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首富老公答应我,不管他在外面玩得怎么花,我都是傅太太。
结婚第一年,他和女明星机场热吻,我提离婚。
傅津年没说话,转头就把我关进别墅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后,我查出了身孕。
结婚第三年,他对KTV小妹一见钟情,手牵手玩遍整个三亚。
我第二次提离婚,傅津年当晚就回了老宅。
紧接着我就得到了一周见一次孩子的权利。
结婚第七年,我们的孩子六岁了。
朋友生日,他带了一个很不懂事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懂事地坐了我的位置,不懂事地泼了我一身牛奶。
不懂事地提出脚有点酸,想让我跪下帮她揉揉。
“姐姐,听说你最会伺候人了,能不能也让我体验一把?”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傅津年却冲我扬了扬下巴。
“没听到话吗?还不快去。”
我起身朝好友抱歉地笑了笑,离开了酒店。
再也没有回头。
这次,我真的要离婚了。
1
朋友婚礼穿得是我设计的婚纱。
我用了半年时间画好草稿,傅津年只用了一分钟拒绝。
说小姑娘想看新上映的电影,他得陪,婚礼就不办了。
但他承诺。
婚后不管他在外面玩的有多花,我始终都是傅太太。
直到今天,朋友婚礼,他带了自己新交往的小姑娘出席派对。
一进酒店,四周立马投来了各式各样的眼神。
看戏的、八卦的,还有,同情。
只有傅津年,我结婚七年的老公,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来了。”
看着他身边亲昵的挽着他手臂的小姑娘,我平静地点了点头。
“来了。”
结婚七年,这是第几个了?
新郎很尴尬,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连忙打圆场。
“嫂子你别站着了,快坐吧。知道你来,我一早就给你和傅哥留了位置......”
他没说完,因为傅津年带的小姑娘很不懂事。
直接坐在了我的位置上。
“姐姐,津年哥哥喜欢我坐他边上,你不介意吧?”
小姑娘很年轻,一派天真活泼的样子。
傅津年看了我一眼,随意地开口:
“宁宁说得对,你的位置有人了,换一个吧。”
“好。”
我没有犹豫,毕竟这又不是第一次。
上周傅津年和人开房,他一个电话,还是我送的套。
收回思绪,我坐到了边上。
落座那一刻,我听到有人嗤笑。
“就这?我还以为能看场好戏呢,真没骨气。”
我垂眸,不动声色,掌心攥得生疼。
婚礼开始,新娘新郎站在台上激动发言。贴着傅津年的小姑娘状似天真地看向我,声音甜腻腻的:
“听津年哥哥说,姐姐最会伺候人了。我今天穿了高跟鞋,脚有点酸,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揉揉脚。也让我享受一把?”
热闹的气氛瞬间像被按下暂停键。
桌上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插话。
我放下筷子,下意识看向傅津年。
今天是共友婚礼,他总该给我点面子。
傅津年亲昵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冲我扬扬下巴,指使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对上他充满戏谑的眼神,我突然想到了那句“没骨气”释然一笑。
推开椅子站起身,朝大厅外走去。“津年哥哥,姐姐是不肯吗?”
小姑娘着急了,晃着男人的手撒娇。
傅津年挑眉,并不放在心上:
“放心,她不敢,估计是怕弄脏你,先去洗手。”
“林郁禾,你动作快点!”
他朝着我的背影补充道。
我没回应,脚步越走越快。
从大厅到酒店门口,从酒店门口到马路。
一次也没回头。
路过垃圾桶,我摘下了手上戴了七年的宝格丽钻戒,扔了进去。
钻戒砸到桶底,发出“咣当”声的那刻,彷佛身上的枷锁也彻底消失。
结婚七年,我终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刚到家,傅津年问罪的电话就打来了。
“洗个手你要洗到什么时候?知不知道宁宁在等你?”
我觉得好笑,简单回复:
“我没有答应你要给她揉脚。”
“还有,我已经到家了。”
傅津年闻言嗤笑一声。
“林郁禾,你胆子大了?”
