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消防通道的阴影如同凝固的墨汁。

>穿着宽大清洁工制服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缝隙中爬出的幽魂,无声无息地蛰伏。帽檐压得极低,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毫无温度、如同冷血爬行动物般的眼睛。那双眼睛,像精确制导的雷达,扫过空寂的走廊,扫过李振彪那如同焊死在病房门口的、散发着铁血煞气的背影,最终,死死锁定在那扇紧闭的、象征着最后一道屏障的特护病房门上。

>右口袋。那只看似随意插在口袋里的手,隔着粗糙的布料,清晰地传递着某种冰冷金属硬物的轮廓与重量——一把安装了长管消音器的“黑星”手枪。枪身沉重,握把被掌心沁出的冰冷汗水浸得微湿,那是死亡的温度。

>“清道夫”已就位。

>暗夜,杀机如同实质的蛛网,再次无声地笼罩了整个特护病区。

>---

>特护病房内。

>只有生命监护仪器发出的微弱而规律的“滴答”声,在寂静中切割着时间。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洒下,落在祁同伟身上。

>他依旧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氧气面罩覆盖着口鼻,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在透明的罩壁上留下一小片短暂的白雾。脸上几处缝合的伤口被洁白的纱布覆盖,左额角那道最深的伤口包扎严密,纱布边缘隐约透出一点干涸的暗红。露在被子外的手臂上,留置针连接着输液管,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缓慢而固执地注入他伤痕累累的躯体。

>失血过多带来的惨白,如同劣质的粉底,覆盖着他年轻却棱角分明的脸庞。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小片浓重的阴影,即使是在深度镇静和重伤昏迷中,那紧蹙的眉头也从未真正松开过,仿佛灵魂深处依旧在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或是在与某个无形的梦魇搏斗。薄唇紧紧抿着,失去了所有血色,形成一道倔强而脆弱的直线。

>深蓝色的病号服下,是缠满了绷带的胸膛。左侧胸壁,胸腔闭式引流的管子如同一条诡异的毒蛇,从绷带缝隙中探出,连接着下方一个透明的引流瓶。瓶内,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少量淡黄色的组织液,在瓶底静静积聚了小半瓶,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起伏,都牵动着液面产生细微的波动,如同生命流逝的刻度。

>病房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滨城沉沉的夜色和霓虹的喧嚣。这里像一座孤岛,一座被死亡气息环绕的、脆弱的生命孤岛。

>---

>病房外。

>李振彪如同一尊用钢铁浇筑的雕塑,纹丝不动地伫立在门口。他穿着深色的便装,身姿挺拔如松,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有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昏暗的走廊里缓缓地、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

>从走廊尽头紧闭的消防通道门,到对面墙壁上挂着的“肃静”标识牌,再到斜对面护士站空无一人的吧台,最后回到自己脚下光洁反光的地面瓷砖……每一个角落,每一处阴影,都在他冰冷目光的反复犁耕之下,无所遁形。

>他的右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但指关节却微微弓起,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爆发出恐怖力量的姿态。腰间的枪套隐藏在深色的外套下,但那份沉甸甸的重量和冰冷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肩负的使命。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但这气味之下,李振彪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被刻意压抑的……杀气?

>如同寒流拂过后颈的汗毛。

>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猛地刺向走廊尽头那片被消防通道门框切割出的、格外浓重的阴影!

>就在他目光聚焦的刹那!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老旧金属摩擦声的门轴转动声,从那片阴影里响起!

>消防通道那扇厚重的、刷着绿漆的铁门,被推开了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个穿着臃肿的蓝色清洁工制服、戴着白色口罩和压得很低的鸭舌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缝隙里闪了出来!动作轻捷得几乎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那人推着一辆医院常见的、不锈钢材质的双层清洁车。车上杂乱地堆放着几个空消毒液瓶子、几卷替换用的垃圾袋、还有拖把水桶等杂物。车轮在光洁的地面上滚动,发出极其细微的“咕噜”声。

>“清道夫”!

