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侯府笼罩其中。沐婉月被搀扶着回到那间既熟悉又陌生的耳房。
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角落里摇曳,发出微弱的光芒,映得墙上的影子忽明忽暗。
她在昏暗中环顾四周,熟悉的摆设,陈旧的气息,每一处细节都在提醒她,这是原主在侯府的居所。
那斑驳的木桌,褪色的床帏,无一不在诉说着原主生前的落魄。
沐婉月刚跨进门槛,就见一个单薄身影打转。
那身影听见脚步声猛地转身,被泪水泡肿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哭着扑过去:"二小姐!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
看着眼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丫头,沐婉月心里头一软。
按原主的记忆,尽管相识两日,却也相互扶持,感情深厚,这小丫头是实打实对她好,哪怕她在侯府里不受待见,小翠也没嫌弃过,一门心思跟着她。
原主落水那会儿,也是哭得昏天黑地,四处求告,只为寻个人来救她。
沐婉月把她推开:“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
小翠抽噎着,用袖口擦了把脸:“二小姐能平安回来,真是老天爷保佑!"
对于目前这副身体,沐婉月并没有多少自信。
以往健身练就的好体格无法“继承”,现在这弱得跟林黛玉似的身体,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啊。
秋日风大,再这么晾下去,明天准得感冒。
她伸手拢了拢衣襟,对着小翠挑眉笑道:“你这丫头,哭得跟泪人似的,倒把我也带得伤感起来。快别哭了,去帮我准备一下,我要泡个热水澡,好好去去寒气。你手脚麻利些, 要是能配上些姜片和艾草就更好了。这寒湿气入体,光靠热水可不够,得里里外外都暖和过来才行。”
小翠听话地点点头,抽噎着抹了把眼泪,转身就去准备。
待小翠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沐婉月才拿着铜镜细细端详。
镜中人眉似新月,目若星辰,鼻腻鹅脂,唇红齿白,就是皮肤晒黑了点,看着特健康。
她美得冒泡,挑不出一点毛病,可这张脸根本就不是她原来的样子。
眉眼虽与自己记忆里别无二致,神态却透着几分陌生的倔强。
沐婉月猛地屏住呼吸,她知道,回不去了。
原主一生短暂,凄苦不堪,受尽欺凌。不过此沐婉月非彼沐婉月。
她的人生,无论运用何种手段,都必将扶摇直上九万里!
沐婉月瞧了瞧时辰,缓缓起身,该去泡药浴了。
"二小姐,药汤已经备好了。"
沐婉月点了点头,她缓步走向浴桶,蒸腾的热气裹挟着姜片与艾草的辛香扑面而来。
指尖轻触水面,温度恰到好处。
吩咐小翠出去后,她褪去单薄的外衣,小心翼翼地踏入桶中。
温热的水流漫过肩头,酸痛的筋骨在药力浸润下渐渐舒展。
热气氤氲中,沐婉月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却翻涌着现代自己那些抢救病人时的惊心动魄。
那些生死时速的抢救场景,此刻化作记忆碎片,在药浴的热气中若隐若现。
她忍不住自嘲,现代的医疗器械换成了古代的银针草药,无菌手术室变成了暗流涌动的黔北侯府,可治病救人的使命,倒像是刻进了骨子里。
不禁苦笑,曾经嫌弃的既定人生,如今竟成了穿越后安身立命的依仗。
浴桶里的水渐渐凉了下来,才慢悠悠睁开眼,水珠顺着发梢滴落。
小翠端着木盘疾步而入,笑得眉眼弯弯:"二小姐,桂圆红枣羹来了,快趁热喝。"
她眼睛一亮,抄起碗狼吞虎咽:"可算能吃上口热乎的垫垫肚子了!"
喝完羹汤,沐婉月只觉浑身暖洋洋的,倦意如潮水般涌来。
她胡乱抹了把脸,随便套上衣服,就往床上钻,裹着被子蜷成一团。
小翠心想:二小姐心里肯定很难过吧,明明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却过得如此不济。
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替沐婉月掖了掖被角,轻声说道:“小姐,您要是觉得冷了奴婢抱着您睡可好?”
沐婉月心中一暖,她知道小翠是真心疼自己, 这份热络倒让她有些无措 ——
两世为人,她早已习惯孤灯独枕的清冷,何况与这小丫鬟也不过初见,贸然同榻实在不妥。
沐婉月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不必了,小翠,你也早些歇着吧,今日忙了一天,想必你也累了。”
说完,便裹紧被子,闭上了眼睛。
小丫鬟吹灭油灯,望着熟睡的小姐,在小榻上躺下,主仆二人于清冷耳房各怀心事入睡。
一夜好眠。
破晓前,侯府已灯火零星。院落间早起的下人们,便已开始忙碌起来,脚步声、低语声交织在一起,为这座古老的府邸增添了几分生气。
沐婉月翻身下床,穿上小翠早已备好的衣物。
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微风扑面而来,带着丝丝凉意,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陌生又新奇的古代清晨。
觉得身体的确是有些问题,昨天的落水终究还是带来了不良影响。
或许跑一阵,出一阵汗是不错的治疗,于是沐婉月舒展了一下身体,简单活动了下筋骨。
侯府的布局她已在原主记忆中摸清,便快步朝着侯府的后院跑去。
一路上,她刻意避开了那些忙碌的下人,选择了一条幽静的小径。
后院有一处荒废的园子,杂草丛生,鲜有人至,正适合她进行锻炼。
不多时,小翠便来到了那荒废的园子。
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二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啊?”
沐婉月微微喘气,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发丝也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
她一边活动着手臂,一边笑着解释:“我感觉身子骨太弱,想在这儿活动活动,出出汗,把昨日落水进的寒气排一排 。”
小翠拧着眉,满脸忧色:“二小姐,您身子弱,仔细累着。该去老夫人那儿请安了。”
沐婉月活动完后,一边思索着侯府内错综复杂的关系,一边用帕子擦拭着额头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