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手术住院7天,男友陆尧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第一天,我被救护车送进手术室;他在陪小青梅整理新家。
第二天,我一个人在医院检查;他在给小青梅挑选入职礼物。
第三天,我高烧反复;他陪着小青梅养猫,岁月静好。
第四天,第五天......
每一次,他都有理由,每一次,我都被他排除在外。
直到第七天,我出院,在医院门口打车。
我又收到了陆尧的短信:
“诺诺的猫生病了,我先陪她去宠物医院看看。晚点再去接你。”
这次,我没有再沉默。
“好,我知道了。注意安全。”
随后又补了一条:
“另外,我们分手吧。”
1.
收起手机,我靠在出租车的后座,眼眶发酸。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是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大叔。
“姑娘,刚出院啊?”
他熟练地打着方向盘,随口搭话。
“这刚手术完,一个人可不行,得有人好好照顾着。”
我喉咙发紧,只低低“嗯”了一声。
连陌生司机都明白的道理,我的男友陆尧却不懂。
生病可以一个人硬撑,可手术需要有人陪的。
而在我手术完的七天时间里,陆尧一次都没出现过。
出差遭遇车祸的第一天,我被紧急推往手术室。
在这座举目无亲的城市,他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人。
所以,我拨通了陆尧电话,希望他能来陪我手术。
哪怕只是陪着我,也能减轻我的恐慌感。
电话接通,先是一阵沉默。
接着就是男人冷冰冰的声音:
“诺诺今天搬家,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得帮她。”
“再说了,你手术,我又不是医生,去了也帮不上忙。”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只留我一个人被推进手术室。
第二天,我坐在轮椅上,独自办理各项检查。
缴费、取药、穿梭于不同楼层的诊室。
在又一次被拥挤的人流撞到墙角时,我几乎崩溃地再次打给陆尧。
问他能不能来帮帮我。
他没有犹豫,直接拒绝。
“今天是诺诺第一天来律所实习,我走不开。”
说完,他似乎觉得话说得有点绝情,又往回找补道:
“医院的流程比你平时做的项目简单多了,实在不行......就花钱请个护工吧,又没多少钱。”
我愣住了,嘴唇哆嗦了好一会儿也没挤出一句话。
第三天,术后感染引发高烧,我在病床上冷热交替,意识模糊。
却看到了他的小青梅周诺诺发的朋友圈:
“闲暇之余,一人一猫,足矣~”
配图是陆尧抱着猫的侧影,笑容是我许久未见的温柔。
闲暇?
一瞬间,种种无奈涌上心头。
第四天、第五天......
我曾无数次的问陆尧,能不能过来看看陪陪我。
他每次都答应了。
却每次都因为他的小青梅周诺诺没来。
回忆终止,我转头看向窗外,拭去眼角的泪水。
司机师傅从镜子里看见,语气带着歉意和关怀:
“哎,姑娘......有什么事别往心里去,向前看,一切都会好的。”
我点点头。
是啊,一切都会好的。
看着公司刚发来外派进修的通知,我回复了同意。
爱情和事业,总要抓一头吧。
2.
出租车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
距离我给陆尧发出那条分手短信,过去了一个小时。
距离他信誓旦旦承诺会来接我出院,过去了整整五个小时。
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手机便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接通,陆尧带着喘息的嗓音立刻传来,语气里混着不耐与理所当然:
“我刚从宠物店出来就看到你的短信。江温念,你又在闹什么?”
一个“又”字。
轻飘飘地,就给我所有的情绪贴上了“无理取闹”的标签。
的确,之前,都是我红着眼等他一个解释。
然后等到的只有男人的冷漠,和自己的委曲求全。
现在。
我摇了摇头,沉默以对。
那头的火气似乎被我的沉默点燃:
“说话!江温念,你哑巴了?人在哪儿?到底想干什么?”
“在家门口。”
我顿了顿,补充道:“自己打车,回来了。”
电话那头明显一怔。
他像是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翻捡起那个被他遗忘的承诺。
他今天一定会亲自来接我出院。
“你......你等着!”他的语气带上一丝仓促,“我马上过来!”
