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更新时间:2025-12-16 18:33:49

江不惊是被一条“很普通”的消息叫出门的。

——至少,看起来很普通。

【你好,我们是城西一家书店,最近想做一个小型线下分享活动:

主题是“今天也不想死,但先吃饭”。

注意到你最近的直播和这个主题很契合,

想邀请你来店里坐坐,和十几位观众聊聊天。

规模很小,不会直播,只是单纯的交流。】

末尾特地加了一句:

【只是聊天,不收费。我们请你吃蛋糕。】

“蛋糕两个字写得很诚实。”

白悠悠趴在他肩膀上,头从他脖子后面伸出来,“说明这店确实没什么钱。”

“穷书店跟穷UP,一拍即合。”

江不惊揉揉眉心,“就是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走红的副作用’。”

“担心啥?”

白悠悠晃着脚,“又不是线下粉丝见面会,最多就是——”

她往外一指,“十几个人一人端着一杯美式,轮流向你抱怨生活。”

“听上去挺吓人的。”

他想到自己社恐属性,“我要不要带块木头上去假装讲台?”

“你还有脸说社恐。”

白悠悠嫌弃,“你直播对着两万多人讲鬼故事都不脸红。”

“那是有摄像头挡着。”江不惊说,“线下是真人,真人会眨眼。”

“你也会眨眼。”她点点他眼皮,“你又不是鬼。”

“你才是鬼。”他反怼一句,“不过……你能去吗?”

“我当然能。”

白悠悠理直气壮,“你走哪里,我飘哪里——文明吓人项目的外勤人员。”

她想了想,又认认真真补了一句:

“而且你第一次线下见观众,我不得去看看你会不会当场紧张到猝死。”

“……”

谢谢你,这份关心非常鬼畜。

一、书店里的人味儿

周末下午。

城西一家小书店。

门口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黑板:

【本店今日活动:

——“今天也不想死,但先吃饭”小型分享会

时间:14:00

嘉宾:某驱鬼UP主 & 他的“女鬼搭档”】

后面“女鬼搭档”四个字,被店员特意打了引号,显得既认真又害怕被投诉。

书店不大,进门一排新书区,再往里,是密密麻麻的书架,最里面被清出一块区域,摆了十来张折叠椅,中间一张小圆桌,上面摆着纸杯、饼干和一盘看起来不太有食欲的水果拼盘。

“……挺符合你咖位的。”

白悠悠飘在书架顶端环视,“窄、挤、有点穷,但认真。”

“你对我咖位的定义就是‘穷且认真’?”

江不惊扶了扶口罩(虽然他没啥粉丝认得出他,但心理上总觉得要遮一遮)。

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来了。

有穿正装的白领,有背单肩包的学生,有穿着外卖服下了班直接赶来的小哥,还有一个大概刚值完夜班的小护士,眼睛下面一片青,却很精神。

他们各自在椅子上坐下,有人拿书挡脸,有人抱着包,有人握紧手机,像是来参加某种集体心理测验。

“你看看。”

白悠悠在他耳边小声说,“这就是你直播间从弹幕变成实体之后的样子。”

“哪样?”

“一群不想死、但又没太想活的人。”

她幽幽地说,“先来看看可不可以从你这儿捞点理由。”

“……”

江不惊硬着头皮走到小圆桌旁,主办方书店老板——一个戴圆框眼镜、眼神温和、身上有股旧纸味的中年男人——笑着跟他握手:

“你来了,辛苦,辛苦。”

“没、没辛苦。”

江不惊尴尬地客套,“就是……有点紧张。”

“我们也紧张。”书店老板诚实,“我办活动这么多年,第一次弄这种主题。”

他小声补了一句:“但你放心,来的都是成年人,有人主动跟你说他们想哭的时候,你不用慌。”

“……”

这句话不怎么安慰人。

白悠悠坐在书架顶上,晃着腿,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有点新奇。

——她生前最怕开会发言,现在死了反而要上台“分享人生经验”。

严格意义上,她是分享死亡经验。

“各位好,那个……”

江不惊清了清嗓子,对着面前十几双眼睛,说出开场第一句:

