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雨中拯救
欣欣中学话剧社的首场演出取得了圆满成功。
耿致远与蓝明述一合计,决定趁热打铁,连续在徐州各个中学进行公演,为此他们制定了一个持续两周的巡演计划。几场下来,参演同学对角色的理解越来越透彻,互相之间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同时话剧的多场演出,又吸引了一大批青年学生加入了救国会。每个学校都成立了青年救国会分会,明确了联络人,一时间,徐州青年救国会的组织力和影响力得到了空前提升。雨中拯救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蓝明述从耿致远身上发现了同龄人中少有的沉稳干练,就想请他来做欣欣中学青年救国会的负责人。耿致远一开始还有些犹豫,担心自己做不好,宋阳标鼓励他放手去干,再加上话剧社的同学一致推举,他也就答应了。
这天中午,蓝明述和耿致远约在了快哉亭公园见面,准备商量下一阶段的话剧演出和青年救国会的下一步打算。
冬日里的快哉亭公园也显出几分萧条肃杀,天气阴沉,眼看就要下雨。公园里游人稀少,只有几个老人聚在避风处下棋闲聊。
蓝明述来到时,耿致远正坐在湖边的亭子里看书。
“致远,来了一大会儿了吧?”
“没多大会儿,我也正好准备下过几天的期末考试。”
蓝明述坐在他身旁说:“真羡慕你啊,还有大把时间待在校园,我今年可就要毕业了!”
“我还羡慕你呢,马上就能考大学了,准备报考哪所学校?”
“现在时局艰危,毕业之后我暂时不准备读大学了,就留在家里帮忙。”蓝明述看着亭边小湖中的残荷,有些莫名的惆怅。蓝明述的父亲开了一个印染厂,同时在大同街经营一家布店,近两年身体不太好,一直希望唯一的儿子能够子承父业。
“致远,接下来话剧的演出你有什么打算?”
“现在徐州的学校已经巡演得差不多了,话剧社《雷雨》的演出也越来越成熟,我觉得接下来可以考虑走出校园,在社会上进行公演,也可以借机将我们青年救国会的影响不断扩大。”
蓝明述听了点点头:“我也正有这个打算。回去之后我来负责联系场地,等同学们考试结束,我们在春节前再公演一场。你们可不能放松,这段时间也要积极排练才行!还有,致远,你可得好好跟宋阳标老师学习,我们可都羡慕你,每天都能见到他。”
“宋老师对我挺关照的。他学识渊博,对时局也有独特见解,每次和他聊天都能增长见识。明述,你们和宋老师是咋认识的?”
“等合适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宋老师可是个神秘人物哦。”蓝明述说完故弄玄虚地笑了起来。
耿致远正在琢磨蓝明述话语的意思,师范学校的刘建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一见二人,长长地舒了口气。“可找到你们了!明述,致远,我刚刚听说,一批河南的学生,被军警堵在徐州火车站门前的小广场了,说是打算将他们全部拘押!”
蓝明述和耿致远听得一头雾水,让刘建坐下来慢慢说,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为宣传抗日救亡,呼吁释放爱国政治犯,一批河南的学生准备到南京请愿,省里命令徐州军警阻止学生南下,一百多人的队伍抵徐后,徐州警察将这些人全部扣押在了火车站广场。
“河南学生的爱国之举被阻,事情又发生在咱徐州,作为青年救国会,咱们去支援义不容辞!”蓝明述说。
刘建看着蓝明述:“可咋才能把他们营救出来呢,咱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学生总不能跟警察硬剋吧?”
沉思片刻,蓝明述说道:“当然不能硬剋,这事还是要全面发动我们青年救国会的力量才行!救国会刚刚补充了新鲜血液,又明确了各个学校的联络人,正好可以借机锻炼队伍,向徐州各界展示咱们的力量。咱们可以组织示威游行,给当局施加压力,迫使他们放人。刘建、致远,你俩回去后马上联络学校的同学,就到火车站站前广场集合!”