“嗯。”
出乎意料的,我应下了他的话。
电话那头的呼吸急促了两秒,傅津年气笑了。
“行,林郁禾,你有种。”
2
懒得再说,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衣帽间内,佣人正在帮我收拾行李。
“太太,您确定这些东西都不要了吗?”
“这只包,是先生亲自飞去法国给您带的。”
“这块表,是情人节限定,全国只有两块。”
“还有这个蓝宝石项链,和英国王妃是同款......”
佣人细数着这些礼物的来历,满脸羡慕:
“不是我说,太太,先生对您可真好。”
我笑笑。
她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有代价的。
限量款包包,是奖励我在媒体采访时替他圆场,没有乱说话。
梵克雅宝的手表,奖励我独自过情人节,没有打扰他和小情人约会。
七年时间,这些奖励竟然也不知不觉堆满了整个衣帽间。
摇了摇头,我语气轻快:
“这些奢侈平和珠宝我都不要,你只需要帮我收拾好我自己的东西就行。”
佣人脸上有些为难:
“可是太太,除了这些以外,您好像没什么好收拾的了......”
我愣了一下,又忍不住笑了。
是啊,嫁给傅津年七年,我真正拥有的东西一直都很少。
除了嫁进来带的一个行李箱,剩下的,也不过就是主卧里的半张床。
擦了擦不小心笑出的眼泪,我让佣人退下,自己收拾。
这晚,傅津年没回家。
我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我拿上收拾好的行李准备离开。
主卧床上,只留下一条粉水晶手链。
这是我和傅津年从恋爱到结婚,仅有的一件和奖励无关的礼物。
那年我刚来海市上学,兼职路上和傅津年一见钟情。
这条手链,就是我们在一起那天,他送我的。
他说,这是他第一次没要家里的钱,和朋友一起做了三天兼职赚来的。
他说,粉水晶是爱情之石,寓意着他对我的爱坚定如石,永不改变。
可他没告诉我,这条手链路边摊十块钱买一送一。
另一条他随手送给了路边的女乞丐。
离开傅家,我找了个酒店住下。
没过一天,傅津年就对我狂轰乱炸。
“林郁禾,你长本事了是不是?还闹离家出走。”
“赶紧给我滚回来把你的破烂东西收拾掉!”
我淡定回复:
“不要了,你直接扔掉吧。”
傅津年一愣,反复问我:
“林郁禾,你玩真的?”
“嗯。”
我语气轻快,真的不在意了。
“扔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傅津年却像是被踩到了痛脚。
“不重要?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当初......”
我嗤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是你当初做了三天兼职才赚来的吗?这条手链夜市地摊上十块钱买一送一。”
“傅先生,什么兼职三天才赚这么点?”
这还是婚后有一次傅津年喝醉了,我从他嘴里听到的。
他说:
“我在地摊上随便挑了条劣质手链就把你骗到手了。”
“林郁禾,你可是真是又廉价,又好骗。”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傅津年不是不爱我了,而是懒得伪装了。
挂断电话,我约了律师朋友见面。
“我想离婚,你能帮我吗?”
朋友表情一僵,很是为难。
“郁禾,您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以傅家的地位,要想和平离婚几乎没有可能。”
我当然知道这点,所以愿意放弃应有的权利。
“如果我不要任何财产呢?只要能离婚,我愿意净身出户。”
朋友一怔:
“那傅津年呢?他同意离婚吗?”
我摇了摇头,脸色苍白。
傅津年不会同意离婚的。
结婚第一年,他和女明星机场热吻被拍,我提离婚。
傅津年没说话,转头就把我关进别墅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后,我查出了身孕。
结婚第三年,他对KTV小妹一见钟情,手牵手玩遍整个三亚。
我第二次提离婚,傅津年当晚就回了老宅。
紧接着我就得到了一周见一次孩子的权力。
结婚七年,傅津年总能准确地抓住我的弱点,让我离不开、走不掉。
今天是第三次。
也许是出于同情,朋友还是接下了我的委托。
接过我递出的结婚证书,他打翻了茶杯。
“郁禾,你这张结婚证......是假的。”
“你和傅津年其实没有结婚。”
3
“怎么可能?”