说完不等我有任何回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推开门,走进这个由我一手布置、曾经无比温馨的小家。
目光掠过每一处熟悉的角落,心里却空荡荡的。
正在发呆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
还是陆尧。
听筒里背景音嘈杂,他的声音急切,甚至带着点习以为常的歉意:
“温念,诺诺那边实习出了点意外,我得立刻赶过去一趟!”
“你自己在家好好待着,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我一定请假,好好陪着你,照顾你到痊愈。”
最后,他习惯性地加上那句:
“温念,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我对着空气,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心里却没有任何波动。
因为这半年来,我听他说的最多的,就是——【理解】
理解他在我们的约会上迟到。
理解他忘记了我们的纪念日。
理解他迟迟不带我去见家长。
甚至连见我车祸住院这样重要的事,他也只会丢给我一句:
“温然,我有自己的事要忙,你理解一下。”
他知道我一直在包容他,所以他才会这么毫无顾忌地伤害我。
但这一次,不会再理解他了。
因为,我决定放弃他了。
我要去往另一个城市,一个没有他的城市。
3.
离开比我想象中要简单得多。
退租、收拾行李、和公司办理进修手续,只用了一下午的时间。
而这一下午,陆尧没有打过一个电话,问过一句话。
办完手续,临出门的时候。
我亲自带出来的实习生红着眼抱住了我:
“温念姐,你到总公司了,一定要跟我常联系,我会想你的。”
平时总爱和我争论的死对头,摸了摸鼻子,递来一个U盘:
“里面是我整理的一些前沿技术资料和行业人脉,你带着,不要丢我们公司的脸。”
就连平日里被我们私下戏称为“周扒皮”的老板。
也拍了拍我的肩,声音有些发闷:
“江温念,这次进修机会难得,好好把握,更上一层楼。”
我低低应了一声,喉头哽咽,眼前一片模糊。
这一刻,我想起了陆尧没有出现的七天时间。
我和陆尧在一起八年。
我住院的医院在城中心,他的公司在二环。
三公里,打车不过六分钟,步行也只要二十分钟。
可他用了七天,都没能走到我身边。
而在这家公司仅仅两年,与同事们大多只是泛泛之交。
可得知我车祸住院,他们每天的关心问候不曾间断,甚至有人主动提出调休来医院陪护。
可陆尧连一个问候,都没有。
眼底闪过泪意,我想到了买好的机票,离开的心越来越坚定。
一切手续办妥,实习生坚持送我下楼。
在路边等车时,她忽然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袖,压低声音:
“温念姐,你看那边......是不是陆尧哥?”
我顺着她的目光回头,透过咖啡馆明亮的玻璃窗,果然看到了陆尧。
他一身挺括的灰色西装,正倾身向前,含笑向对面的客户介绍着身边的周诺诺。
而坐在他们对面的,正是给了他最大项目资源的王总。
要知道,律师这一行业,最看重的就是人脉。
每一条人脉都恨不得死死的握在自己的手里,怎么敢给同行介绍?
可他偏偏就将他自己的客户,介绍给了同为律师的周诺诺。
多么讽刺。
陆尧向来最憎恶关系户。
当年我刚到这个城市,求职四处碰壁,曾小心翼翼请他帮忙内推。
他想也没想便断然拒绝:
“温念,你知道,我最讨厌走关系。你想进来,就凭自己本事面试。帮你内推,对其他人公平吗?”
可轮到周诺诺,他却能事无巨细,亲自打点,一路为她铺桥搭路。
甚至不惜违背他口中至高无上的原则。
给周诺诺引荐客户。
原来,原则可以被如此轻易地打破。
只是那个值得他破例的人,从来不是我。
想起刚毕业那一年,我孤身一人奔波在烈日下投递简历的惶惑与艰辛。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钝痛难当。
闭了闭眼,我冷漠地转回头:
“不是,你看错了。”
可下一秒,陆尧竟然偏过了头。
眼神直愣愣地盯着我的方向,抬脚走了过来。
4.
“怎么不在家休息?你才刚出院,来公司做什么?”
