着,林远没有再打回来。这份沉默,比任何噩耗都更让人恐惧。文婉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濒临断裂的边缘。她颤抖着手指,再次拨通林远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了。

“喂?文婉小姐?” 林远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到极致的沙哑,还有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抖,“你……你还在滨城吗?”

文婉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的冰窟!林远的语气……那种语气……

“我……我在……”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嘶哑干涩。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三秒,仿佛在进行一场艰难的审判。然后,林远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砸在文婉早已破碎的心上:

“文婉小姐……你……你最好……立刻……来一趟南城第一人民医院……”

轰——!

仿佛整个世界在她耳边彻底崩塌!尖锐的耳鸣声瞬间淹没了所有!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摔在地板上,屏幕碎裂。文婉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下去。冰冷的瓷砖贴着皮肤,却丝毫无法缓解心脏那灭顶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

南城第一人民医院。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悲伤和绝望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急救中心外的走廊,惨白的灯光照在冰冷的塑料座椅上,映着一张张或麻木、或悲痛、或焦急的脸。

文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在好心人的搀扶下,浑浑噩噩地办完了所有手续,浑浑噩噩地穿过拥挤嘈杂的人群,来到了这扇隔绝生死的、冰冷厚重的急救室大门外。

林远和一个穿着公司制服的年轻女孩(大概是行政助理)早已等在那里。看到文婉出现,林远立刻迎了上来,他的眼睛红肿,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无法掩饰的悲痛。

“文婉小姐……” 林远的声音哽住了,看着文婉那张毫无血色、眼神空洞得吓人的脸,所有安慰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只能递过来一个透明的塑封袋,里面装着一些零碎的东西——一个屏幕碎裂、沾着暗红色污迹的手机(是欧阳一泽的),一个同样沾染了污迹的钱包,还有……一串钥匙。其中一把崭新的黄铜钥匙上,还挂着一个可爱的、小小的毛绒小熊挂件——那是文婉在他去南城面试前,偷偷塞进他背包里的,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两个字母:O&W。

“这是……警方在现场找到的……他的随身物品……” 林远的声音低哑,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在割。

文婉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小小的毛绒小熊挂件上。O&W。欧阳和文婉。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想要去触碰那塑封袋,却仿佛隔着无法跨越的生死屏障,最终只是无力地垂落。她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在急救室上方那盏刺目的、代表着“手术中”的红灯上。

那红灯,像一只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眼睛,嘲弄地俯视着她。

“他……他怎么样了?” 文婉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她甚至不敢问出那个最核心的问题——他……还活着吗?

林远痛苦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艰难地开口:“送来的时候……情况……非常非常危急。高速上……大货车追尾……他的车被……被卷进去……挤压变形……” 他无法再说下去,巨大的悲痛让他哽咽失声。旁边的女助理早已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

文婉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旁边的女助理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感觉不到任何支撑,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高速、追尾、挤压变形……这些冰冷的词语组合在一起,形成一幅幅血淋淋的画面,在她眼前疯狂闪回。她仿佛能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扭曲变形,能看到他被困在狭小空间里,鲜血染红了方向盘……

“医生……医生怎么说?”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在全力抢救……但是……” 林远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伤得太重了……颅脑损伤……内脏破裂大出血……医生……医生让做好最坏的准备……”

最坏的准备……

这四个字,像最后的丧钟,在她耳边轰然敲响!文婉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她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下滑倒。耳边似乎传来林远和女助理惊慌的呼喊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但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前,唯一清晰的,是急救室上方那盏红灯刺目的光芒,像地狱的入口,吞噬了她所有的光和希望。

再次恢复意识时,文婉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医院走廊长椅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林远和女助理焦急地守在一旁,看到她睁开眼,都松了一口气。

“文婉小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女助理连忙递过一瓶水。

文婉摇了摇头,推开她的手。她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急救室。那盏红灯,依旧亮着!像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她挣扎着坐起来,推开试图搀扶她的林远,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到那扇紧闭的门前。冰冷的金属门板,隔绝了里面生死搏斗的战场。

她将额头抵在冰冷的门板上,闭上眼睛。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悲痛而无法控制地颤抖。她不敢想象里面的情景,不敢想象他正在经历怎样的痛苦。她只能祈祷,用尽全身的力气,卑微地、绝望地祈祷。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爬行。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走廊里死寂一片,只有心电监护仪偶尔穿透门板传来的、象征生命搏动的微弱滴答声,成了唯一支撑她神经没有彻底断裂的细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永恒。那扇沉重的、隔绝生死的门,终于从里面被推开了。

刺目的白光倾泻而出。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眼神凝重而肃穆。他身后,那盏象征着希望与绝望的红灯,倏然熄灭。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消失了。

文婉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医生,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医生摘下口罩,目光扫过走廊里仅有的三个人,最终落在了文婉那张惨白如纸、写满绝望祈盼的脸上。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眼神里充满了深重的歉意和无力感。

“对不起……” 医生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在死寂的走廊里清晰地响起,“我们……尽力了……”

轰——!

文婉脑子里最后那根紧绷的弦,彻底崩断了!

“不——!!!”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她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绝望和难以置信的疯狂!她像一头失去幼崽的母兽,猛地扑向医生,却被林远死死抱住。

“欧阳!欧阳一泽!你出来!你出来啊!” 她拼命挣扎着,哭喊着,指甲在林远的手臂上划出血痕,目光死死地锁着那扇缓缓打开的门内。几个护士推着一张覆盖着白布的病床走了出来。

那刺目的白布,像一道隔绝阴阳的幕布。

“不!不要盖着他!不要!” 文婉发出更加凄厉的哭喊,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林远的束缚,跌跌撞撞地扑向那张移动的病床!

