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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卖进苏家赎罪的第三年,我决定离开苏晚。
注入慢性毒药后,我独自走向桥边,本想清净赴死,却还是被宋知夏发现了。
她捏住我下颌,语气强势又偏执:
“我说过,你逃不掉的,我永远会比死亡先到。”
“是吗?那这次你恐怕晚了。”
看着我口中呕出的血,宋知夏少见地慌了神:“谢砚辞,你没还清欠小辰的债,不准死!”
意识沉沦时,我想起那个烟火夜,我央求她陪我过生日,害她错过了江辰临死前的最后求助。
她让我用一生来偿还这个过错。
我想,我已经还清了。
却没想,再次睁眼,我竟回到了和她相遇的那天。阳光下,她穿白裙像株带露栀子,笑着朝我伸手。
我掉头就跑。
这一世,我和她绝不能再有任何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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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口气跑出了很远,才狼狈地扶着路边的香樟树,环顾四周。
上一世的今天,我不小心掉落了一支钢笔。
宋知夏捡到后笑着递给我:
“同学,你的笔掉了。”
仅一眼,我就无可救药地沦陷了。
即便她态度疏离,我仍满心热忱,还将最好的兄弟江辰介绍给她。
却没看见她望向江辰时,冷眉下藏着的温柔,也没读懂江辰提及她时,欲言又止的复杂。
二十岁生日那天,鼓足了勇气,向宋知夏发出了邀请。
我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拒绝我。
可她竟然答应了,还特地为我准备了烟火。
在漫天烟火的催化下,我表了白。
她沉默了很久,最终选择了同意。
后来我才知道,烟花是她给江辰准备的,她的本意是想借着我的生日给江辰表白。
可江辰没来。
而烟花,也是江辰喜欢的勿忘我。
虚幻的幸福就像是脆弱的肥皂泡,连半晚都没维持。
她刚拿起了手机,就看到了来自江辰的求助短信。
江辰在宴会开始前,被困在了一场突发的大火中,一直在向她求助。
“宋知夏,救救我...我好怕”
可是她因陪我,永远地错过了救他的机会。
所以,宋知夏毕业后接手家族企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弄垮了我家公司。
让我从云端跌入泥泞。
父母受不了打击,双双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我跪在地上求她,求她高抬贵手,放过我的父母。
她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我:
“谢砚辞,卖身给我。用你自己来还债。”
为了父母高昂的医药费,我成了她的契约丈夫。
本以为这样就能换来父母的平安,可是,他们还是死了。
就在我和宋知夏领证结婚的第二天。
此后,宋知夏更是将我软禁在她的别墅里,变本加厉地折磨我。
让我一次次看着她和各种神似江辰的男人热吻,也无数次被她以“不听话”为由关进地下室。
可我当时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直到第一次割腕未果,她才像恩赐一般,掐着我的脖子,告诉了我真相:
“谢砚辞,如果那天不是你,我就有机会救下小辰。我爱的从来都是江辰,而你注定用一生偿还你的罪孽。”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再次抽痛起来。
我捂住胸口,沿着香樟树缓缓蹲下身。
既然我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错误,那最好就不必再开始。
我以为,只要躲开了那场孽缘的开端,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一个月后,江辰冲进了我的画室。
他脸上带着属于热恋中少年的羞涩和光彩,抓着我的手说:
“砚辞,我和宋学姐恋爱了!她向我告白了,我们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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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后面又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脑子嗡嗡作响,甚至有些想笑,笑自己前世的愚蠢。
本以为是我把江辰带到了她面前。
原来,无论有没有我,他们都会相遇。
“砚辞?砚辞?你怎么了?”
江辰的声音唤回了我的神思。
我这才发现,脸上冰凉一片,满是泪痕。
我慌乱地擦掉眼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我没事,就是太为你高兴了。”
这一世的目的,不就是成全他们,让我自己远离这个旋涡吗?
这就够了,他们的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
这天晚上,江辰找到我:
“砚辞,今晚知夏的朋友组了个局,在暮色会所。”
“你一定要陪我一起去。我第一次见她那么多朋友,有点紧张。”
我下意识地摇头:
“江辰,我...”
