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帝登基,群臣上奏册封皇后。
他却捧着那只被我扔掉的红绣鞋,声称谁穿上就立谁为后。
第一世,贵妃把脚缠了三层布硬塞,却被双脚剁碎喂了食人鱼:
“欺君之罪,当诛!”
第二世,淑妃为了穿鞋削去脚后跟,被凌迟处死。
九五天子冷冷嗤笑。
“你也配穿她的鞋?”
第三世,继姐靠着祖传的缩骨功强行穿入,以为皇后之位志在必得。。
可下一秒就被新帝做成了人彘,生死不能。
第四世,所有人跪在地上发抖,唯独我被推到了龙椅前。
我小心翼翼穿上绣鞋,发现尺寸分毫不差。
满朝文武刚要高呼万岁。
新帝却一剑刺穿了我的心脏:
“若是她穿上,绝不会像你这般发抖!”
又一世,太监总管捧着绣鞋寻遍后宫,我们纷纷拼命把脚藏进裙底。
太监总管笑的瘆人:
“陛下说了,能穿上这只凤头鞋的命定之人就在殿中。今日若无人穿上,便血洗后宫。”
01
他的话音一落,身后两名侍卫噌地一声拔出佩刀。
气氛骤然降到冰点。
李德全让端着托盘的小太监上前一步,指着托盘。
“几位娘娘是自己来,还是让奴才们......伺候你们试穿?”
淑妃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脚:
“我的脚生了恶疾!都溃烂流脓了!会污了陛下的圣物!”
义妹更是缩成一团,哭喊着:
“我天生残疾,脚骨是畸形的!会把鞋撑坏的!”
贵妃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皇宫正殿的方向重重磕头。
“臣妾对先帝旧情难忘,曾在先帝灵前发过毒誓,此生绝不侍二夫!求陛下成全臣妾的贞烈之名!”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齐齐汇聚到了我的身上。
李德全的视线定格在我脸上,笑容愈发阴冷:
“林宫女,咱家记得你是陛下御前奉茶的贴身宫女,与陛下的情分非比寻常。”
“看来,这天大的福分可是落在林宫女身上了。”
福分?
上一世死前的记忆是那么清晰。
大婚之夜,我穿着这双鞋,满心欢喜地走向他。
可他看着我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竟拿出利剑,一剑穿心。
“你竟敢冒充她!你根本不是她!”
我到死都不明白,我就是我,为何他要说我冒充?
现在,这福分我可不敢要!
李德全见我僵在原地,失去了耐心:
“林宫女,你是要咱家亲自动手吗?”
“咱家给你们一晚的时间考虑。”
他将绣鞋放在殿中的桌上,退了出去,命人将殿门死死守住。
前一秒还哭天抢地的三个人,瞬间安静下来。
我们四个,前世斗得你死我活的敌人,此刻却围坐在一起面面相觑。
贵妃第一个开口,声音嘶哑:
“林琴,你的脚......”
这后宫里,只有我的脚,能与这只绣鞋严丝合缝。
“第四世,我就是穿上这鞋死的。”
我无奈的摇摇头。
贵妃倒吸一口凉气:
“他到底想干什么?前几世,我......我被剁了脚喂鱼,淑妃被凌迟,我那好姐姐被做成人彘......”
“我们都带着记忆,都死在他手里!这是为什么!”
我们彼此对视,意识到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贵妃猛地站起来,面露绝望,眼神疯狂:
“横竖都是一死,我不如现在就撞死在这柱子上!好歹留个全尸!”
“等等!”我一把拉住她。
在她们惊疑的目光中,我一字一句地说:
“我去查起居册。”
“这背后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找到它,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02
要查内廷司的起居册,无异于虎口拔牙,难如登天。
但对于在宫里摸爬滚打了五世的我们来说,总有办法。
贵妃迷晕了看守我们的小太监。
义妹娇小的身躯发动缩骨功,悄无声息地从仅有一掌宽的窗户缝隙钻进了戒备森严的内廷司。
等待的每一息,都度秒如年。
一炷香后,她终于带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回来了。
我们四人凑在昏暗的烛光下,一页页翻看。
册子上清楚记载着,先帝驾崩当晚,我们所在的这座偏殿,并无任何恩宠记录。
我们四个,都不过是被冷落的可怜人。
贵妃撇了撇嘴,低声咒骂:
“我就说嘛,老皇帝那把年纪,心有余而力不足,哪还有精神头。”
继续往后翻,新帝登基后的记录让我们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起居注官用朱笔写着,新帝曾数次在深夜,独自一人来到我们偏殿的殿外。
而在我们每个人的名字旁边,都用极小的字,批了一个杀字。
我背脊窜上一股寒流。
淑妃瘫坐在地,“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想杀了我们所有人。”
我就是那个她,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他为什么认定我是冒充的?
