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被强行塞进了劳斯莱斯。
5
车开进了一个庄园。
我被“请”进了蔚家豪宅。
客厅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端着水杯,焦急地等待。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温柔完美的微笑。
“你就是岑今妹妹吧?快请进。”
她就是谢雨桐,蔚家收养了十八年的养女。
蔚斯年一看到她,脸上的戾气就消散了大半。
“雨桐,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斯年哥,我担心爸妈。”
她体贴地接过蔚鸿山的外套,又给我倒了一杯热茶。
“妹妹,你刚回来,一定吓坏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房间,你喜欢吃的草莓蛋糕,我也让厨房备好了。”
她温柔、漂亮、知书达理。
蔚斯年全程对我冷嘲热讽,对比谢雨桐的体贴,更显得我格格不入。
“雨桐,你对她这么好干什么,她这种人喂不熟的。”
“哥,别这么说妹妹。”
谢雨桐拉着我的手,眼眶红红的。
“妹妹,你回来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你受了这么多苦......”
她哭了起来。
我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头顶那根粗壮得异常、闪耀着金光的“好运红线”。
那根线的末端,正分出无数细小的、透明的根须。
它们分别插在蔚鸿山、孟舒,和蔚斯年三人的命运线上。
源源不断地,吸取着他们的光芒。
我终于明白了。
这他妈根本不是什么圣母姐姐。
这是个寄生藤。
“姐姐真是太贴心了。”
我笑了。
谢雨桐给我端来一碗“安神汤”,说是给我压惊。
“妹妹,快喝吧,这是我亲手给你炖的。”
我看到,她递汤过来的时候,一根新的透明根须,正从她手腕上,悄悄探向我的手。
想吸我的运气?
我接过碗。
“斯年哥养的那只德牧呢?”
我问。
蔚斯年一愣:“‘战斧’在后院,怎么了?”
“我听说它上周比赛拿了冠军,一定也累了。”
我端着汤,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走到后院。
那只威风凛凛的德牧“战斧”,正吐着舌头。
我把碗递过去。
“它先喝吧。”
“岑今你干什么!”蔚斯年怒道,“那是雨桐给你炖的!”
“姐姐的心意,给狗喝也是一样的。”
“战斧”不明所以,几口就把汤舔干净了。
然后,它呜咽了一声。
倒在地上,开始抽搐,口吐白沫。
“战斧!”
蔚斯年目眦欲裂,冲过去抱起他的狗。
客厅里,谢雨桐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6
“战斧”被连夜送去抢救。
谢雨桐哭着解释,说她不知道汤里怎么会有问题。
蔚斯年信了,他只觉得我是个连狗都容不下的毒妇。
蔚鸿山没说什么,只是让人封锁了厨房。
这件事,不了了之。
但家里给我办的欢迎宴会,还是照常举行了。
衣香鬓影,全是上流社会的人。
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好奇和一丝掩藏不住的鄙夷。
——这就是那个“诅咒女王”?
谢雨桐穿着一身洁白的公主裙,像个真正的公主。
“不小心”,把一杯昂贵的红酒,从头到尾,全洒在了我刚换上的高定礼服上。
“呀!妹妹!对不起!”
她惊呼,眼泪说来就来。
宾客们都围了过来。
我这身白色的礼服,瞬间被染红,狼狈不堪。
蔚斯年立刻冲过来,把谢雨桐护在身后。
他看都没看我,反而先斥责我。
“雨桐是好心给你敬酒,你为什么躲开?”
“她脚踝还没好,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不说脚踝还好。
他一说,我就想起了乔薇。
我看着谢雨桐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没说话,也没换衣服。
当着所有宾客的面,问旁边的侍者。
“有剪刀吗?裁纸刀也行。”
侍者懵了。
我从他托盘里拿过一把切水果的小刀。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我抓起湿透的裙摆。
一刀,两刀。
把被弄脏的及地长裙,硬生生割成了利落的短裙,露出修长的双腿。
把割下来的布料扔在地上。
端起另一杯酒,敬向全场。
“不好意思,见笑了。”
宾客们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小声的议论。
这一手,比哭闹管用多了。
谢雨桐的脸,僵住了。
宴会后,她又“好心”地提议。
“妹妹,你刚回来,心情不好,明天我陪你去马场散散心吧。”
她为我挑选了一匹马。
那是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马场里最烈的一匹。
我看到,那匹马的“狂躁线”异常粗壮,显然被人动过手脚。
我还看到。
哥哥蔚斯年,那个爱赛车如命的人。
他头顶那根金色的“座驾线”上,不知何时,被谢雨桐悄悄缠上了一根细细的黑线。
7
马场。
蔚斯年和谢雨桐都在场边。
“妹妹,这匹‘黑风’是最好的马,你试试?”