“示威游行,也不一定就会放人。要是不放,咱们同学接下来能咋办?这些都必须提前考虑清楚。我还有个想法,两位老兄听听是否行得通……”耿致远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蓝明述、刘建听了之后纷纷点头:“好呀致远!还是你考虑周全,这样既可以避免和警察起正面冲突,又能悄没声息地将河南的学生救出来!”蓝明述高兴地说着,眼神中充满了对耿致远的欣赏。
“我算是知道了,我们救国会把你招进来算是得了一个智多星呀!”刘建哈哈大笑。
“这件事,我看还得和宋老师商量一下。”蓝明述说道。
刘建也点头同意:“我们要尽快,再拖下去说不定这些学生就被关押起来了。”
三人匆忙从快哉亭公园西门出来,直奔欣欣中学。
天下起了小雨,三人穿行在蒙蒙的雨雾中。一路上,耿致远边走边与蓝明述、刘建两人商量救人的细节,同时头脑中闪出另一个问题:青年救国会与宋老师之间到底有怎样的特殊关系,蓝明述所说的恰当的时机是什么?
宋阳标正在宿舍里批改学生作业,看到蓝明述几人神色焦急,知道有事,忙招呼他们坐下来慢慢说。刘建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宋阳标听后皱了皱眉,问道:“这件事你们打算咋处理?”
蓝明述说:“宋老师,我们打算以青年救国会的名义发动同学去集体声援,致远还提了个建议,是这样……”
听着蓝明述的讲述,宋阳标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蓝明述说完后,宋阳标点了点头:“致远的想法不错,我看可行。另外也要注意几点:第一,要注意保密,负责具体执行的,我看欣欣中学的学生就可以了;第二,要防止同学情绪激化,给参加声援的同学讲清楚,一定要服从领队指挥;第三,你们抓紧时间去联络各个学校,我来和警察局的熟人联络下,看看那边下一步的打算。集合的时间就定在下午两点。”
事情定了下来,三人告别宋阳标,分头联络救国会的同学。
徐州站站前广场,一百多个学生在小雨中和警察对峙着。
“凭啥不让俺坐车?”
“是啊,俺又没犯法!”
“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跟他们耗!”
一个高个儿警察吼道:“都给老子老实点啊!再叽叽歪歪把你们这些毛孩子全逮起来!”
学生们不吃这一套,警察的叫声很快被淹没在人群的喧嚣中。一时间,警察既无法将学生全部带走,学生也不肯自动解散。局面僵持不下。不多会儿,周围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有乘火车的旅客,有路过的行人,还有附近做买卖的小商小贩。
见现场十来个手持长枪的警察都无法控制住局面,高个子队长急忙和身边的一个警察低声说道:“快回局里再调些人来!”
半个小时后,两辆警车鸣着警笛开到了站前广场,又下来五六个警察,咋咋呼呼地跑过来。
“咋就来你们几个?”高个子警察诧异地问。
“队长,今天可真是邪门儿了,路上全是学生!车根本过不来!”
“都这个时候了还坐什么车?叫他们全跑过来!耽误老子的事,看我不扒他们的皮!”警察队长有些气急败坏。
下午两点,站前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来自四面八方的学生举着各色旗帜如潮水般涌向广场,将本就拥堵的广场挤得水泄不通。片刻,又有两队警察赶到,见广场内已被学生塞得满满当当根本挤不进去,只好将整个广场戒严起来,并在各个路口设卡,阻止随后到达的学生和群众进入广场。
警察原本试图将河南来的学生控制在广场中央,现在反倒是学生将他们包围住了。高个子队长见局势难以控制,只好带领部属暂时退到外围,与陆续前来增援的警察极力控制事态的发展。
“坚决声援河南学生!”
“欣欣中学要求释放无辜同学!”
“徐州中学要求释放无辜同学!”
河南同学见到一下来了这么多声援自己的学生,也变得热情高涨。一时间广场上口号声此起彼伏。蓝明述站在广场一侧的花坛上,振臂高呼:“同学们,河南的学生千里迢迢赶到徐州宣传抗日,爱国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今天却被我们徐州的警察无理阻挡。我想问问大家,作为徐州的进步青年,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同学们喊道。
“对,我们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边!宣传抗日救国何罪之有?大敌当前,政府非但不出兵不抵抗,还肆意扣押我们宣传抗日的同学!今天纵容警察的无理行为,与投敌卖国有何区别?”
“释放河南学生!”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支持河南学生的合理诉求!”
