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更新时间:2025-12-20 15:13:49

“细作”二字如同惊雷,在狭小的客房内炸响。

几名衙役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铁链哗啦作响,直朝顾北辰脖颈套来!

顾北辰眼中寒光爆射!他虽惊不乱,在北境战场上磨练出的本能让他几乎在对方动手的瞬间就已做出反应。身形不退反进,侧肩猛地撞入最先冲来的衙役怀中!

“砰!”那衙役如同被蛮牛撞中,胸口一闷,倒跌出去,撞翻了房间内唯一的木桌。

与此同时,顾北辰左手如电探出,精准地扣住另一名衙役持锁链的手腕,用力一拧一拉!

“咔嚓!”腕骨脱臼的脆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那衙役手中的铁链顿时脱手。

动作快如闪电,狠辣果决!瞬间便放倒两人!

“还敢拒捕!反了天了!”那班头又惊又怒,“锵啷”一声拔出腰刀,厉声喝道,“一起上,死活不论!”

剩余几名衙役也纷纷拔刀,明晃晃的刀光将顾北辰围在中间,杀气腾腾。

顾北辰横刀未出鞘,仅以刀鞘格挡劈来的腰刀,身形在狭小的空间内腾挪闪避,每一次格挡都势大力沉,震得那些普通衙役手臂发麻。他眼神冰冷如北境寒风,心中却是雪亮。

这不是误会!是陷害!

从他进城,到购买铁牌,再到衙役精准地破门而入,指名道姓说他是“北境细作”,证据就是那两块铁牌……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巧合!分明是有人设局!

是那个谢弄玉?还是卖铁牌的那对兄弟?亦或是……其他未知的势力?

念头急转间,手下却毫不留情。又是一记凶狠的肘击,将一名试图从背后偷袭的衙役打得口喷鲜血,萎顿在地。

那班头见手下顷刻间倒下一半,而顾北辰竟连刀都未出,心下骇然,知道碰上了硬茬子。他虚晃一刀,猛地后退一步,从怀中掏出一枚哨子,放入口中,奋力一吹!

“咻——!”尖锐刺耳的哨音瞬间传遍整条街道!

他在呼叫援兵!

顾北辰脸色一沉。若只是这几个衙役,他自信还能应付,甚至突围而去。但一旦惊动更多官兵,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玉京城,他必将陷入重围,插翅难飞!届时,这“细作”的罪名可就真的坐实了!

不能硬拼!

电光火石之间,顾北辰做出了决断。他猛地一脚踢飞地上的木桌,砸向班头,趁其闪避之际,身形如猎豹般窜向窗口!

“想跑?!”班头怒吼,挥刀劈来!

顾北辰头也不回,反手将连鞘横刀向后横扫!

“铛!”一声巨响,刀鞘与腰刀猛烈碰撞,班头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而顾北辰已借力撞开窗户,如同大鹏般跃出客栈二楼!

“追!别让他跑了!”班头气急败坏地吼道。

然而,当衙役们冲到窗边时,只见下方狭窄的巷道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顾北辰的身影?只有那扇破损的窗户在秋风中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

……

西山营地,翌日清晨。

萧煜依旨留在营中“休养”。他屏退左右,独自在分配给自己的帐篷内,尝试进一步修炼《太虚龙章》。经过昨日生死一线的刺激,他感觉自己对那丝太虚之气的掌控似乎精进了少许,神魂感知的范围也扩大了一寸左右。

虽然进步微乎其微,却让他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希望。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帐外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和嚣张的呼喝。

“老七!出来!躲在帐篷里孵蛋吗?”是三皇子萧烈的声音。

萧煜眉头微蹙,收敛心神,整理了一下衣袍,缓步走出帐篷。

只见萧烈骑在他那匹神骏的西域汗血宝马上,一身猎装,意气风发,身后跟着一群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的勋贵子弟,显然今日收获颇丰。他们故意策马在萧煜帐篷前来回奔驰,扬起阵阵尘土。

“三皇兄。”萧煜立于帐前,神色平静地行礼。

萧烈勒住马缰,居高临下地看着萧煜,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听说你昨日遇刺了?啧啧,真是福大命大啊。不过,这秋狩本就是男儿彰显勇武之时,你整日缩在营地里,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大胤皇子都是缩头乌龟呢!”

他身后的纨绔们发出一阵哄笑。

萧煜眼帘低垂,淡淡道:“臣弟遵父皇旨意,在此休养。勇武在心,不在形式。”

“少跟本王掉书袋!”萧烈不耐烦地一挥马鞭,“休养?我看你是被吓破胆了吧!正好,今日猎得无趣,本王带你去个好地方,给你这‘文弱’皇子,开开眼界!”

说罢,他根本不給萧煜拒绝的机会,对身后两名侍卫使了个眼色:“请七殿下上马!”

那两名侍卫翻身下马,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搀扶”住萧煜,几乎是半强迫地将他架上了一匹备用的战马。

“三皇兄,你这是何意?”萧煜坐在马背上,脸色沉静,但眼神已冷了下来。

“带你去皇家武阁!”萧烈得意一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也让你明白,你这等废人,与真正的皇子该有的样子,差距有多大!走!”