>李振彪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强弓!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危机感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他几乎是本能地微微侧身,调整了站姿,重心下沉,将病房门牢牢护在身后,右手悄无声息地滑向了腰间枪套的位置!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猛虎,死死盯住那个推着清洁车、低着头、正朝着病房方向缓缓走来的身影!

>距离在缩短。

>二十米……

>十五米……

>十米……

>清洁车轮的“咕噜”声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振彪的右手食指,已经稳稳地搭在了冰冷的扳机护圈上。呼吸调整到最平稳的状态,全身的力量凝聚在一点,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他在等待!等待对方进入绝对无法逃脱的致命距离!或者……等待对方露出任何一丝攻击意图!

>然而,就在距离病房门口还有七八米远的时候,那个清洁工却停了下来。

>他没有看李振彪,仿佛门口这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守卫根本不存在。他自顾自地弯下腰,从清洁车下层拿出一个干净的蓝色塑料垃圾袋,动作有些笨拙地撑开,然后走向病房门斜对面、靠在墙边的一个半满的垃圾桶。

>他背对着李振彪,开始慢吞吞地、极其认真地清理那个垃圾桶。将里面的废纸团、空药盒、棉签等杂物,一件一件地、有条不紊地装入新的垃圾袋。动作迟缓,带着一种底层劳动者特有的麻木感。

>李振彪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在清洁工那臃肿的制服、低垂的头颅、慢条斯理的动作上反复切割。

>伪装?

>太像了。那种长期从事底层体力劳动形成的迟缓姿态,那种对周围环境漠不关心的麻木感……简直天衣无缝!

>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清洁工?是自己神经过敏了?

>但那股挥之不去的、冰冷的杀气……绝不会错!

>就在李振彪心神出现一丝极其细微的、因为对方过于逼真的伪装而产生的迟疑和判断动摇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个背对着他、正弯腰将最后一点垃圾塞进袋子的清洁工,身体猛地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弹射而起!

>动作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他并非转身!

>而是借着弯腰直起的巨大爆发力,整个身体如同陀螺般,以左脚为轴心,猛地一个极限的、违反人体工学的后旋!

>在身体旋转的同时,他那一直插在宽大清洁工制服右口袋里的手,如同出洞的毒蛇般闪电抽出!

>一道冰冷的、泛着幽蓝色泽的金属寒光,撕裂了昏暗的光线!

>不是枪!

>是一支结构极其精巧、如同钢笔大小的金属注射器!前端细长的针头在灯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针管里,是半管粘稠的、如同琥珀般散发着诡异幽蓝光泽的液体!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球被刺破的声响!

>注射器针头精准地、狠辣无比地刺穿了清洁工自己左臂外侧的衣物!那粘稠的幽蓝色液体,在强大的内置弹簧推动下,瞬间被全部注入了他的左臂肌肉之中!

>整个过程,快到令人窒息!从旋身到自注,只用了不到一秒!

>李振彪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神经毒素!高浓度!瞬间注入!

>这不是刺杀!这是自杀式攻击!目标只有一个——清除病房内的人!而执行者,在完成致命攻击前,绝不能失去行动能力!所以,他需要先给自己注射强效的、能在极短时间内激发身体全部潜能、屏蔽一切痛觉、甚至无视致命伤的……战斗兴奋剂!

>果然!

>那支空了的注射器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清洁工猛地抬起头!鸭舌帽下,那双原本如同死水般麻木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狰狞的血丝!瞳孔因为药物的作用而急剧放大,如同野兽般散发着疯狂、嗜血、毫无理性的光芒!一股狂暴的、非人的气息从他身上猛地爆发出来!他脸上的肌肉因为药物的刺激而扭曲抽搐,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嗬嗬”低吼!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炸响!

>“清洁工”动了!他的身体不再有丝毫的迟缓和伪装,速度快到突破了人类的视觉极限!如同被激怒的疯牛,带着一股毁灭性的气势,无视了挡在病房门口的李振彪,直接朝着厚重的病房门猛冲过去!那架势,竟是要用血肉之躯生生撞开!

