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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间在地下二层。
冷气开得很足。
江烈进去的时候,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负责尸检的法医叫沈辞,是江烈的高中同学。
以前聚会,沈辞没少劝江烈对我好点。
江烈总说:“一个药罐子,供着她吃喝就不错了。”
此刻,沈辞穿着防护服,口罩上方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来了。”沈辞声音嘶哑。
江烈看到熟人,松了口气。
“老沈,你也陪她胡闹?”
“行了,别演了。赶紧让她出来,这地方晦气得很。”
沈辞一拳砸在解剖台上,震得上面的托盘哗啦作响。
“江烈!你他妈还是人吗?”
沈辞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拖到那张冰冷的铁床前。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这是不是胡闹!”
白布被猛地掀开。
江烈下意识闭眼侧头。
“恶心死了,我不看。”
“看!”
沈辞按着他的头,强迫他低头。
“你不是说她是演戏吗?你看啊!”
我也低头看去。
确实......挺恶心的。
经过几天的氧化,加上之前的骨折变形,那具身体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
胸腔塌陷,四肢呈现出诡异的角度,像一个被玩坏又踩烂的布娃娃。
唯独那张脸,虽然惨白,但还能看清五官。
江烈的瞳孔骤缩。
“这......这是模型?”
他颤抖着手,想去碰那张脸。
指尖刚触到冰冷的皮肤,马上就缩了回来。
“怎么可能......”
江烈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架子。
“三天前......三天前我还给她打过电话!”
“她没接......她在跟我赌气......”
“怎么会死呢?”
沈辞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尸检报告,狠狠甩在江烈身上。
“死因是全身多发性粉碎性骨折,肋骨断裂刺破肺叶,脾脏破裂,颅内出血。”
“身上没有外伤,全是内爆。”
沈辞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恐惧。
“江烈,我解剖过上千具尸体,从来没见过这种伤。”
“就像是......有一辆看不见的重型卡车,在她身体里碾了一遍,把她的骨头、内脏,统统碾碎了。”
“看不见的卡车......”
江烈喃喃自语,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整个人猛地晃了一下,死死抓住了铁床边缘才没有倒下。
我飘在他面前,冷眼看着他瞳孔里的恐惧。
看样子,他想起来了。
夺冠那晚,死亡弯道,时速三百公里的撞击。
那一瞬间的冲击力,足以把人碾成肉泥。
“死亡时间。”
江烈突然抬起头,死死盯着沈辞。
“什么时候?”
“她什么时候死的?”
沈辞翻到报告最后一页:“7月21日,下午三点左右。”
那正是他撞车的时间。
江烈浑身一震。
他腿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膝盖狠狠磕在坚硬的瓷砖上。
他疼得冷汗直流,却死死咬着牙,盯着那个时间。
“不可能......巧合......一定是巧合......”
我飘在他面前,看着他狼狈的样子。
江烈。
这世上哪有什么巧合。
你那一撞 ,哪怕是最顶级的赛车服也护不住。
是我。
用我的骨头,替你接住了死神的镰刀。
现在。
没人再替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