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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传来柳如烟温柔的安抚声:
“好啦知行,嫂子也是好心。”
“虽然......确实有点上不得台面,但毕竟也是一番心意嘛。”
“什么心意?我看她是故意给我添堵!”
“这种没文化的女人,永远不知道什么叫体面!”
我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
手里依然抓着那根滑腻的肥肠。
眼泪没流下来,心里却像是被这根肥肠狠狠勒住,喘不上气。
原来,在他眼里。
我这九年的付出,还不如这一盆猪大肠值钱。
我没倒掉那盆大肠。
我把它洗得干干净净,焯水,红烧,只有香味,没有一点腥气。
我自己坐在狭小的厨房小桌上,就着这盘红烧肥肠,吃了一大碗白米饭。
真香。
比沈知行给我画了九年的大饼香多了。
客厅里,他们正在喝红酒,吃着柳如烟带来的进口牛排。
欢声笑语,高谈阔论。
聊的是我不懂的医学术语,谈的是我没去过的国外风景。
我就像个阴沟里的老鼠,听着外面人类的狂欢。
“林棉!爸那屋怎么有动静?你去看看!”
沈知行在客厅喊了一嗓子。
语气理所当然,像是使唤一条狗。
我放下碗筷,擦了擦嘴。
走进那个充满老人味和药味的房间。
沈知行他爹,沈大国,正歪着嘴在床上哼哼,床单湿了一大片。
尿了。
要是以前,我早就冲过去,熟练地给他擦洗换床单,还要赔着笑脸哄他。
但今天,我站在门口,没动。
沈大国看见我,浑浊的眼珠子一瞪,含糊不清地骂道:
“死......死婆娘......还不快......快来......”
他一边骂,一边用那只还能动的手抓起枕边的铁茶杯,朝我砸过来。
“咣当!”
茶杯砸在门框上,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这一招,他用了九年。
只要我不顺他的意,或者是动作慢了点,东西就砸过来了。
以前为了沈知行,我忍了。
我想着,爱屋及乌,他是沈知行的爹,我替他尽孝,他会感激我的。
结果呢?
换来的是一句“孑然一身”。
“怎么回事?连个老人都照顾不好?”
沈知行听到动静,端着红酒杯走了过来,一脸的不耐烦。
柳如烟也跟在后面,探头探脑。
一进屋,那股尿骚味混合着老人身上的腐朽气息,直接把柳如烟熏得干呕了一声。
“呕——”
沈知行脸色大变,连忙护着柳如烟后退。
“如烟,你别进去,脏。”
转头看向我时,眼神瞬间变得阴鸷狠毒。
“林棉,你死人啊?没看见爸尿了吗?”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收拾!”
“如烟第一次来家里,你就让她看这个?”
我看着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好笑。
“沈知行,那是你爹。”
我指了指床上还在骂骂咧咧的老头。
“他尿了,你是他儿子,你不去收拾,让我去?”
沈知行愣住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这九年来,我对他唯命是从,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你说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仿佛我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你是我老婆!照顾老人不是你分内的事吗?”
“我这双手是拿手术刀的,怎么能干这种粗活?”
“老婆?”
我嗤笑一声,往前走了一步,逼视着他的眼睛。
“沈院长,您是不是记错了?”
“刚才电视上您可是信誓旦旦地说,您父母早逝,没有成家。”
“既然您是孤儿,这老头是谁?”
“既然您没成家,我又算哪门子老婆?”
沈知行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