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更新时间:2025-12-24 16:35:18

白筱宁和林苏看见,像是有着某种默契一般,几乎在同一瞬间低下头,加快脚步匆匆走过,仿佛这些亲昵画面太过炽烈,不适合停留在他们的视线里。他们彼此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只盯着自己脚下的木板,一步一步朝前。待穿出长廊,身后喧闹的声音被光线消解,迎面是更开阔的街巷与更清晰的风声。

他们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本想维持一贯的平静,却终究没忍住,像是被同一个念头逗笑似的,同时爆出笑声。笑声清越爽利,在古镇的青瓦白墙间层层回荡,惊起檐下栖息的麻雀,也仿佛惊醒了沉睡百年的风。那一刻,古老的街巷与他们年轻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幅忽然被点亮了颜色的水墨画。

走出长廊,他们才算真正踏进这座古镇的腹地。

脚下的石板被无数双鞋底碾磨得圆润光滑,细雨冲刷过的痕迹在缝隙里留下浅浅的青苔。

抬眼望去,街道两旁的一切都浸染着岁月的味道:墙面是略显斑驳的青砖,屋梁和门框皆由旧木搭成,木纹在日光下若隐若现,仿佛正静静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许多门槛上的木头被踏得十分光亮,边角圆润,连那一丝粗糙的毛刺都被磨平了,不知多少孩童曾在门前追逐打闹、多少匆忙的脚步曾从这里踩过、多少悲欢离合都从这窄窄的门洞中进进出出。

屋檐下挂着一排排红彤彤的灯笼,绸面被风轻轻吹得晃荡,灯身映着午后的光,给古朴的街巷添上了一抹暖意,让这条老街在沉静中透出几分喜气和生机。

狭窄的街道缓缓延伸,两侧摆满了本地居民的小摊。

竹筐里堆着刚从田地里拔回来的青菜,泥点还未完全干透;一旁是晶莹的红彤彤西红柿和水分充裕的黄瓜,空气里混杂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再加上水果淡淡的清甜,显得格外新鲜。

还有老人坐在矮凳上,一只手灵巧地编着竹篮,另一只手不时招呼路过的游客,脚边散落着细碎的竹条,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在一片低声叫卖与闲聊里,一家小菜馆门前却格外吸引目光——摊位最中央赫然摆着一颗硕大无比的包菜,圆滚滚地安坐在案板上,外层叶子紧实翠绿,在阳光下透出柔亮的光泽,宛如店家的镇店之宝,存在感强到几乎压过旁边所有菜品。那包菜的体积竟比白筱宁和林苏两人的脸加起来还要大,看得人忍俊不禁。白筱宁忍不住“哇”了一声,立刻掏出手机,找好角度,对准那颗硕大的包菜一通咔嚓猛拍。林苏在旁边看得好笑,随口打趣道:“你想把它吃掉吗?”

“不不不,我就看看。”她按完快门,满意地看了眼照片,笑着绕过摊位小跑离开,马尾在身后轻轻一甩。

沿街走下去,不少店铺门口的牌匾上都写着醒目的“麻麻鱼”三个大字,字体苍劲,又透出一股市井的亲切。油锅里不时传来“滋啦”的声响,一盘盘炸得金黄酥脆的小鱼被从油锅里捞起,堆在铁盘上,刚起锅时还冒着热气。香味在狭窄的街道上迅速扩散开来,带着一丝麻辣的辛香,勾得不少路人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多看几眼。“要吃吗?”林苏侧头问。

“不要,我不喜欢吃鱼。”白筱宁下意识拒绝。

林苏心知肚明——她向来怕鱼刺,小时候被鱼刺卡到喉咙的阴影至今没完全消散。哪怕旁边的老板热情地补充一句:“刺都炸脆了,嚼碎就行,一点都不扎!”她也只是礼貌性地笑笑,仍旧坚定地摇头拒绝。“你真不吃?我看好多店都有,有点想尝尝。”林苏舔了舔嘴唇,似乎也被香味撩拨得有些心动。

“那吃呗。”白筱宁顺口应着,语气轻松,完全是一副“你随意”的模样。

“算了算了。”林苏最终还是摆摆手,收回目光,油香渐渐被甩在身后,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路上还三三两两遇见许多摊贩,售卖的正是入口处那位阿姨同款的豆腐和清明粑。“我还想再吃一个清明粑。”白筱宁被方才那一口咬下去的满足感勾得味蕾又蠢蠢欲动。

“吃啊。”林苏一听,顺势就要往摊子前挪步,伸手去掏钱包。

“我自己买!你要吃吗?”白筱宁急急地一把拦住他,仿佛再慢一步就要被人抢走主权似的。

“不吃。”林苏见她坚持,也不与她争,只好后退半步,站在一旁看她自己掏钱、自己选粑、自己接过装好点心的小纸袋。片刻后,他看着白筱宁拎着新买的清明粑,一边吹着气一边咬下一口,忽然开口:“刚才给你时你说不吃。”

“这不是换了口味嘛?”白筱宁含糯米说话,声音软软糯糯,态度却颇为理直气壮。

“哦……”林苏无奈一笑,仿佛被她这个“随时变卦”的逻辑逗乐,又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心里却觉得,姐姐也挺可爱。

“对了,刚才看到好多面馆,看起来都很好吃,待会儿去吃一家吧?”白筱宁嚼完最后一口清明粑,随口提议。

林苏点点头,表示同意。人潮慢慢多了起来,远处传来锅铲敲打铁锅的声音和店家吆喝的叫卖声。她接着感慨:“这里真的像个真实的古镇,和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目光扫过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更多的是本地人推着菜篮子买菜,或靠在巷口闲聊,而不是清一色的游客。“一开始在接待中心,我还以为又是那种高度商业化的景点,没想到民风这么淳朴。”她说着,随手一指路边冰柜里整齐排着的一排矿泉水,标签上清晰写着“两元一瓶”,“连物价都和外面一样,一点没涨。”

“确实很良心。”林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的确没见到动辄五六块一瓶的“景区价”。他随手拿起两瓶水,瓶身结着一层细小的水珠,冰凉的触感在掌心蔓延。

他熟稔地和老板确认价格,掏钱付了账,又快步几步跟上前面的白筱宁,把其中一瓶递过去,“给。”

“谢谢苏苏。”她熟络地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几口,冰凉的水从喉咙一路滑下,驱散了些许闷热,让她脚步也轻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