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城的轮廓在热浪中扭曲变形，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下。穆清歌拉紧头巾，玉符在掌心微微发烫——伽罗的傀儡兵仍在十里外徘徊，但更迫在眉睫的是南面袭来的沙尘暴。
"改道。"她拽住贺兰朔的衣袖，"沙暴会掩盖我们的踪迹。"
他们转向西北方的沙丘群。起初还能辨认方向，但随着正午的烈日将沙粒烤得发白，所有的参照物都融化成晃眼的光斑。贺兰朔的机械心脏发出规律的嗡鸣，在沙地上留下淡蓝色的光点轨迹，但热风很快就把这些标记抹去。
"不对劲。"贺兰朔突然蹲下，抓起把沙子任其从指缝流下，"流速比正常快三倍。"
穆清歌的玉符映出地下的结构：沙层下方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某种生物正在快速移动。她刚发出警告，脚下的沙地突然塌陷！两人滚入一个碗状的凹坑，四壁的沙粒像活物般流动，迅速封住了退路。
"沙蚁巢穴。"贺兰朔拔出匕首划破手掌，将血滴在沙地上，"我的机械核心会干扰它们的信息素。"
血珠渗入沙中，周围立刻响起窸窣的逃窜声。穆清歌趁机将玉符按在沙壁上，蓝光扫描显示这是个废弃的巢穴，通道纵横交错如迷宫。最深处有个巨大的空洞，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
"古蜀的采矿通道。"她指向东北方，"从那里可以出去。"
通道内壁覆盖着发光的苔藓，在黑暗中提供微弱照明。贺兰朔突然拉住穆清歌，指向苔藓上的新鲜刮痕："七小时前有人经过，穿着皮质靴子。"
刮痕尽头的岩壁上，用血画着个简易箭头。穆清歌触碰血迹，玉符立刻重构出绘制者的影像：是个穿黑沙帮服饰的斥候，右腿受了箭伤。影像最后一帧显示他正望向某个方向，瞳孔里映出金字塔形的沙丘轮廓。
"黑沙帮的集结信号。"贺兰朔抹去血迹，"他们在追踪我们。"
通道突然震动，顶部落下细沙。玉符显示沙暴已经演变成沙啸，正以每小时六十里的速度推进。更糟的是，他们携带的水囊在跌落时破裂，清水已流失大半。
"必须找到补给。"穆清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沙蚁巢穴附近通常有水源。"
他们在岔路口选择了湿度较高的通道。随着深入，苔藓逐渐变成诡异的紫红色，散发出淡淡的铁锈味。贺兰朔的机械心脏突然加速运转，蓝光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黑沙帮的掠夺记录，最新一条写着："穆氏余孽，格杀勿论，赏金加倍"。
通道尽头是处天然岩洞，中心的水潭泛着金属光泽。穆清歌刚靠近，水面就浮起无数透明的水母状生物，触须间闪烁着电光。
"古蜀的防卫系统。"她抛出根骨针试探。针尖接触水面的刹那，整个水潭亮起刺目电光，将岩壁照得如同白昼。光明稍纵即逝，但已足够他们看清洞顶垂下的钟乳石——每根石柱内部都封存着具干尸，衣着正是三百年前的古蜀样式！
贺兰朔突然捂住穆清歌的口鼻。通道另一端传来脚步声，伴随着铁器碰撞的脆响。借着残余的电光，他们看见五个黑沙帮众押着个俘虏走来。俘虏的装束让穆清歌瞳孔骤缩——是穆家商队的制服！
"老实点！"为首的刀疤脸踹了俘虏一脚，"再不说出密道，就把你喂沙蚁！"
俘虏被推搡到水潭边。当他抬头时，穆清歌险些惊呼出声——那是穆家旁支的堂兄穆清河！三年前奉命押送一批药材去楼兰后便杳无音信。此刻他满脸血污，但眼神依然锐利。
