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高速服务区的电子屏还在滚动播放着“前方路段畅通”的提示音，玻璃碎裂声却像炸雷般撕裂了这份虚假的平静。
楚安被气浪掀得撞在便利店的货架上，薯片罐稀里哗啦砸下来，砸得他后颈生疼。他抬头时，正看见寒鸦的影身从破碎的玻璃门里迈进来——那根本不是人，而团蠕动的黑雾，表面浮着十几张扭曲的人脸，有穿校服的学生，有戴鸭舌帽的活祭品，甚至还有林晚晴师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楚安！”周芷莹的尖叫混着星火本源的轰鸣。她的冰凰翎虚影从背后展开，蓝光凝成冰盾，却在触到黑雾的瞬间出现蛛网裂纹。
楚安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能清晰感觉到周芷莹的灵脉在发烫——那是本源之力透支的征兆。他顾不上后颈的疼痛，扑过去拽住她的手腕，两人的手掌相贴的刹那，发簪与镇界镜残片同时发烫，在掌心烙出红印。
“双生共鸣！”周鹤年的声音从楚安的手机里炸响，“楚安，用发簪引动冰凰血脉！芷莹，把镇界镜的投影打开！”
楚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三天前在药庐，周鹤年给他种下的“镇灵印”——那是在他后颈刻下的冰凰图腾，此刻正随着周芷莹的体温缓缓苏醒。发簪的银丝突然活了过来，缠上镇界镜残片的裂痕，两件物品的金光与蓝光交融，在两人之间凝成个旋转的光茧。
“这是……”周芷莹的眼睛亮了，“妈妈笔记里说的‘同频锁’！”
寒鸦的影身发出刺耳的尖啸。黑雾中伸出一只焦黑的爪子，直取周芷莹的心脏——那只爪子上还戴着枚青铜戒指，戒面刻着和地下实验室相同的六芒星阵。
“小心！”楚安的瞳孔泛起金光。他的“世界探测”此刻清晰得可怕，能看见黑雾里每根黑线的走向，能听见寒鸦本体在虚数空间里的心跳。他拽着周芷莹侧身翻滚，爪子擦着她的发梢砸在便利店的收银机上，金属瞬间被腐蚀成铁水。
“好险……”周芷莹喘着气，冰凰翎的虚影更淡了。她摸出发簪，簪头的凤凰突然发出清鸣，蓝光如潮水般涌出，将整排货架冻成冰雕。寒鸦的影身被冰棱刺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别得意太早。”陈默的声音从楚安耳机里传来，“我在古籍室破解了林老头的加密文件，寒鸦的影身是‘虚数分身’，物理攻击对他无效！”
话音未落，冰雕里的黑雾突然膨胀。楚安感觉有团火在胃里烧起来——那是虚数空间的腐蚀力突破了光茧的防护。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周芷莹的脸在他眼前重影成三个，发簪和镇界镜残片的温度也在急剧下降。
“楚安，握住我！”周芷莹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冰凰胎记突然渗出鲜血，蓝光变得更刺眼，“妈妈说过，冰凰血脉和镇界镜是共生体，我们的血……”
她的话被一声暴喝打断。
“都给我松手！”
苏棠的身影撞碎玻璃门冲了进来。她的桃木剑上缠着赤焰符，剑身还在滴着黑血——那是刚才在三中井下与寒鸦本体缠斗时留下的。她一把拽开楚安和周芷莹，反手将三枚破邪铃拍在地面。
“镇！”
金光炸成三朵莲花，将黑雾逼退。苏棠的额头渗着冷汗，她的右手背浮现出新鲜的抓痕——那是被寒鸦的影爪划伤的。
“你们俩的本源之力太弱了。”她扯下腰间的青铜铃铛，塞给楚安，“这是我师父给我的‘镇魂铃’，能暂时压制虚数侵蚀。陈默在古籍室找到了‘双生契’，需要你们的血激活！”
楚安接过铃铛，指尖刚碰到铃身，就被烫得缩回手。铃铛表面浮现出一行血字：“以血为媒，以心为引，双生同契，破界封魂。”
“现在没时间解释了。”苏棠扯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在铃铛上，“按我说的做——楚安，用发簪刺破周芷莹的指尖；周芷莹，用镇界镜残片划破楚安的手掌。你们的血要混在一起！”
周芷莹的手在发抖。她看着楚安泛白的嘴唇，咬了咬牙，将自己的指尖抵在发簪尖上。“咔”的一声，血珠渗了出来，滴在镇界镜残片的裂痕里。
楚安的掌心被镜片划开的瞬间，两人的血混在一起，在镜面上凝成个六芒星图案。光茧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将寒鸦的影身彻底笼罩。