>“找死!”

>李振彪眼中寒芒炸裂!所有的迟疑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风暴席卷而出!他蓄势待发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骤然释放!

>左脚猛地向前踏出半步,坚硬的地砖发出细微的呻吟!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精准、狠辣、凝聚着千钧之力,直捣“清洁工”因前冲而暴露无遗的左侧太阳穴!这一拳,足以开碑裂石!

>然而!

>注射了不知名强效兴奋剂的“清洁工”,反应速度和身体强度已经达到了非人的地步!

>面对这足以致命的一拳,他竟然不闪不避!布满血丝的兽瞳里只有疯狂的目标——那扇门!他只是极其勉强地、在拳头即将及体的瞬间,微微偏了一下头!

>“砰!”

>沉闷到令人心悸的骨肉撞击声!

>李振彪那足以打碎砖石的重拳,狠狠砸在了“清洁工”的左侧颧骨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

>“清洁工”的整个左脸瞬间塌陷下去!颧骨粉碎!鲜血混合着碎裂的牙齿狂喷而出!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

>但!

>他仅仅是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那双兽瞳里的疯狂光芒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因为剧痛和药物的双重刺激,变得更加炽烈和狂暴!他喉咙里发出更加低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借着李振彪一拳之力尚未完全消散的瞬间,被砸得偏向右侧的身体猛地拧腰发力!那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如同毒蝎的尾钩,闪电般从清洁车杂乱堆放的垃圾袋下抽出!

>寒光再闪!

>这次不再是注射器!

>是一把刃口呈现出诡异暗哑色泽、明显淬了剧毒的军用格斗匕首!匕首带着刺骨的寒意,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狠辣无比地捅向李振彪毫无防护的右侧肋下!角度刁钻,直指肾脏!

>同归于尽的打法!

>李振彪心头警兆狂鸣!收拳已经来不及!他猛地吸气缩腹,身体如同鬼魅般向左侧极限滑步!同时右肘如同铁锤般狠狠向下砸落,试图格开这致命的毒刃!

>“嗤啦!”

>锋利的毒刃擦着李振彪的右肋划过!坚韧的作战服外套被轻易割开!冰冷的刀锋甚至划破了他腰间的皮肤,带来一丝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刺痛和麻痹感!

>剧毒!

>李振彪眼神一凛!动作没有丝毫迟滞!格挡落空的右肘顺势变招,如同钢鞭般横扫,狠狠砸在“清洁工”持刀的左手腕上!

>“咔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骨裂!

>“清洁工”的左手腕瞬间呈现诡异的弯折!匕首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落在远处的地面上!

>然而,这足以让常人瞬间失去战斗力的剧痛,对注射了强效兴奋剂的“清洁工”来说,仿佛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他布满血丝的兽瞳死死锁定着近在咫尺的病房门!被砸断的左手腕无力地耷拉着,但他完好的右手却如同铁钳般,猛地抓向清洁车上层那个硕大的、装着半桶污水的红色塑料桶!

>“去死吧!”

>他嘶吼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沉重的污水桶连带着里面浑浊发臭的液体,狠狠砸向李振彪的面门!试图用这肮脏的“武器”制造混乱!

>浑浊的污水带着刺鼻的恶臭泼洒开来!

>李振彪眼神冰冷,没有丝毫闪避!他迎着泼来的污水,不退反进!身体如同利箭般前冲!在污水即将泼到脸上的瞬间,他的左手如同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抓住了“清洁工”那完好的右手手腕!五指如同烧红的铁钳,瞬间收紧!

>“呃啊!”即使被药物屏蔽了大部分痛觉,“清洁工”依旧发出一声闷哼!手腕的骨头在恐怖的力量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李振彪借着前冲的巨大力道,抓住对方手腕的左手猛地向自己身侧一带!同时,早已蓄势待发的右膝,如同攻城巨锤,带着全身的力量和恐怖的爆发力,如同炮弹般狠狠撞向“清洁工”毫无防备的胸腹要害!

