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四爷刚出废楼，手机就炸了。
【紧急通知：检测到何建国（编号：GH-7749）功德值为负，已启动强制拍卖程序。】
【当前最高出价：8000功德】
【倒计时：30秒】
我盯着屏幕，脑子嗡嗡响。
四爷凑过来看，那张鬼脸瞬间扭曲：“我爷爷……功德负了？”
“怎么回事？”我问。
“他为了给我托梦……”四爷声音发颤，“每次托梦都要消耗功德。这五十年……”
它没说完。
但我知道了。
一个死了五十年的老头，为了给孙子托梦报平安，把自己功德耗成了负数。而孙子怕爷爷难过自己的境遇，怕给爷爷增加负担，死后也闷着躲起来。
倒计时：29秒。
弹幕炸了：
“主播快看！‘抖鬼大咖’出价8000！”
“卧槽，真拍卖啊？”
“已截图，阴间版司法拍卖。”
我开直播，标题改：《紧急！救四爷的爷爷！30秒众筹3000功德！》
镜头怼着拍卖界面。
当前出价：8000功德。
我的余额：554.21功德。
还差7445.79。
倒计时：25秒。
系统弹出提示：【是否申请功德贷？最高额度8000，利息1分钟1%。】
1分钟1%。
借8000，一小时后利息4800。
但我没得选。
我点“同意”。
【功德贷申请成功！当前可用额度：8000功德！】
我倒计时：20秒。
出价：8050功德。
“抖鬼大咖”秒跟：8100。
我：8150。
他：8200。
弹幕疯了：
“这比拍卖会刺激！”
“主播跟鬼抬价？”
“已烧50功德支持！”
倒计时：15秒。
我的额度快用完了。
而“抖鬼大咖”的出价还在涨：8300。
我手在抖。
四爷在旁边，死死盯着屏幕，那双死鱼眼里满是血丝。
“兄弟……”它声音嘶哑，“算了。我爷爷……”
“不能算！”我吼，“他为了让你安心，阴德耗尽！你也为了他一直独自承担着当饿死鬼的痛苦！”
我倒计时：10秒。
脑子一转，对着镜头喊：“家人们！现在开通‘功德贷投资计划’！你们每烧100元冥币，就是给我的贷款投资！我按年化12%返利息！”
弹幕：
“啥意思？”
“主播要众筹？”
“对！”我语速飞快，“我借功德贷要付利息！你们投资我的贷款，我返利给你们！双赢！”
倒计时：8秒。
第一笔投资来了：【用户“阴间巴菲特”投资500功德】
紧接着：
【用户“忘川股神”投资800】
【用户“奈何桥VC”投资1200】
我的功德值暴涨。
倒计时：5秒。
我出价：9000功德。
“抖鬼大咖”停了。
弹幕刷屏：
“牛逼！”
“主播赢了！”
“快锁定！”
我手指猛戳屏幕：【确认出价！锁定拍卖！】
倒计时：1秒。
系统提示：【拍卖完成！何建国（GH-7749）归属权已转移至：林莫尼。】
我腿一软，坐在地上。
后背全是汗。
四爷看着屏幕，那双死鱼眼里，有什么东西掉下来。
不是眼泪。
是黑色的，黏稠的液体。
“谢了，兄弟。”它说。
我摆手，说不出话。
手机又震了。
【功德贷当前负债：9000功德】
【利息计算开始：1分钟1%，每小时5400功德。】
我看着那行字，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出来了。
“四爷。”我抹了把脸，“咱俩现在，都是负债鬼了。”
它咧嘴，那口烂牙在月光下闪着光：“挺好。有伴。”
倒计时归零。
但这次，不是我的倒计时。
是何老头的。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
何老头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
他看着四爷，又看看我。
“小子。”他说，“你把我赎了？”
“嗯。”我点头，“您现在是我员工了。得给我打工还债。”
何老头沉默了三秒。
然后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
“成。”他说，“我给你打工。但有个条件——”
“您说。”
“我得给我孙子……”他看向四爷，“永远做炒饭吃！”
四爷愣住了。
月光下，一鬼一人一老头。
三个负债累累的家伙。
站在废楼前。
看着彼此。
突然都笑了。
笑得像三个傻子。
“那还等啥？”我站起来，“开火！炒饭！让四爷今天吃个够！”
何老头转身进屋。
四爷跟进去。
我留在外面，看着手机。
负债9000。
利息每分钟90。
