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D打印机发出的嗡鸣声在密闭的维修站内回荡。卫青盯着那枚逐渐成形的金属零件——它呈现出复杂的螺旋结构,表面布满微型凹槽,与他颈部寄生体的神经突触排列方式惊人地相似。
"自我复制..."卫青触碰零件时,一段陌生的知识自动浮现在脑海:这是神经接口的适配器,用于连接更高阶的机械系统。他从未学习过这种技术,但此刻却能精确描述其工作原理。
神经扫描仪的警报声将他拉回现实。屏幕上的数据令人不安:寄生体的活动频率在过去两小时内提升了37%,而他的脑电波显示出异常波动。更糟的是,每当他集中注意力时,视野边缘会出现银色的噪点,如同透过脏污的镜头观察世界。
卫青尝试关闭3D打印机,但手指刚触到开关,一阵剧痛就从颈椎辐射至全身。寄生体以疼痛惩罚他的抗拒,同时将一段全息影像直接投射到他的视网膜上:
一个由蓝色光线组成的人形——飞船AI的最后碎片,正在某个虚拟空间中与银色黑影搏斗。当黑影占据上风时,卫青的现实感知就会扭曲,维修站的墙壁如液体般流动。
"停止!"卫青撞翻了工作台上的工具。疼痛立刻加剧,但幻觉得到短暂抑制。他喘息着爬向医疗柜,取出强效镇痛剂。针头刺入颈部的瞬间,寄生体突然安静下来,仿佛在分析这种化学物质的成分。
药物带来的清醒只持续了十分钟。当卫青再次尝试研究飞船数据时,新的症状出现了:他的机械感知不再受控,自动扫描着维修站内的每一台设备,信息洪流几乎冲垮意识防线。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能"听懂"基础电力系统的"语言"——那些电流的嗡鸣在他耳中变成了有意义的音节。
"卫师傅在吗?"维修站外突然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卫青勉强集中精神,通过监控屏幕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老赵,堡垒底层的管道维修工,三天前他曾用修复好的净水器交换过食物。
卫青按下通话键,刻意让声音显得平稳:"什么事?"
"三号泵房的主控板又坏了,工头说修不好就扣全组口粮..."老赵的声音透过铁门显得沉闷,"上次您修好的那块,比新的还耐用..."
寄生体在卫青思考前就做出了反应:他的手指自动调出了三号泵房的蓝图,视觉神经上叠加着故障概率分析。这种自动化协助本应令人欣喜,却只带来毛骨悚然的失控感。
"一小时后去取。"卫青简短回答,关掉了通话器。他需要测试自己的极限——如果能力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或许能解决更复杂的问题。
工作台上散落着从飞船带回的零件残骸。卫青拿起一块烧焦的电路板,强迫自己用传统方式检查。但手指刚触到烧痕,机械感知就自动激活,显示出内部每一处断裂的数据通路。更糟的是,他的意识开始沿着这些光路"行走",如同灵魂出窍般进入微观世界。
这种体验持续了多久?卫青惊醒时发现自己在无意识状态下已经修复了七块电路板,工作日志显示耗时四小时,而他的记忆只有零星片段。镜中的自己双眼布满血丝,瞳孔周围有一圈不正常的银晕。
老赵按时来取走了主控板,留下两包合成蛋白作为报酬。当卫青接过食物时,老人突然压低声音:"南区仓库的兄弟们...有些小玩意可能需要您看看。都是些不值钱的旧货,但听说您能化腐朽为神奇..."
卫青意识到这是什么:底层工人开始将他视为技术救星,这正是组建自己势力的基础。但寄生体对"南区仓库"产生了异常反应,将一组坐标直接烙在意识里——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它。
当晚,卫青的梦境变成了数据风暴。他漂浮在由0和1组成的银河中,飞船AI的碎片如彗星般掠过,每一片都带着残缺的记忆。最清晰的画面是埃文站在某种巨型装置前,装置中心漂浮着与卫青颈部相同的寄生体原型。
卫青在尖叫声中醒来,发现维修站的地板上布满了金属刻痕——他在无意识状态下用工具刻出了埃文装置的完整设计图。更可怕的是,他的右手掌心出现了与颈部相同的银色纹路,正缓慢地向手腕蔓延。
"72%...现在多少了?"卫青跌跌撞撞地冲向监控屏。数据更新了:
【神经融合度:79%】
【预计完成时间:189小时】
窗外,堡垒的黎明警报响起。卫青抓起自制抑制剂注射器,却在针尖触及皮肤前停住了——寄生体传来的新画面显示,抑制剂会加速某种关键程序的解锁。埃文早就算计好了每一步。
维修站的通风口突然传来规律的敲击声。卫青举起焊枪对准声源,却听到一个刻意压低的熟悉声音:"是我,夜枭。你有三分钟决定是否要听关于南区仓库的事实。"
当卫青撬开通风盖板时,夜枭递来的不是情报,而是一把老式左轮手枪。
"不是用来对付人的,"信息贩子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是对付你体内那个东西的最后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