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男友发疯逼问情史,我才数到第三个,他气得双眼通红。
手忙脚乱哄他时,三个前男友突然凭空砸在我们床上。
男友当场炸了,抄起枕头就要干架。
我却盯着空荡荡的墙角,鬼使神差轻唤了一声早逝白月光的名字。
下一秒—— 那个死在二十五岁的少年,精准出现在角落里。
他指尖冰凉,吻却滚烫:“澜澜,谁惹你哭了?”
凌晨两点十七分。
空调卖力地吐着冷气,却吹不散室内黏稠的、令人窒息的沉闷。
黑暗中,陈川的呼吸声又重又急,像一头被困在狭小铁笼里的兽。
他攥着我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说啊,”他的声音压在喉咙底,嘶哑得可怕,每个字都淬着冰碴子,
“接着说,第几个?嗯?沈澜,你他妈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手腕剧痛,心里却一片麻木的冰凉。又是这样。
毫无征兆的,在这样一个寻常本该相拥入眠的深夜,他翻过身,死死盯住我,眼底烧着一簇我越来越熟悉的妒火,逼问我过去的情史。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陈川,你弄疼我了。”
我试图抽回手,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恳求,
“我们睡觉好不好?明天你还要早起开会。”
“少他妈转移话题!”他猛地凑近,温热的鼻息喷在我脸上,带着一丝酒气。
我知道他睡前偷偷喝了两杯威士忌,说是助眠,可酒精只点燃了他多疑的引信。
“疼?你那些前男友搂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喊疼?”
无力感像潮水般灭顶而来。
解释过无数遍,吵过无数回,冷战,和好,周而复始。
每一次他酒后或心情低落时的“突袭审讯”,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我对这段感情残存的信心。
“没有别人……只有你。”我闭上眼,违心地吐出这句话,只求能结束这场煎熬。
“放屁!”他低吼,另一只手扳过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猩红的眼睛,
“上次你梦里喊的那个‘阿屿’是谁?上上次你大学同学会,那个给你敬酒的李什么的,看你眼神都不对!还有你手机里那个加密相册,密码是不是哪个野男人的生日?沈澜,你真当我傻?”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
“阿屿……”这个名字像一颗埋藏很深的倒刺,轻易不敢触碰。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晚不给出点什么,是无法过关了。
“好,我说。”我睁开眼,看着他,声音平静得自己都觉得陌生,
“第一个,高中同学,毕业就分了,手都没牵过几次。第二个,大学社团认识的,谈了三个月,性格不合。第三个研究生时期的学长,第四个…”
我顿住了。第四个,是陆屿。
这个名字涌到嘴边,却重如千斤,带着血肉剥离的痛楚,怎么也吐不出口。
“第四个怎么了?”陈川的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眼底的火焰烧得更旺,“是不是特别刻骨铭心?是不是比我好?嗯?”
看着他被猜忌和愤怒扭曲的脸,一股极致的厌倦和叛逆猛地冲上头顶。
累了,真的累了。既然你要听,那就听个够。
“第四个,”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他叫陆屿。我们在一起两年,他很好,特别好。然后他死了,二十五岁,车祸。”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陈川脸上的愤怒凝固了,似乎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死去的白月光,这大概是所有现任男友最忌讳也最无力抗衡的存在。
然而,那凝固只有一刹那。
随即,更猛烈的风暴在他眼中积聚。
不是释然,不是同情,而是被彻底比下去的暴怒,和一种近乎羞辱的嫉恨。
“死了?”他怪异地笑了一声,手指收紧,指甲几乎嵌进我的皮肤,
“死了好啊,死了就永远是你的‘最好’了,对吧?我他妈一个活人,永远比不上一个死人,是不是?!”
“陈川!你讲点道理!”痛楚和怒火终于冲垮了我的理智,
“他已经不在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可理喻!”
“我不讲道理?我不可理喻?”
他像是被彻底点燃,猛地甩开我的手,从床上坐起来,赤红着眼睛瞪着我,
“沈澜,你心里一直装着个死人,你跟我谈什么恋爱?我是不是还得每天烧香谢谢他当年死了,才轮得到我?!”
刻薄的话语像淬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心窝。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涌上来,模糊了视线。
不是因为他的辱骂,而是因为他提到了陆屿,用这样轻蔑肮脏的口吻。
陆屿的名字,不该被这样的情绪玷污。
“你闭嘴……”我颤抖着声音,试图阻止他。
“我偏要说!一个死人……”
就在他更加不堪的话语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
砰!咚!哎哟!