“好砚辞,你就陪我去嘛。”
他拉着我的胳膊撒娇,用柔软又依赖的眼神看着我:
“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你不去,我一个人怎么办?就当是陪陪我,好不好?”
“...好。”
我艰难地吐出了这个字,终究还是没能推辞。
我陪着江辰准时来到暮色。
江辰一见到宋知夏,立即飞奔了过去,坐在她身边。
“知夏,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砚辞。”
宋知夏淡淡地扫过我后点点头,就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主动坐到离他们最远的位置,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晚宴是精致的西餐,一道煎鹅肝配黑松露端到了所有人面前。
江辰刚拿起刀叉,宋知夏就皱了皱眉。
她不动声色地抬手,示意侍者。
“他不吃内脏,换一份牛排。”
江辰惊喜地抬头看她:
“知夏,你还记得呀?”
宋知夏没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将牛排仔细切好后再放在江辰的面前。
我沉默地切开自己面前的鹅肝,心里泛起丝丝涩意。
我对海鲜过敏,但前世,宋知夏只会看着我吃虾后脖子上的红疹,嘲讽我:
“谢砚辞,你还真是金贵。”
原来爱与不爱是那么明显,只有我前世傻到没看出,成了他们爱情的祭品。
眼看宴会进程过半,我想尽早离开,所以站起身对江辰说:
“我可能有点喝多了,有点头晕,想去休息一下。”
江辰站起来,连忙想扶我:
“砚辞,我陪你吧。”
我连忙摆手拒绝,让他继续玩,准备找借口开溜。
可离开之前,我却注意到,宋知夏拇指正在无意识地摩擦着无名指。
这是宋知夏和我结婚后,有了婚戒才会下意识做出的动作。
我完全不敢再想了,急匆匆地往外跑,冲到电梯里。
可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进来,挡住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
宋知夏静静地站在电梯门口看着我。
她不像平时在江辰面前的冷艳温柔,完全是前世婚后阴冷的模样。
我连连后退,直到后背重重地撞在了电梯轿厢上才结结巴巴地开口:
“宋总...您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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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牢牢地禁锢住了我。
上一世她思念江辰无比暴戾时,生生折断我的手臂,又命人接回去的手段。
让我对她的恐惧立即如跗骨之蛆般爬满全身,我疯狂挣扎:
“你放开我!宋知夏你放开我!”
她没有放,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谢砚辞,你也回来了,对吧?”
我一下子慌了神,被她一步步逼入电梯的死角。
“不用装了。既然重来一次。我只希望你能扮演好你现在的角色。别让小辰不开心。记住。这是你欠他的。”
她打断我,俯身靠近,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他因为你不在,很紧张。收拾一下,回去陪他。”
她说完,那双翻涌着复杂情绪的黑眸瞬间恢复了冷漠。
她利落地转身,按下了开门键走了出去。
我却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冰冷的墙壁滑落在地。
重来一次,我没有再去招惹她,甚至连话都没和她说过一句。
为什么她还是固执地认为,我欠江辰,我还是那个罪人?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江辰发来的消息:
“砚辞,你还好吗?怎么去那么久?”
我看着那行字,连忙擦干了眼泪,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至少现在,我不敢随意忤逆宋知夏这个疯子。
推开包厢大门,里面的气氛正热烈到顶点。
所有人都围在宋知夏和江辰身边。
“江辰,我爱你,你愿意毕业后就跟我结婚吗?”
江辰重重地点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好,我愿意!”
人群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口哨声。
江辰开心地扑进了宋知夏的怀里,在抬头时正好看见站在人群外围的我。
他开心地拉着宋知夏,朝我跑了过来。
“砚辞!你看到了吗!知夏要和我结婚!”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不管不顾地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砚辞,我好幸福!”
