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恒快死了。
这个跟我斗了十年,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死对头,此刻像一滩烂泥般躺在ICU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
我接到他律师电话时,以为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甚至带了束菊花,准备在他坟头蹦迪。
可他叫我来,不是为了最后的示威。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递给我一份文件。
“我的百亿家产……都给你。”
我愣住了,以为他烧坏了脑子。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喘着气说出那个让我如遭雷击的条件:
“娶我妹妹,江念。照顾她……一辈子。”
我叫沈澈,江恒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人。
我们从大学辩论赛的对手,到毕业后商场上的死敌,整整十年,我们之间的斗争从未停歇。
他抢我的项目,我挖他的墙角。
我们互相把对方送上过商业杂志的封面,也互相让对方的名字出现在法务部的黑名单里。
我以为我们的结局,会是其中一人彻底破产,或者干脆同归于尽。
却没想到,先被击垮的,是他的身体。
胃癌晚期,发现时已经回天乏术。
我站在ICU的玻璃窗外,看着里面那个被仪器包围,生命体征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人,心中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种荒诞的空虚。
十年,像一场漫长的闹剧,就这么落幕了。
“沈先生,请节哀。”
江恒的私人律师,一个叫老李的中年男人,在我身后递过来一张纸巾。
我没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节什么哀?我巴不得他早点死。叫我来干什么?看他最后一眼,然后嘲笑我吗?说他就算是死,也要恶心我一把?”
老李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沈先生,您误会了。江总……是真心实意地想把一切托付给您。”
他将那份遗嘱的复印件递到我面前。
白纸黑字,清晰无比。
江恒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股权、基金,总价值超过一千亿的庞大商业帝国,第一顺位继承人,写着我的名字——沈澈。
而继承的唯一条件,就是与他的妹妹,江念,结为合法夫妻,并履行丈夫的责任,照顾她终生。
我的第一反应是把这份东西撕了,然后指着老李的鼻子骂他疯了。
“我凭什么?”
我冷笑,“凭什么要接手他的烂摊子,还要搭上我一辈子的婚姻?就为了他的钱?沈澈还没穷到需要卖身的地步。”
“沈先生,您先别激动。”
老李的表情很平静,似乎早就料到我的反应,“江总也料到您会拒绝。所以,遗嘱里还有第二条款。”
“如果沈澈先生拒绝接受第一条款,那么江氏集团名下所有资产将自动清算,成立一个不可撤销的慈善信托基金,全部捐献给社会。届时,江氏集团将不复存在。”
我瞳孔一缩。
全部清算捐献?
江恒这是疯了吗?!
江氏集团是千亿市值的庞然大物,牵扯着上下游无数产业链和数万员工的生计。
如果瞬间崩盘清算,引发的金融海啸足以摧毁半个行业。
我自己的公司,也和江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绝对无法幸免。
他这是在用整个江山,甚至半个行业的安危,来逼我就范!
“那他妹妹呢?江念呢?她什么都得不到?”
我咬着牙问。
老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怜悯:“按照信托条款,江念小姐将获得一套信托基金提供的小公寓,和每月五千元的生活费,直到她去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从千亿豪门的公主,变成月薪五千的普通人。
江恒对自己唯一的亲妹妹,竟然能狠到这个地步!
“他是个疯子。”
我低声咒骂。
“江总只是……别无选择。”
老李的声音很轻,“他说,这个世界上,他恨的人很多,但唯一信得过的,只有您一个。”
“信我?信我会好好对他妹妹?”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不。”
老李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信您是个有原则的混蛋。只要您签了字,哪怕是为了钱,您也会遵守契约精神,护她一辈子周全。”
我愣住了。
有原则的混蛋……
这评价,还真是他江恒的风格。
三天后,江恒的追悼会。
我作为“挚友”出席,站在第一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他,依旧是那副意气风发,仿佛能与天争锋的模样。
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身形单薄的女孩,跪在灵柩前,哭得撕心裂肺。
那就是江念。
我见过她几次,都是在一些商业酒会上,江恒把她保护得很好,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
她漂亮,骄傲,但也刁蛮任性,看我的眼神,总是充满了和她哥哥如出一辙的敌意。
此刻,她失去了唯一的庇护。
我走过去,按照流程,准备安慰她几句。
她抬起头,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喷涌而出的不是悲伤,而是刺骨的恨意。
“滚!”