我猛地站起身,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和傅津年七年前就领证了,你还喝过我们领证酒的,你再仔细看看。”
朋友戴上眼镜,仔细检查。
“我确定,这本结婚证真的是假的。”
“要是你不信,我可以陪你去民政局查一下。”
我点头,又快速摇头。
因为我想起了领证那天,傅津年躲闪的眼神。
想起了办领证酒时,傅家亲戚们在台下的指指点点。
还有每次回老宅吃饭,傅母嘲讽我是穷乡僻囊里蹦出来的“野鸡”的话。
我以为傅家人只是单纯看不上我,原来他们说得没错。
我和外面的那些女人,真的没有区别......
擦了把眼泪,我告别朋友,独自去了江边散心。
既然没有领证,分开也就简单了许多。
只要我能想办法,把童童一起带走。
童童是我和傅津年的孩子,今年五岁。
生他的时候,我难产加上大出血,差点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意识模糊间,我听到医生问保大还是保小。
除了傅津年,所有人都说保小。
还劝他,等我一死就替孩子找新后妈。
冷冰冰的话语将我从混沌中打醒,我不断告诉自己。
林郁禾,你不能死!
你不能让童童没有妈妈!
因为这个念头,我从死亡的边缘爬了回来。
可以说,童童就是我活在这世上。
最重要的理由。
可生下孩子不到两天,傅母就强硬地抱走了他。
看着我声声泣血的疯狂样,她云淡风轻:
“林郁禾,孩子不给你带是为他好。”
“别忘了,你只是一个从穷山沟里爬出来的野鸡,孩子跟在你身边,只会让他像你一样被人瞧不起。”
我无力反驳,只能看着童童被人带走。
多少次我从梦中惊醒,抱着为童童准备的衣服和玩具哭得不能自已。
傅津年偶尔被我吵醒,便会给我传一段童童的视频。
叮嘱我看完了就早点睡,别影响他上班。
就这样,我靠着这些视频,熬过了两年。
直到我鼓起勇气再次提离婚,傅母才终于同意让我一周见一次童童。
今天,就是约定好的日子。
停下脚步,我正要打车回老宅,余光却瞥见傅津年带着童童走进海洋馆。
身边还跟着婚礼上的那个小姑娘。
我知道,这是傅津年对我的惩罚。
几年来,只要我有一丁点不听话,他就会不让我见童童。
逼我认错道歉,用尊严交换一次见儿子的机会。
深吸了口气,为了童童,我还是给傅津年打去电话。
“喂?妈妈!”
熟悉的童声传来,我的眼睛瞬间红了,心里一片柔软。
这是我的孩子。
“童童,你什么时候和爸爸回家?妈妈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海洋馆的音乐很吵,可我还是精准捕捉到了童童的声音。
“我不想见妈妈。”
眼里的泪水瞬间凝住,我不敢相信地问道:
“童童,你说什么?”
童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说,我不想见妈妈。”
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我看着离自己只有几步的孩子,强装笑脸。
“妈妈知道你现在玩得很开心,你先好好玩,等你玩完了再来见妈妈好吗?”
“不论多久,妈妈都可以等你。”
童童没有犹豫,和傅津年一脉相承的冷酷。
“不好,爸爸说你惹他生气了,你是坏妈妈!”
“童童不想见你,你也不要找童童了。”
“童童不喜欢你这个妈妈!”
电话挂断,我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又听到童童殷勤地讨好。
“爸爸,童童骂过妈妈了,童童乖不乖?”