>八极拳杀招——铁山靠!

>不!是更凶悍的变招——顶心膝!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

>仿佛一柄万斤重锤,狠狠砸在了一面破鼓上!

>“清洁工”的身体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正面撞击!整个胸腹部位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狂暴的力量透体而过,他甚至听到了自己内脏破裂的可怕闷响!

>“噗——!”

>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和浓稠血液的污物,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喷溅在李振彪冰冷的面庞和作战服上!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兽瞳里,疯狂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生命急速流逝的空洞和难以置信的茫然。被药物强行激发的生命力,在这一记足以粉碎一切的膝撞下,被彻底摧毁!

>他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瘫倒下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鲜血如同蜿蜒的小蛇,迅速在他身下蔓延开来。

>李振彪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脸上和身上沾满了敌人的污血和内脏碎块,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和恶臭。他冰冷的眼神扫过地上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确认对方再无任何威胁。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搏杀,看似短暂,却已耗尽了他大半的精气神,尤其是格挡毒刃时被划破的腰间皮肤,传来一阵阵越来越明显的麻痹感和灼痛感!

>剧毒!必须立刻处理!

>然而,就在他心神因为击杀敌人和体内毒素蔓延而出现一丝极其短暂松懈的刹那!

>“砰!”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红酒塞子被拔出的闷响!

>并非来自走廊!

>而是……来自病房内部!

>是安装了高效消音器的手枪射击声!

>李振彪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他猛地扭头看向病房门!

>不可能!病房里只有重伤昏迷的祁同伟!哪里来的枪声?!

>除非……

>“砰!砰!砰!”

>又是连续三声极其轻微、却如同重锤砸在李振彪心口的闷响!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病房门板!

>不好!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真正的杀手,早已潜伏在病房内!就等着自己与外面这个“明子”搏杀、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对目标发动致命一击!

>巨大的惊骇和自责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李振彪的心脏!他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完全不顾腰间毒素的侵蚀和身体的疲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撞向那扇紧闭的病房门!

>“轰隆!”

>一声巨响!

>厚重的实木病房门被李振彪如同蛮牛般的身躯硬生生撞开!门锁扭曲变形,门板重重地拍在墙上!

>眼前的一幕,让李振彪目眦欲裂!

>病房内。

>惨白的灯光下。

>一个穿着合体的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医生打扮的男人,正站在祁同伟的病床前!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镜片后的眼神冰冷如同手术刀,右手平举着,握着一把安装了超长消音管的“黑星”手枪!枪口还残留着一缕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青烟!

>而病床上!

>祁同伟的身体在刚才的撞击声中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但更触目惊心的是,他盖在胸口的白色薄被上,靠近左胸心脏的位置,赫然多出了三个呈品字形排列的、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的焦黑弹孔!

>三枪!直指心脏!

>“不——!!!”李振彪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吼!巨大的愤怒和绝望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如同疯魔般,完全无视了杀手可能调转的枪口,用尽最后的力量,朝着那个白大褂杀手猛扑过去!他要撕碎这个杂碎!

>然而,那个白大褂杀手似乎早有预料。在李振彪撞门而入的瞬间,他枪口已经极其稳定地调转,指向了门口!

>“噗!噗!”

>又是两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闷响!

>李振彪前冲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左肩胛骨和右大腿外侧,几乎同时爆开两朵刺目的血花!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前扑的势头瞬间瓦解,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鲜血迅速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白大褂杀手看都没看倒地的李振彪,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他冰冷的目光重新落回病床上的祁同伟身上,镜片反射着无影灯惨白的光芒,如同死神的凝视。他手中的“黑星”手枪,再次稳稳抬起,黑洞洞的枪口,精准地瞄准了祁同伟的眉心!

>补枪!确保目标彻底死亡!

>就在他食指即将扣下扳机的千钧一发之际!