“你也一定,一定要拥有自己的幸福,拥有一个爱你的人。”
我沉默地回抱住他,点了点头:
“会的,我们都会幸福的。”
可宋知夏在听到这句话时,面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江辰看到她一瞬不瞬盯着我的样子,捏住我手臂的动作逐渐用力。
但我抬起头,他依旧是那张幸福又甜蜜的笑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们三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宴会结束后,宋知夏开车,送我和江辰回学校。
到了宿舍楼下,江辰解开安全带,在宋知夏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知夏,那我先上去了,你路上小心。”
宋知夏的表情柔和了一瞬,点了点头。
我飞快地推门下车,一秒都不想多待。
江辰站在路边,一直挂着笑容,朝车里的宋知夏挥手。
直到那辆迈巴赫的车尾灯,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江辰才突然叫住了我。
路灯下,他静静地看着我,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喜悦和甜蜜。
“谢砚辞,你也喜欢知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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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的询问,像一盆冰水将我从头浇到脚。
“不,我没有。”
我慌乱地摆手否认。
可江辰没再继续追问,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谢砚辞,我只是希望你记住,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宋知夏是我的爱人。我不希望你做出什么让我们都后悔的事情。”
从这晚开始,江辰不再来找我,我也尽力避免和他们俩遇见,甚至连续很多天都没再见过他俩。
很快,到了我的生日。
我害怕上一世那糟糕的一天重演,所以提前跟学校请假,躲回家里。
爸爸妈妈看我回来,很高兴,想为我办一个生日宴会。
我立即拒绝了他们,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哪也不去。
可傍晚时分,妈妈却在楼下喊我:
“砚辞,有位姓宋的同学找你。”
我立即冲下楼,宋知夏果然就站在我家门口。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满身寒气。
见我走到她面前,她手里捏着的烫金请柬毫不犹豫地砸向我的脸:
“谢砚辞,为什么这辈子,你还是不想放过小辰?”
我脸颊火辣辣地疼,只能不明就里地打开请柬查看。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谢砚辞先生二十岁生日宴邀请函。
可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立即否认道:
“这不是我做的!我根本没有办什么生日宴会!”
“你还狡辩?”
宋知夏冷笑一声,又甩出了几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和一堆汽油桶。
“我的人,今天下午在小辰的宿舍楼外,抓到了一个准备纵火的人。”
“他指认,是你让他这么做的。”
“谢砚辞,你怎么会这么歹毒!难道害死小辰一次还不够吗?!”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冰冷的手就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咳...咳...”
窒息感瞬间传来,宋知夏脸上的愤恨已经到达了极致。
她真的想杀了我。
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绝望和荒谬感将我彻底淹没。
“宋知夏...就算我真的对你不死心...又怎么会...玩弄一个...你已经知道的手段?”
宋知夏掐着我脖子的手,猛地一僵。
她眼中的杀意退去了一点,换上了审视和怀疑,但最终缓缓放开了我。
我瘫倒在地,拼命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这件事,我会去查。”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依旧冰冷。
“谢砚辞,你千万别让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有关。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了急促的震动声。
宋知夏的脸色一变,立刻掏出了手机,一条来自江辰的短信,赫然显示在屏幕上。
“知夏,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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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夏的脸色瞬间铁青。
她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双目赤红地看向我:
“谢砚辞!这就是你的第二套方案?将我骗过来,让我错失救小辰的机会。又用这些说辞让我相信,这一切跟你都毫无关系!”
“你以为掉两滴眼泪,我就看不出你歹毒的心思吗?!”
她根本不听我辩解。
可是我从看到那条求助短信时就已经明白了。
从请柬,到纵火未遂,再到这条求救短信,俨然是专门为我设下的天罗地网。
“宋知夏,如果你这次不想江辰再出事,你就应该快点去救他,而不是一直在这里和我争执。”
意识到自己忙中出错的宋知夏,身体猛地一僵。
她下一秒就甩开我,疯了一样地冲向她的车。
我也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
迈巴赫以两百的时速在城市道路上飞驰,以最快的速度将我们带到了目的地。
可江辰所在的画室已经是一片火海。
宋知夏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间竟愣在原地。
上一世,错过一切的绝望,让她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但火势越来越大,我直到不能再等了。
这样下去,江辰真的会又一次死在里面,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我咬紧牙关,朝着火场入口就冲了过去。
“你干什么!回来!”
宋知夏猛地回神,本能地伸手拉住了我。
我狠狠地甩开了她。
“滚开!宋知夏!”
不管是出于证明自己清白,以摆脱宋知夏的目的。
还是过去那么长时间,对江辰的友谊,在这一刻我都没有别的选择。
我不再管她,一头扎进火场之中。
“咳咳...咳...”