重物坠落的闷响,肉体砸在弹簧床垫上的震颤,以及几声混杂着痛呼和迷茫的闷哼,毫无预兆地炸开在死寂的卧室里。
我和陈川同时僵住,争吵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空调单调的风声,以及……床上骤然多出来的、沉重而真实的喘息声。
陈川脸上暴怒的表情定格,慢慢转向错愕。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一点点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我们那张两米宽的双人床——
就在我们刚刚纠缠的位置旁边,紧挨着陈川那一侧,原本平整的床单上,此刻赫然躺着三个男人。
一个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脸上还带着青春期未褪尽的懵懂痘印,正揉着后脑勺,迷迷糊糊地四下张望——是周宇,我的初恋,高中那个连牵手都会脸红的男孩。
一个发型抓得时尚,穿着某潮牌T恤,手腕上戴着早已过时的运动手环,此刻正龇牙咧嘴地捂着腰,表情活见鬼——是李轩,大学时吉他社的风云人物,那段三个月恋情的男主角。
还有一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起,气质温和,此刻却满脸震惊,目光率先落在我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困惑——是徐哲,我研究生时期的学长,也是我步入社会后第一段、也是陆屿之后最正式、维持了近两年的恋情终结者。
三个男人,三种不同时期的风格,三个我早已埋藏在记忆深处、几乎不再想起的前男友。
此刻,他们像三件被随意丢弃的行李,叠罗汉般砸在我和陈川的婚床上。
卧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陈川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随即又迅速被一种濒临疯狂的铁青所取代。
他的呼吸粗重得像破风箱,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床上多出来的三个“不速之客”,眼里的怒火不再是针对我,而是变成了某种更为恐怖、更为实质的、被侵入领地的暴怒和荒诞的震骇。
“你……你们……”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颤抖地指着床上那三人,又猛地转向我,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沈澜!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啊?!”
床上三人也终于从最初的撞击眩晕和时空错乱的茫然中回过神来。
周宇最先看清我,又看到只穿着睡衣、面目狰狞的陈川,吓得“嗷”一嗓子,差点从床上滚下去:“沈、沈澜?这是哪儿?他、他是谁?”
李轩相对镇定些,但也彻底懵了,他撑着身体坐起,目光惊疑不定地扫过陈川,又落回我身上,眉头紧锁:“沈澜?搞什么鬼?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这哥们儿谁啊?你家?”
他显然也认出了陈川不是我记忆中任何一个时期会交往的类型,尤其是此刻陈川那副要杀人的样子。
徐哲最是沉稳,他迅速坐直身体,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些距离,目光在我、陈川以及另外两人之间逡巡,最后停留在我苍白惊慌的脸上,声音还算平静,但带着明显的紧绷:“沈澜,解释一下。这是你的……现任?”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视线扫过陈川,又看了看这明显是主卧的环境,眼神复杂。
“我……我不知道……”我语无伦次,巨大的惊恐攫住了我,比陈川的怒火更甚。
这超出了我所有的认知和理解范围,是噩梦,一定是噩梦!可身下床垫真实的凹陷,眼前活生生的三个旧日面孔,空气中弥漫的尴尬、震惊和火药味,都在 screaming着这不是梦!
“不知道?!你他妈跟我说不知道?!”陈川彻底疯了,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赤脚站在地板上,抄起我那边的羽绒枕头,劈头盖脸就朝着离他最近的李轩砸过去,“滚!都给老子滚下我的床!沈澜!你行,你真行!不仅心里想着,你还真能把人变出来是吧?!这是什么妖术?!啊?!”
羽绒枕头没什么杀伤力,但侮辱性极强。
李轩猝不及防被砸了一下,也火了,蹭地站起来:“靠!你谁啊你!动什么手!”
“我是谁?我是她男朋友!这是老子的家!老子的床!”
陈川目眦欲裂,挥舞着枕头又要打,这次对准了看起来最好欺负的周宇。
周宇抱着头往我这边躲:“沈澜!救命啊!”
徐哲脸色沉了下来,站起身挡在周宇前面,语气严肃:“这位先生,请你冷静点!不管发生了什么,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冷静?!我他妈床上突然多了三个我女朋友的前男友!你让我冷静?!”
陈川气得浑身发抖,枕头扔了,左右看看,似乎想找更趁手的“武器”,目光瞄向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陈川!不要!”我尖叫一声,扑过去想拦住他。
场面彻底失控。
小小的卧室里,挤着五个心思各异、情绪激动的人。
陈川的怒吼,周宇的惊叫,李轩的反骂,徐哲的劝阻,还有我徒劳的哭喊,混作一团。
灰尘在昏暗的床头灯光线下惊恐地飞舞,床单被踩得皱成一团,空气里充斥着男性荷尔蒙对峙的硝烟味,以及我那无法言说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荒诞感。
就在这团混乱达到顶点,陈川的手快要碰到台灯底座的那一刻——
我的目光,越过了暴怒的陈川,越过了惊慌的周宇、愤懑的李轩、沉稳而警惕的徐哲,落向了他们身后。
落向了床边那片空无一物的墙角。
那里只有一片被昏暗笼罩的、略显惨白的墙壁。
一个名字,一个我早已将其供奉在心底最洁净祭坛、轻易不敢触碰、却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咬碎在唇齿间的名字,伴随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切所带来的、某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般的冲动,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挣脱了所有束缚。
我的嘴唇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声音很轻,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颤抖的、微不可察的泣音,逸散在嘈杂的空气中。
“陆……屿?”
时间,再一次定格。
不,不是定格,是某种更为玄妙的东西。
卧室里所有的声音——陈川粗重的喘息、周宇的抽气、李轩的低骂、徐哲沉着的劝诫——瞬间消失。
不是静音,而是被一种更庞大、更无形的“存在感”蛮横地抹去了。
光线没有变,但仿佛所有的光都被那个墙角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