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省城高速服务区的早餐铺飘着豆浆香时,楚安正蹲在便利店门口啃包子。他的左手腕还缠着周芷莹的冰蚕丝带——方才与寒鸦影身缠斗时,被黑雾刮出的伤口虽不深,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那是虚数空间腐蚀的痕迹。

“安安,发什么呆?”周芷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一摞从服务区药店买的药膏,发间的冰凰簪在晨光里泛着淡金,冰凰胎记淡得几乎看不见,“陈默说古籍室那台老电脑崩了,他正在用苏棠的笔记本电脑传资料。”

楚安抬头,正撞见苏棠单手拎着两袋茶叶蛋,另一只手叉腰:“我说你们俩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寒鸦的本体虽然养伤,他手下那些‘活祭品’可还没清干净!”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陈默刚发来的照片——三中后巷的墙上,用黑狗血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六芒星阵,“这是凌晨两点拍的,有人在续祭。”

“活祭品?”周芷莹的指尖掐进掌心,“上次在服务区那三个,不是已经被寒鸦抛弃了吗?”

“寒鸦那种疯子,哪会管棋子的死活?”苏棠把茶叶蛋塞给楚安,“陈默说,这些新祭品的灵脉里被种了‘引魂蛊’,就算寒鸦不在,也能被他的残魂操控。咱们回宁城,路上得当心。”

话音未落,楚安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林晚晴发来的消息:【师父醒了!他说有样东西要给你,让我务必转交。】

照片里,林晚晴的师父靠在病床上,手里捧着个红布包。红布边角绣着冰凰纹路,和周芷莹发簪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是……”楚安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妈当年的手作坊标记!”周芷莹凑过来,瞳孔微微发颤,“我小时候见过,她在冰凰族遗物里找到的布料,都是这种暗纹。”

四人迅速收拾好东西。苏棠把桃木剑往腰间一插:“坐我的车!我昨晚刚加满油,保证——”

“保证被寒鸦的余党堵在高速上?”陈默的声音从苏棠手机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我刚黑进交通监控,宁城方向的高速有三辆黑色商务车在移动,车牌都是套牌。”

苏棠的嘴角抽了抽:“得,合着咱们是移动靶?”

“绕路。”楚安把红布包揣进怀里,“走省道。”

省道的柏油路坑坑洼洼,越野车颠簸得像坐过山车。周芷莹的头撞在车窗上,冰凰簪却始终稳稳插在发间,蓝光顺着簪头渗出来,在车内凝成个小冰球,凉丝丝的。

“前面有棵老槐树。”陈默突然说,“监控显示,三辆商务车刚才在槐树附近停过。”

苏棠猛打方向盘,越野车碾过路边的野菊丛,停在老槐树下。树干上刻着歪歪扭扭的“镇”字——是守界人常用的标记,但被人用黑狗血涂了,红得刺眼。

楚安下车查看,树根旁的泥土有新鲜翻动的痕迹。他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土,本源之力突然涌动——泥土里埋着个金属盒,盒盖上刻着六芒星阵。

“是活祭品的追踪器!”周芷莹的声音发紧,“寒鸦用这个定位他们的灵脉!”

苏棠抄起桃木剑就要劈,楚安却按住她的手。金属盒表面浮起黑雾,盒盖“咔嗒”一声开了,里面掉出张照片——是三个活祭品的脸,背面写着:“宁城三中,月考祭坛,双生本源,魂灯引路。”

“魂灯?”楚安想起服务区光茧里的画面,“难道寒鸦要拿他们的灵脉当灯芯,引虚数空间入侵?”

“管他什么灯!”苏棠踹了金属盒一脚,“陈默,定位这三辆车的去向!”

“已经在追了!”陈默的声音带着兴奋,“第三辆车的GPS信号在宁城西郊的废弃化工厂——和咱们之前猜的寒鸦老巢一致!”

越野车再次启动时,天色渐暗。夕阳把车窗染成血红色,楚安透过后视镜,看见远处有团紫雾正缓缓移动,像条伺机而动的蛇。

宁城三中的校门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安静。平时这时候,高三学生应该还在教室刷题,此刻却连路灯都没开。楚安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无服务”——这是虚数空间侵蚀的征兆。

“苏棠,你和陈默在外面接应。”楚安把镇界镜残片递给周芷莹,“我和芷莹进去,双生本源共鸣能破他们的结界。”

“不行!”苏棠揪住他的衣领,“上回在服务区,你俩差点被吸干!这次我必须跟着!”

“苏姐说得对。”陈默的声音突然严肃,“我黑进学校监控了,教学楼的窗户全是黑的,里面有活物移动。你们俩的本源之力虽然涨了,但寒鸦本体养了三个月,说不定搞出什么新花样。”

楚安看了眼周芷莹。她的冰凰胎记又开始泛光,发簪在掌心发烫——这是两人灵脉同步的征兆。

“那好。”楚安深吸一口气,“苏棠,你在校外布个‘镇灵阵’;陈默,实时监控化工厂方向,要是寒鸦本体出现,立刻通知我们。”

教学楼的铁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走廊里的声控灯坏了,两人只能借着手机电筒的光往前走。墙面上画满了六芒星阵,有些地方还沾着黑血——是活祭品被抽干灵脉时留下的。

“在三楼。”周芷莹的冰凰翎虚影从背后展开,蓝光照亮了楼梯转角的监控摄像头,“摄像头被黑了,但灵脉波动显示……他们在顶楼的天台。”

天台的铁门挂着大锁。楚安刚要动手,锁头突然“砰”地炸开,黑雾裹着腐臭味涌出来。为首的活祭品站在黑雾里,他的眼睛变成了纯黑,嘴角咧到耳根:“双生本源,终于等到你们了!”