浓烟瞬间灌满了我的口鼻,呛得我眼泪直流。
“江辰!”
“江辰!你在哪里!”
我用袖子捂住口鼻,拼命地在火场里寻找。
但烟雾太大,周围又都是火焰吞噬其她东西时发出的噼啪作响的声音。
我一时间之间不仅找不到江辰,还迷失了方向。
我几乎绝望时,才终于在一个倒塌的画架下,找到了几乎昏迷的江辰。
“醒醒!江辰!”
他已经昏迷了,怎么叫都恢复不了神志。
我只能狠狠给了他两巴掌。
他咳出一口黑烟,勉强睁开了眼睛。
“星...辞?”
“别废话!快走!”
我没有时间跟他解释,抓着他的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往外拖拽。
火势已经蔓延到了门口。
头顶的房梁发出了咔咔的断裂声。
“小心!”
就在我们即将冲出门口的瞬间,一块燃烧着的木质房梁,带着炙热的风,朝着我们当头砸下!
我来不及思考。
我猛地转身,将江辰狠狠地推向前方安全的开阔地带。
但自己却被这块房梁直接砸趴在地,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滋啦…
皮肉被烧焦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剧痛也从后背和手臂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我甚至能闻到我自己身上散发出的焦糊味。
“砚辞!”
我听到了江辰在外面惊恐的尖叫。
我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爬了两步,但还是始终摆脱不了房梁的重量。
站在火场外的宋知夏震惊地看着我。
她似乎没有想到,最后拼尽一切去拯救江辰的,居然会是我。
我甚至将最后的逃生机会也给了江辰。
但我没有力气再去揣测她的想法了,伤势和脱水让我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我倒在了脱离火场前的最后一刻。
06
“不!”
宋知夏目睹这一切,眼睛瞬间充血爆发出一声绝望地嘶吼。
她毫不犹豫地冲进火海,想要将我救出。
可是又一根横梁当头砸下,横亘在她和我之间。
火焰瞬间窜起几米高,彻底阻断了她救人的道路。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消防队员及时赶来,幸好我倒下的位置清晰又属于外围,他们很快扑灭了我周围的火焰,将我救出。
我被紧急送往医院。
经过一番紧急的抢救和检测,最终确认我的后背和手臂都是三度烧伤。
而江辰,他被我推了出去,只有轻微的烟雾吸入,正在观察。
确认江辰没事,我终于放心晕厥过去。
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
当我醒来时,鼻腔里都是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宋知夏就坐在我的床边,有些出神地盯着我缠满绷带的手臂。
一向很是在意外表的她,少见地没有回去换衣服。
现在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满身烟灰,眼底还布满了血丝。
我的喉咙干得像要冒火,只能动了动手指:
“水…”
她察觉到了我的动静,猛地抬起头,连忙端来一杯水慢慢喂我喝下。
医生检查后,告诉她我整体的回复情况还算不错。
不过因为伤势过重仍然有残疾的可能。
等她们走后,宋知夏有些颓丧地坐在我的病床边:
“为什么?为什么要去救他?”
“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死在了火海里?”
我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我的平静,似乎比火焰更能灼伤她。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自嘲:
“如果这就是你今生想让我愧疚,用来报复我的手段...”
“那你成功了。”
她半垂下眼睑,将脸埋入自己的掌心之中。
我看着这个我爱了两辈子,也恨了两辈子的女人,叹了一口气:
“宋知夏。我想你搞错了,这一世我只希望,我的后半生,跟你不再有任何瓜葛。”
宋知夏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她抬起头想要继续说什么。
这是,病房的门却被敲响了。
是她的助理。
助理目不斜视,专业又冷静的进来汇报。
“小谢总,按照您吩咐的,我们已经及时封锁了现场。”
“因为消防介入及时,火势控制得很好。现场的关键证据,都保留下来了。”
07
助理把一份文件袋,递到了宋知夏的手中。
“谢总,这是火场监控复原的画面,还有那个纵火犯的最新口供。”
宋知夏打开文件袋。
里面是几张高清的照片。
照片上,江辰戴着帽子和口罩,鬼鬼祟祟地提着一个汽油桶,走进了画室。
他自己洒了汽油,又用打火机点燃。
另一份,是那个男人的画押口供。
“...是江辰先生收买了我。”
“他给了我十万块钱,让我伪造请柬,再故意被您的人抓住。”
“他让我一口咬死,是谢砚辞先生指使我的...”
