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没有一根头发。
连眉毛都没有。
甚至，老张的头顶上，还有几道清晰可见的手术疤痕，那是化疗留管留下的印记。
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喧闹无比的直播间，弹幕突然出现了断层。
于娇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举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癞痢头、满头油垢、甚至长满脓包。
但她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四个光头，干干净净，寸草不生。
哪里来的亚麻色长卷发？
哪里来的“头发掉进菜里”？
这根本就是物理学上的不可能！
“看清楚了吗？”老张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姑娘，你说的头发，是我们谁的？”
死寂。
整个饭店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只有那个直播手机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
屏幕上的弹幕已经疯了。
原本满屏的谩骂瞬间停滞，取而代之的是满屏的问号和感叹号。
“？？？？？”
“卧槽？全是光头？”
“这......这怎么可能有头发？”
“那个博主刚才不是信誓旦旦说是厨师掉的吗？这脸打得啪啪响啊！”
于娇僵在原地，脸色从刚才的潮红迅速褪成了惨白。
她举着手机的手开始剧烈颤抖，眼神慌乱地在四颗光头上游移，试图找出一根哪怕只有一毫米的毛茬。
可是没有。
老张他们的头顶，干净得甚至反光，那是化疗后的特有光泽，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病态白。
“这......这不可能......”于娇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你们......你们肯定是刚剃的！对！肯定是刚才在后厨偷偷剃的！”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扑向我：“肯定是你！你让他们刚剃的头发！就是为了销毁证据！”
“刚剃的？”
我冷笑一声，心中的怒火彻底爆发。我大步走上前，一把扯下老张脸上的口罩。
那张消瘦、蜡黄、甚至有些浮肿的脸，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镜头前。
“你看清楚了！”我指着老张那几乎掉光的眉毛和睫毛，声音颤抖却坚定，“这是刚剃的吗？谁剃头连眉毛睫毛都剃了？！”
我又走到大刘的面前。
“看看大刘！看看他脖子上的置管痕迹！这是刚弄上去的吗？！”
我从柜台下面抽出一叠厚厚的文件袋，那是他们的体检报告和用工合同。
啪！
我把文件袋狠狠摔在于娇面前的桌子上，震得她退后了两步。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市肿瘤医院的诊断书！这是化疗记录单！”
我拿起一份报告，怼到镜头前：“张建国，胃癌晚期，化疗六个疗程！刘大壮，淋巴瘤，化疗四个疗程！赵强，白血病，刚做完骨髓移植！”
“他们都是癌症患者！都在接受化疗！化疗的副作用让他们掉光了全身的毛发！他们连眉毛都没有了，哪来的亚麻色长卷发给你吃？！”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于娇的心上，也砸在直播间几十万观众的心上。
“他们为了活着，已经拼尽全力了！他们哪怕身体再难受，也把卫生做得比谁都干净！因为他们知道生命有多脆弱！”
“而你呢？你为了那点流量，为了讹那几千块钱，不仅污蔑他们，还骂他们有传染病！骂他们脏！骂他们是癞痢头！”
我指着于娇的鼻子，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于娇，到底谁才是那个有病的人？我看你的心，早就烂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