“我叫江不惊,网上那个乱画符、洗碗飞碗、和女鬼讲废话的人,就是我。”

有人笑了一声,紧张感稍微松了一点。

白悠悠在他身后,一本正经给他加戏:“你好,我叫白悠悠,目前官方职位是——地府文明吓人项目实习女鬼。”

当然,只有他听得到。

他憋着笑,勉强维持严肃人设:

“线上大家知道我是干嘛的,线下,我们就当普通人聊聊天。”

“没拍摄,没有直播,没有回放。”

他指指桌上的纸杯:“只有一点很廉价的茶水和饼干。”

“但我希望,我们今天聊完以后——”

“你至少能给自己,带走一个比饼干稍微有饱腹感一点的东西。”

有人“噗嗤”笑了一声。

有人低头,眼眶微微红了一圈。

“那我先说说我自己吧。”

他吸了口气,开始讲:

——从半吊子玄学UP主,到真的撞鬼;

——从靠假特效混流量,到被鬼拎着耳朵教育“不要乱吓人”;

——从胡乱搞灵异直播,到被地府和平台双向监管;

——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节目有什么意义,到看见有人发豆浆、奶茶和银杏树的打卡。

他说得不算煽情,甚至中间还夹杂了几个非常人间的吐槽:

“那天我看到地府给我推送说‘你的项目帮助四个潜在猝死对象延后死亡时间’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

“这玩意儿能不能换算成加班费?”

众人笑出声。

白悠悠也笑:“你这嘴,还挺实在。”

讲完一圈之后,书店老板问:“那……大家,谁想先说说自己?”

空气安静了两秒。

然后,一个人举手了。

二、老观众的“延后”

举手的是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女生。

普通到要不是她坐在第一排、正对着江不惊,他可能根本记不住她的脸。

短发,牛仔外套,背包放在脚边,鞋带有点松。

“我可以吗?”她的声音不大,“我……其实就是个普通观众。”

“哪儿普通?”有人小声补了一句,“能线下跑来就已经不普通。”

“我叫周意。”

她介绍自己,“一直在看你的直播。”

“你出道前我就看了。”她笑笑,“那时候你还在拿自己穿床单扮女鬼。”

“……”

旧账是吧。

江不惊尴尬地咳了一声:“那时候……比较荒诞。”

“我觉得挺真实的。”周意说,“至少比那些完全假装严肃的要好笑一点。”

她顿了顿,才慢慢说起自己的故事。

“我是做设计的。”

“那种每天改稿八十遍,客户觉得你一辈子都欠他的设计。”

有人笑,笑声里有共鸣。

“去年,有个同事跟我关系很好。”

她垂下眼,“我们俩一起扛项目,熬夜赶稿,骂甲方,骂领导。”

“有天晚上,她在工位上趴了一会儿——”

“第二天,就没起来。”

空气一瞬间像被抽走了一块。

连书店外面街上的车声,都显得远了一点。

“那段时间我不敢加班。”

周意笑了一下,笑容非常薄,“但没多久,我还是回去了。”

“公司意思很简单——项目得有人做。”

“而且……”她停顿,“她家里人需要赔偿金。”

“那段时间,我晚上睡不着,就乱刷视频。”

“有一次刷到你刚开始搞灵异直播的时候,我觉得——”

“这个人好蠢。”

“谢谢你。”江不惊干笑。

“蠢得……有点好笑。”

周意说,“那时候我特别讨厌一切严肃的东西。”

“你越跟我讲‘要坚强、要乐观’,我越想把手机砸了。”

“但你在那边乱搞的时候——”

她看着他,“我会突然忘记我应该很难过。”

“我就跟着在那边笑,笑你画符纸画反,笑你被黄符糊脸,笑你飞碗摔碗。”

“后来你开始搞‘社畜不想死’,我第一反应是——”

“啊,完了,这个人要开始当导演了。”

“……”

全场笑了。

“但你昨天那场,”

她吸了口气,“你说‘不要把所有结局都算在自己头上’的时候——”

“我突然不那么恨自己了。”