看完这些,文件袋从宋知夏的手中滑落,散了一地。
她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一时间,愤怒和错愕在她脸上交织。
她猛地站起身,抓住了助理的衣领:
“这些都是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助理沉默地点了点头。
宋知夏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难以置信地晃着脑袋:
“原来一切都是骗我的。”
她猛地转身,一脚踹开了隔壁病房的门。
江辰正躺在床上,一脸苍白地接着电话。
看到宋知夏进来,他立刻换上了那副柔弱无辜的表情。
“知夏,你来了...我好怕...”
宋知夏一言不发。
她走过去,将助理从地上捡起来的口供和照片,狠狠地摔在了江辰的病床上。
“你为什么要陷害谢砚辞,他跟你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江辰看着那些铁证,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发抖。
他惊惶地抓住宋知夏的衣袖想要辩解:
“不...不是的...知夏,你听我解释...”
“解释?”
宋知夏立即甩开他的手,满眼愤恨地怒视着他:
“解释你是怎么自己放火?”
“解释你是怎么收买人,来陷害谢砚辞?”
“江辰,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江辰见再也无法隐瞒,埋着头哭泣的声音逐渐变大。
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叫喊:
“是!都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
他赤红着眼睛,瞪着宋知夏和刚刚推进门来的我。
“凭什么!凭什么谢砚辞他什么都有!”
“他有优渥的家境,有无条件宠爱他的父母!”
“而我呢?”
他死死抓住床单,面目上只剩扭曲的嫉妒和不甘,:
“我在家里,永远都是一个不配得到任何爱,只配照顾弟弟,最后用一生去帮他换老婆的扶地魔!”
“我活在泥潭里,过得还不如一条狗!”
“知夏!”
他说到这儿,猛地抓住宋知夏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你的爱,是我唯一的救赎!我不能没有你!”
“可是那天在暮色会所,我看到你看着谢砚辞的眼神,不对劲!”
“你明明已经和我求婚了,你为什么还要看他!”
“反正你对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不是吗?为什么他什么都要抢呢?”
他泣不成声,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
“我慌了...我真的慌了...”
“我决定赌一把!我用我这条命,赌你的心!”
“如果我死了,就一了百了,反正我这种人,烂命一条!”
“如果我没死...”
他抬起头,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狠毒。
“如果我没死,我就可以陷害谢砚辞,让你恨他,远离他!”
“知夏,你会因为愧疚,你会因为失去我的恐慌,永远和我在一起!”
“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甩开我!”
08
江辰的哭喊声,渐渐变成了抽泣。
我和宋知夏也都没再说话。
我们都在这一刻,明白了,上一世的真相,恐怕也是如此。
宋知夏前世的本意是想借我的生日,向江辰表白。
可江辰并不知道她的计划。
他只看到,她宋知夏在陪着我过生日。
他以为,在两个人之间,宋知夏最终选择了我。
所以,出于嫉妒和报复...
他在那一晚,选择了自焚。
最终导致,他失去了生命,宋知夏一生活在阴影里,而我成了罪人。
我们三个人全部输掉的赌局,竟然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荒谬的谎言。
宋知夏缓缓地抬起眼,看向江辰,脸上满是彻底的失望和憎恶。
我了解她的脾性,知道她要做什么。
所以立即挡在了她和江辰之间:
“宋知夏,有些事情,做错一次就够了。”
宋知夏愣愣地看着我,最终点了点头:
“好。”
她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支票本唰唰几笔签下了一个数字,撕下来,扔在了江辰的脸上。
“拿着这笔钱走,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脸。”
江辰错愕地看向宋知夏和我。
但宋知夏却闭上眼不再看他:
“拿着这笔钱,立刻出国,永远别再回来。”
09
江辰很快去了国外,从那以后我就没有了他的音信。
倒是宋知夏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我的病床旁边。
她用私人飞机连夜请了过来全球最好的烧伤专家替我看诊。
甚至学会了,笨拙地自己照顾我。
但这些都被我全部拒绝。
晚上,她又端来亲手熬的粥,试图喂我。
我闭上嘴,任由那勺粥凉透,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她僵在那里,拿着碗的手在发抖。
“砚辞,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真的希望能够和你重新开始。”
“这一世,一切都还有机会不是吗?”