傅津年挑眉,一把将儿子抱起来。
“乖!爸爸带你去买冰淇淋。”
原来一个冰淇淋就能让儿子不要我。
也好,我终于可以没有留恋地离开了。
4
回到酒店,我订了明天的机票离开。
睡前刷到了傅津年的朋友圈。
一张在海洋馆的三人合照,女主正是婚礼上让我揉脚的小姑娘。
儿子童童亲昵的靠在傅津年的怀里,和小姑娘分吃着一个三色冰淇淋。
配文:【儿子很喜欢新妈妈。】
看着底下一溜烟的祝福评论,我明白。
这是傅津年特意发给我看的。
每次吵架,他都会像这样发一条和儿子有关的朋友圈。
警告我为了孩子低头。
而每次我也都会如他所愿,主动将自己的尊严放到他的脚下,任他凌辱。
现在想想,在我拼死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傅津年就紧紧拿捏住了我。
可惜,这套对我没用了。
随大流评论了一句99,我放下手机睡觉。
半夜傅津年的电话把我吵醒。
“林郁禾,你评论是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童童看到评论哭了很久,说你不要他了,你是怎么当妈的?”
我揉了揉眼睛,随意地回道:
“哦,那你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了两秒,傅津年冷笑一声。
“林郁禾,你要是继续作妖,信不信我让你再也见不到童童?”
他语气里的威胁显而易见。
可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会为了孩子一次又一次低头的林郁禾了。
“可以。”
我看着天花板,声音飘忽。
傅津年不自觉咽了口口水,不敢置信地问道。
“林郁禾,你说什么?”
我坐起身,头发拂过酒店的被子。
“我说可以,你是童童的爸爸,想怎么样都随你。”
手机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我听见傅津年咬牙切齿的声音:
“林郁禾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你刚刚的话收回去。”
“否则我明天就带着童童出国,你永远都别想见他。”
退出通讯界面,我打开了相册。
213个视频,1000多张照片。
每个都被我看过无数遍。
深吸了口气,将相册清空,我突然不想等到明天了。
“傅津年,其实我们没有结婚对不对?”
对面的声音猛地顿住。
我垂下眼,自顾自地继续说:
“既然没有结婚,也不用走离婚程序了。”
“我们分手吧。”
电话挂断,下一秒我的房门被用力敲响。
第二章
5
“林郁禾!开门!”
傅津年暴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被吓了一跳。
一起的还有童童细微的哭声。
“林郁禾!你有本事当面跟我说分手!开门!”
“妈妈,开门,童童要找你。”
我叹了口气,给自己换上一身温暖舒适的衣服后才缓缓开门。
三月的海市还带着些刺骨的冷意。
傅津年和童童却都穿得很少。
尤其是童童,嘴唇都冻紫了。
要是以前,看到他的第一秒,我就会急得不行,解开身上的外套披到孩子身上。
可现在,我只是微微让开了身子。
“进来吧。”
结婚多年,我早就被傅津年磨出了一副宠辱不惊的性格。
傅津年没有坐,灯光照耀下,牵着儿子的高大的身影像是团阴影将我紧紧笼罩。
“林郁禾,谁给你的胆子跟我离婚的?”
傅津年眼神灼灼地盯着我,眼里都是愤怒。
反而是我奇怪地看了眼他,有些无语。
“又不是第一次跟你提离婚,你说这些话有意思吗?”
“傅津年,你不会真以为,我爱你爱到死去活来吧?”
傅津年的脸色很不好看,像是被我戳到了痛处。
刚在一起的时候,我确实是喜欢他的。
毕竟是豪门出身的公子哥,长相、气质,没有一个可以挑剔。
而且,他很爱我。
至少装出来是这样。
他会在初雪那天拉着我在操场上打雪仗。
会在除夕突然出现在我家楼下,说要给我放新年的第一束烟花。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
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对欺辱自己的人死心塌地。
从他闹出的第一通绯闻起,我就明白,傅津年不是我的良人。
所以在婚后第二年,我提出了离婚。
我还记得那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约好了去东京看樱花。
我在东京铁塔从早上八点等到晚上十一点。
直等到了新闻媒体上,他和女明星机场热吻的照片。
还有一条一看就是敷衍了事的通知。
“飞机晚点,行程取消。”
“你自己玩吧。”
我们的一周年结婚纪念日,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回国后,我提出了离婚。
为了不让我走,他让我怀孕了。
为了孩子,我忍下了所有不甘和怨恨。
“林郁禾,不管你爱不爱我,你都要明白。”
“除非我死,否则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
童童也昂起头附和:
“爸爸说的没错,妈妈,你不许走!”