“是上次的那个!”周芷莹后退半步,却被楚安拉住。他的掌心按在周芷莹后颈的镇灵印上,两人的本源之力如热流般交融——金光与蓝光在头顶凝成双生契,黑雾触到光网的瞬间就开始消融。

“不可能!”活祭品的瞳孔剧烈收缩,“寒鸦大人说你们的本源之力是残次品——”

“残次品?”楚安的声音里有了周鹤年的沉稳,“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从口袋里掏出红布包,林晚晴师父给的那个。红布展开,里面是块羊脂玉牌,刻着“冰凰守界”四个字——和周芷莹发簪上的凤凰纹路严丝合缝。

“这是你妈当年留给你的‘本命玉’。”周芷莹的声音发颤,“我妈说过,冰凰族的本源之力,需要玉牌认主才能完全觉醒。”

玉牌突然发出刺目白光,活祭品的黑雾瞬间被冲散。他惨叫着后退,却被楚安和周芷莹的光网缠住。

“你们到底是谁?”他嘶哑着问。

“我们是守界人。”楚安攥紧玉牌,“而你,只是寒鸦的棋子。”

光网收紧的刹那,活祭品的身体开始透明。他的灵脉化作点点星光,融入玉牌和发簪中——这是双生本源共鸣的另一种用法:吸收被污染的灵脉,净化成本源之力。

“安安,看天!”周芷莹突然指向天空。

虚数空间的紫雾不知何时笼罩了整座教学楼,像张巨大的网。网中央有个黑洞,正不断吞噬着光网里的星光。黑洞深处,寒鸦的影子若隐若现,他的左手缠着带血的绷带——正是被楚安和周芷莹打伤的那只。

“很好。”寒鸦的声音像刮过玻璃的指甲,“双生本源融合了灵脉,共鸣值突破100%了。清欢,你的女儿们,比我想象的更完美。”

“你到底想怎样?”周芷莹的声音发抖。

“想怎样?”寒鸦的影子笑了,“我要让虚数空间覆盖整个宁城,让所有人都成为我的‘魂灯’!而你们——”他的指尖指向玉牌,“是打开虚数之门的钥匙!”

紫雾突然暴涨,天台的铁门被撞得粉碎。楚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拽他的灵魂,玉牌和发簪同时发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

“安安,抓紧我!”周芷莹的冰凰翎完全展开,蓝光与金光交织成茧,把两人裹在其中,“妈妈的笔记里说,双生本源共鸣到100%,能短暂撕裂虚数空间!”

“那就撕裂它!”楚安咬着牙,玉牌的“冰凰守界”四个字发出万丈光芒,“告诉寒鸦——我们不是钥匙,是锁!”

光茧与黑洞相撞的瞬间,整座教学楼剧烈震动。楚安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黑雾嘶鸣的声音,还有……妈妈的声音,在他脑海里轻轻说:“阿安,芷莹,别怕。你们是守界人,从来不是谁的棋子。”

当楚安再次睁开眼时,正躺在宁城医院的病床上。周芷莹趴在他床头,冰凰簪插在床头的花瓶里,蓝光还在微微闪烁。苏棠和陈默挤在门口,苏棠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茶叶蛋。

“醒了?”苏棠把茶叶蛋塞进他手里,“医生说你们灵脉透支太严重,得住院观察三天。”

“寒鸦呢?”周芷莹猛地抬头。

“跑了。”陈默推了推眼镜,“虚数空间的裂缝被你们撕开了,他趁机溜了。不过——”他指了指手机,“林老头发来了消息,说玉牌和发簪里有冰凰族的上古阵法,能定位寒鸦的本体。”

楚安摸出红布包,玉牌还在,只是表面多了道裂痕。他想起在天台上,寒鸦说的最后一句话:“三个月后的月考祭坛,我会让整个宁城,都成为寒鸦的巢穴。”

“三个月……”周芷莹握住他的手,“我们有三个月的时间,彻底消灭他。”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玉牌和发簪上。楚安突然笑了:“周芷莹,你说——要是让寒鸦知道,他眼里的‘完美钥匙’,其实是两个能撕裂虚数的‘守界锁’,他会是什么表情?”

周芷莹也笑了,冰凰胎记在脸上泛着淡金:“他会后悔,当初没把我们扼杀在摇篮里。”

病房外,月光正好。而在宁城西郊的废弃化工厂,寒鸦的本体正盘坐在石台上。他的左手还在流血,却笑得癫狂:“双生本源共鸣值100%……清欢,你的女儿们,会成为我最好的祭品。”

他的指尖划过石台上的六芒星阵,阵眼突然亮起红光。

“三个月后,月考祭坛。”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到时候,我要让整个宁城,都成为寒鸦的巢穴——包括你们,包括你们的父母,包括所有自称‘守界人’的蠢货。”

而在石台下方,被封印的虚数空间里,传来了若有若无的龙吟。

——那是,真正的危机,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