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个叫小林的伙计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憨厚的开口：“没啥，我这不是好奇嘛。禾姐，你是不知道，天哥在老板娘手里借了钱，借了挺久了。我和其他酒楼的伙计也打听了，其他地方他也借了钱，不过好像钱都不多。”
陈秋禾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上辈子她给他还债，还的都是肉摊周围其他摊贩的债，酒楼饭店的欠款她是不知情的。
原来杨承天早就毫无底线的到处借钱，上辈子这些欠钱估计是他悄悄还上了，所以她才不知道。
“他还欠老板娘多少？”陈秋禾声音低沉。
小林觉得有点尴尬：“也不多，五百文。”
他看着陈秋禾从口袋里掏出银子，递了过来，连忙推让：“禾姐，你都和天哥和离了，这钱不能让你出。”
陈秋禾温柔而坚定的把钱塞过去：“当初老板娘借钱给他，看的是我的面子，信得过我陈秋禾，今天这钱我必须要出。”
“只是麻烦你和老板娘还有店里其他伙计说一声，杨承天嗜赌，我和他已经和离，前账我清，后债我可就不认了。”
小林连连点头：“欸，我知道了，那就谢谢禾姐啦。”
收回了一笔账，小林也算完成了一个任务，顿时喜笑颜开的看着驴车走远。
陈秋禾虽然心疼钱，但她更清楚生意和信誉才是长久的。
她赶去了几家老主顾家，送了肉，收了钱，还了债，也将清账和离的话放了出去。
好在这些酒楼因为都没有打借条，都只借了几十上百文钱给杨承天。
送完镇上的的肉，陈秋禾盘算了一下，零零碎碎也还了二两银子。
银子还没赚到，倒是先倒贴出去这么多。
杨承天真是一如既往的会恶心人啊......
陈秋禾看了看天色，来不及过多感慨，急急忙忙的赶去了自己的摊子。
摊子周围的菜摊已经陆陆续续摆了出来，她将驴车停在角落里，掀开自己摊子上的油布，将车里的猪肉和骨头等一样样摆上去。
晨曦的光照在红白分明的猪肉上，也照在这些起早贪黑的商贩的身上。
不管在哪个时代，赚钱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早市都充满着烟火气，到处都是吆喝声。
“卖豆腐咯！”
“冰糖葫芦！”
“又香又大的包子！”
也有拿着自家编织的竹筐竹篾，在集市上来回走动叫卖的。
陈秋禾一边笑着和来来往往的顾客打招呼，一边手起刀落，将一块块猪肉切割成顾客想要的大小，将一根根骨头剁成小块。
当温度灼人的阳光洒在她布满汗珠的脸庞时，早高峰已经过去，人流量也逐渐变小。
陈秋禾擦了擦手上的猪油，回到驴车旁掏出陈母给她准备的一竹筒水和两个窝窝头，坐在驴车上吃起了早点。
一边吃，一边看着自己的肉摊子，瞅着有人停留，就放下吃的直接过去做生意。
此时肉摊旁过来了一个身量高挑的壮年男子，背微微驼着。
他有些挑剔的看着摊子上零碎的肉块：“老板娘，有板油吗？”
陈秋禾吃完最后一口窝窝头，擦了擦嘴：“有的，上好的板油，天气热，我放下面了。”
她快步走到摊子后面，从摊子地下的桶里提出一挂白花花肥油油的猪板油，一看就知道出油率极高。
陈秋禾把板油放在摊子上，脸上带着笑：“你看，这一挂八斤，一百文一斤，八百文。”
“行，你包好吧。”男子满意的点点头，却不拿银子。
“你男人还欠我一两银子，你再拿二百文给我就行。”
陈秋禾面带笑意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这种场景她前世见多了。
杨承天的赌债一直都是这样，像是永远填不满的黑洞。
陈秋禾将板油重新放回桶里，声音虽然轻，但是透着刺骨的凉意：“杨承天跟我已经和离了，你要钱，去老杨家，我这没有。”
“你没有？拿你的板油和猪肉抵债！我才不管你们有没有和离，老子要钱！你的肉摊欠了钱，欠账还钱天经地义！”男人粗痞的扬起一边的唇角，声音极其嚣张。
“谁欠的账，找谁去。”陈秋禾平静的盯着男人的眼睛。
看着他张牙舞爪的在自己面前虚张声势，陈秋禾并没有感觉到害怕。
死过一次的人，对死亡的恐惧与敬畏少了许多，她的身上自然也就透露了些不畏生死的戾气。
平时她特意收敛着，遇到危险时不自觉就显现出来了，人的本能就是趋生避死，一般人看着都会忍不住离她远一些。
可惜男人有些迟钝，并没有感受到她身上的威胁。
他怪笑道：“怎么？还不起钱？那这肉摊子老子可就砸了！”
争吵声吸引了人群，围观的人们迅速的在吵闹的摊子周围围成一个圈，有热闹看！
陈秋禾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在那里骂骂咧咧，任由男人肥腻腻的手在摊子上挑来捡去，随意翻看着他觉得满意的货物。
她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杀猪刀，觉得自己的尖刀在叫嚣着要见血，却只忍了忍心头的怒气。
不行，她得理智。
弯腰从摊子下面拿起了一把厚重的砍刀，手起刀落。
“咚”
宽厚的大砍刀重重的落在了肉摊的肉案上，震得肉案抖动得厉害。
周围的人们瞬间都提起了心来，四周一静。
男人的手也停在了肉案上，随着砍刀的落下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被震得有些发麻，这种刺裸裸的威胁让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
他不由得将目光移到陈秋禾的脸上，只见她眉目锋利，身上透露出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寒冷的英气。
肩宽背厚，膀大腰圆，抡起砍刀的一臂胳膊，肌肉线条像藏在藏青色粗布下的钢铁，极具爆发力。
而他手旁边的那把砍刀，刀锋已经没入了敦实的肉案木，约莫有一寸深。
一看就知道这是经年累月杀猪剁肉练出来的一把子好力气，绝不是那些看起来柔弱可欺的女子。
男人感受到了陈秋禾浑身散发着的杀意，咽了咽口水，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干。
他将目光移至四周，向周围的人群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救命！这娘们想玩命！
他目光所到之处，人群都非常有默契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有人抬头看天，有人低头看鞋，就是没人看他。
开玩笑，这可是带刀屠户耶！谁敢帮你！
就算只是女屠户，人家也能眼睛眨都不眨的将大肥猪捅杀了，捅人肯定跟捅萝卜一样轻松！
谁过去谁傻！
发现没有人上前帮自己搭腔，他男人更是不敢动弹。
他又把目光投向了陈秋禾，女人的眸子黑漆漆的，像一汪死水，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自己。
男人突然觉得她像极了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浑身散发着阴森森的冷漠气息。
吾命休矣！娘，不用等儿子吃饭了！呜呜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