“奶奶说了,你是专门伺候我和爸爸的,你不能走。”
又是熟悉的话语。
从我嫁进傅家的第一刻起,这样冷嘲热讽的威胁,我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听得我厌烦、恶心。
深吸了口气,我站起身,走出了一大一小两个人的阴影。
“傅津年,我今年30岁了。”
傅津年皱了皱眉头,不明白我的意思。
“你想说什么?”
我扫了眼酒店套房豪华的装修,又看向窗外海市迷人繁华的夜景,嘴唇轻勾:
“30岁,我从一个穷乡僻壤的孤儿,变成了名不副实的豪门太太。”
“我看遍了人情冷暖,也受够了欺辱和委屈。”
“但不管我受到多少嘲笑,我都得承认,嫁进傅家,让我站到了常人可能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
转过身,我背对着窗外的灯红酒绿,笑容明艳,一如当年。
“傅津年,我不是以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林郁禾,你困不住我的。”
6
傅津年突然笑了,眼里都是阴鸷。
“那孩子呢?”
“你也不要了吗?”
“妈妈,你不要童童了吗?”
孩子?
“是啊,我们还有个孩子。”
看着儿子湿漉漉的大眼睛,我不自觉摸了摸手臂,那里有块圆形的疤痕。
两年前,我第一次得到允许可以和童童见面。
我跑遍了全城的玩具店,买了十几个我觉得他会喜欢的礼物。
盒子堆起来比我人还高。
我还记得那段时间海市下了好久的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唯有那天出了太阳,天空很蓝,惠风和畅,就像我的心情。
说不出来的欢喜和激动。
到了老宅,管家见到我,脸色并不好看。
先是让我在门口站上三个小时,好散一散身上的穷酸气。
接着又说家里不让进陌生人,要我端着所有的礼物盒一个人走进去。
上百顷的庄园,从门口到主厅,我走了足足半小时。
脚后跟磨出水泡了,手指勒出伤口了。
我全都不在意,满心满眼都是即将见面的孩子。
到了大厅,又等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傅母才抱着三岁的童童出现。
看着他稚嫩的脸蛋,我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是我宁愿受辱也要他平安的孩子。
是刚出生就被人抱走的孩子。
傅母见到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嘲讽。
“要不是津年开口,我才不会让你这样穷酸晦气的女人见我孙子。”
“你给我记好了,童童是我傅家的孩子。”
“让你见一面是恩赐,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许打他的主意,听到没有?”
为了孩子,我没有反驳,只是点点头表示清楚。
傅母这才满意,将孩子放下。
恰好也是吃饭的点,保姆把童童的饭端上来。
我连忙接过,小心翼翼地看向傅母。
我想亲自喂孩子。
傅母脸色一变,还是没有阻止。
得到默许,我连忙激动地蹲下,想要亲近亲近他。
可他不认识我。
也不知道我是谁。
见我过来嘴巴一瘪,立即哇哇大哭。
我着急地想要去哄,却被他打翻了饭菜。
勺子掉在地上,瓷片飞溅,留下了手上的伤口。
叹了口气,我从包里拿出一块长命锁。
这是我在童童满月那天为他买的。
用的是我大学兼职赚的钱,和傅家没有任何关系。
“这块长命锁是五年前我就买好了的,一直想给童童,但又怕你妈看不上。”
我笑笑,将长命锁塞进童童手里。
“我知道你不喜欢妈妈,这块长命锁你愿意留着那就留着,要是嫌弃它不想要,扔了也没关系。”
“以后的路,妈妈不陪你了。”
童童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拼了命的把手背到身后。
眼眶红得吓人。
“妈妈......”