我车祸住院七天,这是他第一次关心。
“有点事要办。”
我随口敷衍,目光掠过他看向出租车。
陆尧一时语塞,低头时看到我怀里用来收工位上东西的纸箱子,突然语气有些不悦:
“你要离职?”
“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我愣住,什么离职?
低头看向怀里的纸箱子,我大概明白是他误会了。
但是我没有必要跟他解释。
毕竟,我车祸住院七天,他忙着陪周诺诺,一次也没露面。
那我现在是进修还是离职,又有什么跟他解释的必要呢?
坐进出租车,我头也没抬:
“怕你忙,没时间。”
说完,我又指了指边上脸色难看的周诺诺,似笑非笑:
“你的诺诺在等你。”
陆尧愕然,下意识回头。
刚好撞进周诺诺可怜巴巴的眼神里,表情一瞬间不自然。
“我给诺诺介绍几个客户,她刚毕业,经验少,在这里又没有亲人,所以我才担起来责任,你别多想。”
我嗯了一声。
“没多想。”
与同事道别后,我对司机报出地址:
“师傅,走吧。”
车子驶出很远,后视镜里仍映着他怔在原地的身影。
回到家,我开始收拾行李。
和陆尧一起买的情侣装,扔掉。
圣诞节拍的情侣写真,撕了。
还有这些年我和他的所有聊天记录,也统统翻了出来,全部清除。
整理到最后的时候,陆尧突然回家了。
我车祸住院的七天时间,他没回过家。
我要走了,他却回来了。
看到垃圾桶里的照片,他明显愣了一下。
连外套都没脱急匆匆走到卧室问我:
“你怎么把照片都撕了?”
我头也没回:
“过时了,所以也不喜欢了。”
他看了我片刻,妥协道: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等有时间了,我再陪你去拍套更好的。”
“至于你辞职的事情,我也理解。做这份工作以来,你不是车祸就是生病,辞了也好,修养好了再重新找工作。”
我继续收拾手上的东西,没吭声。
见我不说话,他轻咳一声:
“对了,明天你陪我去回家见一见我爸妈吧。”
“你不是一直想结婚吗?在一起八年,也是时候了。”
他说着说着,好像有些动情,想要过来抱我。
我伸手挡住男人,想要跟他谈分手的事。
毕竟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可没等我开口,他的电话响了,是周诺诺的电话。
他看了一眼,按灭。
电话又响。
男人犹豫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说道:
“接吧,万一真有什么事呢。”
电话那头,周诺诺略带哭腔的声音传来。
具体说的什么,我听不清楚。
挂断后陆尧神色闪躲:
“诺诺遇到点麻烦,我得去一趟......明天见家长的事你别忘了,好好准备。”
他离开得匆忙,甚至没给我当面说分手的机会。
第二天上午。
我收拾好行李,取消护工订单,便出发去了机场。
检票口,我收到了陆尧发来的一条消息:
“抱歉啊,诺诺的事还没处理完,我让护工先陪你去见爸妈,我尽快赶到。”
一如既往的嘴脸。
懒得回复。
我直接将手机关机,检票登机。
另一边,陆尧心不在焉地放下手机,开车来到周诺诺指定的地点。
打算处理完她的事情,就立刻去找我。
没想到,刚下车,便看到周诺诺挽着陆尧爸妈笑容灿烂:
“陆尧哥哥,我接到叔叔阿姨了,我们去吃饭吧。”
她一手拉着陆母,一手伸出来准备挽上陆尧。
陆尧一愣,接着猛然甩开她的手。
“周诺诺,你抽什么风?”
“今天早上你跟我说你要接客户,让我送你一趟,我爸妈难道是你接的客户?”
“再说了,今天是我和温念见家长,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手机铃声响起,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叮嘱:
“爸、妈,温念马上就要来了,她才是我女朋友,你们别跟着诺诺胡......”
话音未落,他猛地僵住。
只听那边护工阿姨说道:
“陆先生,江女士取消了订单。”
“她托我转告您,你之前没有照顾她,之后也不需要你照顾。”
“另外,她已经离开这里了,你们就此分手吧。”
第二章
5.
“阿尧,怎么了?”