她把包往脚边推了推,像是要给自己腾一点气。

“我之前总觉得,是不是因为我那天先走了,她才一个人留下来加班。”

“是不是如果我那天也留下来,我们俩一起熬夜,她就不会死。”

“是不是如果我帮她多骂两句领导,她会少做一点、早点走。”

她一口气把这些“是不是”全部说完,才抬头看着他:

“其实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不想把‘她就这样没了’这件事,交给‘运气’或者‘意外’。”

“我需要一个人背锅。”

她轻轻敲了敲自己胸口:“那个人,就是我。”

空气安静了很久。

连白悠悠,都难得一句调侃都没说。

她在书架顶上,缓缓坐直,认真看着周意。

“你知道吗,”

过了好一会儿,江不惊开口了,“我昨天看弹幕的时候,有一个人说——”

“‘有时候,我们不是在骂世界不公平,而是在想: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以前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咬了咬牙,“我被公司裁掉的时候、我直播没人看的时候、我被网友骂骗子的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因为我哪里活得不够好,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后来我发现——”

他慢慢说:“你把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揽,看起来像在负责,实际上是在自虐。”

“你用‘都是我错’这句话,把世界所有烂账打包带走——”

“结果是你自己瘀青一片,世界一点都没变。”

“你同事的死,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他看着她,“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是一个系统、一个行业、一个时代的问题。”

“如果你硬要找一个具体人来骂——”

他苦笑了一声,“骂我吧。”

“骂你?”周意愣了。

“对。”他认真,“骂我之前没早点搞这个破节目,没早点在你刷视频的时候跳出来,跟你说一句——‘先别急着让自己死。’”

“……”

这话听上去有点中二,但在这个书店里突然有点说服力。

有人笑了一下,有人红了眼睛,更多的人低头,看着自己鞋尖。

书店老板在角落里默默抓了一把瓜子壳,感觉自己像误入灵魂小组辅导现场的旁听员。

“那你现在愿不愿意——”

白悠悠突然开口,声音只有江不惊听得见,“把她从自己心里那个‘你害死她的地方’,往外挪一点?”

“比如挪到——”

她指了指周意的包,“挪到你每天背着的包上面。”

“什么意思?”江不惊小声问。

“她背锅背太久了。”白悠悠说,“换个方式背。”

他顿了顿,忽然明白了。

“你现在包里,有没有什么——属于她的东西?”

江不惊问周意。

周意愣了下,看了一眼自己包。

“有。”她把拉链拉开,掏出一支快断掉的自动铅笔,“这是她以前抢走我的。”

“她说这支好用,让我别跟她抢,从那天起就放她桌上。”

“后来……”她停了下,“我收拾她的东西的时候,把它拿回来了。”

“那这支铅笔,”

江不惊说,“从今天起,不要再代表‘你没保护好她’。”

“你可以让它代表——”

他深吸一口气,“代表她帮你画下一份稿费。”

“什么?”周意没听明白。

“你以后接的每一单稿子,每存活过来的一个熬夜,每一个你觉得‘这次终于不是白忙’的项目——”

“你都可以在脑子里跟她说一句:

‘你看,我帮我们两个人,多活了一点。’”

“你不欠她,她也不欠你。”

“你们两个——”

他说,“都欠世界一句‘我已经很努力了’。”

白悠悠在书架顶上听到这里,忽然心里微微一震。

她突然意识到——

原来,有些话,她自己也需要听。

“这不算解决问题。”

她在心里嘀咕,“但算教人类一种新背锅方式。”

却也忍不住承认:

比她当年一个人在工位上默默撑着,什么都不说,最后直接猝死,漂亮太多了。

周意捏着那支铅笔,指节泛白。

很久之后,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试试。”她说。

“不是试试。”江不惊纠正,“是从今天开始写。”

“那我——”

她深吸一口气,“给明天自己留个小期待。”

“我明天要画一张——不为任何人,只为我自己想画的图。”

“交不上去也没关系,被骂也没关系。”

“就画给我自己。”

“……”

有人低声“哇”了一句。

有人小声说:“好厉害。”