我不想逼他,转身又把长命锁递给傅津年。
傅津年拿起来,猛地摔倒了地上,声音也变得沙哑。
“林郁禾,你这是要跟我玩欲擒故纵吗?”
“什么廉价的东西,也配给我的傅家的孩子戴?下周佳士得有个拍卖会,你跟我一块去。”
“到时候有好的,我再帮你拍。还有你上次说想带孩子去迪士尼,我明天刚好有空。”、
“你回家收拾收拾,等天亮了,我就让助理去买票......”
他悉悉索索地说了一大段,嘴唇咬出血了也没注意。
童童也好像意会到了什么,上前想拉住我的衣角。
可我只是不停后退。
直到后背抵上墙壁。
童童愣住了。
童童哭了。
傅津年后知后觉地将人抱进怀里,仓皇离开。
只丢下一句:
“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我们下次再说。”
我默然。
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
距离我离开海市,还剩七小时。
傅津年,我们没有下次了。
7
第二天八点,我准时退房,赶到机场。
检票前,我接到了大学导师的电话。
“林郁禾,你师兄今天回国了,你有时间出来聚聚吗?”
我一愣,想到了记忆中那个清冷理智的男人。
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自小就格外好强。
为了能有独立的底气,我拼了命的学习,成功考上了海市最好的大学。
读了最好的专业。
也在大二那年成功加入了导师的科研组,尽管只是个普通的打杂人员。
导师嘴里的师兄,就是那个科研组的主力,宋贺然。
也是我曾经的暗恋对象。
可惜,大三那年,他就出国留学了。
我的感情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无疾而终。
见我没说话,导师继续说。
“我当时最看好的就是你和贺然,你们两个是我带过最出色的学生。”
“可惜啊,你毕业后就结婚了。”
说到这里,导师的语气中都是遗憾。
我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舒服。
如果当初我没有嫁给傅津年,现在估计也在继续科研吧。
想到这,我突然不想走了。
也许,30岁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答应了导师的聚会邀请,我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居民区。
这是我大学时期租住过的地方。
婚后,我买下了它。
七年里,每当我忍受不了傅家窒息的生活时。
我就会来到这里。
这个偏僻,杂乱的地方,傅津年绝不会愿意踏足。
将行李放好,我舒服地躺在了床上。
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总共也才四十平。
却被我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随便翻开一本,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笔记。
七年来,我从没有放弃过学习。
想到晚上的聚会,我找出了自己的科研笔记。
晚上既然能见到导师,我想试试能不能让他给我个机会。
哪怕是打杂也好。
碌碌无为过了好几年,最快乐的还是当初在实验室的日子。
8
聚会的地点定在了聚香阁。
没有傅津年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要求,我终于可以做自己。
随手拿了件舒服的衬衫,踩了双休闲鞋就出了门。
饭店的经理还记得我,见到我很是殷勤。
不管傅津年在外面玩得有多放肆,妻子的位置确实也只给了我一个。
“傅太太,您是来找傅先生的吗?傅先生的包厢在二楼,我带您过去。”
我有些惊讶,婉拒了他的好意。
“不用了,我约了别人。”
一进门,我就对上了里面人幽深的眼神。
“师兄。”
宋贺然点点头,还是和以前一样高冷。
导师赶紧招呼我,笑着让我坐下。
“郁禾,这么多年没见,你成熟了不少。”
我觉得好笑,眼眶却有些热。
像这样亲昵的话语,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
其他同学也笑了,毕业七年。
大家都褪去了当初的青涩。
“好了好了,快坐吧。”
环视了一眼周围,只剩下宋贺然边上的一个位置。
好歹是曾经暗恋过的师兄,坐下后,我有些不自在。
吃饭的时候,导师很高兴。
一直在聊以前共同做科研的日子。
“我还记得,那时候郁禾第一次加入我们科研组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
“每天屁颠屁颠地跟在你们的后面,问这问那。”
“当时我就想,这小姑娘以后一定会有出息。”
“可惜后面......”