她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沈澈,你这个刽子手!是你!是你把我哥逼死的!现在你还想来这里假惺惺,你不觉得恶心吗?”
她猛地站起来,想推我。
我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冰凉刺骨。
“江小姐,请你冷静一点。”
“冷静?”
她疯狂地挣扎,像一只被激怒的猫,“我哥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地要来抢走他的一切!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告诉你,只要我江念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得逞!”
周围的宾客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眉头紧锁,压低声音:“你最好搞清楚状况。是你哥,主动把所有东西送给我的。”
“你放屁!”
江念尖叫起来,“我哥怎么可能把公司给你!他最恨的人就是你!你一定是用什么卑鄙的手段威胁他了!”
我懒得跟一个失去理智的女人争辩。
甩开她的手,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她凄厉的哭喊:“沈澈!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脚步未停。
江念,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以为这是结束,其实,这只是我们互相折磨的开端。
我和江念的第一次“家庭会议”,是在江恒那栋位于山顶的别墅里。
按照遗嘱,这里现在是我的了。
我坐在主位的真皮沙发上,老李则坐在我对面,江念像一只炸了毛的刺猬,站在客厅中央,用能杀人的目光瞪着我。
“沈澈,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哭过的沙哑。
我翘起二郎腿,慢条斯理地把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婚前协议。”
我说,“签了它。”
江念看都没看,一把将文件扫到地上:“我不会嫁给你这个仇人!你做梦!”
“嫁不嫁,不是你说了算。”
我语气平淡,“是你哥的遗嘱说了算。或者,你更喜欢搬出去,住进信托基金提供的小公寓,每月领五千块生活费?”
“你……”
她气得浑身发抖,眼圈又红了,“你无耻!”
“彼此彼此。”
我毫不客气地回敬,“和你那个用整个集团来威胁我的哥哥比起来,我还差得远。”
提到江恒,她眼里的火焰瞬间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水雾。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知道,这是她的软肋。
“协议内容很简单。”
我继续施压,“第一,我们只是名义夫妻,互不干涉私生活。第二,你继续住在这里,但这个家,我说了算。第三,在公众面前,你要扮演好沈太太的角色,不能损害我的名誉和公司形象。”
“凭什么?”
她终于忍不住,声音里带了哭腔,“这是我家!是我和我哥的家!”
“现在是我的家。”
我冷酷地纠正她,“江小姐,认清现实。你哥已经把你,连同这个家,打包卖给了我。你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当好这个花瓶,让我顺利继承遗产。”
我的话像刀子,一句一句扎在她心上。
她的小脸煞白,嘴唇被咬出了血。
一直沉默的老李看不下去了,开口劝道:“小念,你就签了吧。江总……江总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
江念惨笑一声,“为我好就是把我推给他的死对头?为我好就是让我一辈子受这个混蛋的控制?李叔,你告诉我,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李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化为一声叹息:“以后,你或许会明白的。”
江念捡起地上的协议,看也不看,抓起笔,潦草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力道,仿佛要将纸张戳穿。
签完,她把笔狠狠一摔,转身就往楼上跑。
“从今天起,”我对着她的背影,冷冷地补充道,“这个家的门禁是晚上十一点。晚归不候。”
楼上传来一声用力的摔门声,震得天花板上的水晶灯都晃了晃。
老李看着我,欲言又止。
“沈先生,对小念……还是多担待一些吧。她从小被江总保护得太好,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现在突然……”
“李律师。”
我打断他,“我不是慈善家,更不是什么圣人。我履行的是一份商业合同,拿钱办事而已。至于江小姐的脾气,我会‘好好’帮她改的。”
老李摇摇头,没再说什么,起身告辞。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看着那份签了字的协议,心里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江恒,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对你感恩戴德?
你错了。
我只会变本加厉地折磨你最珍视的妹妹,让你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