谢雨桐笑得温柔。
我翻身上马。
在我坐稳的那一刻,马鞍下,一根细针狠狠刺进了马背。
“希律律——!”
“黑风”受惊,前蹄腾空,嘶鸣着冲了出去!
它像疯了一样,直直冲向赛场的防护栏。
“啊!岑今!”
“妹妹!”
谢雨桐和蔚斯年“惊慌”地大喊。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摔死。
谢雨桐已经准备好了“自责”的眼泪。
马背上,风声呼啸。
我死死抓住缰绳。
看着那匹马因为剧痛而混乱的命运线。
找到了那根“恐惧线”。
在马即将撞上护栏的最后一秒。
我用尽全力,“拨动”了它!
马对护栏产生了极度的恐惧。
它猛地转向,以更快的速度,冲向了它来的地方!
冲向了场边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
“啊——!”
谢雨桐尖叫着,想控制轮椅躲开。
但太晚了。
“黑风”冲了过来,谢雨桐连人带轮椅,被撞翻在地。
她那只刚有点好转的脚踝,再次着地。
“咔嚓。”
我听见了。
我勒住终于平静下来的“黑风”,翻身下马。
谢雨桐倒在地上,痛得昏了过去。
我平安落地。
另一边,蔚斯年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
“什么!”
他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怎么可能!出发前刚检修过!”
“刹车失灵?!”
他挂了电话,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不用问也知道。
他即将参赛的、价值千万的定制赛车,在运输途中,突发刹车失灵。
车毁了,司机重伤进了ICU。
蔚斯年,亚洲冠军赛,被取消了资格。
他猛地回头看我。
我正冷冷地看着他。
“哥哥,看来我的诅咒,对家人也有效。”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仿佛在看一个魔鬼。
8
蔚斯年崩溃了。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砸东西,嘶吼。
他这辈子,就只有赛车。
现在,什么都没了。
谢雨桐被接回家,脚上打着厚厚的石膏。
她不顾自己的伤,一瘸一拐地来到蔚斯年门前。
“斯年哥......你开门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
“车没了可以再造,比赛明年还有......你别放弃啊......”
蔚斯年猛地拉开门。
看到哭成泪人的谢雨桐,最后的防线也垮了。
他抱着她,像个孩子一样痛哭。
“雨桐,还是你对我好......还是你对我好......”
“都是那个贱人!都是她!她毁了我!”
谢雨桐一边安慰他,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色的护身符。
“斯年哥,这是我特意为你去庙里求来的护身符,你戴着它,它会保佑你平安的......”
蔚斯年感动得一塌糊涂,接过来就要戴上。
“真好闻。”
我靠在走廊的另一头。
蔚斯年和谢雨桐猛地回头。
我走过去。
“是什么好东西,我也看看。”
我一把,从蔚斯年手里抢过了那个护身符。
入手冰凉。
我“看”着它。
护身符里,根本不是什么香灰。
而是一根缠绕得死死的、浓烈的“厄运黑线”。
它正像一条毒蛇,试图彻底锁死蔚斯年那根已经断裂的“事业线”。
谢雨桐这是要他永无翻身之日。
“你还给我!”蔚斯年怒吼。
“好啊。”
我笑了笑。
我当着他的面,走到客厅的壁炉前。
手一松。
护身符掉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焰里。
“不——!”
谢雨桐发出尖叫。
蔚斯年彻底爆发了。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冲过来。
“啪——!”
一声脆响。
我被打得偏过头,脸颊火辣辣地疼。
“岑今!”
“你这个疯子!你就是个诅咒!”
“你为什么非要针对雨桐!”
“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我慢慢地转回头。
我捂着脸。
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
我笑了。
“我针对她?”