后面的话导师没再说,我垂下眼安静地喝酒。
聚完餐后,我没有急着离开。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
“老师,我想重新开始学习。”
导师很惊讶,接过我的笔记认真翻阅了良久。
再放下,他的脸上已经充满了笑意。
“林郁禾,我果然没看错你。”
“我看过了你的笔记,很有预见性。”
“等我晚上回去想想,给你推荐几个好的科研机构,你去面试看看。”
正说着,宋贺然突然插嘴。
“能给我看看吗?”
这是今晚他第一次跟我说话。
点了点头,将笔记给他。
宋贺然将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表情严肃。
“你有兴趣来我这里吗?”
我愣了愣,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导师解释道:
“对啊,你师兄这次回来就是打算自己建立一个科研所。”
“哎呦,瞧我这记性,你要不就直接去你师兄那吧。我也会时不时过去看看。”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有些心虚。
“我已经很久没有真正投入科研了。”
“我可以吗?”
宋贺然点了点头,声音清冷却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看过了你的笔记,逻辑很清晰。”
“你可以加入我们,但我会给你一个试用期。”
巨大的惊喜几乎要将我淹没。
“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听到我的话,宋贺然嘴角微微勾了勾。
走出包厢准备回家,一抬眼我就看到了不想见的人。
傅津年和几个朋友从隔壁走出来,看样子是打算转场。
旁边还是当初的那个年轻小姑娘。
“林郁禾?”
傅津年的发小陈齐率先发现了我。
上次我们参加的就是他堂弟的婚礼。
见到我,他松了口气。
“林郁禾,你来的刚好,傅津年喝多了,你带他回家吧。”
傅津年脸色通红,懒懒地靠在小姑娘身上,像是默认。
我挑了挑眉,拒绝了。
“傅津年没告诉你们吗?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9
傅津年有个怪癖。
他喜欢刺激,喜欢暧昧。
每次和朋友聚会都会喝得酩酊大醉。
但唯有一点,不管喝得多醉,身边的女人多美,他都只会要我来接他回家。
多少个夜晚,我在睡梦中被电话吵醒,来到酒吧将他从女人的腿上拉起来。
多少次,我替他脱下沾满烟酒味道的衣服,扶他到床上休息。
多少次,我面对众人的嘲笑,冷静地替他打发走陌生的女人。
以前,这是我作为妻子必须扛起的责任。
现在,我只是挑了挑眉,笑着让他们借过。
陈齐表情一僵,皱着眉头问我:
“你和津年吵架了?”
我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腻了。”
不知道是“吵架”还是“腻了”刺激到了傅津年。
他猛地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女人,眼里都是怒火。
“林郁禾!你闹够了没有!”
“你有什么不满直接说,我改还不行吗?”
这是傅津年第一次低头,陈齐瞪大了眼睛。
可我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礼貌地让他借过,我准备离开。
傅津年却抓住了我的手。
“林郁禾,跟我回家。”
不等我说话,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替我拽开了他。
“这位先生,请你自重。”
宋贺然手里拿着一件外套,冷漠地拽开了傅津年。
“你是谁?”
傅津年眼睛瞬间充血,转身就想动手。
我叹了口气,挡在宋贺然面前。
“别闹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是个暂停键。
傅津年的动作顿住,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林郁禾,你要帮他?他是谁?”
我抬眼直视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重要吗?傅津年,我们已经分手了。”
傅津年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我不想听。
笑着对陈齐打了个招呼,我推开他直接走了。
直到走出酒店的那一刻,我还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不甘心的眼神。
“刚才,谢谢你了。”
和宋贺然并排走着,我不好意思地道谢。
宋贺然嗯了一声,问我:
“他就是傅津年?你的眼光很差。”
简单地两句话却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要是他知道我以前暗恋过他,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说出的这句话。
想着,我也下意识地说出了口。
“师兄,我要是告诉你,我以前喜欢过你,你还觉得我眼光差吗?”
