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修远被手机铃声吵醒,屏幕亮起,一张红色的图片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张结婚证,新娘和新郎脑袋亲昵的挨着,脸上是幸福甜蜜的微笑。
新娘娇美的脸庞他再熟悉不过,是他新婚三个月的妻子沈知意,新郎与他长相相似,却不是他,结婚证的日期竟然是半年前。
林修远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瞬间凝滞,他僵硬着手指缓缓下翻,看到了照片下面的留言:
“林先生,你和知意的婚姻是假的,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也都是假的,你只是我的替身,知意爱的人,一直是我。”
林修远的手指僵在半空,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喘不上气。
他翻身下床,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了那本属于她和沈知意的结婚证。
半个小时后,他站在婚姻登记处的查询窗口前,紧张看着里面的工作人员查询。
工作人员很快抬起头,眼神复杂看着他:
“先生,系统里没有您的登记信息……”
林修远脸色惨白,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掐灭,他嗓音干涩道了声谢,如游魂一般离开了民政局。
民政局外阳光温暖,他却如坠冰窖。
原来她真的骗了自己,结婚证是假的,他曾以为的完美爱情,也是假的……
他跟沈知意相识在一年前,那时他还在法国留学,在塞纳河畔见到了来度假的她。
她对他一见钟情,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她会在他宿舍楼下彻夜等待,只为跟他说一声早安,在他生日的时候,她将盛开的玫瑰铺满整个校园,只为让所有人见证他们的爱情。
她与他求婚的那一夜,游艇航行在亚得里亚海上,她靠在他肩头轻声说:“修远,我要嫁给你,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为了履行自己的诺言,婚后不管他加班到多晚,总能在公司楼下看到她的车;他出差在外,她关心的消息从不间断,就连他偶然的一点点不舒服,她都会推掉所有行程陪在他身边。
最让他感动的是三个月前,他在考察项目时被突然倒塌的展架砸中,左腿严重受伤,她在医院哭得撕心裂肺,在病床前守了整整半个月,事无巨细地亲自照料他。
伤愈后,更是以需要休养为由,坚持陪他在家休息。
“沈总真是把你放在心尖上。”认识他们的朋友和同事都这样感叹。
曾经他也是这么认为,可如今真相赤裸裸摆在面前,他才知道什么叫心如死灰。
喉咙里泛起腥甜,林修远生生将哽咽咽了回去。
那个叫江辰逸的男人究竟跟她是什么关系?她既然爱他,又为什么要来招惹自己?
他必须要找她问个清楚。
林修远来到沈知意常去的艺术画廊,在贵宾室外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对话声。
“知意,你和江辰逸的事,修远知道吗?”这是她最好闺蜜董欣的声音。
“他不知道。”沈知意的声音响起,带着怅然。
“以修远的性子,万一知道了江辰逸的存在,一定会离开的。”董欣道。
“没有万一,我永远也不会让他知道辰逸的存在,也绝不会让他离开我。”沈知意笃定道。
董欣语气有些无奈,“既然你爱修远,又为什么要跟江辰逸领证呢?”
沈知意沉默了片刻,才幽幽道:“我曾以为我是真的放下辰逸了,可当辰逸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明白有些事和人是永远忘不掉的。”
她的声音轻了下来,“可那时我已经跟修远求婚,而且我也是真的在意修远,舍不得他。但我必须要给辰逸一个的交代,毕竟当年若不是家里阻挠,我本该嫁给他。我许诺过会等他,却违背了诺言,对修远动了心,婚姻是我唯一能给他的补偿与保障。”
林修远立在门外,指尖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原来心痛到极致,真的一点眼泪也流不出来。
他轻轻笑了,眼中最后一点光也熄灭。
她不允他离开?那他偏要消失得彻底,连一丝念想都不给她留下。
林修远转身离开画廊,拨通了一个号码。
“姐,能帮我安排假死吗,我后悔了,我想回家。”
他的声音平静,“我要让林修远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电话那头静默片刻,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你考虑清楚了?沈知意那边……”
“她不会在乎。”他打断了她的话,眼中露出一抹麻木的笑。
“好,如你所愿,不过要天衣无缝,估计需要一些时间,大概一个月。”
“我知道了。”挂断电话,林修远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目光怔忡。
他只需要再扮演一个月林修远,沈知意,再见了,或者说,再也不见。
林修远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直到深夜。
沈知意打了许多电话给他,他一个都没接。
天微微亮,他才回到家,刚推开家门,沈知意便扑进他怀里。
“修远!你跑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她仰起脸,眼底泛着红血丝,手指紧紧揪住他的衣袖,“我联系不上你,差点就要报警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林修远身体僵硬,心脏像是被冰锥刺穿,彻骨得寒。
她此刻的担忧如此真切,眼中的情意几乎要溢出来,怎么看都不像是伪装。
喉结滚动了几下,他垂下眼睫,掩去所有翻涌的情绪,声音低哑:“我只是在外面散了散心,手机静音了,没注意。”
沈知意将脸贴在他胸膛,嗔怪道:“下次不许这样了,去哪里都要告诉我一声。没有你的消息,我心慌得厉害,就怕你出了什么意外。”
她说着话,就拉着林修远到沙发上坐下。
“我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她拿起一件毛衣,在他身前比了比,眼神温柔,“天气快转凉了,你不是对市面上的羊毛料子过敏吗,我特意给你织了一件,花样子还是我找老师傅新学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林修远看着她手中灰色的毛衣,恍惚想起了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他因为穿着新买的毛衣过敏起了红疹,她就连夜找遍全城,寻来这特制的防过敏羊绒线。
从小到大都没碰过针线的她从零开始学习编织,手指不知被织针戳破了多少次,花费三个通宵,才织出了一件毛衣。
“挺好的……”他听到自己艰涩的声音,心脏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疼痛,曾经那样笨拙又坚定的付出,难道也都是假的吗?