“我去见他。”我合上起居册,做出了决定
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暗号。
她们三人深知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只挥了挥手。
通传过后,我借口送安神参汤,端着汤盅走进去。
新帝正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他抬起头,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但他很快掩饰过去,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是你啊,小琴。”
我的心猛地一跳。
这称呼,亲昵如昨。
“陛下,夜深了,喝碗参汤吧。”
我将汤盅放在御案上,大胆地抬起头,直视着他:
“陛下......是在找那个能穿上红绣鞋的人吗?”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一闪而过。
“是啊。”
“朕在找寻朕的真爱。”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手,温柔地抚摸我的发顶。
可我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头顶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
“陛下,茶奴婢已经沏好了。”我端起茶盏放在他手边。
他曾说过,这世上,只有我泡的雨前龙井,他才喝得惯。
也答应过,以后我泡的都必须亲口喝完。
那是我们的约定。
“嗯,有心了。”他随口应了一声,端起抿了一口,放在桌上。
过了会却端起了手边更远的茶盏,里面是深褐色的普洱。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小琴,”他凝视着我,眼中满是深情,“若是你能穿上那双鞋,朕便许你无上荣光,立你为后。”
作为一名宫女,我在皇宫的日子并不好过。
是身为太子的他遇见了受伤的我,亲手给我上药。
他会为我带宫外的糖葫芦,笑着问我好不好吃。
他这样的金枝玉叶也会在我落难时不嫌弃我身上的脏污抱起我为我撑腰。
我的脑中,瞬间闪过第四世,他一剑刺穿我心脏时那张疯狂的脸。
此刻,新帝正拿起朱笔,在奏折上批阅。
他用的,确实是左手。
可那个姿势......
犹如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
一个念头,疯狂地在我脑中成型。
我颤抖着行礼:
“陛下,奴婢......奴婢告退。”
03
我转身想走,手腕却被一只大手猛地扣住。
“朕,让你走了吗?”
我回头,对上一双阴冷至极的眼睛。
但只一瞬间,他又变回了那副温和的面孔,松开我的手,甚至还体贴地为我揉了揉被他捏红的手腕,柔声说:
“夜深了,回去好好准备,朕......等着我们的大婚之夜。”
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出了御书房。
回到偏殿,殿门被我用力关上。
贵妃三人见我活着回来,先是一愣,随即扑上来抱住我,放声大哭。
“你吓死我们了!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林琴,我们放火吧!趁着宫里大乱逃出去!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淑妃和义妹也哭着点头,脸上写满了崩溃与恐慌。
“不。”我制止了她们的哭声,深吸一口气,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们不逃。”
“我决定了,穿上那只绣鞋,嫁给他。”
三个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你忘了我是怎么死的吗?”淑妃捂着自己的腿,声音凄厉,“我的腿,被一寸寸剁成了肉泥!”
贵妃更是抓着我的肩膀用力摇晃:
“你是不是被他灌了迷魂汤!醒醒!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我怎么会忘。
我闭上眼,第四世心脏被剑贯穿的冰冷触感,一次次反复贯穿,直至胸口烂了个大洞。
但我睁开眼,目光扫过她们。
“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我没有办法解释那个冒牌货的事,我怕她们知道了,反而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破绽,打草惊蛇。
我当着她们的面,脱下鞋,将脚缓缓伸了进去。
不大不小,完美契合。
“为什么?”贵妃红着眼眶,不解地问我,“你明明知道穿上就是死,为什么还要去?”
“因为,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怎么才能活。”我没有看她,只低声说。
我转过身,冷静地说。
“大婚之夜,你们只需要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听着我的安排,三个人都愣住了。
但她们从我坚定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她们从未见过的决绝和希望。
沉默片刻后,义妹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递给我:
“这是我藏的毒药,见血封喉。”
淑妃也从发髻里取出一根银针,针尖泛着光:
“这是我用炼制的迷香,吸入后,可令人瞬间昏厥。”
贵妃咬了咬牙,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
“这是我阿玛给我防身的,你拿着!捅死那个王八蛋!”