>病床上,那个看似毫无生气的躯体,动了!

>祁同伟一直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双眼睛里,没有重伤垂死的虚弱,没有刚苏醒的迷茫,只有一种被死亡和剧痛彻底点燃的、如同地狱岩浆般沸腾的、足以焚烧一切的暴戾和疯狂!

>他的左手,如同从地狱深渊探出的鬼爪,快得超出了人类反应的极限!在李振彪撞门、杀手开枪、再到杀手重新瞄准的这电光火石之间,这只手早已悄无声息地、死死地攥住了连接在床头金属护栏上的、那根沉重的、用来悬挂输液瓶的金属吊杆!

>就在杀手枪口指向他眉心的瞬间!

>祁同伟那布满血丝、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杀手握枪的手腕!

>“吼——!”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孤狼濒死反击般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量,甚至不惜撕裂胸腔刚刚缝合的伤口!左臂肌肉如同钢缆般瞬间坟起!带动着那根沉重的金属吊杆,如同挥舞着一柄来自地狱的巨锤,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朝着杀手握枪的右手手腕,狠狠砸了下去!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牙齿发酸的、清脆到恐怖的骨裂声,在死寂的病房里如同惊雷般炸响!

>金属吊杆带着千钧之力,精准无比地砸在了杀手的手腕上!

>白大褂杀手脸上的冰冷表情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无法形容的、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剧痛所覆盖!扭曲变形!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腕骨粉碎的声音!那感觉,就像被液压机瞬间碾过!

>“呃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从他喉咙里挤压出来!

>他手中的“黑星”手枪再也握不住,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落在远处的地板上!

>巨大的疼痛让他的身体猛地向后踉跄!

>而祁同伟,在挥出这搏命一击后,胸腔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胸口的绷带和病号服!巨大的脱力感和剧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眼前一黑,身体无力地瘫软下去,意识再次陷入模糊的黑暗边缘。

>但他最后看到的是,那个杀手捂着自己完全变形、如同烂泥般的手腕,踉跄后退时,眼中那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痛苦!

>值了!

>“妈的!”白大褂杀手剧痛之下彻底疯狂!左手闪电般从白大褂内侧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战术匕首!他无视了地上挣扎的李振彪,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毒蛇般死死盯住病床上再次陷入昏迷、毫无反抗之力的祁同伟!拖着粉碎的右手,左手持刀,就要扑上去进行最后的割喉!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最后时刻!

>“哗啦——!!!”

>一声惊天动地的、如同玻璃瀑布崩塌般的巨响!

>病房那扇紧闭的、厚重的、拉着窗帘的巨大落地窗,连同坚固的铝合金窗框,在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被一股无可匹敌的狂暴力量从外面硬生生撞得粉碎!

>玻璃碎片如同密集的冰雹,混合着扭曲的铝合金断片,如同爆炸的弹片般向病房内疯狂激射!窗帘被巨大的冲击波撕扯成碎片!

>刺骨的夜风裹挟着硝烟和灰尘,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猛地灌入病房!

>烟尘弥漫!碎屑纷飞!

>就在这爆炸般的混乱中心!

>四道如同神兵天降般的黑影,如同撕裂夜幕的雷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姿态,从破碎的窗口悍然突入!

>他们全身覆盖着哑光的黑色重型作战服,如同来自深渊的钢铁魔神!头戴全覆盖式、带有夜视和热成像功能的战术头盔,冰冷的护目镜反射着病房内惨白的光线,看不到丝毫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肃杀!手中紧握着加装了战术配件、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突击步枪!枪口在突入的瞬间,便已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锁定了房内每一个可能存在的威胁!

>动作迅捷!配合默契!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

>为首的那名突击手,头盔侧面喷涂着一个狰狞的滴血匕首标志!他的动作最快!突入的瞬间,枪口如同闪电般指向那个左手持刀、正要扑向病床的白大褂杀手!

>“噗噗噗噗!”

>一连串轻微而急促的点射声响起!