雨仍下个不停,同学们纷纷将雨伞举到河南同学的头顶,跟着蓝明述喊着口号。很快,整个广场变成了咆哮沸腾的海洋。
警察队长见广场内人声鼎沸,外边还不断有各个学校的学生想挤入广场,急忙命令手下用警车、护栏再搭起了一道屏障,封住了进入广场的入口。
此时,徐州教育局局长周利民赶到了现场。此前市政府已向他传达了省政府的指令,务必在警察局配合下将这批河南学生阻在徐州,逮捕首领,其余遣返。周利民信誓旦旦地作出了保证。为了将徐州声援的学生全部劝返,周利民联系了各个学校,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徐州各个学校的校长。
警察们在广场一角临时摆了几张桌子,旁边放置了两个有线喇叭,周利民带着几个学校的校长爬上了桌子。
周利民扯着脖子向学生喊话:“同学们,请安静一下,敝人是徐州教育局局长周利民。大家的爱国心情我都理解,有什么要求跟我说,今天我带着你们各个学校的校长站在这里,就是来帮助大家解决问题的。”
“我们要求释放河南的学生!”人群中有学生喊。
周利民指着喊声传来的方向,再次提高了嗓门:“政府三令五申,同学们一定要守纪律负责任,不要受挑拨遭离间。今天你们的行为,不仅影响了学校正常的教学,还阻碍了交通,占用了大量公共资源。学生理当以学习为天职,在校期间就应该将基础打牢,努力做到‘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只有学习搞好了,毕业后才能有能力为国效力。如果都像你们这样搞,不要说组织力量抗日了,恐怕国家正常的运转都要受到影响。所以,请各位同学马上跟你们的校长返回学校,如果有拒不服从的,我们将给予严厉处分,甚而开除学籍!”
人群安静了下来,学生们似乎被这位局长的一番言语镇住了。周利民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同学们,维护国家领土主权之完整是政府的使命与责任,委员长说过,‘决不签订任何损害中国领土主权的条约,也决不订秘密协定’‘为维护国家生命计,不得已时不惜作最后之牺牲’,请大家务必坚信政府抗日的决心,并反对任何分离运动。越是困难时期,我们越要重视教育,实施切合困难时期需要之教育,制裁罢课游行示威等‘破坏纪律’之举动!”
“我们可以回去,但是要释放河南学生!”
“对,除非先释放河南学生,否则我们坚决不退场!”
“释放河南学生!”
口号声再次响起。
周利民皱了皱眉,语调轻缓了许多:“同学们,请大家放心,只要大家跟随你们的校长有序退场,河南的学生我们会把他们安全送回。此外,我还会与河南学生进行谈话,了解他们的详细诉求,并将他们的要求转呈政府。请相信我们!一定会妥善地将他们安全送回家!”
警察队长在一旁听得直撇嘴,心想这帮口是心非的官员,说谎话从来不打草稿,剩下的苦力活还不都得他们来做。他得到的指令可不是如此,待本地学生撤离后,警察会将所有河南学生控制在公安局大院,逮捕关押几名领头学生,其余学生集中安排卡车遣回原籍。
周利民只管应付当下的局面,至于来自河南的学生如何处置,他才懒得过问。
雨下大了,阴冷的风夹杂着冰冷的雨点,肆意地打在人们的脸上。周利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推开旁边秘书递过来的雨伞,大声吼叫起来:“同学们,天气寒冷,请尽快配合我们的工作,有序离开现场,也让远道而来的河南同学尽快得到政府的妥善安置。从现在开始,各个学校的同学按照要求到指定位置排队集合。”
他的讲话结束,似乎收到了预想中的效果。
接下来,各个学校的校长轮番上台,指定位置集合,各自带着自己学校的学生开始退场。
不大一会儿工夫,广场里只剩下了河南的百余名学生和近百名警察。雨下个不停,雨点打在脸上像针刺一般,河南的学生们站在雨中瑟瑟发抖。他们也没有想到,刚才还摩肩接踵、喧嚣沸腾的广场,一下子就变得冷冷清清。他们似乎还没适应这种反差,一个个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样的结局。
目送周利民的小车驶出了广场,瘦高个儿队长挥了挥手,下达指令:“行动!”
警察们如恶狼般扑向学生,推搡着、呵斥着,把这群学生赶上了停在旁边的两辆军用卡车,朝着公安街方向扬长而去。
“啥也没弄成,这说走就走了,这群人太不靠谱了!”
“这样下去散熊了(完了)。”
“那个局长刚才说的话都是玩人的,不是说要谈判的吗?讲完话就开溜,太硌硬人啦!”
车厢里,学生的抱怨声此起彼伏。
瘦高个儿队长大声训斥:“都别吵吵啊,不然没你们好果子吃!”
