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隧道中的火把突然全部熄灭。穆清歌在黑暗中攥紧贺兰朔的手腕,玉符的微光映出他陌生的眼神——镇魂钉抹去了他所有关于自己的记忆。身后传来沙虫挖掘隧道的轰鸣,玉蝎的脚步声也从岔道包抄而来。

"别动。"她将唇贴在贺兰朔耳边低语,声音模仿伽罗的沙哑,"我是你的操控者。"

贺兰朔的肌肉瞬间绷紧,但机械心脏的蓝光显示他接受了这个设定。穆清歌忍着心痛,用命令口吻道:"保护我突围,优先摧毁第三条沙虫。"

隧道突然剧烈震动,顶部裂开缝隙。沙虫的独眼如血月般悬在裂缝上方,黏液从獠牙滴落。穆清歌趁机将剩余两根镇魂针刺入自己后颈——这是穆家秘传的"燃魂之法",以燃烧记忆为代价换取短暂的力量爆发。

剧痛中,她看到无数未来片段如流星划过:玉蝎会在七分钟后启动九号祭坛;沙虫的弱点在第三关节的润滑口;贺兰朔的记忆将在月升时恢复...但最清晰的画面是隧道尽头的石壁上,刻着与父亲遗物相同的九芒星图案!

"左转!"她拽着贺兰朔冲向岔道。沙虫的巨口咬碎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溅起的碎石在穆清歌脸颊划出血痕。玉符扫描显示玉蝎已绕到前方,她手中的青铜法器正吸收着沙虫的能量。

贺兰朔突然挣脱穆清歌,身形如鬼魅般掠向玉蝎。他的匕首划出蓝色轨迹,却在即将命中时诡异地偏转——玉蝎胸前佩戴的穆家护心镜竟能偏转机械能量!

"惊喜吗?"玉蝎扯下护心镜,露出下面嵌满玉符碎片的皮甲,"你们穆家的宝贝,现在是我的盾牌!"

穆清歌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燃魂之法让她看到玉蝎的每个动作都有0.3秒延迟——那是护心镜能量缓冲的破绽!她假装踉跄跌倒,袖中滑出的骨针却精准射向玉蝎的膝盖。

玉蝎果然在骨针及体的刹那腾挪闪避,却不知正落入算计。贺兰朔的箭矢早已预判她的落点,贯穿了她持法器的右手!法器坠地碎裂,里面的能量体如毒蛇般窜出,反噬其主。

"啊!"玉蝎惨叫着抓挠自己的脸。能量体钻进她的七窍,皮肤下鼓起游走的包块。更可怕的是失去控制的沙虫,它调转矛头朝玉蝎扑去,独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穆清歌趁机拉起贺兰朔冲向隧道深处。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但很快被新的震动掩盖——第三条沙虫突破了上层岩壁!

燃魂之法的效力正在消退。穆清歌的视线开始模糊,但她死死盯着尽头的九芒星刻痕。当沙虫的阴影笼罩他们时,她将玉符按在刻痕中心,用最后的力气喊出古蜀咒语:"塔卡鲁恩!"

石壁应声裂开,露出条向下的螺旋阶梯。两人滚入通道的刹那,沙虫的獠牙撞在突然闭合的石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穆清歌在眩晕中看到通道四壁刻满壁画,讲述着古蜀人如何用声波驯服沙虫。

贺兰朔突然按住她的肩膀。下方传来潺潺水声,阶梯尽头是个地下湖泊。湖心岛上矗立着青铜祭坛,坛中心悬浮着水滴状晶体——正是沙之记忆展示过的"鸣沙核心"!

"指令确认。"贺兰朔的机械音冰冷陌生,"摧毁目标。"

穆清歌还未来得及阻止,他已跃入湖中。湖水突然沸腾,无数电光水母从深处浮起。它们的触须缠绕住贺兰朔,将他拖向湖底。穆清歌咬牙跟着跳下,燃魂之法的副作用却在此刻爆发——她的记忆开始碎片化,连自己是谁都快要忘记!

水下的世界光怪陆离。贺兰朔被拖进个球形舱室,内部布满神经状的触须。穆清歌挣扎着游近,透过舱壁看到触须正刺入贺兰朔的晶体心脏,试图改写他的核心程式。

她突然明白了壁画的含义。这不是祭坛,而是古蜀的"驯虫舱",能控制所有机械沙虫的中枢!玉符接触到舱壁的刹那,整片水域亮起幽蓝光芒。一个全息投影的古蜀祭司浮现,用古老的语言询问:

"验证身份?"