有人默默握紧了手里的纸杯。

白悠悠抱膝坐在书架上,轻轻笑了一下。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在这场活动里,被顺带教了一点点“如何不把所有锅往自己身上揽”的课程。

只是,她已经没机会回去加班了。

三、扩张与压力

活动结束后,书店老板塞给江不惊一张信封。

“这是车马费,虽然不多。”他很不好意思,“还有几本书,你拿回去看看。”

江不惊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百块现金,还有两本书:

一本叫《如何不把所有错误都算在自己头上》;

另一本叫《倦怠社会》。

“……”

这搭配也太懂了。

“我们挺感谢你的。”书店老板说,“你做的事情……不一定能解决结构性问题。”

“但至少让一些人,多睡了一会儿。”

“解决结构性问题的是谁?”江不惊苦笑,“总不能是我一个拿着9块9特效费的UP主。”

“当然不是你。”

书店老板背着手,“但每个人都可以在自己半径一米的地方,开个小孔,让空气进来一点。”

“你和你的‘女鬼搭档’,大概就是在做这个。”

他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一下:

“我以前不信鬼神,现在稍微信一点。”

“信什么?”江不惊问。

“信有些死掉的人,可能还舍不得走。”他看着他,“舍不得我们这一群乱七八糟的人。”

“……”

这句像随口说的感慨,却让白悠悠在旁边轻轻愣了一下。

——她确实舍不得走。

舍不得那些还在工位上熬夜的人,舍不得那些骑着电动车往前冲的人,舍不得那些趴在护士站小憩十分钟的人……

更舍不得的,是还没来得及好好活一下的自己。

走出书店时,天已经擦黑。

秋风一阵阵地刮,街上的灯一盏盏亮起来。

白悠悠飘在江不惊旁边,突然说:“你知道吗,你刚才那句‘你活不动,不是全你错’,也挺适合我。”

“你啊?”

他把口罩拉下来一点,呼出一口白气,“你都死了,还在追究自己错到哪儿?”

“偶尔吧。”她耸肩,“毕竟我之前也会想——是不是如果某一天我早点下班、早点关电脑,我就不会倒在工位上。”

“是不是,如果我生前再勇敢一点,直接怼领导一句‘今天就到这儿’,我就会多活几天。”

“现在呢?”他问。

“现在啊……”

她抬头看了一眼书店的灯光,又看了一眼路边不远处,几个年轻人围在一起吃路边摊的场景。

“现在我会想——”

她慢悠悠地说,“至少我没有白死。”

“至少,我可以拿我这次死掉这件事,当一个非常昂贵的教训,分摊给更多人一点。”

“……”

江不惊沉默了一会儿。

“你这价值观不太正能量。”他评价。

“那你来一个正能量的。”她挑眉。

他想了想,抬头看着夜空:

“至少,你死得很贵。”

“啊?”

“你死掉这件事,换来了地府一个项目组、一个实习岗位、一个UP主的新频道,还有一堆人的豆浆、奶茶和银杏树。”

他侧头看她:“这么算,你这条命的回报率,已经比很多存款高多了。”

“……”

白悠悠被他逗笑了:“你不去搞金融可惜了。”

“我搞金融,早死了。”他耸肩,“搞直播,起码还能遇到你这样一个鬼。”

“……”

一人一鬼沿着街边慢慢走,行人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谁也不知道,这里有一个鬼正一边飘一边翻白眼。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头顶很远、很远的地方——

某个看起来跟地府客户服务中心类似、但装修风格更“天上人间”的大厅里,也在开会。

四、另一头的会议

【天界情绪观测中心·临时简报】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

一位看起来很像云客服的仙官,把一块光板往中间一推,上面赫然写着:

【近一周人间“想死”念头强度指数:

——略有下降。】

旁边的备注写得很清楚:

【原因之一:

下方某地府项目“文明吓人试点·人鬼联合直播”,

对特定人群造成了暂时性情绪缓冲。】

“嗯。”

上首的一位白袍仙官捋着胡子:“所以——”

“所以,按照流程,我们需要决定——”小仙官翻页,“要不要把这种模式,推广到其他区域。”

“由地府搞,是他们的权限。”另一个仙官皱眉,“我们天界干预太多,不太像话。”

