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对了,再过几日便是重阳,宗祠祭祖、登高祈福的规矩最是繁琐。二妹妹可要快些将身子调养好,莫要误了这阖家团圆的好日子。"

沐若风仰起头,语气阴阳怪气:"二姐别到时候在宗祠祠堂晕倒,冲撞了祖宗可不好。"

踏出西跨院,一阵秋风卷着枯叶掠过她们的裙摆。

沐若雪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轻轻扯了扯披风,凑到沐若风耳边,小声嘀咕道:“那丫头装病装得倒像,差点把咱们都骗过去了。”

沐若风挑眉附和道:"可不是么,装病躲清闲,倒会挑时候。不过长姐,你可得小心些......"

沐若雪可没忘记小时候那场大病可把她折腾惨了!在床上躺了大半年。

大夫都说人快不行了,偏生有个算命的神神叨叨,非说沐婉月八字带煞,跟咱们侯府犯冲,把她的好运气全吸走了!

后来把沐婉月打发到庄子里,她这病才慢慢好转。

每次想起这事,沐若雪都恨得牙痒痒!

沐若雪眼神阴冷,小声道:“这些年让她在庄子里逍遥够了,此番重阳祭祖,便是最好时机。"

两人相视一笑, 踩着满地枯叶渐行渐远。

沐婉月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地琢磨着祭祖那天的事。

重阳祭祖,本就是侯府一年一度的大事,各房都要倾巢出动,去到宗祠,在祖宗牌位前尽显孝心。

往年自己不受重视,都是被边缘化的存在。

今年回来了,祭祖那么重要的场合,自己必然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也定会成为某些人眼中的刺。

亲戚们肯定表面上客客气气,说话却夹枪带棒;还会装作不经意地上下打量她,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心思。

想到祭祖时那明争暗斗的场景,这个“病号”突然活跃起来,。

沐婉月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盘算着该如何在这场暗流涌动的祭祖大典中,既不暴露自己,又能护住自己的人,顺便探一探各房的底细。

沐若雪刚才那话,话里话外都在套她的话,还话里藏刀地敲打她。

三妹那暴脾气一点就着,长姐肚子里又全是弯弯绕,侯府还有好些生面孔,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等那帮人走远了,她咂咂嘴直犯嘀咕,这次重阳祭祖指定是个坑。

重阳祭祖迫在眉睫,这病也该好了。

沐婉月看着小翠委委屈屈的模样,心中满是不忍,她拍了拍床边,示意小翠坐下:"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小丫鬟眼眶依旧泛红,手指绞着衣角,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望着沐婉月,心中满是愧疚与感动,明明是来伺候小姐的,如今却要小姐为自己操心。

她挪着步子走到床边坐下,低垂着头,哽咽着说:"小姐,是奴婢没用,连累您操心了。"

沐婉月心疼地轻抚小翠红肿的手腕,从枕下摸出瓷瓶,将白色粉末洒在伤处,手脚放得很轻,就怕弄疼了人。

敷完药,她又扯下袖口一截布条,仔仔细细地为小翠包扎好,末了还轻轻吹了吹伤口。

"疼就哭出来,跟着我,不用憋在心里。"

小翠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

包扎妥当,沐婉月握住小翠的手,目光坚定:

“往后你便跟着我学些拳脚功夫,再碰上这般跋扈的主,也能护自己周全。”

想着小姐为自己出头时的模样,小翠心里既温暖又振奋。

毕竟从前那个遇事唯唯诺诺的小姐,如今眼神里透着果敢与坚毅,浑身散发着让人安心的气场。

有这样的主子护着,哪怕前方荆棘遍布,也不再害怕。

"小姐,你怎么样了,头还疼吗?”

“我真没事儿了,早都好了。”

沐婉月嘴里嘀嘀咕咕,站起身在屋里来回溜达,又伸胳膊踢腿活动了两下,心想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在屋里练起了瑜伽。

毕竟上辈子健身都成了条件反射,这习惯哪能说扔就扔?

