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越的话音刚落,密室内的铜镜突然同时震颤起来,镜面泛起诡异的波纹。宁汐月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冰冷的石墙。顾怀舟立刻挡在她前面,手枪直指裴清越的眉心。
"别紧张。"裴清越将青玉牌放在石台上,举起缠着绷带的右手,"只是需要几滴血激活这个。"他指向古籍封面上的莲花凹槽,"这是你祖父的手笔,只有宁氏血脉能开启。"
铜镜中的波纹越来越剧烈,映出无数个扭曲的裴清越身影。宁汐月注意到他左手腕内侧有一道新鲜的伤口,血迹已经凝固成暗红色。
"你用自己的血试过了?"她问。
裴清越点头:"不够纯。"他解开绷带,掌心赫然是一道深深的割痕,"裴家的血只能唤醒它,无法开启。"
顾怀舟的枪纹丝不动:"凭什么相信你?"
裴清越突然抬手一挥,所有铜镜瞬间恢复平静。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密室景象,而是一间陌生的书房——一个穿长衫的中年男子正伏案疾书,桌上摆着宁汐月在李叔照片中见过的木盒。
"丙辰年荷月十四,"裴清越的声音低沉,"你祖父宁远山最后的记录。"
镜中的宁远山突然抬头,仿佛能看见他们一般,嘴唇开合说着什么。宁汐月凑近铜镜,却听不见声音。只见宁远山从木盒中取出一面铜镜,镜面朝下压在信纸上,然后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镜背上。
"他要封印什么..."宁汐月喃喃道。
画面突然扭曲,镜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宁远山面前的铜镜炸裂,碎片深深扎入他的面部。鲜血喷溅在信纸上,形成几个模糊的字迹:"镜奴非奴..."
所有铜镜同时暗了下来。裴清越的脸色苍白如纸:"现在你明白为什么需要你的血了?这是宁远山未完成的封印。"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闷雷,紧接着是雨点砸在瓦片上的声响。宁汐月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香料味——与镇长公子书房里的一模一样。
"起雾了。"裴清越望向铁门外,"他们来了。"
顾怀舟迅速熄灭了油灯。黑暗中,宁汐月听见阶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拖地的刺耳声响。她握紧残缺的铜镜,镜框上的红线突然变得滚烫。
"别出声。"裴清越的声音近在耳畔。他不知何时已经贴近她身边,将青玉牌塞回她手中,"含住它。"
宁汐月刚将玉牌含入口中,铁门就被猛地撞开。一道刺眼的光束扫过密室,照亮了墙上的一面铜镜——镜中映出三个穿黑衣的人影,脸上戴着古怪的铜面具,手中提着锈迹斑斑的铁链。
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停下,面具下的鼻子抽动着:"有血味。"
宁汐月感到口中的青玉牌开始融化,一股腥甜的液体滑入喉咙。她想要咳嗽,却被裴清越捂住嘴。他的手掌冰凉得不似活人,带着淡淡的檀香味。
黑衣人在密室中徘徊了一阵,最终停在那本古籍前。其中一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倒在古籍上。液体接触书页的瞬间,腾起一股青烟,散发出刺鼻的腐臭味。
"走吧,"另一个黑衣人说,"仪式要开始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但香料的味道却越发浓重。顾怀舟重新点燃油灯,只见古籍已经被腐蚀得面目全非,只剩下几片焦黑的残页。
"他们想销毁证据。"顾怀舟检查着门外的动静。
裴清越却盯着宁汐月:"你看到了什么?"
宁汐月这才发现自己的视野变得异常清晰,即使在昏暗的油灯下,也能看清古籍残页上烧焦的纹路——那是一个残缺的符文,与她手中铜镜背面的图案部分吻合。
"我能看见..."她惊讶地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指尖泛着淡淡的青光,"这是怎么回事?"
"青玉牌的力量。"裴清越从她手中取回铜镜,"现在我们可以去找完整的图案了。"
顾怀舟拦住他:"什么图案?什么仪式?说清楚!"
裴清越指向窗外。透过铁门的小窗,能看到外面的雾气已经变成了诡异的青灰色,在雨中缓缓蠕动,如同有生命一般。雾气中偶尔闪过几道红光,像是遥远的灯笼。
"七祭的最后一个夜晚,"裴清越的声音低沉,"他们要完成三十年前未竟之事。"
一声尖锐的哨音刺破雨夜,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整整七声哨响后,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即戛然而止。
宁汐月颈后的汗毛全部竖起——那是人类在极度恐惧中才会发出的声音。她曾在阿九和富商的梦境中听到过类似的惨叫,就在他们死亡前的瞬间。
"又一个人..."她抓住顾怀舟的手臂,"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裴清越已经走向铁门:"跟我来,我知道仪式在哪里举行。"
顾怀舟拉住宁汐月:"太危险了。我们应该先联络周明,调集警力。"
"来不及了。"裴清越回头,眼中闪过一丝金光,"下一个祭品,是周少爷。"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和奔跑声。三人刚冲出密室,就看到周明浑身是血地翻墙而入,身后追着几个持刀的黑衣人。
"队长!"周明踉跄着扑过来,"镇长府...全是他们的人...周少爷他..."
一把飞刀擦着周明的脖颈钉入树干。顾怀舟连开三枪击退了追兵,但更多的黑衣人正从雾中涌出。宁汐月扶起周明,发现他背后插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刀柄上刻着镇长家的家徽。
"周少爷...被带走了..."周明咳出一口血,"镜园...他们在镜园..."
裴清越突然夺过宁汐月手中的残缺铜镜,将其按在周明的伤口上。铜镜瞬间变得通红,镜面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场景:周少爷被铁链锁在一面巨大的铜镜前,镜中伸出血红的丝线,正一点点缠绕上他的身体。
"不!"宁汐月想去抢铜镜,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裴清越的眼中金光大盛:"他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他转向顾怀舟,"你带周明去安全的地方。宁汐月跟我走。"
顾怀舟刚要反对,周明却死死抓住他的手臂:"队长...警局...有内鬼...不能回去..."
雾气越来越浓,已经蔓延到院子里。宁汐月看到雾气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组成一个巨大的符文,与古籍残页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顾怀舟,"她突然下定决心,"你照顾周明。我去镜园。"
没等顾怀舟回应,裴清越已经拉着她冲入雾中。奇怪的是,雾气在他们面前自动分开,形成一条狭窄的小径。宁汐月回头望去,顾怀舟和周明的身影已经被浓雾吞噬。
"抓紧我。"裴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论看到什么,别松手。"
雾气中突然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试图抓住他们。宁汐月感到有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耳边响起窃窃私语:"宁家的丫头...回来了..."
裴清越手中的铜镜发出刺目的红光,照亮了前方。雾气尽头,镜园的铁门大开着,门环上的铜莲花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血红色,正一滴一滴往下淌着暗红的液体。
园内传来整齐的诵经声,伴随着铜铃有节奏的脆响。宁汐月刚要迈步,却被裴清越猛地拉回——她刚才要落脚的地方,一朵血红的莲花正缓缓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