“可是,如果大量人类因为‘看到了一点小小希望’而暂时不想死——”

“我们这边的‘心愿处理中心’工作压力会大幅减轻。”

“……”

众仙官陷入一种很现实的算账中。

“另外,”小仙官继续汇报,“有少数上报的‘临时改变轻生念头’案例中,明确提到那个节目。”

“例如——”

他念了一条:

【原计划今晚跳河,刷到直播后,决定先给明天留一个小期待。】

“这就是典型的‘延期’。”某位仙官点评,“但延期,也是好事。”

“我们要防止的,不是人类死亡,而是——”

他顿了顿,“他们太快放弃。”

“总之,上头意思是——”

他看向众仙官,“让我们派一个人,去地府那边做个观察员。”

“顺便看看,那只实习女鬼和那个UP主,会不会搞大事情。”

“搞大事情?”有人问,“你指的是——颠覆三界?”

“不是。”白袍仙官摇头,“是——”

“把‘不想死’这件事,当成一种可以互相分享、互相帮助的行为。”

“那要派谁去?”

小仙官翻名单,“我们这边人手也不富裕。”

“那就——”

白袍仙官思索了一下,“派一个‘兼职’过去。”

他不经意地往下一划,一行名字亮起来:

【天界临时观察员:

——某位曾经在人间做过心理咨询工作、后来升天的魂。】

“让他以‘平台心理顾问’的身份,先去接触那个UP主。”

“看看,他们到底在干嘛。”

“……”

——与此同时,人间平台的运营会议室里,也在开会。

PPT上写着几个大字:

【新兴内容观察:

“社畜不想死”栏目发展简报】

有人问:“要不要给这个栏目一个官方小角标?比如‘情绪陪伴’之类的?”

有人说:“可以,但要安排专业心理老师做顾问,避免他们乱说。”

有人提:“刚好我们有合作的心理咨询师,可以请他以‘合作专家’身份,跟UP主聊聊。”

于是,一封新邮件飞向江不惊的后台:

【你好,我们注意到你的直播对部分用户的情绪有积极影响。

为了更好地规范内容,我们想邀请一位专业心理咨询师,

成为你的长期合作顾问。

如有兴趣,请联系我们。】

邮件末尾,顾问的名字刚好跟天界那块光板上的一模一样。

“……”

当这封邮件弹出来的时候,江不惊正躺在床上刷手机。

白悠悠探头看了一眼,缓缓眯起眼睛:

“哟。”

“人间平台说要给你配一个——心理咨询顾问。”

“……”

江不惊脑子里瞬间浮出画面——自己在直播间里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旁边坐着一个戴眼镜的严肃老师,在他每说完一句后打个“是否正确”的勾。

“我完了。”他说,“他们终于发现我不是专业的了。”

“还好。”

白悠悠拖着长音,“你还有我——地府官方指定的不靠谱女鬼搭档。”

“再加一个专业的心理顾问。”

她眨眨眼,“你就凑齐了——人间、阴间、专业、业余,全套组合。”

“听上去像一个大型事故现场。”

他捂脸,“不过……也许可以试试。”

“怎么?”

“我突然很好奇。”他看着那封邮件,嘴角勾起一点坏笑:

“一个心理咨询师,

一个实习女鬼,

一个半吊子UP主,

三个人开会讨论‘怎么让一群社畜暂时不想死’——

这个场面,应该……挺好笑的。”

“……”

白悠悠也笑了:“那我得提前订好地府会议室。”

“怕三界都要旁听。”

窗外夜色深了一点,楼下便利店灯牌闪了两下,像眨眼。

有人在三界某处看着数据,有人在书店里收椅子,有人在加班路上骑车,有人在病房里巡夜,有人在出租屋里彻夜不睡,有人在手机上写下第二天的小期待。

也有人,在工位上盯着屏幕,正准备关闭一个窗口——

却被某个跳出来的直播通知拦了下来。

【“社畜不想死”栏目

——今晚特别嘉宾:

① 专业心理咨询师

② 官方女鬼搭档

③ 仍然很穷的UP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