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出发！一个人的冒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在栀栀有条不紊的指挥下，整个王家小院从之前的哭天抢地，变成了一个紧张而高效的“急救中心”。
村民们有的去后山采药，有的帮忙捣药，王屠夫更是亲自操刀，宰了家里唯一一只大公鸡，取了满满一碗滚烫的鸡血。
当混合着雄黄粉的鸡血被强行灌进王大力嘴里，当捣烂的草药糊满了他的伤腿，当排出的毒血从黑紫色渐渐转为暗红色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一个时辰，栀栀说的是一个时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个站在墙角，抱着手臂，小脸紧绷，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小小身影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众人等得心焦，开始怀疑这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闹剧时，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王大力，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紧接着，他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虽然眼神依旧涣散，但那微弱的生命之光，却重新点燃了！
“水……给我水……”他发出了微弱的，却清晰无比的呻吟。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
王屠夫的媳妇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整个人扑到床边，喜极而泣。
王屠夫也激动得浑身颤抖，一个箭步冲过去，看着儿子虽然虚弱但确实已经恢复神智的脸，这个杀猪时眼都不眨一下的铁血汉子，“哇”的一声，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神了！真的神了！”
“一个时辰！不多不少！真的救回来了！”
“这哪里是孩子，这分明就是活神仙下凡啊！”
院子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惊叹和议论声。
赤脚医生刘全更是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抓起王大力的手腕一搭脉，随即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脉象……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从之前的散乱无力，变得沉稳有力！那股盘踞在心脉的毒气，竟然真的被压制下去了！
他猛地回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栀栀，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行医一辈子，从未见过如此神乎其技的医术！
针灸排毒，草药外敷内服，鸡血雄黄以毒攻毒……环环相扣，招招致命，却又在最凶险的边缘，硬生生把人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这不是医术，这是仙术！
在所有人的欢呼和簇拥中，栀栀却只是平静地松了口气。
她知道，王大力的命是保住了。后续只要好好调养，最多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而她，也该准备自己的事了。
她走到顾正德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
顾正德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这个创造了奇迹的“侄女”，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欣慰，有骄傲，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法言说的心疼。
他知道，这孩子，绝非池中之物。
向阳村这个小地方，留不住她。
“栀栀……”
“村长伯伯，”栀栀仰起小脸，眼神清澈而坚定，“王伯伯的钱，我不能全要。我只要……二十块钱，当我的路费。剩下的，您让他给大力哥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她很清楚，一百块，太多了。多到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觊觎。
而二十块，不多不少，正好够她一个人去省城的火车票和路上的开销。既拿到了钱，又博得了一个“不贪财”的好名声。
这其中的分寸，她拿捏得恰到好处。
顾正德看着她，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伯伯都听你的。”
当晚，顾正德把二十块钱交给了栀栀。
他没有问她要去哪里，也没有问她一个三岁的孩子要路费做什么。
他只是用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她很久，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塞进了她的口袋。
“栀栀，伯伯知道你是个有大主意的孩子。这个，你拿着。”顾正德的声音有些沙哑，“这是伯伯当年退伍的时候，部队里发的一块手表。不值什么钱，但走时很准。你路上……用得着。”
“还有，这个你也要带上。”李婶红着眼眶，把一个装满了煮鸡蛋和玉米饼的小布包塞进她怀里，“路上饿了就吃，别委屈了自己。”
他们什么都没问，却又好像什么都懂。
栀栀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这对善良的夫妻，已经猜到了她的打算。他们没有阻拦，而是用自己最朴素的方式，支持着她。
“谢谢村长伯伯，谢谢李奶奶。”
栀栀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拜，是拜别，也是感恩。
……
三天后，天还没亮。
整个向阳村还笼罩在沉沉的睡梦中。
栀栀悄无声息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穿上了李婶给她准备的最厚实的一套衣服，将那个装着鸡蛋和饼子的布包斜挎在身上，又把那二十块钱和顾正德给的手表，连同爸爸的信和妈妈的玉佩，一起贴身藏好。
一切准备就绪。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给了她短暂温暖和庇护的房间，然后踮起脚尖，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院子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早已等在了那里。
是顾正德。
他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马灯，灯光下，他的脸显得格外沧桑。
“伯伯。”栀栀轻声喊道。
“走吧。”顾正德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伸出手，牵住了她冰冷的小手，“我送你到村口。”
一老一小，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默默地向村口走去。
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下，一阵“突突突”的马达声由远及近。
那是村里唯一一辆要去县城送货的拖拉机，每天天不亮就出发。
顾正德拦下了车。
开车的李大叔看到是村长和一个小女娃，有些诧异：“村长，这么早，这是……”
“我家的亲戚，去县城走亲戚。”顾正德面不改色地说道，然后把栀栀抱上了拖拉机的后斗，“大叔，麻烦你了，到了县城汽车站，让她下车就行。”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塞了两颗煮鸡蛋到李大叔手里。
李大叔憨厚一笑：“瞧您说的，多大点事儿！”
拖拉机的后斗里，堆满了要去县城卖的蔬菜和山货，栀栀找了个角落坐下，被淹没在箩筐和麻袋之间，一点也不起眼。
“栀栀。”顾正德站在车下，看着她，眼眶泛红，“记住伯伯的话，到了外面，万事小心，别轻易相信人。要是……要是撑不下去了，就回来，伯伯家永远是你的家。”
栀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突突突——”
拖拉机发动了，车身剧烈地颠簸起来，载着这个三岁的孩子，缓缓驶离了向阳村，向着未知的远方开去。
晨曦微露，东方的天空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栀栀坐在颠簸的车斗里，回头望着那个越来越远，最后缩成一个小黑点的村庄，望着那个在寒风中伫立了许久，不肯离去的身影。
她擦干眼泪，转回头，看向前方。
前路漫漫，充满了未知和危险。
但她的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希望。
爸爸，首都，贺嘉淮……
我来了。
一个人的冒险，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