这些昔日她们用来争风吃醋、互相陷害的手段,如今,却成了我们共同的救命稻草。
心中五味杂陈。
我接过东西,一一藏入怀中。
“你们听着,”我压低声音,看着她们的眼睛,“今天我去试探他,发现了一件事。”
“他用左手批红的姿势,很怪。”
我没有说得太明白,只是给了她们一个引子。
“他要找的那个所谓的真爱,或许根本就不在我们之中。”
“甚至,根本就不存在。”
我看着她们迷惑的眼神,撒了最后一个谎。
“我们只要拆穿他,让他身败名裂,我们就能活下去。”
04
“不对。”贵妃第一个提出质疑,她虽然咋咋呼呼,但出身将门,逻辑不差,“既然他是假的,是个冒牌货,那他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劲,执着于找那只鞋的主人?直接把我们全杀了,伪造个意外,不是更省事?”
淑妃和义妹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逻辑问题。
一个赝品,为何要满世界寻找真品的凭证?
我无法解释。
因为连我自己,也还没想通这其中的关窍。
我只能用行动来代替回答。
“相信我。”我看着她们,眼神坚定,“这一次,我们不会再任人宰割。”
看着我决绝的眼神,她们三人最终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大婚当日,宫中张灯结彩,十里红妆,其盛大隆重,远超历代帝后。
冒牌货的演技堪称炉火纯青。
在祭天的高台上,他牵着我的手,眼神深情。
那温柔缱绻的模样,真实到连一旁的贵妃都看得有些动摇,悄悄凑到淑妃耳边嘀咕:
“你说......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他看起来......真的好爱她。”
淑妃冷哼一声:“你忘了我们怎么死的?”
我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甚至能感到他为了模仿陆承安而刻意放松的肌肉,却只觉得一阵阵发冷。
我们对着天地行大礼。
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高声宣布,我是他寻遍天下的唯一真爱,此生不渝。
红色的裙摆下,那只绣鞋若隐若现。
我看着这张和陆承安一模一样的脸,心中默念。
再见了,我曾经的爱情。
这一拜,是祭奠我那死在第四世的,愚蠢至极的真心。
宴席上,我被送回洞房。
淑妃和义妹则装扮成宫女,混在命妇之中,替我观察着那个冒牌货。
后来她们告诉我,他在席间开怀畅饮,笑声洪亮,与大臣勾肩搭背,喝酒的姿势豪迈粗犷,完全没有一丝皇室子弟的优雅矜持。
贵妃远远看着,不屑地评价:
“看他那拿酒杯的样子,跟我们家门口的屠夫没什么两样。”
我独自坐在铺满花生桂圆的喜床上,红烛高燃,将整个房间映得一片血红的喜庆。
我悄悄将手伸到枕下,摸到了那根沾了毒药的金簪。
一切准备就绪。
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角落里那扇巨大的屏风上。
烛光摇曳,屏风的背面,隐约透出兵器反射的寒光。
我心中冷笑。
果然,他早就做好了埋伏。
这不是洞房花烛夜,这是鸿门宴,是断头台。
三更鼓响。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那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酒气,在踏入殿门的那一刻,便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的眼神,清明得可怕。
一步,两步,三步。
他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然后,他猛地一把掀开了我的红盖头。
他的目光,没有看我的脸,而是死死地钉在我脚上那只红色的绣鞋上。
下一秒,他脸上所有温情的伪装轰然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狰狞而扭曲的疯狂。
“你不是她!”
他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被欺骗的暴怒。
“她才不会发抖!”
他猛地从靴筒里拔出匕首,没有丝毫犹豫,朝着我的心口狠狠刺来!
“你去死吧!”
2
05
千钧一发之际!
我没有像前世那样惊恐地闭上眼,而是猛地抬起手。
一把白色的粉末,从我袖中扬出,劈头盖脸地洒向他的面门!
“啊!”
冒牌货发出一声惨叫,下意识地捂住眼睛。
匕首的力道偏了半分。
就是现在!
我拔下头上的金簪,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扎进他的肩膀!
噗嗤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他明黄色的龙袍。
他吃痛,身体一歪,刺向我的匕首也彻底偏离了方向,插进了床沿的木头里。
我趁机翻身而起,抽出早就准备好的红绸,想将他捆在龙床上。
可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我根本压不住他!
“贱人!”他怒吼着,红绸刚缠上他的手臂,就被他猛地一挣,崩裂开来!