穆清歌吐出串气泡,用仅存的记忆碎片拼出父亲教过的密语。祭司的投影突然裂变重组,化作她父亲的模样!

"清歌,若你至此,说明计划顺利。"影像中的父亲神色凝重,"鸣沙核心是控制九坛的钥匙,但必须与火种守卫共同激活。"

影像切换至某个实验室,年轻的伽罗正将黑色虫卵注入晶体心脏。父亲的声音继续道:"伽罗在所有火种中埋了噬心蛊,唯有镇魂钉可解。但使用第九根钉的人..."

声音突然中断。穆清歌的肺部火烧般疼痛,缺氧让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她拼命游向舱门,用玉符划开密封圈。水流涌入舱内的瞬间,贺兰朔的机械心脏突然爆发前所未有的强光!

所有触须齐齐断裂,湖水被电离成雾状。贺兰朔如离弦之箭冲出舱室,抱住下沉的穆清歌。他的瞳孔恢复了神采,记忆如潮水般涌回:"清歌!坚持住!"

两人浮出水面时,整个地下洞穴都在震动。湖心岛的祭坛缓缓升起,露出下方的机械结构。贺兰朔将穆清歌推上岛岸,自己则潜入水下启动机关。

"我想起来了..."他浮出水面时手中握着青铜钥匙,"第九根镇魂钉的用法。"

洞穴顶部突然崩塌,沙虫的独眼透过裂缝窥视。贺兰朔将钥匙插入祭坛锁孔,整个鸣沙核心开始高频振动。声波在水中形成可见的波纹,如利刃般切入沙虫的关节缝隙。

沙虫发出痛苦的嘶鸣,外骨骼片片剥落。穆清歌爬向祭坛另一侧,发现这里竟是个完整的控制台。当她将玉符放入凹槽时,控制台投射出整个西域的地图,九个光点正在缓缓移动——正是九座祭坛的实时位置!

"玉蝎没说谎..."她咳嗽着指向地图,"九号祭坛确实是陷阱。"

地图显示真正的九号祭坛根本不在鸣沙丘,而是在移动!那个光点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他们所在位置。控制台突然发出警报,显示有生物特征匹配度99%的个体正在靠近。

岩壁轰然炸裂,烟尘中走出个让穆清歌魂飞魄散的身影——是已经死去的穆清河!他的胸口还插着抽取血液的铜管,但眼神清明如常。

"别紧张。"他举起双手,"我体内流着双胞胎弟弟的血...被玉蝎抽血的是清河,我是清海。"

贺兰朔的箭已上弦:"证明。"

穆清海苦笑一声,解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里纹着穆家继承人才有的星纹。他从怀中取出半块玉符,与穆清歌的合二为一。完整的玉符投射出父亲最后的留言:

"清歌,当你兄弟二人玉符合一,便是启动'净世'之时。"

震动突然加剧。控制台显示移动的九号祭坛已至头顶,正在突破岩层!穆清歌刚拽着两人跳回水中,洞穴顶部就被巨力掀开。月光倾泻而下,照出来物的真容——那根本不是祭坛,而是条前所未见的巨型沙虫,体长是普通沙虫的十倍!

它的头部没有独眼,取而代之的是个透明舱室。舱内站着伽罗,她手中的蛇头杖正吸收着从各地祭坛汇聚而来的能量流。杖头水晶球里,隐约可见贺兰朔妹妹痛苦挣扎的身影。

"欢迎参加升天仪式。"伽罗的声音通过沙虫的共鸣腔放大,"你们将是新世界的首批祭品!"

沙虫的巨口张开,却不是扑咬,而是发出某种次声波。穆清歌感到全身血液沸腾,神谕之力被强行抽离。更可怕的是湖中的鸣沙核心开始不稳定,振动频率与沙虫同步!

"阻止共振!"穆清海扑向控制台,"否则整个西域都会塌陷!"

贺兰朔突然将第八根镇魂钉刺入自己心脏。超负荷的能量爆发让沙虫痛苦地扭动起来。伽罗惊怒交加:"你疯了?这样会引爆..."

"正是要引爆。"贺兰朔的嘴角溢出蓝血,"清歌,用第九根钉!"

穆清歌颤抖着取出最后的骨针。父亲未说完的警告此刻清晰浮现:使用第九根钉的人,将永远失去神谕之力。她望向舱室里伽罗狰狞的脸,又看看贺兰朔决绝的眼神,终于将长针举过头顶。

"以穆氏第三十七代守护者之名,"针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宣告净世开始!"

长针破空而下,刺入鸣沙核心的正中。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