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不多了。”他走到角落,掀开一个纸箱,里面只剩下小半箱方便面,几包饼干,还有两瓶矿泉水。他拿起其中一瓶,拧开瓶盖,走到苏晚晴面前,递给她:“阿姨,您先喝点水。”
苏晚晴确实渴坏了,她接过瓶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清凉的水滑过干涩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慰藉。她喝了几口,停下来,把瓶子递给林萧:“你也喝。”
林萧看着她递过来的瓶子,瓶口还沾着她唇上的水光,他愣了一下,随即接过,却没有立刻去喝,只是握在手里。“水……省着点。”他低声说,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空荡的纸箱,“这些吃的,最多……撑两三天。”
沉默再次降临。应急灯惨白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
“得出去找。”林萧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沉重。他拿起靠在墙边的棒球棍,掂量了一下那冰冷的金属重量,“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出去看看。”
苏晚晴裹着外套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不行!外面太危险了!你……你会……”她说不下去,那个可怕的画面瞬间占据了她的脑海。
“阿姨,不出去,我们都会饿死在这里。”林萧的语气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他看着苏晚晴惊惶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力量,“我会小心的。我知道这栋楼旁边有个小便利店……后门,平时很少有人走,也许……”
“可是……”
“阿姨,”林萧打断她,眼神坚定,“您留在这里,把门锁好,谁来也别开。等我回来。”他把那瓶矿泉水塞回苏晚晴手里,“这个您拿着。我……我没事的。”
苏晚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的男孩,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堵在喉咙口的劝阻最终化作了一声无力的叹息。她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水瓶,良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那……你一定要回来。林萧。”
“嗯。”林萧重重地点头,心脏因为那句“你一定要回来”而莫名地鼓胀了一下,混合着沉甸甸的责任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后半夜,两人都毫无睡意。林萧让苏晚晴睡在唯一的那张单人床上,自己则抱着棒球棍,裹着一张薄毯,靠着顶门的矮柜席地而坐。应急灯被调到了最暗的微光档,勉强照亮一小块区域。苏晚晴蜷缩在狭窄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林萧唯一的一条薄被。被子上也沾染了他的气息,一种干净的、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和她身上残留的恐惧气息混合在一起。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林萧能清晰地听到苏晚晴并不平稳的呼吸声,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压抑的抽泣。每一次微小的啜泣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他抱着冰冷的棒球棍,背脊挺得笔直,像一个忠诚的哨兵,守护着身后那片微弱的安宁。他不敢睡,也不能睡。楼道里偶尔传来一两声拖沓的脚步声或模糊的嘶吼,每一次都让他瞬间绷紧全身的肌肉,握紧手中的武器,屏息凝神,直到那声音远去。
时间在死寂和紧绷中缓慢流逝。窗外的天色,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蒙蒙的亮意,像一块浸透了污水的旧布,勉强透进窗缝。
林萧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僵硬麻木的身体,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站起身,走到床边。苏晚晴并没有睡着,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眼底布满红血丝,写满了担忧和恐惧。
“阿姨,我走了。”林萧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您记住,除了我,谁叫门也别开。”
苏晚晴挣扎着想坐起来:“你……千万小心!”
林萧点点头,没再多说。他检查了一下棒球棍,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小心地挪开顶门的矮柜和行李箱。每挪动一点,他都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死寂。他轻轻拧开门锁,拉开一条缝隙,警惕地向外窥探。
楼道里空无一人,只有灰尘在微弱的光线下浮动。浓重的血腥味似乎比昨夜淡了一些,但那股无处不在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却更加清晰。
林萧闪身出去,反手轻轻带上门。隔着门板,他听到里面传来落锁和拖动重物顶门的声音。他稍稍安心,握紧棒球棍,猫着腰,像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滑向下楼的楼梯。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楼梯间里散落着垃圾和不明污渍,墙壁上甚至能看到飞溅的暗红色血迹。他屏住呼吸,耳朵捕捉着每一丝风吹草动。转过三楼的拐角时,他猛地停住脚步!
一个佝偻的身影背对着他,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楼梯平台上缓慢地、毫无目的地徘徊着。是丧尸!它的衣服破烂不堪,裸露的皮肤呈现出青灰色,一只手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林萧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几乎停止。汗水瞬间浸湿了后背。他死死盯着那个徘徊的身影,大脑飞速运转。绕过去?硬闯?还是退回去?
那丧尸似乎并未发现他,只是漫无目的地原地打着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沉气流声。林萧的目光越过它,看向通往一楼的楼梯。机会只有一次!他咬了咬牙,趁着那丧尸转向另一边时,猛地从藏身的拐角窜出,用尽全身力气,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楼下的方向狂奔!
