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文·柯立特难掩兴奋:“中堂大人,您的远见和魄力着实令我等叹服!如此深度的合作,在美国对外的投资史上也属罕见。我们相信,这将是美清经贸关系的一个里程碑!”
弗雷德里克·史密斯则更关注细节:“关于贷款的抵押、利率,以及合资公司的管理权限、利润分配方案,我们需要进一步细化”
会谈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李鸿章展现出了与他年龄不符的精力和对现代工商业的深刻理解(这其中自然有来自后世灵魂张盛的见识),在关键条款上据理力争,又在次要方面适当让步。最终,双方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并约定由各自团队尽快起草详细的合作章程。
送走美国人后,李鸿章独自站在花厅门口,望着南方。安徽,是他的家乡,也是他选择的棋盘。他知道,此举无异于在满是荆棘的旧体制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新路,必然会引来守旧势力的疯狂攻击,甚至可能被扣上“引狼入室”、“出卖利权”的帽子。
但他别无选择。荣禄把持的户部不会给他一个铜板,朝廷的财政早已被各种亏空和挥霍掏空。要想强军,必须先兴业;要想兴业,就必须引入外力,打破僵局。美国,是目前看来风险相对较小,且有可能带来实际利益的选择。
系统提示:宿主推动重大经济合作,引入外部资本与技术,尝试构建近代化工业基础,对长期国运产生深远正面影响。国运扭转可能性提升5%。奖励:生命延长3个月,获得“初级工业蓝图”(可提供选定领域基础工厂设计图纸与流程优化建议)。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和那股熟悉的暖流,印证了他这一步棋走对了方向。然而,他心中的紧迫感并未减少。日本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工业建设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战争,可能转瞬即至。
他必须让新组建的陆军更快形成战斗力,让改装后的水师更能应对挑战。
“来人,”他沉声吩咐,“给聂士成、左宝贵去电,询问新兵训练及部队整编进度。还有,催促张佩纶,与德国人的合同,务必在本月内签署!时间,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当李鸿章的视线聚焦于北洋新军的操演方案和与美国人的谈判结果时,紫禁城内的权力棋局,也在光绪皇帝的手中,落下了几枚带着决绝意味的棋子。太后的阴影既去,年轻皇帝内心深处那股被压抑太久、渴望真正掌控自己乃至帝国命运的火焰,便再也无法抑制地燃烧起来。
养心殿的御案上,不再仅仅是循例批红的奏章,更多了一份份由光绪帝亲自朱笔圈点的人事调动名单和宫内机构改革条陈。他的动作,快得让那些习惯了太后时期拖沓节奏的守旧官员们感到心惊。
首要目标,便是皇宫的护卫体系。光绪帝深知,枪杆子里出政权,在这深宫大内,若连自身安危都无法完全掌控,又何谈驾驭整个帝国?他以“宿卫松懈,仪容不整,亟需整顿以重皇家威仪”为由,下旨对原有的侍卫亲军、护军营、骁骑营等宫廷宿卫部队进行大规模的人员甄别与调整。
一批被认定为“年迈体衰”、“行止不端”或与荣禄等外朝勋贵过往甚密的军官被勒令退休或调任闲职。同时,光绪帝力排众议,将自己信重的帝党核心成员、宗室子弟辅国公载澜(注:历史上载漪、载澜兄弟后期倾向守旧,但小说早期设定为帝党,)以及少数几位在满臣中较为开明且与他志趣相投的年轻官员,如翰林院编修文廷式等,安插进了侍卫处乃至领侍卫府的关键岗位。最终,经过一番不算激烈但暗流涌动的博弈,光绪帝成功地将帝党中坚、他的坚定支持者志锐,推上了领侍卫内大臣这一要职。
领侍卫内大臣,掌管皇帝贴身侍卫和紫禁城核心区域的宿卫,地位尊崇,向来由皇帝最信任的满蒙亲贵担任。志锐的上任,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抵近了权力中枢最柔软的内腹。这不仅仅是人事变动,更是一个极其强烈的政治信号:皇帝,要彻底掌控宫禁!
紧接着,便是一场席卷整个内廷的人员风暴。光绪帝以“汰冗员,节糜费,肃宫闱”为名,下令内务府对宫内太监、宫女进行大规模核查清理。一时间,紫禁城内人心惶惶。无数眼线、耳报神,尤其是那些已知或疑似与宫外权贵,特别是与颐和园旧势力有勾结的太监、嬷嬷,被毫不留情地驱逐出宫,或遣返原籍,或发配至边缘皇庄。空出的位置,则由经过志锐等人秘密甄选、背景相对干净,或直接由帝党官员引荐的可靠人员填补。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光绪帝虽然未能完全清除荣禄等人在宫内的所有势力,但确实使其耳目损失惨重,信息传递不再如以往那般顺畅无阻。更重要的是,他手中终于有了一支直接听命于自己、规模虽小但意义重大的武装力量,经过整顿、由志锐直接控制的宫廷侍卫亲军,满打满算约二千三百人。
站在重新整饬过的乾清宫广场上,看着那些身着崭新号褂、精神面貌略显不同的侍卫,光绪帝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是欣慰,是激动,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泱泱大国之君,竟要为掌握这区区千余人的护卫而感到一丝安慰,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讽刺。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开始。他不再是那个在帘子后面连身边太监宫女都不敢完全信任的傀儡皇帝了。领侍卫内大臣的任命,其剑锋所向,明眼人都看得出,下一步,很可能就是直指荣禄赖以控制内廷财务、人事及皇帝家务的根基总管内务府大臣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