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赵家破败的院墙外，此刻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几十号村民缩着脖子、揣着手，一边哈着白气，一边伸长了脖子往里瞅。
正中间，孙歪嘴躺在一块不知从哪拆下来的门板上，身上盖着床破棉被，两条腿直挺挺地在那挺尸。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都是孙歪嘴带出来的徒弟，手里拿着斧头、凿子，一个个横眉立目，嚷嚷得震天响。
“大伙都评评理啊！这就是赵家那小子干的好事！”
孙歪嘴脸色蜡黄，哭天抢地：“他赵国栋练邪术啊！昨天就用妖法弄断了我的腿，今天我这腿就没了知觉，跟死肉一样啊！这是要绝我的后啊！”
“对！交出妖书！”
“烧了那本《鲁班书》！省得他再害人！”
孙歪嘴的大徒弟，一个叫二奎的壮汉，挥舞着手里的铁锹，唾沫星子乱飞：“赵国栋，你要是再不露面，我们就砸了你这破房子，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方传来。
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道。
只见赵国栋披着军大衣，手里拎着个还在滴水的铁皮桶，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在他身后，王胖子扛着个沉甸甸的面袋子，累得呼哧带喘，却也一脸横肉地瞪着那帮人。
“孙长贵，你这腿，真断了？”赵国栋走到门板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孙歪嘴。
孙歪嘴被那眼神盯得心里发毛，但一想到周围全是自己人，胆气又壮了：“废话！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就是被你那妖法封住了！赵国栋，我不讹你，你拿五百块钱医药费，再把那本害人的破书当众烧了，这事就算完！”
赵国栋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系统扫描开启】
【目标：孙长贵下肢】
【肌肉状态：股四头肌紧绷，神经反射正常。】
【判定：伪装瘫痪。】
“没知觉了是吧？好办。”
赵国栋点了点头，把手里的铁皮桶往地上一顿，“既然是中了邪术，那咱们就用法子治。我不也是鲁班传人吗？专治疑难杂症。”
“你想干啥？”
孙歪嘴看着那个铁皮桶，心里莫名一突。
赵国栋没理他，转头对王胖子说：“胖子，布阵。”
“好嘞！”
王胖子虽然不知道赵国栋要干啥，但他信哥们。
只见他解开那个面袋子，抓起一把白色的粉末，围着孙歪嘴躺的那块门板，严严实实地撒了一圈。
“这是啥？白面？”
二奎愣了一下，想上前，却被赵国栋冰冷的眼神逼退了。
“这是生石灰。”
赵国栋淡淡地说，“孙叔说他腿被阴气封了，那是寒煞。生石灰至阳至烈，专门克制寒煞。”
说完，赵国栋拧开了手里那个大号的玻璃瓶盖子，那是刚从供销社买来的白醋，足足两斤装。
“孙叔，忍着点。我这叫天雷地火阵。这一瓶子神仙水下去，要是你心里没鬼，这就只是普通的水；要是你心里有鬼......”
