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蹲在墙角，捧着一叠我刚从阴间速达下单送来的“纸扎金刚经芯片”，愁眉苦脸。
“你确定这玩意儿……算科技？”它捻起一片，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般若波罗蜜”，右下角还有个鬼画符的二维码，“扫出来是‘地府通缉犯名单’。”
“细节不重要！”我把一摞芯片塞进纸糊的信号塔，“重点是信念！是家人们众志成城的信念！”
弹幕已经笑不活了：
“主播：我们研发了基于佛学与二维码的跨界防干扰系统！”
“简称：玄学。”
“这芯片上的字儿好像我太奶写的……”
“已下单护盾！不为别的，就想看主播还能搞出什么阴间发明！”
正忙着，手机震了。
不是系统提示，是阳间来电。
屏幕上跳动两个字：王医生。
我手指一僵。
掐了直播声音，走到卫生间，接通。
“小林啊，”王医生的声音带着疲倦，“你妹妹今天情况不太稳。早上心率掉了一下，抢救回来了。但手术……不能再拖了。”
我喉咙发干：“……还差多少？”
“最少五十万，这是最基础的手术和术后观察费用。”他顿了顿，“我知道你难，但医院有规定……”
“我明白。”我打断他，声音很稳，“王医生，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钱就到。”
挂了电话。
镜子里的我，眼睛有点红。
五十万。
功德池里抄底囤的功德倒是够，可那是要还的债。而且汇率钉死在1:1，现在拿出来，亏到姥姥家。
可妹妹等不了。
我抹了把脸，打开卫生间门。
四爷飘在门口，死鱼眼看着我。
“……你都听见了？”
它没说话，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黄色符纸。
“什么玩意儿？”
“我刚去隔壁坟场串门，从一老鬼那儿顺的。”四爷破风箱嗓子压低了，“‘短期高息功德贷’，额度最高八千，秒到账。就是利息……有点狠。”
我接过来。
符纸上用血画着歪斜的符文，下面一行小字：
日息80%，利滚利，逾期未还，魂魄质押。
放款方：天地银行（黑市小贷分部）。
我盯着那“日息80%”。
一天百分之八十。
借八千，一天利息六千四。
“这叫‘有点狠’？”我抬头看四爷，“这叫吃人不吐骨头！”
“那没办法。”四爷摊手，“正规功德贷你负信用，批不下来。就这黑市的，还是看我爷爷——何老头的面子才给看的。”
我捏着符纸，指尖发白。
八千，按1:1汇率，就是八千块人民币。
离五十万，差得远。
但……
我脑子里飞快盘算。
如果，我把这八千功德，不直接换成钱。
而是作为“本金”，在直播间里……
一个疯狂的念头钻了出来。
“四爷，”我声音有点飘，“你说，我要是把这八千功德，包装成‘直播打赏返利基金’……让观众烧纸钱进来，我承诺用这八千功德产生的利息，给他们返利……能玩吗？”
四爷的死鱼眼瞪大了。
“……你他妈真是个人才。”它憋了半天，“阴间资本家听了都流泪，黄世仁看了都得喊你师父。你这是空手套白狼，用高利贷的利息去骗……去募集更多本金？”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走回直播手机前，重新打开声音，“这叫‘创新型功德共享金融模型’。”
弹幕看我回来，又开始刷：
“主播刚才掉线了？”
“是不是又被网管小鬼偷袭了？”
“护盾还够吗？我再买点！”
“家人们！”
我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无比真诚、甚至带着点神圣光辉的微笑。
“刚刚，我接到了一位阴间资深金融鬼士的托梦。”
弹幕：
“？”
“金融鬼士？”
“这又是什么新剧本？”
“他告诉我，看到我们‘功德抄底团’的义举，非常感动！决定拿出他珍藏的八千点功德，成立一个‘打赏返利爱心基金’！”
我举起那张皱巴巴的黄色符纸，在镜头前晃了晃——当然，避开了那些血符文和恐怖小字。
“看！这就是基金凭证！蕴含无上鬼力的金融合约！”
弹幕将信将疑：
“这纸……怎么看着像坟头捡的？”
“上面是不是有血？”
“金融鬼士也用黄符纸签合同？”
“阴间特色！”我面不改色，“这位鬼士修为高深，早已返璞归真！重点不是形式，是内容！”
我迅速在后台操作，上架新产品：
【“打赏返利爱心基金”份额】
说明：投入100元等值纸钱，即可获得1份额。基金将用本金八千功德产生的日息，按份额比例每日返利给所有参与者！
风险提示：返利额度取决于基金运作状况，鬼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
特别提示：本基金为爱心公益性质，旨在支持主播妹妹的手术，众志成城，功德无量！
弹幕安静了几秒。
然后炸出一片：
“日息返利？？”
“这算非法集资吗？在阴间？”
“主播为了妹妹真是拼了……”
“但听着好刺激！我买一点！”
“支持主播！就当给孩子众筹手术费了！”
下单提示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汹涌。
或许是因为“日息返利”的诱惑。
或许，只是因为屏幕那头，很多人想起了自己心里，也有一个想拼命守护的人。
一百，一千，一万……
“基金份额”被疯狂认购。
后台的募集功德数，如同脱缰野马，朝着三千、五千、八千狂奔！
八千功德！
我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数字，心脏狂跳。
手心全是汗。
我知道，我在悬崖上走钢丝。
用一张高利贷的鬼符，许下一个可能无法兑现的承诺。
但妹妹苍白的脸，在我眼前晃。
王医生那句“不能再拖了”，在我耳朵里响。
去他妈的。
赌了。
“感谢！感谢家人们！”
我对着镜头，深深鞠躬。
“这笔钱，是救我妹妹命的钱！”
“我林莫尼在这里发誓——”
“就算我以后真下十八层地狱，被敲骨吸髓！”
“这笔债，我也一定还！”
弹幕里刷过一片：
“别这么说！”
“加油！”
“妹妹一定会好起来的！”
四爷飘在我身后，看着屏幕上那些滚动的、带着温度的文字，又看了看我攥得发白的指节。
它那张狰狞的鬼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用只有我能听到的破风箱声音，低声说：
“小子……”
“你这哪儿是创业未半。”
“你这是……直接把阎王爷的棺材本都押上台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