>四朵刺目的血花,几乎同时在白大褂杀手的眉心、咽喉和左右胸口心脏位置爆开!

>精准!致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白大褂杀手的身体如同被瞬间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僵直,眼中的疯狂和痛苦瞬间被死亡的灰白所取代,直挺挺地向后栽倒!手中的匕首“当啷”落地。

>另外三名突入的黑影,枪口如同毒蛇般分别指向不同的方向:一个指向地上挣扎的李振彪(瞬间判定其失去威胁,枪口微抬),一个指向病房角落和卫生间(快速扫描),最后一个枪口死死锁定在破碎的门口方向,警戒走廊!

>整个突入、识别、清除威胁的过程,快如电光火石!从破窗到击杀,不超过两秒!

>烟尘缓缓散去。

>冰冷的夜风灌入一片狼藉的病房。

>四名如同钢铁堡垒般的黑色身影,如同四尊守护神祇,将病床上那个浑身染血、生死不明的年轻检察官,牢牢拱卫在中央。

>为首那名头盔喷涂着滴血匕首标志的突击手,冰冷的护目镜扫过病床上祁同伟胸前那三个致命的弹孔和迅速扩大的血晕,又扫过地上重伤濒死的李振彪,最后,透过破碎的窗口,望向外面滨城沉沉的、被红蓝警灯隐约照亮的夜空。

>他抬起带着战术手套的左手,沉稳而有力地按在了头盔侧面一个不起眼的通讯按钮上。

>嘶哑而冰冷的声音,如同钢铁摩擦,清晰地通过加密频道传出:

>“‘利剑’报告泰山。”

>“目标区域控制。”

>“威胁清除。”

>“幼龙……”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护目镜下的目光再次扫过祁同伟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战场汇报:

>“重伤濒危。”

>---

>滨城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办公室。

>这里已经被临时征用为指挥中枢。巨大的落地窗前,祁铁山背对着门口,面向着窗外依旧被混乱和警笛声笼罩的医院。身姿挺拔如旧,如同定海神针。

>他手里拿着一个军用卫星电话。电话那头,清晰地传来“利剑”突击队队长那嘶哑冰冷的战场汇报。

>“……重伤濒危。”

>最后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耳膜。

>祁铁山捏着卫星电话的手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森然的白色。他没有立刻回应,也没有转身。宽阔的肩膀在灯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只有加密电台里偶尔传来的、其他小队简洁的加密汇报声。

>周正国(反渎局局长)、赵东来等人肃立在旁,大气不敢出,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们刚刚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再从天堂跌落地狱的巨大冲击。特种部队神兵天降,雷霆手段清除了致命的杀手,但祁同伟……却身中三枪,心脏位置!

>良久。

>祁铁山缓缓抬起左手,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指向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座机。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闷雷在云层中滚动,带着一种足以冰封万物的决断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接东海舰队总医院。”

>“命令:院长亲自带队,启用‘生命方舟’最高规格移动ICU单元。”

>“目标:祁同伟。”

>“即刻转运!”

>“所有治疗,按战场最高标准执行!”

>“不惜一切代价。”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那只指向电话的手并未收回,反而缓缓下移,如同审判的权杖,最终落在一份刚刚由赵东来紧急呈送、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文件上。

>文件的标题是:

>**关于提请对汉东省政法委书记梁群峰同志采取强制措施的紧急报告**

>报告的正文下方,是触目惊心的证据链摘要和触犯的刑律条款。最后,是赵东来和周正国两人的亲笔签名,以及鲜红的公章。

>祁铁山的手指,在那份沉甸甸的报告上,极其缓慢而有力地敲击了三下。

>如同战鼓擂响!

>他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斩断一切魑魅魍魉的决绝:

>“同时。”

>“命令滨城市委、市府、市公安局、市检察院……”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熔岩般的怒焰彻底化作了冰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审判之光:

>“即刻执行!”

>“目标:梁群峰!”

>“罪名:叛国!”

>“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