还有我妹的手术费……
路还长。
但至少现在，我有鬼了。
有两个鬼了。
还有个会炒饭的鬼爷爷。
虽然负债累累。
虽然前路渺茫。
但。
值了。
真值了。
看来以后还得多研究研究直播了，就靠这玩意儿，给我妹的心脏换扇门。
四爷蹲在出租屋墙角，抱着那空了的饭盒发呆。何老头说是去办什么“阴间暂住证”，临走前拍了拍我肩膀：“小子，我孙子暂时跟你混了。功德想办法咱一起还上，负了他也得跟你一起下油锅。”
压力山大。
我重启直播。
标题很直白：【攒功德，换阳寿，给我妹的心脏上个锁。】
刚开播三分钟。
特效炸了。
一百支“功德火箭”呼啸着冲进屏幕，金灿灿的特效糊了满眼，直接把直播间顶上了阴间热门第一。
弹幕疯了：
“我草！哪个大佬！”
“一百支火箭！一百万功德！”
“主播要发了！”
火箭雨还没停。
一个金光闪闪的ID飘进直播间，带着VIP专属的烫金边框：【钱无尽】。
他没说话。
直接甩过来一份合同。
电子印章泛着血光——《冥币形象独家代言协议》。
条款密密麻麻，我扫一眼关键句：“甲方享有乙方全部形象及衍生品权……代言期间乙方产生所有功德收益，甲方抽成90%……合约期限：九十九年。”
弹幕静了一瞬。
“这抽成……比周扒皮还狠。”
“九十九年，主播直接卖身了。”
“但那是一百万功德啊……”
“这不是天地银行钱行长吗？”
我喉咙发干。
天地银行行长？？怪不得这么大手笔……
先不说这个，这一百万功德就是一千万人民币。
我妹的手术费，术后护理，甚至能换个好点的病房。
手指悬在屏幕上，有点抖。
“签了。”钱无尽终于发话，三个字，冷冰冰，“这一百万，是定金。”
我盯着合同里那行小字：“若乙方违约，需赔付甲方代言期间预估收益总和之三千倍。”
三千倍。
把我拆了卖器官都还不起。
“无尽老板？还是叫您钱行长……”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尽量让声音听起来稳点，“这合同……年限是不是有点长？抽成也……”
“嫌长？”钱无尽打断我，“这是拒绝我？”
他话刚落。
直播间屏幕忽然暗了一下。
一团墨汁般的乌云，无声无息地从屏幕边缘弥漫进来。
速度极快。
眨眼就罩住了半边屏幕。
【系统提示：直播间环境异常，“霉运乌云”入侵。观众功德获取效率降低50%。】
弹幕瞬间慌了：
“我功德条在掉！”
“我刚烧的纸钱，功德没涨！”
“这乌云在吸我功德！”
人气值开始暴跌。
在线人数从三万掉到两万，一万五，一万……
功德流入速度几乎停滞。
---
天地银行顶层，冥河黑玉的冷光映照着钱无尽毫无波澜的脸。
他斜靠在黑玉办公椅上，十指松松交叠，视线落在面前悬浮的幽蓝光幕上。光幕里，正是林莫尼在阳间直播的画面，清晰地呈现出林莫尼试图拒绝的那份“冥币形象独家代言协议”代言合同的瞬间。
评论区（阴阳两界混合）还在激烈滚动：
「卧槽硬核！敢驳钱行长的面子！」
「阳间小子不知道‘天地银行’四个字在下面多重吧……」
「坐等后续，钱老板可不是吃素的。」
「功德币要涨还是跌？急，在线等！」
钱无尽没有看评论。他只是在林莫尼看没有讨价还价成功后说出“不签”两个字时，眼底那奔涌的金融数据流微微滞缓了万分之一秒。
“他竟然拒绝我？”
他轻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行长室里产生冰冷的回响，不像疑问，更像在确认一个罕见的观测结果。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愉悦的弧度。
“有趣。”
前几天，他手下的“跨界舆情算法”捕捉到这个特殊信号——一个能贯通阴阳两界进行直播的个体。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完美的两界流量入口和功德收割渠道。他亲自拟定了那份代言合同。在他看来，这是他给予林莫尼的赋能，是将一个偶然出现的异常变量，纳入“生死有序集团”伟大商业版图的高效方式。
顺我者昌，逆我者……
“不识抬举。”他吐出四个字，没有怒气，只有一种看到珍贵资源被低效利用、甚至可能产生负外部性的、纯粹的商业决策者式的不赞同。
他伸出食指，对着光幕中林莫尼的影像，轻轻一点。
“那就给你上点‘乐子’，做一次生动的用户教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