陆母看着自己儿子瞬间剧变的脸色,担忧地询问道。
陆尧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
“出了点急事,我现在必须立刻去解决!”
“站住!”
陆父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成功喝止了陆尧的脚步。
“你今天火急火燎把我们叫过来,不就是为了见见我们未来的儿媳妇吗?现在人诺诺都在这儿了,你还要往哪儿跑?”
周诺诺闻言,恰到好处地低下头,脸颊飞起两抹红晕。
她看向陆尧,轻声细语地帮腔:
“是啊,陆尧哥哥,叔叔阿姨特意过来的,有什么事......不能等会儿再说吗?”
陆尧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让他眼前发晕。
他猛地转过身,语气又急又躁,几乎是在低吼:
“爸!妈!你们在胡说什么?!”
“我女朋友是江温念!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的江温念!”
“诺诺只是周叔叔的女儿,我照顾她是看在你们和周家关系的面子上!”
陆母被儿子罕见的暴躁吓了一跳。
随即不满地皱起眉:
“你这孩子,冲我们喊什么?”
“什么江温念李温念的,我们没见过也不了解。”
“倒是诺诺,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
“你这半年,为了诺诺的事忙前忙后,比对自己家的事还上心。她搬家你请假,她工作你张罗,连她养个猫你都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这要不是喜欢,是什么?我们当父母的还能看不出来?”
“就是,”陆父接过话头,语气带着过来人的笃定,
“你跟诺诺从小就要好,现在郎才女貌,两家又亲近,亲上加亲有什么不好?那个什么女朋友,分了就分了,估计也不怎么合适。”
“分了就分了?”
陆尧重复着父亲的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心却直直地往下沉。
他看着父母理所当然的表情,再看向一旁虽然低着头但眼神里藏着得意和期待的周诺诺。
一个可怕的认知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原来,在所有人眼里,他这段时间来的行为,早已被解读成了对周诺诺的喜欢和追求。
连他最亲近的父母都如此认为,那......温念呢?
那个在他一无所有时陪伴他、鼓励他的温念;
那个在他熬夜准备案件时默默给他端来热汤的温念;
那个一次次被他以“诺诺需要帮助”为由抛下,却还在最后一次通话里对他说“注意安全”的温念......
她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他一次次为了另一个女人奔波?
她是在多少次失望的累积下,才终于心如死灰,选择在出院这天,用一条平静的短信,为他们的八年画上句号?
6.
“我照顾周诺诺,只是因为你们反复叮嘱,说周叔叔家就她一个女儿在这边,让我们多照应!我只是在完成你们的嘱托!”
陆尧试图解释,声音却带着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颤抖。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父母的嘱托或许是个开端,但后来一次次的选择,优先级的排序,确实是他自己做出的。
“呵。”
陆父冷哼一声:
“照应?照应到把自己正牌女朋友都丢到医院不闻不问?阿尧,你摸摸良心,你对你那个女朋友,有对诺诺一半上心吗?”
“你心里到底是在乎谁,你还没有看明白吗?”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陆尧所有自欺欺人的防御。
他踉跄了一下,脸色煞白。
没有。
他不得不承认。
在我车祸住院,最需要他陪伴和支撑的时间里,他在陪周诺诺整理新家、挑选入职礼物、照顾生病的猫......
他甚至,在他最重要的客户面前,把同样是律师的周诺诺引荐了过去!
而他曾经,连一个简单的内推机会都不愿为我争取,美其名曰“讨厌走关系”、“要公平”。
双标得如此彻底,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后悔、懊恼、恐慌、自我厌恶......
种种情绪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想起我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彻底的疏离和绝望。
他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赌气。
我是真的,彻底地,要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陆尧喃喃自语,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猛地抬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和恐慌:
“温念......我要去找温念!”
他不能再耽搁了!
他必须立刻找到我,向我忏悔,乞求我的原谅。
7.
“阿尧!你站住!”
陆母在身后焦急地呼喊。
周诺诺也追了上来,楚楚可怜地拽住他的衣袖:
“陆尧哥哥,是不是温念姐生气了?我、我可以去跟她解释的......”
“解释?”