“这是……”楚安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涌了出来。他的意识里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画面：暴雨倾盆的镇虚台，年轻的周清欢（周芷莹的母亲）抱着襁褓中的他，另一个女人（应该是周芷莹的母亲？不，周芷莹的母亲是周清欢，那另一个女人是……）哦，是楚安的母亲！两位母亲背靠背站着，冰凰羽翼与镇界镜的光辉交织成网，将寒鸦的本体死死困在虚数空间里。
“原来……”周芷莹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我们的母亲用生命为我们布下了‘双生契’。她们不是没告诉我们真相，是怕我们太早背负这一切。”
白光中传来寒鸦的嘶吼：“不可能！你们不过是两个孩子！”
“不。”楚安的声音突然变得沉稳，那是周鹤年的谋略、陈默的理性、苏棠的果敢，是所有守界人的信念在共鸣，“我们是守界人。”
白光骤然收缩，寒鸦的影身被撕成碎片。三个“活祭品”瘫软在地上，恢复了意识——他们脖颈处的黑线已经消失，灵脉重新变得清澈。
“成功了？”林晚晴的声音从苏棠的手机里传来。她抱着昏迷的陈默研究生助理，脸上还沾着药庐的血污，“老陈醒了，说寒鸦的本体至少要休养三个月！”
“三个月足够了。”周鹤年的声音从通讯里传来，“陈默已经定位到寒鸦的老巢——在宁城西郊的废弃化工厂。那里有虚数空间的入口，我们要在他养好伤之前端了他老巢！”
楚安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是汗，周芷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苏棠扔给他瓶水，自己则靠着便利店墙滑坐在地，掏出包里的巧克力塞进嘴里：“我就说嘛，省城的便利店巧克力比宁城的甜。”
“你刚才……”楚安看着她染血的手背，“受伤了？”
“小伤。”苏棠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当年我师父被寒鸦砍了三条胳膊，还不照样活到现在？倒是你俩——”她突然严肃起来，“双生契虽然暂时压制了侵蚀，但你们的本源之力透支得太厉害。回去得让林老头给你们炖十锅星火鸡汤。”
陈默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安安，你的系统面板显示，双生本源共鸣值突破99%了。”
楚安低头看手机，果然，原本99%的进度条此刻已经满了，还溢出一缕金色的光。周芷莹的冰凰胎记也在发光，和楚安的发簪交相辉映。
“这是……”
“是你们父母的祝福。”周鹤年的声音带着感慨，“他们在虚数空间里看着呢。”
服务区的窗外，阳光重新洒下。虚数空间的紫雾已经退到城市边缘，像头受伤的野兽，暂时蛰伏着。但不远处，三中的方向传来警笛声——那里还有寒鸦的残余势力在活动。
“走了。”苏棠站起身，拍了拍楚安的肩，“陈默说化工厂的入口在地下车库，我们得赶在那家伙养好伤之前……”
“等等。”周芷莹突然拉住楚安的手。她的冰凰翎虚影再次展开，蓝光温柔地包裹住两人，“安安，刚才在光茧里，我好像看见妈妈了。”
楚安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也想起了那幅画面：暴雨中的镇虚台，两位母亲背靠背站着，冰凰羽翼与镇界镜的光辉交织成网。
“她也看见你了。”楚安轻声说。
苏棠突然吹了声口哨，打断了这份温情：“再磨蹭下去，陈默的研究生助理要把古籍室的资料全啃完了。”她指了指便利店门口——那个原本昏迷的男生正扶着货架站起来，左眼的灰斑淡了不少。
“走！”楚安拽起周芷莹的手，“去会会寒鸦的老巢！”
四人鱼贯走出服务区时，阳光正好。楚安回头看了一眼被阳光照亮的便利店，玻璃上还残留着黑雾的痕迹，但更多的是他们刚才战斗时留下的脚印——深浅不一，却整齐地朝着同一个方向。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虚数空间的紫雾里，寒鸦的本体正盘坐在石台上。他的左眼还渗着黑血，却笑了：“双生契……有意思。清欢，你的女儿们，比我想象的更难对付。”
他的指尖划过石台上的六芒星阵，阵眼突然亮起红光。
“三个月后，月考祭坛。”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到时候，我要让整个宁城，都成为寒鸦的巢穴。”
而在宁城三中的地下实验室，那尊被劈裂的青铜鼎突然发出嗡鸣。鼎身的裂痕里渗出黑雾，缠绕住最近的监控摄像头——画面里，楚安和周芷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虚数空间的战争，才刚刚进入白热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