“蔚斯年。”
“你很快就会知道。”
“到底是谁,在针对谁。”
9
蔚斯年的那一巴掌,好像打通了蔚家的任督二脉。
家里开始接二连三地出事。
先是母亲孟舒,她本就身体不好,受了刺激,一病不起。
接着是父亲蔚鸿山的公司,接连几个重大决策失误,股票大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蔚家,风雨飘摇。
只有谢雨桐,她“坚强”地撑起了这个家。
她一边照顾孟舒,一边“通宵达旦”地帮蔚鸿山分析数据。
我冷眼旁观。
看着她喂给孟舒的药,加重了孟舒的病情。
看着她递给蔚鸿山的文件,全是陷阱,正一步步把他引向破产的深渊。
她不是在帮忙。
她是在掏空蔚家。
这天晚上,蔚鸿山又在书房发火。
谢雨桐在旁边“温柔”地劝解。
我推门而入。
“爸,谢雨桐在撒谎。”
我开门见山。
“岑今!”蔚鸿山一拍桌子,“你又在发什么疯!”
“妹妹......”谢雨桐眼眶一红,“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可现在是家里最难的时候......”
我没理她。
我从蔚鸿山桌上抽出一份文件,扔在他面前。
“这个人。”
我指着文件末尾的签名——钱副总,公司的CFO,蔚鸿山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他是谢雨桐的人。”
“什么?”蔚鸿山愣住了。
“你查他的海外账户,查他妻子的珠宝购买记录,查他儿子的留学费用。”
“他不是在帮你。”
我看着谢雨桐那张惨白的脸。
“他是在帮你姐姐,偷走你最后一点‘财运线’。”
蔚鸿山气得浑身发抖。
“岑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钱总是跟我一起打天下的兄弟!”
“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污蔑钱叔叔......”谢雨桐哭道。
我看着蔚鸿山。
“查,还是不查?”
“你现在,除了我,还能信谁?”
蔚鸿山死死地盯着我。
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厌恶,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
他意识到,我这个“诅咒女王”,说的每一句话,都应验了。
他没再说话。
他当着我们的面,拨通了他私人助理的电话。
“去查钱副总。查他所有。”
谢雨桐的身体,晃了一下。
10
蔚鸿山设了个局。
第二天,他假装心脏病发,被送进了医院。
公司群龙无首。
那个钱副总,果然动手了。
他试图在蔚鸿山“病危”时,转移公司最大的一笔流动资金。
在转账的最后一刻,被蔚鸿山和律师堵在了办公室。
人赃并获。
证据显示,钱副总的秘密账户,最终指向了一个注册在海外的空壳公司。
那个公司的持有人,是谢雨桐。
蔚鸿山彻底垮了。
他没有报警,而是私下,去了一趟孤儿院。
那家当年孟舒找到谢雨桐的孤儿院。
记录显示。
谢雨桐,和我,岑今,是同一天被送进孤儿院的。
蔚鸿山又找到了当年那位已经退休、奄奄一息的老院长。
在病床前,老院长颤抖着,说出了全部的真相。
“对不起......蔚先生......”
“雨桐......雨桐是我远房亲戚的孩子......”
“她从小就......很特别,她能感觉到谁‘运气好’......”
“她发现了岑今......她说那个孩子,是天生的‘好运’......”
真相,残忍得令人发指。
是谢雨桐,偷走了我的玉佩信物。
是她,为了能被蔚家选中,故意制造了一场“意外”。
让我在孤儿院的集体出游中“走失”。
走失,多么温柔的词。
她把我亲手交给了人贩子。
然后,她拿着我的信物,顶替了我的身份,成了蔚家众星捧月的养女。
蔚鸿山回到家。
他走进孟舒的病房。
蔚斯年也在。
他把录音笔,放在了床头柜上。
老院长的忏悔,一字一句,清晰地在房间里响起。
“砰。”
是蔚斯年手里的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孟舒在病床上,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天花板,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只是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然后,一口血,从她嘴里喷了出来。
11
谢雨桐知道,一切都暴露了。
她疯了一样地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想卷走家中保险柜里最后一点资产。
她冲进孟舒的病房,想制造混乱。
也许是想拔了孟舒的氧气管。
我早就在等她了。
坐在孟舒的床边,替她擦掉了嘴角的血迹。
谢雨桐冲进来,看到我,像见了鬼一样。
“是你!岑今!是你!”
“想跑?”
我站起身,挡在她面前。
“你偷走了不属于我的命运。”
“现在,是时候还回来了。”
我看着她那根靠吸血维持的、已经开始不稳定的“好运红线”。
“不!你不能!我是蔚家的女儿!我才是!”