陆尧气极了,他猛地甩开周诺诺的手,眼神冷得吓人:
“周诺诺,你扪心自问,这半年来你真的需要我那么多'帮助'吗?一个能独立通过司法考试的人,会连挑选入职礼物、照顾宠物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周诺诺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色瞬间惨白。
陆尧不再看她,拉开车门坐进去,颤抖着手开始拨打我的电话。
关机。
依旧是关机。
他又打给公司,打给每一个我们认识的人。
可每一个电话都石沉大海,我的踪迹仿佛被彻底抹去。
“温念......”
他痛苦地趴在方向盘上,八年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翻涌。
他想起我第一次为他下厨把厨房弄得一团糟的笨拙模样;
想起我熬夜帮他整理案件资料时专注的侧脸;
想起我们挤在出租屋里分吃一碗泡面时相视而笑的温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这一切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是从周诺诺出现开始吗?
不,是他自己允许这一切发生的。
是他亲手把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推开了。
“叮——”
手机突然响起,是他律所合伙人打来的。
“陆尧,你人呢?王总这边合同都拟好了,就等你来签字了!这可是我们律所今年最大的单子!”
若是平时,陆尧一定会立刻赶回去。
但此刻,他只是平静地说:
“抱歉,我有更重要的事。这个项目......你全权处理吧。”
不等对方反应,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什么事业,什么前途,在失去我的这一刻都变得毫无意义。
他发动汽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穿梭。
医院、我家、我们常去的咖啡馆......
每一个我们曾经共同停留过的地方,他都去找了一遍。
但哪里都没有我的身影。
最终,他把车停在我们最初相遇的大学校园外。
暮色渐沉,三三两两的学生从校门口进出,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彩。
八年前,他就是在这里遇见了刚入学的我。
那时我抱着一摞书,不小心撞到了他,书散落一地。
他帮我捡起书,我红着脸道谢,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我的睫毛上,美好得不像话。
“温念......”
他低声呢喃,眼眶终于控制不住地湿润了。
他知道,他彻底失去我了。
那个会在他熬夜时默默陪着他的女孩,那个在他失意时用力拥抱他的女孩,那个曾经满心欢喜计划着与他共度一生的女孩......
被他弄丢了。
8.
一个星期后。
我坐在B市分公司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平静地听着新同事介绍工作流程。
手机开机后,每天都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和无数条短信涌进来。
全部来自陆尧。
从最初的焦急解释,到后来的痛苦忏悔,最后变成了绝望的哀求。
「温念,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就一次......」
「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我一一看过,然后平静地全部删除。
八年的感情,说不痛是假的。
但当我躺在病床上独自面对术后的疼痛时,
当我看着他和周诺诺的合照时,
当我一次次被他排在次要位置时......
那种绵长而深刻的痛苦,早已把最后的不舍消磨殆尽。
“江总监,这是您要的资料。”
新助理将一叠文件放在我桌上,语气恭敬。
我点点头,翻开文件专注地看了起来。
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没有人会用同情或好奇的目光打量我。
我可以完全专注于事业,开启全新的人生篇章。
中午休息时,我刚走出办公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陆尧。
几天不见,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眼下的乌青浓重,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西装也皱巴巴的,全然不见往日精英律师的意气风发。
“温念!”
他看到我之后,快步上前,拦住我的去路。
他跟我道歉:
“我终于找到你了。对不起,之前都是我错了,是我混蛋,是我眼瞎!”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忽视你,更不该一次次为了周诺诺让你受委屈。”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八年的感情啊,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他试图去抓我的手,被我侧身避开。
他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又开始打感情牌,细数我们曾经一起熬过的苦,一起憧憬过的未来。
我安静地听着,心中却再无波澜。
等他终于说完,用那种混合着悔恨和期待的眼神望着我时,我才平静地开口:
“陆尧,恋爱需要两个人都同意。但是分手这件事,一个人说出口就够了。”
“我希望你能体面一点,不要让我们最后连分手都分得这么难看。”
他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决绝。
他眼中的光一点点黯下去,但随即又被一种偏执取代:
“不,温念,我不会放弃的。”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我会让你回心转意的!”