赵国栋故意拉长了声音，眼神中透着一股子狠戾：
“那你这屁股底下，可就要开锅了。”
“你......你别乱来！”
孙歪嘴慌了，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又想起自己正在装瘫痪，硬生生挺住了。
赵国栋哪给他反应的时间。
他手腕一抖，先是一瓢冷水泼在那圈生石灰上，紧接着，将整瓶白醋哗啦啦地倒了进去！
“滋啦！”
所有的村民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原本安安静静的白色粉末，在接触到水和醋的瞬间，突然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剧烈的气泡疯狂翻涌，一股浓烈的白色蒸汽呼地一下腾空而起，伴随着那种令人窒息的酸味和热浪，瞬间将孙歪嘴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咕嘟咕嘟——”
地面上的生石灰浆液开始剧烈沸腾，发出骇人的声响，就像是地狱的岩浆煮开了锅。
这可是生石灰遇水的放热反应（CaO + H₂O = Ca(OH)₂ + 热量），瞬间温度能达到几百摄氏度！再加上醋酸与石灰的中和反应，那气势，比太上老君炼丹还吓人！
“啊！！烫！烫死我了！！”
仅仅过了三秒钟。
原本号称下半身没知觉的孙歪嘴，突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那滚烫的蒸汽直熏屁股，门板底下的热浪更是烤得他后背发焦。
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统统失效。
孙歪嘴像个大马猴一样，猛地从门板上弹射而起，也不用人扶了，两条腿倒腾得比谁都快，直接蹿出去三米多远，一边跳一边拍打着屁股上的棉裤。
“诈尸啦！”
“孙歪嘴站起来啦！”
“神了！赵国栋这法子神了！”
围观的村民瞬间炸了锅。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瘫痪的人，现在跳得比兔子还高，这哪里是瘫痪，这分明是装的！
孙歪嘴的那些徒弟们也都傻眼了，手里的家伙事儿举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蒸汽渐渐散去。
赵国栋站在白雾中，神色平静，手里还拎着那个空醋瓶子。
“孙叔。”
他看着上蹿下跳的孙歪嘴，语气冷淡，“您这腿，好像利索得很啊？看来我这天雷地火，果然药到病除。”
孙歪嘴此时脸涨成了猪肝色，又羞又恼又怕。他指着赵国栋：“你......你这是妖术！你那是毒烟！”
“妖术？”
赵国栋嗤笑一声，弯腰抓起一把已经反应完、变成熟石灰的湿粉末，在手里搓了搓。
“孙长贵，亏你还是个手艺人，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他转过身，面向那些一脸惊恐又好奇的村民，朗声说道：
“各位乡亲，这不是啥妖法，更不是啥天雷。这叫化学反应！”
“生石灰见水就发热，这是初中化学课本上讲的道理。白醋加进去是为了起泡，看着吓人罢了。要是真有鬼，鬼怕这玩意儿？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怕这玩意儿！”
一句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孙歪嘴的脸上。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就说嘛，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邪乎事！”
“这孙歪嘴，装瘫痪讹人，太缺德了！”
舆论的风向瞬间倒转。
在这个年代，虽然大家迷信，但对科学这个词有着天然的敬畏。
赵国栋把事情说透了，大家反而觉得他厉害——这才是真本事！
孙歪嘴见势不妙，捂着还在冒烟的屁股，招呼都不敢打一声，灰溜溜地挤出人群跑了。
他那些徒弟更是作鸟兽散，把那块破门板都扔在了原地。
院子里终于清静了。
赵国栋扔掉手里的石灰渣，拍了拍手上的灰。
系统面板在他眼前悄然浮现：
【事件解决：破除讹诈煞。】
【获得声望值：小有名气。】
【奖励图纸：防风保暖鸡舍（利用发酵热原理）。】
“国栋，你真行！”
王胖子一脸崇拜地凑过来，“刚才那白烟冒的，我都以为你要召唤太上老君了。”
赵国栋看着满地的狼藉，眼神却逐渐深邃。
孙歪嘴只是个跳梁小丑。
真正的危机，是这个家太破了，太弱了。
这几天卖桌子赚的钱，给妹妹治病花了一大半，剩下的钱，得用来干点正事了。
“胖子，”
赵国栋看着自家那几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明天帮我找几个靠谱的小工。”
“干啥？修房子？”
“不。”
赵国栋摇了摇头，目光投向了院子角落里那堆没人要的烂木头和荒废的猪圈。
“修房子费钱。咱得先让这破院子，给咱生钱。”
“我要盖个暖棚。冬天也能长出绿叶菜的那种。”
在1983年的东北冬天，吃上一口绿叶菜，那是比吃肉还难的事。
而鲁班书中，恰恰记载了一种地龙火室的营造法。
用现代的话说，那叫日光温室大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