沈知意高兴地将毛衣放在一旁,起身道:“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熬粥。”
说完又急匆匆走向厨房。
热腾腾的饭菜很快摆满了餐桌,沈知意亲手替他盛了热腾腾的粥,小心吹凉,嘱咐道:“这是小米粥,你胃不好,喝小米粥最暖胃。”
温度适宜的粥递到手边,林修远眼神复杂,她总是这么贴心,无时无刻为他着想,所以他才会对她的爱坚信不疑,即使被骗了这么久,依旧对她存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吃完饭,沈知意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絮絮叨叨说着,“我昨天特意去找了一位老中医,据说那位中医特别厉害,一会儿我就带你一起去,等你找他看了,骨头一定能长好,绝对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林修远看着她的背影,目光落在左腿受伤的地方,眸光一黯。
三个月前那场展厅的意外,如今想来,处处透着蹊跷。
今天他动用了一些人脉去查,发现江辰逸回国的时间恰好就在他受伤前不久,而他因伤退出项目后,顶替他位置的,正是江辰逸。
腿骨似乎又在隐隐作痛,这么多巧合,让他无法不去怀疑当时发生的一切是意外还是人为。
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询问,沈知意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看了眼屏幕,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擦干手,拿起手机。
电话里隐约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沈知意眼中极快闪过一丝担忧。
等她挂断电话,脸上又挂上那无可挑剔的笑容,略带歉意道:“修远,公司系统出了点紧急状况,技术团队搞不定,我得过去看一眼。”
她一边拿外套,一般叮嘱,“中医我已经约好了,你记得按时去,我下次再陪你一起。”
林修远将所有的质问压回心底,淡淡点了点头。
门轻轻合上,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没有去看那位中医,而是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他需要尽快将属于自己的痕迹从这里清除,做最后的了断。
叮!手机传来新消息的提示音,又是之前那个号码,这次发来的是一个视频。
视频封面是沈知意扶着江辰逸亲昵坐在沙发上。
林修远浑身血液瞬间冷却,点开视频,指尖冰凉。
画面里,沈知意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检查着江辰逸红肿的脚踝。
“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她眉头微蹙,带着浓浓担忧。
江辰逸靠在沙发上,脸上带着隐忍的痛苦:“我没事,只是扭了一下,休息两天就好了,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知意身上,“这个项目我刚接手就受伤耽误工作,实在不好,毕竟这个位置可是你费尽心思从他那里交到我手上的……”
他欲言又止,眼神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愧疚。
林修远握紧了手机,指节泛白。
“别想那么多,”沈知意语气温和,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你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她起身拿起一旁的冰袋,轻柔地敷在他的脚踝上,“今天我留在这里照看你,免得你行动不便再出意外。”
江辰逸抬眼看向她,眼中带着担忧:“你留在这里,那林先生那边会不会误会?”
“没关系,”沈知意的声音不甚在意,“我跟他说一声就好,他不会多想的。”
下一秒,画面中的江辰逸伸手握住了沈知意的手腕,她没有挣脱,反而顺势坐到了他身边,依偎进他怀里,两人很快便忘情地吻在一起……
林修远猛地关掉视频,胸口剧烈起伏,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几乎同时,沈知意的短信跳了出来:【修远,公司系统故障比较麻烦,今晚要通宵处理,不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见,爱你。】
林修远站在原地,低低笑了起来,最后笑到眼泪从眼角流出。
他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不断拍打脸颊,却怎么也洗不掉脑海中两人亲密拥吻的画面。
他缓缓抬头,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神死寂。
他猛地一拳砸在镜子上,镜面应声碎裂,无数碎片映照出他扭曲的脸。
鲜血顺着指尖流下,滴在洁白的洗手台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与心口那撕裂般的痛比起来,这点皮肉之伤又算得了什么?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