“差。以前的宋贺然不值得你喜欢。”
宋贺然停住脚步。
我愣了一下,奇怪地看着他。
可他却偏过了头,没有看我。
“以前的宋贺然太过懦弱,所以错失了很多东西。”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正向继续追问,却听见她说。
“回去我把面试的时间和地址发给你,你好好准备一下。”
我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真心谢过了他。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发展。
10
第二天,我睡到了自然醒。
简单吃过早饭,我坐在书桌前重新整理材料。
为明天的面试做准备。
一阵敲门声突然打断了我。
打开门,是傅津年,还有,童童。
“妈妈。”
见到我,童童的眼眶有些红。
我皱了皱眉,没明白傅津年什么意思。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傅津年堵着走廊,表情冷漠。
“我来看看你离开我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我翻了个白眼,直接就想关门。
他却眼疾手快地用脚卡住了门缝。
“你到底想干嘛?”
揉了揉眉心,我很不耐烦地说。
傅津年脸色一黑,呛道:
“要不是童童想见你,你以为我会来你这个破地方吗?”
“林郁禾,我是没给你钱吗?”
傅津年是人渣没错,但作为豪门大少爷,还是很大方的。
这些年不管对我怎么不好,唯独一点。
就是在物质上从未亏欠过我。
就算是分手了,我的资产也没少于上千万。
想到钱,我脸色缓和了一点。
“进来吧。”
傅津年脸色好了看了点。
本来就是个不到四十平的小房子,又被我堆满了书,看起来更加狭窄。
傅津年冷着脸,不情不愿地在小沙发上坐下。
这大概是他三十多年来,第一次这么窘迫。
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看,傅津年愣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早就对这些不感兴趣了。”
我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加热后递给童童。
“好了,见也见过了,没什么事你就带童童回去吧。”
童童抱着牛奶,不知所措地看向傅津年。
傅津年把童童抱在腿上,声音温和。
“林郁禾,我们真的不能回到以前的样子了吗?”
“以前什么样子?”
我靠在沙发上,神色慵懒。
“继续做你名不副实的傅太太?”
“算了吧,我腻了。”
童童像是听懂了我们的话题。
“妈妈,我错了,你跟爸爸回家吧。”
看出了他脸上的小心翼翼我摸了摸他的头。
“你没错,是妈妈不好。”
“妈妈以前不懂得反抗,你跟着奶奶长大,和妈妈不亲也是正常的。”
“大人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你的身上。”
一开始听到童童说不喜欢我的时候,我怪过他,也恨过他。
可是慢慢又想明白了,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还不懂得明辨是非。
说什么,做什么也都是大人教导的原因。
如果童童是我带大的,他不爱我,我当然可以恨他。
可童童不是。
说到底,应该是我亏欠他才对。
如果当初,我能勇敢一点,反抗傅母的决定。
童童就能像正常孩子一样,拥有母亲的陪伴和全部的爱。
傅津年带着童童走了,离开的时候他说。
“林郁禾,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好像从来都没爱过我。”
11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傅津年再也没来骚扰过我。
只是每隔几天,他就会让童童给我打视频。
我和童童聊天的时候,他也总会时不时突然插句嘴。
分享一下自己的生活。
当然,我其实并不想听。
我的面试也通过了,正式加入了宋贺然的科研所。
科研所的生活枯燥但充实,加上导师时不时的探望。
我竟然觉得比大学时更加快乐。
偶尔加班后,宋贺然总是会邀请我一起吃饭。
次数多了,组里的人都打趣说我们般配。
每次说起,我都会尴尬地打断。
生怕宋贺然听到。
宋贺然倒是没什么反应,像是觉得无聊,又像是默认。
日子就这样如水般流过。
三年后,我们的科研终于有了成果。
新闻发布会上,我代表科研所发言,边上坐着越加成熟的宋贺然。
台下,傅津年带着已经上小学的童童。
耀眼灼目的闪光灯不断闪烁,我什么都看不清。
唯一能看清的就是自己,只有自己。
33岁的林郁禾,有了全新的人生。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