她颤抖的手,猛地掀开了那覆盖头部的白布一角——

一张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脸,映入眼帘。

只是,那张脸再也不会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再也不会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他的脸上布满干涸的血迹和细小的伤痕,双眼紧闭,嘴唇毫无血色,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灰白。他安静地躺着,像一尊冰冷的石膏像。

世界,在文婉眼前彻底碎裂了。

所有的声音、光线、色彩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张苍白冰冷的、属于欧阳一泽的脸。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距离他的脸颊只有几厘米,却如同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剧烈的悲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没,摧毁了她所有的感知和意识。她甚至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张着嘴,像一条离水的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文婉小姐!” 林远和女助理惊恐的呼喊声,成了她坠入无边黑暗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葬礼在南城一处素雅的墓园举行。天阴沉沉的,飘着细密冰冷的雨丝,如同无声的泪水。

小小的告别厅里,摆放着欧阳一泽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笑容依旧灿烂,眼神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那是文婉手机里存的,他拿到南城公司Offer那天,兴奋地对着镜头比耶的照片。如今,这鲜活的笑容被凝固在黑白的相框里,成了最残酷的讽刺。

欧阳一泽的父母从乌江市赶来了。一夜之间,欧阳爸爸的头发白了大半,腰背佝偻,仿佛苍老了二十岁。欧阳妈妈林秀芬早已哭干了眼泪,红肿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儿子的遗像,手里紧紧攥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旧围巾——那是文婉在大学时熬夜给他织的第一条围巾,针脚歪歪扭扭,他却一直当宝贝一样珍藏着。

文婉穿着一身黑衣,静静地站在角落。她瘦得脱了形,宽大的衣服套在身上空荡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和焦距。从医院醒来后,她就没有再流过一滴眼泪,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只是安静地、顺从地跟着处理所有后事,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哀乐低回,亲朋好友低声的啜泣,司仪沉痛的悼词……所有的声音似乎都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地传不进她的耳朵。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死寂。只有目光,始终固执地、一瞬不瞬地停留在遗像上那张灿烂的笑脸上。

“……欧阳一泽先生,短暂的一生,如同流星划过夜空,璀璨而令人心碎。他对生活的热爱,对爱情的忠贞,对朋友的真诚……将永远留在我们心中……” 司仪的声音带着哽咽。

爱情……忠贞……

这两个字眼像针一样刺进文婉麻木的心脏。她空洞的眼神终于波动了一下,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紧紧交握的双手。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雅的银戒。那是欧阳一泽用大学兼职攒下的第一笔“大钱”买的,不是什么名贵品牌,款式也简单。他给她戴上时,眼睛亮得像星辰,说:“先委屈我的婉婉戴这个,等以后我赚大钱了,给你换大钻戒!”

他还没来得及给她换钻戒。

他甚至没能等到她来到南城,来到他精心布置好的那个小家。

他倒在了来接她的路上,倒在了奔向幸福的最后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残忍?她熬过了病痛的折磨,熬过了对失明的恐惧,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终于鼓起勇气去拥抱和他共同规划的未来……可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却被永远地带走了!

一种巨大的、毁灭性的荒谬感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毒液,再次灌满了她的心脏。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旁边的林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文婉小姐……” 林远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文婉轻轻挣开了他的手,摇了摇头。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抬起头,更加专注地、近乎贪婪地看着遗像上欧阳一泽的笑容。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永远地、深深地刻进自己即将陷入永恒黑暗的灵魂深处。

她知道,她的世界,从急救室红灯熄灭的那一刻起,就只剩下永恒的寒冬。

葬礼结束。人群散去。冰冷的雨丝落在新立的墓碑上,冲刷着光滑的石面。墓碑上镌刻着欧阳一泽的名字和生卒年月,还有一张小小的、他笑着的照片。

文婉拒绝了所有人送她回去的提议。她独自一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空旷寂静的墓园里,站在那座崭新的墓碑前。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她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墓碑前摆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在凄风冷雨中微微摇曳。

她缓缓蹲下身,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墓碑上那张照片里他带笑的脸颊。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最深处。

“一泽……” 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许久不曾说话的锈铁摩擦,“我来了……”

“我来南城了……就像我们约好的那样……”

“我看到了……你租的房子……阳台很大……阳光很好……你选的窗帘……是米白色的……很好看……”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像是在对一个熟睡的人轻声细语,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点微弱的光,那光里盛满了破碎的温柔和无尽的悲伤。

“你食言了……”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泪水终于冲破了麻木的堤坝,汹涌而出,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滑落脸颊,“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你说过……要陪我看每一次日出……要看着我的眼睛……直到……直到它们真的看不见为止……”

“你怎么能……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

“你怎么能……”

她再也说不下去,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墓碑上,压抑了太久的、撕心裂肺的哭声终于彻底爆发出来。那哭声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哀伤,在空旷寂寥的墓园里回荡,被凄冷的雨声吞没。瘦弱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要将所有的悲痛都哭出来。

冰冷的墓碑,无法给她任何回应。只有照片上,欧阳一泽的笑容依旧灿烂,永恒地凝固在时光里,带着对爱人无限的爱恋和对未来所有的憧憬,无声地注视着她,注视着他再也无法参与的、她的余生。

雨,还在下。冰冷,绵长,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