他挣脱一只手,猩红着眼睛,反手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说!是谁指使你的!”他的声音狠厉,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
窒息感瞬间包裹了我,眼前开始发黑。
但我没有求饶,反而冷笑起来。
“咳咳......别演了。”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你演得再像,也不是他。”
“你根本就不是陆承安!”
他的动作,猛地一顿。
掐着我脖子的手,也下意识地松了几分。
他眼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但立刻又被狠厉取代:
“胡说八道!朕只是微服私访时,沾染了些江湖习气!”
“是吗?”我死死地盯着他,用尽力气厉声喝问,“陆承安是左撇子,可他握笔写字,风骨天成!你呢?你拿笔的姿势,连宫里三岁的孩童都不如!你装得再像,假的就是假的!你这个赝品!”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脸上的最后一丝伪装被彻底撕碎,恼羞成怒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是又如何!”他面目狰狞地承认,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我的脸上,“那个窝囊废早就死了!现在我才是皇帝!我才是天!”
“咳......”我感觉自己的肺快要炸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还扎在他肩上的金簪,旋转着,更深地刺了进去!
他再次发出野兽般的痛呼,终于松开了手。
我跌滚到床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然后抬起头,用一种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他,带着一丝怜悯。
“你杀我们,不是因为我们冒充谁。”
“而是为了......新帝留下的密诏!”
这句话,终于让他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他痛得龇牙咧嘴,却又忍不住狂笑起来:
“哈哈哈!说得对!说得太对了!只要杀了你们这些所谓的收信人,那份密诏,就会永远被埋葬!”
原来如此!我彻底明白了。
我扶着桌子,想去拿那把裁衣服用的大剪刀,给他最后一击。
可刚才的窒息让我四肢发软,眼前阵阵发黑,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地上。
冒牌货看到我跌倒,眼中凶光大盛。
他拔出金簪,带着满身的血,猛地从床上扑了下来,将我死死压在身下。
他捡起掉落的匕首,高高举起。
冰冷的刀锋,对准了我的眼睛。
他狞笑着,一字一句地说: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就更留你不得!”
“去死吧!带着你的秘密,一起下地狱!”
06
匕首的寒光,悬在我的瞳孔上方,不过一寸。
那锋利的刀尖上,倒映出我绝望而无力的脸。
这一次,我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死亡的阴影,如此熟悉。
就在这时!
窗户被人从外面撞碎,木屑纷飞。
一道娇小的身影闪电般翻滚进来,手腕一抖,一枚乌黑的飞镖破空而出!
飞镖精准地扎中了冒牌货持刀的手腕。
当啷一声,匕首掉落在地。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殿门被人一脚踹开!
贵妃提着裙摆冲在最前,淑妃紧随其后,手里还举着一个沉甸甸的铜制香炉。
“狗东西!敢动我的人!”
贵妃怒吼一声,飞起一脚,用她那大如船的脚,狠狠踹在他背上。
冒牌货一个趔趄,被踹得扑倒在我身上。
淑妃毫不犹豫,将手中的香炉照着他的后脑勺,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了下去!
一声闷响。
他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瘫倒了。
世界,终于安静了。
淑妃急忙扶起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给我喂了一颗药。
她摸了摸我脖子上的指痕,心有余悸地说:
“再晚一步,你的脖子就要被他掐断了。”
我靠在床边,看着眼前这三个气喘吁吁,发髻凌乱的救命恩人。
她们曾是我恨之入骨的死敌。
贵妃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揉着脚一边骂骂咧咧:
“看什么看!你以为本宫是来救你的?你要是死了,谁带我们出宫?本宫这是为了自己!为了我那些还没花的金子!”
她嘴上说着狠话,眼圈却红了。
义妹捡起地上的匕首,虽然身体还在因为后怕而微微发抖,却还是学着大人的样子,把匕首别在腰间,死死按住冒牌货的腿。
她小声嘟囔着:
“我再也不想被削掉脚了。”
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头,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谢谢。”
我擦掉眼泪,郑重地对她们说:
“我保证,带你们一起活下去。”
我喘了口气,问:
“外面的守卫呢?”
“搞定了!”淑妃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我用加强版的迷香,把殿外那十几个侍卫全放倒了,够他们睡到明天中午。”
贵妃也拍了拍手上的灰,一脸肉痛地说:
“本宫花了一对血玉镯子,买通了巡夜的内侍,让他们今晚绕道走。”
“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对镯子!”