我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冷笑。
没有再与他争辩,直接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走向不远处等我的同事。
9.
接下来的几天,他果然阴魂不散。
每天准时出现在我公司楼下,带着不同的早餐或是小礼物,说着苍白无力的道歉和保证。
我不接,他也不纠缠,就默默跟着,试图用这种诚意打动我。
但他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工作和生活。
在又一次被他堵在路口后,我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我没有再与他多说,直接拨通了他母亲的电话。
我将陆尧这几天的行为冷静地陈述了一遍,最后客气而疏离地说:
“阿姨,陆尧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太稳定,长期滞留在这里对他的事业没有好处。”
“作为前女友,我不希望他因为一段已经结束的感情毁掉自己的前程。或许,你们来接他回去会比较好。”
电话那头的陆母沉默了片刻,语气复杂地应了下来。
第二天,陆尧的父母果然来了。
他们看到儿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再看到我冷漠疏离的态度,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几乎是半强制地将挣扎不休的陆尧带走了。
临走前,陆尧红着眼睛对我喊:
“温念,我不会放弃的!你等我处理好那边的事情!”
我没有回应。
只是在他们离开后,第一时间去营业厅注销了用了多年的手机号码。
我彻底切断了与那座城市、与陆尧相关的所有联系。
过去的,就该让它彻底过去。
——
时光荏苒,我在新的城市扎根、成长,事业稳步上升,也有了新的社交圈和追求者。
再次听到陆尧的消息,已是一年多以后,我因一个合作项目短期出差回到原公司。
午间和前同事聚餐时,对方闲聊般提起:
“哎,温念,你听说陆尧的事了吗?”
我握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面色如常:
“没有,怎么了?”
“他跟周诺诺结婚了。”
我轻轻“哦”了一声,并不意外。
这本就是他父母乐见其成,也是他自己一次次选择所导向的必然结果。
然而,同事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有些意外。
“听说他是被逼婚的。”
同事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辛的唏嘘:
“当年他不是被你甩了之后被他爸妈强行带回来的嘛,回来后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那个周诺诺追他追得紧,但他好像彻底醒悟了,躲着她。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次他喝得烂醉,周诺诺把他弄回家了,然后就......生米煮成熟饭,怀上了。两家老人一合计,逼着他奉子成婚了。”
我静静地听着,仿佛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但这婚结得,唉,真是造孽。”
同事继续道:
“陆尧娶了她之后,跟丢了魂似的,工作上接连出了好几个大纰漏,有一个还挺严重,差点被律所开除,名声也坏了。”
“周诺诺呢,大概是因为得不到陆尧的心,控制欲变得特别强,天天去他律所闹,怀疑他跟这个那个女同事、女客户有染。”
“后来呢?”
我问道。
“后来?陆尧本来因为工作失误就处境艰难,周诺诺这么一闹,更是雪上加霜,直接被律所找个由头劝退了。”
“失业之后,两个人天天在家里吵,有一次吵得太凶,推搡间周诺诺摔倒了,孩子没保住,而且听说......以后也很难再怀孕了。”
同事叹了口气:
“这下更是捅了马蜂窝了。周诺诺受了打击,脾气更加乖戾,陆尧后来试着找了几份工作,都被她跑去闹黄了。”
“两家老人本来关系挺好,现在也因为儿女这些糟心事,弄得僵持不下。”
“但周诺诺死活不肯离婚,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折磨着过日子,成了一对彻头彻尾的怨偶。我们都说,他俩这日子,估计得等到其中一个人被气死才能解脱了。”
听完同事的讲述,我的心情并没有什么大的起伏,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同情怜悯。
他们如今的局面,是陆尧优柔寡断、边界不清的因,结出的果;
也是周诺诺执念深重、不择手段的必然代价。
这一切,早已与我无关。
我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淡然道:
“是吗?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罢了。”
出差结束,我很快返回了我现在工作和生活的城市。
这里天空湛蓝,事业开阔,有关心我的家人和朋友,也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那段充斥着等待、委屈和失望的过去,连同那个曾经让我遍体鳞伤的人,都早就过去了。
我的人生,早已翻开了崭新而明媚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