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风离开后不久,义庄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苏锦言透过窗缝望去,只见十几个渔民打扮的人聚集在义庄门口,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渔网。
"还我儿子!"老者声音嘶哑,"李大有不可能是自己淹死的!他在江上打渔二十年,水性比鱼还好!"
白管事慌忙迎出去,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李老爹,您冷静些,尸体已经交给衙门了..."
"衙门?"老者冷笑一声,脸上的皱纹因愤怒而扭曲,"我儿子死得不明不白,你们就想这么糊弄过去?"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高喊要见尸体,有人嚷着要讨个说法。苏锦言注意到,站在人群最后的一个瘦高男子始终沉默不语,眼神却不断在义庄各处扫视,像是在寻找什么。
"姐姐,他们在吵什么?"苏锦云怯生生地拽了拽苏锦言的衣袖。
"别怕,"苏锦言安抚道,"是死者的亲人来讨说法了。"
她话音刚落,院门突然被撞开,几个渔民冲了进来。白管事拦不住,只能高声呼喊衙役。混乱中,那个沉默的瘦高男子悄悄溜进了停放尸体的西厢房。
苏锦言心头一紧。渔夫的遗物——那个香囊还放在她的针线篮里。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她跟了上去。
西厢房光线昏暗,弥漫着草药和石灰的味道。瘦高男子正在翻检渔夫的衣物,动作熟练得像是在寻找什么特定的东西。苏锦言躲在门后,屏住呼吸。
"谁在那里?"男子突然转身,眼神锐利如刀。
苏锦言深吸一口气,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我、我是这里的绣娘...白管事让我来整理死者衣物..."
男子眯起眼睛打量她,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小娘子别怕,我是李大有生前的朋友,来看看他。"
他的笑容让苏锦言脊背发凉。直觉告诉她,这人绝非善类。她低头假装整理衣物,眼角余光却注意到男子腰间别着一把形状古怪的匕首——刀柄上刻着一个眼熟的符号,与她幻觉中岸边人影手中的东西一模一样。
男子突然逼近:"听说你给大有量过尺寸?可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没、没有..."苏锦言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
"真的吗?"男子声音陡然阴沉,"比如...一个香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衙役的呼喝声。男子脸色一变,最后瞪了苏锦言一眼,迅速翻窗离去。苏锦言双腿发软,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颤抖着从怀中取出香囊——幸好她早有防备,提前将它藏在了身上。
回到绣房,苏锦言锁好门,将香囊放在桌上。阳光透过窗纸,在香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指...
触碰的瞬间,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河水冰冷刺骨,李大有拼命挣扎,却像是被什么拖住了双腿。岸上,那个瘦高男子冷眼旁观,手中把玩着一朵鲜红的彼岸花。花茎折断处渗出蓝色汁液,滴入河中...
"不交出东西,这就是下场。"男子阴森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画面一转,李大有临死前将什么东西塞进了香囊内层,用牙齿咬断线头封好...
苏锦言猛地抽回手,额头已布满冷汗。这次"幻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仿佛她亲身经历了渔夫的死亡。她颤抖着拆开香囊内层,一片薄如蝉翼的鱼鳞滑落出来,上面用血画着奇怪的符号。
院外,渔民们已被衙役驱散,但愤怒的呼喊仍隐约可闻。苏锦言攥着鱼鳞,陷入沉思。她该怎么做?直接告诉陆长风?可谁会相信一个绣娘的"幻觉"?更何况,那个瘦高男子显然在寻找这片鱼鳞,若他知道线索在她手上...
黄昏时分,苏锦言终于下定决心。她找来一张薄纸,将鱼鳞上的符号临摹下来,又详细写下自己"看到"的场景。写完后,她将纸条折成方胜,藏在袖中。
夜幕降临,义庄归于寂静。苏锦言借口倒水,悄悄溜到衙门附近。她本想将纸条交给守门的衙役,却意外看到陆长风独自一人在院中练剑。月光下,他的身影矫健如龙,剑锋所过之处,落叶纷纷避让。
苏锦言看得入神,没注意脚下踩断了一根树枝。陆长风剑锋一转,直指声源:"谁?"
她慌忙将纸条塞入门缝,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陆长风的呼喊,但她不敢停留,心跳如鼓地逃回义庄。
这一夜,苏锦言辗转难眠。每闭眼,就会看到李大有在水中挣扎的画面。更令她不安的是,那个瘦高男子的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天蒙蒙亮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她。白管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快起来!衙门来人了,要见你!"
苏锦言心头一紧。是陆长风发现纸条是她留的了吗?还是那个瘦高男子找上门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衫,向未知的命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