义妹则晃了晃手里的几根铁丝:
“我负责开锁。”
我看着她们,忍不住笑了。
一个用毒高手,一个钞能力玩家,一个开锁达人。
这后宫,真是藏龙卧虎。
贵妃哼了一声:
“要不是为了争男人那点破事,咱们姐妹联手,早就能一统天下了。”
我们相视而笑,前世所有的恩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为了以防万一,淑妃又给昏迷的冒牌货喂了一颗她特制的软筋散,确保他十二个时辰内,都只是一滩动弹不得的烂泥。
我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冒牌货,第一次觉得,那至高无上的皇权,是如此的荒诞可笑。
想当初,我们四人被家族送进宫,都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而今晚,我们终于成了执棋的人。
“姐姐,他醒了会报复我们的。”义妹有些担忧。
我冷笑一声,站起身。
“他没有机会醒来了。”
我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块古朴温润的玉佩。
玉佩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在烛光下,那龙眼闪烁着幽光,仿佛活了过来。
那,是真正属于皇权的象征。
07
“这是什么?”贵妃三人凑过来,不解地看着我手中的玉佩。
“开启龙凤密诏的密钥。”我沉声解释。
“密诏?”
“不错。”我走到桌边,拿起那只被冒牌货视为催命符的红绣鞋,“他之所以要杀了所有可能穿上鞋的女人,是因为真正的密诏,就藏在这只鞋里。”
贵妃震惊地捂住嘴:
“天啊!所以我们前几辈子抢着穿的不是恩宠,是通往阎王殿的通行证?”
“可以这么说。”
我将绣鞋递给义妹。
她是我们中手最巧的,精通各种机关暗器。
她接过绣鞋,仔细摸索片刻,果然在鞋跟处发现了一道极细的缝隙。
她用指甲轻轻一撬,鞋跟应声弹开,露出了一个微型的机关凹槽。
“等一下!”淑妃拦住了我们。
她凑近那个机关,用她那比猎犬还灵敏的鼻子闻了闻,脸色一变。
“这机关里藏着剧毒,是见血封喉和鹤顶红的混合物。”
“如果不知道方法强行开启,里面的毒针会瞬间弹出,开锁者必死无疑。”
我们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好狠的计谋。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冒牌货不敢强行拆解,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个一个地杀人灭口。
我看着那个凹槽的形状,与我手中的玉佩正好吻合。
我将玉佩缓缓嵌入鞋跟。
咔哒一声轻响。
机关应声弹开,没有毒针,只有一个小小的暗格。
暗格里,是一卷用明黄色绢帛写成的密诏。
我展开绢帛。
上面没有传国玉玺,也没有皇位归属。
只有一张详细的藏宝图,和一个能调动京城三大营的兵符。
富可敌国的财富,和足以颠覆皇朝的兵权。
我轻声解释:
“恐怕陆承安早就料到他这个影子弟弟会反噬,所以提前将国库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财富和兵权转移,留给了他认定的挚爱。”
“这个冒牌货没有玉佩密钥,又不知道机关里有剧毒,所以他只能杀人。”
我的话音刚落,贵妃、淑妃和义妹的眼睛都直了。
她们死死地盯着那张藏宝图和兵符,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瞬间觉得,地上躺着的那个皇帝死不死,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随着绢帛的完全展开,从夹层里,飘飘悠悠地掉下来三封信。
信封上,赫然写着贵妃、淑妃和义妹入宫前的小名。
气氛瞬间变得无比诡异。
三个人颤抖着,各自拿起写给自己的信。
拆开。
“吾爱月华,见字如面......”贵妃念出了第一句,声音都在发抖,“那日杏花微雨,你说你心悦我,我亦然。待我君临天下,必以皇后之位迎你。”
“我的小莺儿,”淑妃的声音也变了调,“宫中寂寞,唯你解我忧愁......你放心,这后位,除了你,谁也不配。”
“阿瑶亲启,”义妹捏着信纸,呆在原地,“那日桃花树下,你一笑,我的心便乱了......等我,我会给你全天下女子最羡慕的尊荣。”
这些肉麻的情话,这些专属的爱称,这些海誓山盟......
和我收到的那些,一模一样!
我看着信中那熟悉的吾爱、唯一,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什么狗屁唯一挚爱!
他根本就是个广撒网的无耻海王!
我们四个,全是他鱼塘里的鱼!