"密道就在水下。"穆清河突然用古蜀语说道，同时悄悄比了个手势——穆家护卫队的紧急暗号。
穆清歌心头一震。她借着贺兰朔的掩护，将玉符的光束调至最弱，在地面投射出几个古蜀文字。穆清河眼中闪过惊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在水面形成特定图案。
"装神弄鬼！"刀疤脸举刀欲砍，却突然僵住——水潭中的电光水母全部浮出水面，触须指向同一个方向。岩壁随之裂开，露出条倾斜向下的甬道。
黑沙帮众欢呼着押穆清河走向甬道。等脚步声远去，穆清歌立刻冲向水潭。她按照堂兄的暗示，将三根骨针呈三角形插入水中。针尖迸发的金光驱散电光水母，露出潭底的金属圆盘。
"是升降机。"贺兰朔潜入水底转动圆盘。伴随着齿轮咬合的声响，潭水迅速排空，露出螺旋向下的阶梯。
阶梯扶手上刻满细小的古蜀符文，穆清歌触碰时，符文依次亮起蓝光。最底层的台子上，穆清河留下的血指印指向右侧通道，墙上用血写着："清歌，九号祭坛已启动，速至鸣沙丘"。
"他还活着..."穆清歌攥紧玉符，"而且知道我会来。"
通道尽头是间圆形石室，墙上挂满青铜镜。贺兰朔刚踏入，所有镜子突然自动调整角度，将光线聚焦到中心石台。台上放着个水晶匣，匣中悬浮着滴金色液体——与驿站中见过的"沙之记忆"一模一样！
穆清歌刚触碰水晶匣，四面铜镜就投射出立体影像：穆清河被铁链锁在祭坛上，五名黑沙帮长老围着他念咒。祭坛中心的凹槽里，赫然是半块穆家祖传的玉符！
"陷阱。"贺兰朔检查着石室出口，"他们想引你上钩。"
穆清歌却盯着影像细节：祭坛背景中有座独特的沙丘，形似卧佛。她曾在家族古籍上见过记载，那是古蜀的"鸣沙试验场"，地下埋藏着能引发地震的声波武器。
"不是陷阱，是警告。"她指向影像边缘的沙漏，"堂兄在告诉我们时间——必须在下次月升前赶到。"
石室突然震动，顶部落下簌簌沙尘。玉符显示黑沙帮正在炸毁上层通道。贺兰朔踹开侧壁的暗门，两人钻入狭窄的逃生甬道。爬行数十丈后，前方出现亮光——出口竟在一棵枯死的胡杨树洞中！
树洞外是片陌生的沙丘群，每座沙丘都在无风自动，发出低沉的嗡鸣。穆清歌的玉符剧烈震颤，显示这片区域的磁场异常混乱。更诡异的是，沙地上散落着许多青铜碎片，每块都刻着与贺兰朔晶体心脏相同的纹路。
"楼兰的机械残骸。"贺兰朔捡起片齿轮，"三年前的商队就是在这里失踪的。"
穆清歌突然按住他的肩膀。不远处沙地上，有串新鲜的脚印通向西北方。脚印旁扔着个熟悉的物件——穆清河从不离身的药囊，此刻沾满血迹。
"跟上去。"她收起药囊，"但保持警惕。"
脚印最终消失在一座金字塔形沙丘前。沙丘表面布满规则的六边形纹路，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鳞甲。当穆清歌接近时，所有纹路同时亮起红光，沙粒开始有规律地震颤，仿佛在呼吸。
"活的？"贺兰朔的机械心脏进入战斗状态。
穆清歌却将玉符贴在沙壁上。反馈的影像让她倒吸冷气——这根本不是沙丘，而是条盘踞成锥形的机械沙虫！它头部的水晶独眼正透过沙粒监视着他们，而穆清河就被囚禁在它额头的透明舱室内！
"退后！"贺兰朔突然扑倒穆清歌。沙丘轰然塌陷，机械沙虫的巨口从地下探出，獠牙间缠绕着带电的黏液。它独眼中映出的不仅是他们的倒影，还有远处山丘上观战的黑沙帮主力部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