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单元 长安市井·狐衣坊 第十五章
醉仙楼的二楼临窗雅座，雕花木窗半敞着，晚风裹挟着洛阳城的烟火气扑面而来。桌上摆满了水席名菜，牡丹燕菜晶莹剔透，洛阳肉片滑嫩鲜香，糖醋鲤鱼色泽红亮，看得灵汐眼花缭乱，手里的筷子都快忙不过来了。
白珩左手捏着酒盏，右手夹着一块焦炸丸，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咂咂嘴点评：“这醉仙楼的菜果然名不虚传，比长安那些酒楼的味道还要地道几分。灵汐，多吃点，这焦炸丸外酥里嫩，好吃得很。”
灵汐鼓着腮帮子，连连点头，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回道：“嗯嗯，好吃！比柳婆婆做的素包还好吃！”
青璃没怎么动筷子，只是端着一杯清茶，目光落在窗外的街景上，耳朵却悄悄留意着邻桌的谈话。邻桌坐着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看样子像是嵩阳书院的学子，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
“你们听说了吗？山长家的苏小姐，病情又加重了！”一个穿蓝布长衫的书生压低声音说道，脸上满是惋惜，“前几日我路过山长府邸，看到府里又请了新的郎中，可进去没半个时辰，就摇头叹气地出来了。”
另一个白面书生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苏小姐那样的天人之姿，偏偏得了这种怪病，真是天妒红颜啊！听说她平日里畏寒得很，大夏天都要裹着棉被，而且一到晚上，皮肤上就会浮现出红色的狐纹，看着既诡异又可怜。”
灵汐听到“狐纹”两个字，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青璃。青璃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白珩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端着酒盏，耳朵竖得老高，活像一只警惕的赤狐。
“何止是畏寒嗜睡啊！”蓝布长衫的书生又凑近了几分，声音压得更低，“我听府里的下人说，苏小姐有时候会突然变得力大无穷，还会说一些没人听得懂的话，就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
“被附身？”白面书生吓了一跳，酒杯都差点打翻，“你可别瞎说！这要是被山长听到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我可没瞎说！”蓝布长衫的书生急了，拍着桌子辩解，“而且最近书院附近也不太平，总有人看到一个白衣女子在深夜徘徊，那女子长得美若天仙，可身上却寒气逼人，连花草碰到她的裙摆都会枯萎！有人说，那白衣女子就是个狐妖，苏小姐的病，就是她害的！”
“狐妖？”旁边一个一直沉默的瘦高书生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依我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苏小姐的母亲本就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说不定苏小姐的怪病，就是遗传了她母亲的血脉！”
这话一出，邻桌瞬间安静了下来。过了好半晌，白面书生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慎言！慎言！山长的夫人已经过世多年，这话要是传出去，可是大不敬啊！”
瘦高书生撇了撇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怕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那白衣女子说不定就是冲着苏小姐的血脉来的！”
青璃听到这里，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的边缘，眸光渐沉。苏婉卿的母亲是青丘狐妖，这件事果然没错。而那个白衣女子，目标就是苏婉卿的半妖血脉，想用她的狐血来激活狐火玉碎片！
白珩放下酒盏，冷哼一声，低声骂道：“这个白衣女子，还真是阴魂不散！”
灵汐也皱起了小眉头，担忧地说道：“那个苏小姐好可怜啊！我们一定要快点找到狐火玉碎片，救她！”
青璃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就听到邻桌的书生们又聊起了别的话题。
“对了，再过几日，就是嵩阳书院的入学考核了！”蓝布长衫的书生拍了拍大腿，兴奋地说道，“听说这次的主考官是山长亲自担任，题目肯定会很难！”
“何止是难啊！”白面书生苦着脸说道，“去年的入学考核，题目是‘论天人合一’，难倒了一大片学子！今年不知道会出什么刁钻的题目！”
瘦高书生嗤笑一声：“题目再难又如何？只要有真才实学，自然能通过考核！不像有些人，只会走旁门左道！”
蓝布长衫的书生脸色一红，刚想反驳，就被白面书生拉住了。
白珩听到“入学考核”四个字，眼睛一亮，转头看向青璃，嬉皮笑脸地说道：“青璃，你看，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好赶上入学考核，我可以凭我的真才实学，堂堂正正地进入嵩阳书院！”
青璃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打击道：“就你？别到时候考核不过，丢尽了青丘的脸。”
白珩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不服气地说道：“我怎么了？我在青丘的时候，可是读过不少人间的典籍！那些书生能懂的，我都懂！那些书生不懂的，我也懂！”
灵汐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白珩哥哥，你可别吹牛了！到时候考核不过，看你怎么办！”
“我才没吹牛！”白珩急了，拍着胸脯保证，“你们等着瞧！我肯定能通过考核，而且还能拔得头筹！”
青璃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夕阳已经落下西山，夜幕缓缓降临，洛阳城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璀璨夺目。
而在醉仙楼的屋顶上，一道白衣身影悄然伫立。面纱下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二楼的雅座，手中的玉佩泛着妖异的红光。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入学考核吗？”白衣女子低声自语，“正好，我也可以去凑凑热闹。苏婉卿的狐血，我势在必得！”
说罢，她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夜色之中。
雅座里，白珩还在滔滔不绝地吹嘘着自己的才学，灵汐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青璃看着他们，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这次的洛阳之行，不会那么顺利。
一场围绕着嵩阳书院和苏婉卿的风暴，正在悄然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