还是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那种!
地上的冒牌货被淑妃的迷药熏得悠悠转醒,刚想开口说话。
贵妃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双眼喷火地怒吼道:
“给本宫闭嘴!我们在看渣男的遗书!你算个什么东西!”
08
冒牌货被一巴掌扇懵了,也被我们四个女人凶神恶煞、满眼杀气的样子吓到了。
在义妹那把沾了毒药匕首的威胁下,他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他叫陆承礼,是新帝陆承安的双胞胎弟弟。
只因晚出生半刻,便被秘密养在宫外,成了哥哥见不得光的影子。
他的人生,就是为了在哥哥遇到危险时,随时替换上去送死。
“凭什么!”他嘶吼着,脸上满是不甘和怨毒,“我们流着一样的血,他锦衣玉食,学的是琴棋书画,而我呢?我在泥地里打滚,学的是如何杀人!他凭什么做太阳,我就必须做阴沟里的影子!”
他不甘心一辈子做替身,于是勾结了朝中觊觎皇位的权臣,趁先帝病逝,新帝登基,悄悄杀了亲哥哥,自己穿上了龙袍。
可他登基后才发现,陆承安早就留了后手。
最重要的兵符和国库钥匙,被藏在了一道死人机关里。
那机关的密钥,就在那个穿红绣鞋的女人手中。
若无法在特定时间内找到破解的钥匙,兵符和藏宝图就会自动被机关内的火石焚毁。
所以,他才上演了这么一出捧鞋寻后的戏码。
他以为,只要杀了那个女人,就能逼出她身后的势力,从而找到密钥。
我们四人听完,全都沉默了。
一个可怕的真相,在我们心中浮现。
新帝陆承安,那个我爱了两世的男人,根本不是什么情圣。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权谋家。
他把兵符藏在鞋里,却把开启机关的密钥,分成了四份。
我的玉佩是主钥匙。
而另外三份,分别藏在了他送给贵妃的簪子、淑妃的耳坠和义妹的香囊里。
他同时对我们四人许下海誓山盟,让我们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他的唯一。
为的,就是让我们互相制衡,谁也无法单独开启宝藏。
前四世,我们的惨死,根本不是意外。
而是陆承安用他的深情,亲手为我们设下的陷阱,让我们成了他那个疯子弟弟最显眼的活靶子!
我们,从头到尾,都只是他用完即弃的棋子。
我两世为人,机关算尽,竟然是为了一个把我当工具的渣男,拼死拼活。
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贵妃、淑妃和义妹也默默地拿出了各自的信物。
簪子、耳坠、香囊。
我们把四样东西放在一起,那上面的雕刻花纹,竟然严丝合缝地拼凑出了一枚完整的调兵虎符!
陆承安,你真是算无遗策。
地上的陆承礼惊恐地看着我们手中的虎符,他知道,他彻底输了。
我止住笑,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杀了他。”
我淡淡下令,“对外宣称,新帝处理政务,劳累过度,暴毙而亡。”
义妹手起刀落,没有一丝犹豫。
我们四人相视一笑。
男人靠不住,那便靠我们自己。
靠这富可敌国的财富,靠这足以号令千军的兵权。
当晚,皇宫燃起一场不大不小的火。
对外,苏德胜那个老阉狗早在第一时间就被义妹用暗器封了喉,伪造成了殉主的假象。
至于那个冒牌货,在烈火中化为了灰烬,连同他那个可笑的帝王梦一起,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次日清晨,丧钟敲响。
新帝大婚之夜暴毙,皇后林氏悲痛欲绝,自请去皇陵为先帝守灵,终身不回。
与其同行的,还有贵妃、淑妃和那位义妹。
朝堂上那些老臣们正为了皇位继承人吵得不可开交,谁也没空搭理几个过气的后妃。
坊间流传着新帝寻找唯一真爱的动人传说,却不知,故事的四个女主角,正带着她们瓜分来的巨额财富,坐着马车,奔向了海阔天空。
马车上,贵妃还在为自己的地位心疼不已。
“我好不容易才爬上贵妃位置的......”
话没说完,就被义妹一脚踹下了马车。
“那你滚回去!”
淑妃无奈地摇摇头:
“我们能安生五分钟吗?”
我掀开车帘,看着窗外倒退的山河,感受着自由的风,笑着回答:
“大概不能了。”
“不过,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不需要谁来立我为后。
从今往后,我自己,就是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