下午四点半,公安街警察局,学生被集中在警察局大院里。
瘦高个儿队长站在门廊的台阶上,大声喊道:“你们这群河南娃,不好好在学校里待着,非得跑到徐州来找麻烦,说说是谁挑的头,不然谁都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周利民回到办公室,用毛巾擦干了雨水,拨通了江苏省教育厅厅长周佛海的电话。他点头哈腰,一脸的谄笑如同面圣。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周利民的腰又弯了好几度,双手捧着电话筒,毕恭毕敬地谄媚道:“喂,周厅长吗?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安排妥了……哪里,哪里,这都是卑职分内之事!您放心,这群学生绝对不会出现在南京,今晚我就安排将他们送回原籍……好的厅长,领头的学生肯定会关押起来!一定照办!”周利民满心欢喜又小心翼翼地搁下电话,这才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里,秘书小王进来给他泡了杯茶。
丁零零!
办公室电话响起。周利民端着茶杯拿起了电话。
“喂,我是周利民。李队长啊,您好,您好……什么?哎呀!”周利民听到的消息叫他有些难以置信,手一抖杯子中的热茶泼了出来。他顾不得手疼,在衣服上抹了两下后接着说道,“我这就过去!”
周利民紧接着给欣欣中学去了个电话,急忙走出办公室直奔警察局。等他带着欣欣中学的校长和几个老师赶到警察局,里面早就吵成一团。
“快放我们出去,我们又不是河南学生!”
“是呀,俺爹是河南人,俺会两句河南话有啥不中的?”
“今天到现场那么多人,凭啥只抓俺?”
“我们离得远,根本没听到他们讲的啥啊!”
警察队长见到教育局局长赶到,忙说:“正好你们来了,这群学生说他们全是欣欣中学的,不是河南来的那些熊孩子!”
周利民只感觉头脑一阵发昏,冲着欣欣中学的校长说道:“李校长,你赶紧看看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人!”
李校长连忙安排本校老师上前辨认,经过一番查证,现场的102名学生果然全都是欣欣中学的学生。
“不是叫你们跟着校长走的吗,咋全被抓在这里了?”宋阳标指着自己班的学生问道。
“老师,我们离得远,根本听不见校长说的啥啊!”马铭楚委屈地说。
“是啊老师,学校来了两拨人呢,我们是高一和高二年级的。”
周利民瞪着双眼望着欣欣中学的校长:“老陈,跟你走的是什么人?”
“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啊,宋老师可以做证。”欣欣中学陈校长回答。
“是的,那些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周利民又转向警察局的李队长:“河南的那群学生呢?”
“我咋能知道,难道趁乱溜出去了?”
周利民憋了一肚子火,又不好发作,只好对李队长说:“赶紧派人到火车站和汽车站,千万别让那群学生去南京了。”
“好的,我们马上安排人。周局长,您看咋处置这帮熊学生?”
“还能咋办?放人吧!”周利民没好气地说道,他也知道为时已晚,那帮河南学生肯定早就趁乱溜了。转眼间老母鸡变鸭,周利民现在的全部心思,都在想着一个问题,该如何去跟教育厅的周厅长汇报这件事呢?
和周利民预料的一样,此时河南的学生已经顺利登上了南下的火车,有惊无险地奔向南京。
原来,耿致远向蓝明述献了一个移花接木的计策。他带着欣欣中学的一帮人拥进广场之后就和河南来的学生站在了一起,告诉了河南学生领队撤离的办法。欣欣中学校长要求学生跟着他走时,耿致远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动,只是将随身携带的雨具交给了河南的学生,这群人在赵红雷带领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离开了广场。
中间还发生了一个插曲,赵红雷带着河南的学生出广场时,被广场边设卡的警察拦住了。
“站住!你们哪个学校的?”
赵红雷心中一紧,旁边的河南学生紧张地看了看赵红雷。赵红雷心想此时只能他来应答,其他人一说话满嘴的河南腔肯定露馅。他赶紧走上前说:“警官,我们是欣欣中学的学生!”
“欣欣中学?我看你们一个个挺老成的,不像中学生啊?”
“警官,俺们可是正儿八经的欣欣学生,高三年级的,如假包换。”
“恁家住哪儿?”
“俺家住统一街西边的美人西巷十三号院,俺叫赵红雷。俺哥在快哉亭公园旁边开了间酒楼‘大彭人家’,警官您要去了提我的名字,能打八折。”
盘问的警察咧嘴一乐:“你这熊孩子,嘴皮子挺溜啊!”