“嗬!”身后的嘶吼声骤然拔高!
林萧根本不敢回头,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双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楼梯!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和嘶吼声紧追不舍!他冲出单元门,清晨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他毫不犹豫地朝着记忆中便利店后门的方向猛冲!
街上一片狼藉。废弃的汽车横七竖八地撞在一起,破碎的玻璃和杂物散落一地。几具残缺的尸体倒在路边,引来嗡嗡飞舞的苍蝇。远处,几个游荡的身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林萧的心脏狂跳着,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拼命奔跑,肺部火烧火燎地疼。便利店的蓝色招牌就在前面!他绕到建筑后方,那里果然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铁门,旁边堆放着几个空垃圾桶。他冲过去,用力一拉门把手!
锁着的!
绝望瞬间攫住了他!身后的嘶吼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疯狂地拉扯着门把手,又用肩膀去撞门!铁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却纹丝不动!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目光扫到门边一个半埋在垃圾里的灭火器罐!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起沉重的灭火器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门把手旁边的合页位置狠狠砸去!
哐!哐!哐!
金属撞击的巨响在死寂的清晨格外刺耳!身后的嘶吼声更近了!他甚至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腥风!
哐当!
一声脆响!锁舌变形,门被砸开了一条缝!林萧扔掉灭火器罐,用肩膀猛地一撞!
门开了!
他闪身冲了进去,反手死死关上铁门,用后背死死顶住!几乎就在同时,“砰!”一声巨响,门板剧烈震动!丧尸撞在了门外!嘶吼声和抓挠声隔着薄薄的铁皮传来,令人头皮发麻!
林萧喘着粗气,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心脏狂跳不止,汗水顺着额角小溪般淌下。他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狭窄的后仓通道,堆放着一些纸箱杂物。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过期食品的气味。暂时安全了。
他靠着门板缓了几口气,等门外的撞击声和嘶吼声渐渐远去,才小心翼翼地直起身,摸索着朝前面亮光的地方走去。穿过一扇虚掩的门,他进入了便利店的前场。
眼前一片狼藉。货架东倒西歪,各种商品散落一地,被踩踏得不成样子。地上有干涸的血迹和打斗的痕迹。林萧的心沉了下去,但他没有放弃,握着棒球棍,开始小心翼翼地搜索。
饼干、薯片……大多被踩碎了。他扒开倒塌的货架,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几袋相对完好的压缩饼干和几包牛肉干!他像发现了宝藏,立刻将它们塞进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接着是水!冷藏柜倒了,瓶装水滚得到处都是。他捡起几瓶没有破损的,也塞进背包。
目光扫过货架,他突然顿住了。在最底下一层,被一个倒塌的货架压住大半的缝隙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小的玻璃瓶!瓶身上印着鲜红的草莓图案——草莓果酱!
苏晚晴苍白的脸、裹着他外套时脆弱的模样瞬间浮现在眼前。林萧几乎没有犹豫,立刻蹲下身,费力地挪开压着的货架残骸,小心地将那瓶小小的、沾满灰尘的草莓酱抽了出来。玻璃瓶冰凉光滑的触感握在手里,带来一种奇异的暖意。他把它也塞进了背包深处。
背包很快变得沉甸甸的。林萧不敢久留,迅速检查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危险,便沿着原路返回。他再次来到后仓,警惕地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只有风声。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铁门,闪身而出,然后迅速关上。晨光比刚才亮了一些,街上依旧死寂。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像来时一样,猫着腰,利用废弃车辆的掩护,朝着公寓楼的方向狂奔。
当林萧再次站在自己出租屋的门外,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防盗门时,才敢大口地喘息。汗水浸透了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冰冷又黏腻。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酸痛的肺叶,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楼道里死寂无声,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他抬手,指关节在门板上轻轻叩击了三下,短促而清晰。这是他离开前和门内的人约定的暗号。短暂的沉默,像被拉长的橡皮筋,绷得林萧的神经阵阵发紧。就在他几乎要忍不住再次敲门时,门内终于传来窸窸窣窣挪动重物的声音,然后是门锁被拧开的轻响。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苏晚晴苍白而充满惊惶的脸。当她看清门外浑身被汗水浸透、沾着灰尘和不明污渍、却完好无损的林萧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瞬间涌上巨大的、如释重负的湿意。
“阿姨,是我。”林萧的声音带着剧烈奔跑后的沙哑,挤进门缝。
门立刻被拉开了。苏晚晴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林萧的手臂,将他用力地拽了进来!她的力气不大,但那份急切和担忧却清晰无比地传递了过来。林萧被她拉得一个踉跄,跌进了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