再说现在这副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不锻炼可不行。

小翠从未见过这种稀奇古怪的动作,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只见小姐时而单腿站立如青松,时而弯腰下劈似弯弓。

那些扭曲折叠的姿势瞧着古怪,可小姐却做得行云流水,举手投足间透着别样的优雅。

练了好一会儿,沐婉月额头满是汗珠子,喘着粗气才停下来。

她转头看向小翠,见对方还保持着一脸震惊的模样。

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看傻了?”

小翠满脸惊讶:“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

“这可是失传百年的瑜伽秘术!能强身健体。往后你也跟着学,咱们一起把这身子骨练硬朗些。”

小翠一听能强身健体,还能保护自己,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赶紧点头。

“好!奴婢愿意学!”

她满心期待,想着等学会了这些,往后就不用再怕被人欺负,也能帮小姐分忧。

沐婉月见她兴致高昂,便开始手把手教小翠基本动作,屋内时不时传出纠正姿势的细语,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丫鬟正往悠然轩走去,将沐婉月教小翠“秘术”,以及举止异于往常的事儿,一五一十禀报给了刘莫慈。

刘氏半躺在软塌上,翘着二郎腿,咔嚓咔嚓地嗑瓜子。

闻言“啪”地捏碎一颗,勾唇冷笑:“装病装得好好的,突然又开始折腾,这野丫头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周嬷嬷本来就一肚子坏心眼,赶紧贴到刘氏身边,小声说:“夫人,侯府规矩森严,她竟敢在府里搞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要不要使些手段,压压她的气焰?”

刘氏撇了撇嘴,一边嗑瓜子一边说:“如今重阳祭祖在即,先由她去,你先去看看她在搞什么名堂,且让她再得意几日。”

听了刘氏的吩咐,周嬷嬷便带着几个婆子,风风火火地赶到沐婉月的院子,身后婆子们亦步亦趋,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她趾高气扬地踏入屋内, 看到屋里两个人说说笑笑,阴阳怪气地说:“哟,二小姐这病是全好了?扭来扭去,成何体统!这病刚好就有闲工夫搞这些旁门左道了。”

周嬷嬷身后的婆子们跟着帮腔,七嘴八舌道:

“就是就是,侯府规矩森严,哪容得她这般胡闹!”

“好好的姑娘家,不恪守本分,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咱们侯府没家教呢!”

“这要是让外头的公子哥儿瞧见,还不笑话死咱们府里的姑娘!”

屋里的人正练得起劲,根本没注意到有人来了。

听到声音后沐婉月立即停下动作,随手扯过帕子抹了把汗。

抬眼瞅着周嬷嬷,似笑非笑地说:“嬷嬷这话真有意思,我强身健体的法子怎么就成歪门邪道了?难不成在您眼里,老老实实躺床上病歪歪的,才是侯府姑娘该干的事儿?”

周嬷嬷脸色铁青:“二小姐伶牙俐齿,老奴说不过你!夫人有令,既然病好了,明日起便去请安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周嬷嬷面前,眼神锋利得像刀子,死死地盯着对方,“既然夫人有令,我自当遵从,只是明日请安时,倒要向夫人请教请教,这规矩里可曾写着,不许府里姑娘强身健体?”

周嬷嬷被噎得脸色涨红,张了张嘴却找不出话反驳,只能冷哼一声,甩着帕子气冲冲离去。

待周嬷嬷出门后,沐婉月转身大声喊:"小翠,接着来!"

小翠单腿蹦跳如受惊野兔,另一条腿抖得发颤,发丝凌乱狂甩。

沐婉月笑弯了腰,一脸生无可恋:“我的老天爷!您这腿踢得跟抽风似的,到底在干啥啊?”

西跨院里主仆二人继续嘻嘻哈哈地练着,欢笑声在小院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