她尖叫着,想推开我。
我抬起手。
“看”着那些她种下的“因”。
“拉动”了那些她应得的“果”。
我把她与她所有受害者的命运线,强行“连接”在了一起。
“叮咚——”
别墅的门铃响了。
第一批人,是税务局的。
“我们接到举报,谢雨桐小姐,涉嫌参与乔薇的税务案件,请你配合调查。”
“叮咚——”
第二批人,是警察。
“我们接到线报,谢雨桐小姐,与裴颂聚众吸毒案有关,请你配合调查。”
“叮咚——”
第三批人,是商业犯罪调查科。
“谢雨桐小姐,你涉嫌职务侵占、挪用公款、蓄意破坏蔚氏集团资产......”
还有第四批,第五批......
蔚斯年司机的家人,拿着伤情鉴定,堵在门口。
“就是她!是她害了我爸!”
蔚家别墅,被各路人马,围得水泄不通。
谢雨桐瘫倒在地。
她所有的“厄运黑线”,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12
蔚家的客厅,站满了穿制服的人。
谢雨桐被堵在客厅中央,无路可逃。
她彻底疯了。
“不!不是我!是她!是岑今!”
“是她诅咒我!是她害了所有人!”
她指着我,歇斯底里。
蔚斯年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比冰还冷。
“雨桐。”
他开口了。
“你把我当傻子,耍了十八年。”
谢雨桐看着他,忽然抓起桌上的水果刀。
她不顾一切地冲向蔚斯年,挟持了他!
“都别过来!”
刀尖,抵在蔚斯年的喉咙上。
“爸!妈!救我!”
“你们为什么不爱我!我才是你们的女儿!”
“我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
“都是她!是她回来毁了我的一切!”
蔚鸿山和刚被抢救回来的孟舒,站在不远处,满脸绝望。
谢雨桐看着我。
她眼中闪过一丝恶毒。
她试图用她最后一点力气,“切断”蔚斯年的“生命线”。
“跟我一起死吧!斯年哥!”
我走上前。
“谢雨桐。”
“你偷了我的好运,却没学会怎么驾驭它。”
我伸出手。
不是伸向她,而是伸向她头顶那根不属于她的“命运线”。
那根,本该是我的,耀眼的红线。
我“抓住”了它。
然后,我狠狠地,往外一扯!
“啊——!”
谢雨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一道金红色的光芒,从她身体里被强行剥离。
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
她身上的“好运”被抽走了。
她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
手里的刀,哐当落地。
她瘫倒在地,像一滩烂泥。
警察冲上去,给她戴上了手铐。
她被拖走的时候,嘴里还在喃喃。
“我的......我的运气......还给我......”
13
蔚家,终于安静了。
也终于,像个坟墓了。
孟舒和蔚鸿山,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蔚斯年,也彻底变了,不再张扬,沉默得可怕。
他们试图补偿我。
给我买最好的衣服,最贵的珠宝,把谢雨桐的房间改成我的。
我照单全收。
几个月后。
蔚斯年的事业线,在我“默许”下,重新长好了。
他拿到了亚洲巡回赛的冠军。
他回来了。
他找到我,我正在书房,看蔚氏集团的季度财报。
他把那个沉甸甸的冠军奖杯,放在我面前。
“岑今......”
他声音沙哑。
“谢谢你......我知道,都是你......”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重新开始?”
我从一堆文件里,抽出一份,推到他面前。
“我想要你永远记住。”
“你选错了人。”
“你打了我。”
“而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看在父母面子上’,才懒得收回的。”
蔚斯年的脸,瞬间血色褪尽。
他握着奖杯的手,在发抖。
我站起身。
“对了。”
“你上个季度的车队开销,超支了百分之五。”
“蔚鸿山......爸,已经同意了。”
“从你的个人分红里,全额扣除。”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没要他们的爱。
我只要了蔚氏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不是作为女儿拿的。
是作为蔚家请我“清除”谢雨桐的报酬。
我现在,是蔚氏集团最大的股东。
蔚鸿山,我的“父亲”,是我的执行总裁。
蔚斯年,我的“哥哥”,是我的......摇钱树。
“明天上午九点,集团大会,讨论你的超支问题。”
“你最好准备好解释。”
“别迟到。”
我没再看他。
我推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把他一个人,和他那个没用的奖杯,留在了身后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