他一马当先,朝着营寨后方,一座依山而建的宏伟石质建筑群奔去。那里正是大胤皇室收藏武功秘籍、神兵利器的禁地——皇家武阁。

众纨绔子弟嬉笑着簇拥而上,那两名侍卫则“护卫”在萧煜两侧,实则监视,迫使他不得不跟着队伍前行。

萧煜抿紧嘴唇,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他知道,萧烈今日是铁了心要折辱他。反抗只会让对方更加兴奋,徒增笑柄。

皇家武阁很快便到了。那是一座气势恢宏的九层石塔,塔身遍布玄奥的符文,隐隐有光华流转,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塔前是一片巨大的青石广场,此刻正有一些皇室子弟或侍卫在此修炼、切磋。

萧烈等人的到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参见三殿下!”众人纷纷行礼。

萧烈摆摆手,跃下马来,指着那巍峨的武阁,对被迫下马的萧煜高声道:“老七,你看!这就是我大胤立国之本,皇家武阁!里面收藏着无数高深功法,神兵利器!唯有身负修为,或立下大功的皇室子弟、朝廷重臣,方可入内参阅、选取!”

他的声音极大,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可是你呢?”萧烈话锋一转,语气充满了鄙夷,“天生废脉,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空有皇子之名,却连踏入这武阁大门的资格都没有!你说,你是不是我皇族的耻辱?是不是白白浪费了这皇子身份?”

刻薄的话语如同鞭子,抽打在空气中,也抽打在周围所有人的耳中。那些原本就对萧煜心存轻视的皇室子弟和侍卫,此刻看向萧煜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和怜悯。

萧煜孤立在广场中央,承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各异目光。秋风吹动他素白的衣袍,显得身形愈发单薄。他垂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但脸上却依旧看不出丝毫波澜。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萧烈挑衅的眼神,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三皇兄,人各有命,亦有所长。武阁虽好,却非天下唯一之路。父皇常言,治国需文治武功,缺一不可。臣弟虽不能习武,却愿在圣贤书中,寻安邦定国之策,此心,可昭日月。”

这番话,不卑不亢,既点出萧烈只重武力的偏颇,又抬出了弘德帝和“文治”的大义,瞬间将萧烈那套“武力至上”的论调压了下去。

萧烈被噎得一滞,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没想到萧煜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镇定,甚至反过来用大道理将他军!

“哼!巧舌如簧!”萧烈恼羞成怒,一步踏前,几乎指着萧煜的鼻子,“安邦定国?就凭你?连弓都拉不开,马都骑不稳,拿什么安邦?用什么定国?用你的嘴皮子吗?”

他身后的纨绔们再次哄笑起来。

“三殿下说得对!”

“七殿下,您还是回去读您的圣贤书吧,这武阁,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就是,站在这儿都嫌碍眼!”

污言秽语,如同冰雹般砸来。

萧煜沉默着,不再争辩。他知道,与这群人讲道理是对牛弹琴。他只是微微抬起下巴,目光越过嚣张的萧烈,望向那高耸入云的武阁塔尖,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种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萧烈。

“好!好你个萧煜!本王今天就让你彻底死心!”萧烈狞笑一声,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赤金色的令牌,对着镇守武阁大门的两名气息深沉的老者晃了晃,“开门!本王要进去选取功法!”

那是代表他皇子身份和权限的令牌。

两名老者面无表情,验过令牌后,其中一人伸手按在武阁大门一处凹槽上,注入真气。

“嗡——”

大门上的符文依次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沉重无比的玄铁大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里面幽深、弥漫着古老气息的通道。

“我们走!”萧烈得意地瞥了萧煜一眼,带着那群纨绔子弟,大摇大摆地踏入了武阁大门。

留下萧煜一人,孤零零地站在紧闭的武阁大门之外,如同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隔绝在外。

广场上其他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如同针扎一般。

秋风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从他脚边掠过,更添几分萧瑟。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屈辱与孤立中,萧煜垂下的眼睑下,眸中却非绝望与愤怒,而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冷静。

他感受着怀中那枚龙凤玉佩传来的、唯有他能感知的微弱温润气息,回忆着《太虚龙章》开篇那关于“神魂无垠”、“太虚之气”的阐述。

武阁?功法?

他抬起头,看着那扇将他拒之门外的玄铁大门,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一丝嘲弄的弧度。

你们追求的,不过是凡俗的力量。

而我萧煜,将要掌控的,是这天地之本源!

这扇门,今日将我拒之门外。

他日,我必让你们,连同这整座武阁,都需仰视我的存在!

潜龙之志,岂是区区一道门扉所能禁锢?

他转过身,不再看那武阁一眼,迎着无数或嘲弄或怜悯的目光,挺直了那看似单薄却蕴含着无穷韧性的脊梁,一步一步,沉稳而坚定地,向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在这屈辱的泥沼中,种下一颗名为“力量”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