“那可是,俺可是我们学校欣欣剧社的台柱子,周朴园,周朴园知道吗?话剧《雷雨》里面的老爷,那就是俺扮的!过一阵俺们还准备在大马路云龙大舞台公演呢。”
“行了行了,别耍嘴皮子了,赶紧回学校!”警察的手一挥,给他们放行。
赵红雷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身后的一群河南学生集体松了一口气。
当天晚上,宋阳标带着耿致远回到了教工宿舍,蓝明述已经在宿舍里等着他俩。
“没什么意外吧?”蓝明述关心地问。
“没问题,我见到赵红雷了,他带着河南的同学从广场出来绕了个圈,没费什么力气就上了南下的火车。”耿致远笑着回答。
“致远,救国会的这次营救行动,可多亏了你的好计策!”蓝明述回忆了一天的经历,不无感慨地说道。
耿致远笑了笑:“可别这么说,明述,这是大家的功劳。我们青年救国会发动了那么多同学,才有可能完成这次营救。”
“这次行动也展示了咱们青年救国会的力量!明述、致远,你们两个人做得都很好!”宋阳标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由衷地高兴。
“致远,你不一直想知道我和宋老师为什么这么熟悉吗?”蓝明述说完,看了看宋阳标。宋阳标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蓝明述接着说道:“咱们宋老师是中共地下党员,我们青年救国会也一直在接受共产党的领导!”
共产党?耿致远惊讶地看着宋阳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宋老师的言谈举止,又感觉就应该是这样。关于共产党,早些年耿致远从父亲的口中就听说过,他们是老百姓的党,带领贾汪煤矿工人为争取矿工权益做了很多事情。去年,耿致远回家调研贾汪煤矿的发展情况,更是目睹了贾汪煤矿五千多名矿工为反对监工迫害的罢工壮举,他父亲也参加了罢工。在共产党员张金栋领导下,他们筹集了三百多支枪,包围了煤窑,使矿区陷于瘫痪。在附近农民的支援下,罢工坚持了整整二十七天,迫使资方答应了工人提出的条件。那是耿致远第一次感受到在共产党领导下,工人、农民运动迸发出的巨大能量,由此对这个组织有了初步的认识。上了高中后,耿致远对时事一直比较关注,与国民党的暧昧态度相比,共产党旗帜鲜明地坚持抗日救国,倡导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使他从感情上更倾向于共产党。作为一名有抱负的青年,他想为抗日救国做出自己的努力,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他加入了青年救国会,只是没有想到,身边的宋老师竟然也是一位共产党员,也一直是他代表党组织在指导着青年救国会的工作。
这一刻,耿致远萌发了新的信仰,兴奋地说道:“老师,我能成为共产党员吗?”
“致远,我们的组织还比较年轻,但她的诞生是中国革命发展的客观需要。党提出了彻底的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纲领。遵义会议后,党制定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策略方针。华北事变后,发表了《八一宣言》,号召全国人民团结起来,停止内战,抗日救国。我们欢迎一切有识之士、工人农民和青年学生加入。致远,从你身上我能看到报效祖国的远大志向、朝气蓬勃的精神风貌和自强不息的意志品格,老师当然希望你能从思想上和行动上向党靠拢。”
“明述,你也是共产党员吗?”
“致远,成为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可没有那么容易,党在发展每一个党员时都严格审查,现在我还是一名入党积极分子,宋老师就是我的培养联系人!”
耿致远点点头:“宋老师,对于共产党我想了解更多,该如何做呢?”
宋阳标起身走到书架前,拿出了两本书递给耿致远:“这两本关于党的理论著作你可以先看看,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只是看的时候还要注意保密。”
耿致远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一本《共产党宣言》,一本《国家与革命》。
“致远,尤其是这本《共产党宣言》,是一部讲述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经典著作,充满斗争精神、批判精神和革命精神。这本书是19世纪中叶的作品,斗转星移,书中所描述的经济活动、政治斗争和文化观念冲突的表现形式现在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但《共产党宣言》揭示的社会发展的一般原理、社会矛盾运动的规律和社会斗争发生条件与内在机理等并未发生变化。字虽然不多,但建议你反复学习、深入研究,不断从中汲取思想营养!切记,这本书一定不要让其他人看到。”宋阳标用期望的眼神看着他说道。
耿致远走在校园的小路上,雨已经停了,路两旁落光了叶子的法桐树枝条随风摆动。天气又阴又冷,可耿致远此刻全然不觉,怀中的两本书似乎变得滚烫起来,让他身心为之振奋。他不禁加快脚步向宿舍走去,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亲近它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