可是我只是翻个身,不再看她。
宋知夏在我背后默默地叹息一声,最终落寞地走了出去。
我原本以为她会就此放弃,没想到第二天,她又带来了一本绝版的画册。
“砚辞...你看。”
“这是你上一世找了很久的,莫奈的孤本。”
她把画册摊开,小心翼翼地举到我面前。
我没有睁眼,直接挥手将画册打掉。
那本价值连城的画册,就那样掉在了地上,摔开了页。
宋知夏跪在了我的床边,想要将画册捡起。
可,只是捡了两章,她便将额头抵在床沿,浑身颤抖得厉害。
“砚辞,我求你...你看看我...就算你不能原谅我,也看看我好吗?”
医院窗外的阳光刺眼,我平静地和她对视:
“宋知夏。以前,你认为我欠江辰的,我还不清。”
“其实现在也一样你欠我的,你也永远还不起。”
“这一世,我只求你,放过我。”
宋知夏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绝望地看着我,像个被判了死刑的囚徒。
我很快让家里人帮助我办了出院,坐上了父母来接我的车。
从那以后,宋知夏没有再直接出现在我面前。
但是总是习惯于,默默为我提供帮助。
甚至有时候,会在深夜将车停在我家楼下默默注视我的窗台,又在天亮之前开走。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却没有再说些什么。
这是她的执念,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学很快毕业了。
刚好父亲的海外生育线发展得非常不错。
我和父母决定,举家移民。
这个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可宋知夏还是知道了消息。
在我们一家人提着行李,准备过安检时。
我在回头接行李的瞬间还是看到她的身影。
她穿着那身黑色的风衣,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我。
但我装作没有看到。
只是转过头对着我的父母微笑,和当年那个无忧无虑,还未曾遇见她的谢家大少爷别无二致。
只是她不再是,初见时散发着栀子香味的少女了。
宋知夏站在原地,眼眶赤红,可终究还是没有了上前的勇气。
她目送着我,挽着父母的手,走进了登机口。
目送着我的飞机,起航,消失在天际。
不久之后,我在国外一所艺术学院的咖啡厅里,听到宋知夏的死讯。
是一个许久不联系的大学同学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听说了吗,宋知夏...就是A大那个风云人物,自杀了。”
“就在去年八月三十日,从那座跨江大桥上跳下去的。”
只有我知道,这一天刚好是我前世自杀的日子。
同学的议论渐渐模糊。
我端着咖啡的手,颤了颤。
可最终,我的心脏,也没有泛起半分波澜。
那个名字,连同她代表的一切地早在我踏上飞机的那一刻,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我关掉了手机。
午后的阳光,透过咖啡馆的落地窗,暖洋洋地洒在我的画板上。
“又在发呆?”
一只纤细的手,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轻轻放在了我的桌上。
一个温和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是露娜,我的同学,也是......我的新女友。
她顺势坐在我对面,自然地拿过我桌上的铅笔,在我的画稿署名处,帮着我添上了我的名字。
“怎么了?”
她敏锐地察觉到我刚才一瞬间的失神:
“又没灵感了?”
我摇了摇头,合上了画板。
“没什么。”
我端起她带来的拿铁,喝了一口,很甜。
“在想晚饭的烧烤要吃什么菜。”
“那可要快点想。”
露娜夸张地指了指窗外:
“安娜他们已经占好烧烤架了,就等我们过去。”
不远处,草坪上,我的新朋友们正笑着朝我招手。
我笑了笑,站起身,挽起了露娜的手臂。
那些旧闻,像上辈子的尘埃,被午后的阳光一照,就彻底消散了。
我的父母昨晚刚和我通过电话,她们正在计划下个月的全家旅行。
我拿起画笔,在画布上调出了最明亮的色彩。
这一世,我终于活成了我自己。
我拥有了阳光,自由,和真正爱我的人。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