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泼洒在汴京城南的陋巷里。沈砚跟着展昭的脚步，踩着青石板上的青苔，一路往黑市的方向疾行。晚风卷着市井的喧嚣与酒肉香气，却掩不住空气中隐隐的紧张——方才在府衙领命时，包拯特意叮嘱，这城南黑市盘踞着不少地痞无赖，更有官府眼线渗透其中，张吏既敢在此销赃，必然早有布置。
沈砚如今暂代仓监之职，虽仍是“临时工”的底子，却多了几分底气。他攥紧腰间的短刀，脑海里飞速复盘着现代刑侦学里的围堵技巧——要抓活口，要保全赃粮，切不可打草惊蛇。
“前面那片挂着红灯笼的棚子，便是黑市入口了。”展昭压低声音，身形如松般立在巷口阴影里。他目光锐利，扫过往来人群，“张吏这厮狡猾得很，定是混在商贩里。我已让弟兄们把守住东西两个出口，只留南门引他上钩。”
沈砚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黑市之中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卖炊饼的、贩布匹的、倒腾古玩的，各色人等混杂其间，还有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袒着胸膛在棚子下喝酒，腰间鼓鼓囊囊，瞧着便不是善茬。
“得先找到赃粮的藏匿处。”沈砚沉吟道，“张吏倒卖的是官粮，数量不小，定然不会摆在明面上。大概率是在黑市后方的仓库里，且会有人看守。”
展昭点头，从怀中摸出两枚铜钱，递给沈砚一枚：“这是暗号，见机行事。”
两人一前一后混入黑市，沈砚学着商贩的模样，挎着个空篮子，慢悠悠地穿梭在人群里。他眼角余光扫过每一处角落，突然在一处卖杂粮的铺子前停住了脚步——铺子后头的麻袋，缝口的线脚与惠民仓的官粮袋一模一样。
铺子里的掌柜见他盯着麻袋看，顿时面露凶光，伸手拦住他：“客官买粮便买，不买莫要乱瞧！”
沈砚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掌柜的，你这粟米看着成色不错，怎么卖？”他一边说，一边故意打翻了手边的篮子，趁着弯腰捡拾的功夫，飞快地将铜钱压在了麻袋底下。
“十文钱一斗！”掌柜的语气不善，伸手就要推他。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展昭带着衙役们从南门涌入，高声喝道：“开封府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黑市瞬间乱作一团，商贩们慌忙收摊，人群四散奔逃。那掌柜的脸色大变，转身就往后院跑。沈砚岂会放过他，当即拔腿追了上去。后院里果然藏着三间仓库，门扉大开，里面堆满了印着惠民仓标识的粮袋。几个看守的汉子见沈砚追来，抄起棍子就打了过来。
沈砚哪里是这些莽汉的对手，只得连连后退。危急关头，展昭飞身而至，长剑出鞘，寒光一闪，便将两根棍子挑飞。“束手就擒，可免皮肉之苦！”展昭声如洪钟，震得那几个汉子连连后退。
掌柜的眼看走投无路，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抵在了一个蜷缩在仓库角落的少年脖颈上：“都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他！”
沈砚定睛一看，那少年竟是王二的孙子。想来是张吏怕王二泄露消息，特意将孩子掳来做人质。
展昭眉头紧锁，不敢轻举妄动。那掌柜的狞笑道：“让开一条路，放我离开！否则我一刀下去，这小崽子性命不保！”
沈砚心念急转，突然高声道：“张吏让你带着赃粮跑路，他自己却早溜了！你瞧瞧外头，衙役们已经封了所有出口，你就算杀了这孩子，也跑不出汴京！”
掌柜的一愣，显然没料到沈砚会说出这话。沈砚趁热打铁，又道：“你不过是个跑腿的，何苦为张吏卖命？如今弃械投降，坦白从宽，府尹大人仁慈，定能饶你一命！”
这话戳中了掌柜的软肋。他本就是被张吏威逼利诱才参与盗卖官粮，此刻听闻张吏已逃，顿时没了底气。沈砚见状，又缓缓上前一步：“你看这孩子，他还这么小，你若伤了他，这辈子良心能安吗？”
掌柜的眼神闪烁，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沈砚趁机冲他使了个眼色，展昭心领神会，猛地掷出一枚铜钱，正中掌柜的手腕。匕首当啷落地，展昭飞身上前，将其反手擒住。
那少年吓得哇哇大哭，沈砚连忙上前将他抱起，轻声安抚。
衙役们随后赶到，将仓库里的赃粮尽数清点封存，又从掌柜的口中问出了张吏的藏身之处。展昭当即带人追缉，不出半个时辰，便将正准备翻墙逃窜的张吏捉拿归案。
月色依旧清冷，沈砚抱着少年站在仓库前，看着衙役们将一车车赃粮装车运回惠民仓，心中百感交集。他这个来自现代的临时工，竟真的在大宋的地界上，办成了一件像样的差事。
“沈兄此番献策，功不可没。”展昭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许。
沈砚笑了笑：“不过是略施小计，多亏展护卫身手不凡。”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包拯带着一众官员，亲自前来查验赃粮。见仓库里的官粮尽数追回，包拯捋着胡须，面露欣慰之色：“沈砚，你虽为临时差遣，却能心系民生，智擒凶徒，实乃难得。”
说罢，包拯转头对身旁的押司道：“着令，沈砚转正为开封府典吏，专管仓廪之事，俸禄从优！”
沈砚愣住了，他看着包拯赞许的目光，看着满院的衙役躬身行礼，突然觉得，这大宋的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