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逆九重阙

作者:龙兴聚宝 分类:东方仙侠 时间:2025-12-26 05:40:45
主角叫楚离苏挽月的小说星逆九重阙是网络作者龙兴聚宝写的一本东方仙侠小说主要讲述了:他的人生,从一场大雪中的献祭开始。他的大道,以永不停息的失去为代价。五岁那年的雪夜,楚离缩在弥漫着霉味与血腥的地窖,听见了父母被屠杀的最后声响。他怀揣的唯一遗物,是母亲用指甲和血,在青砖上刻下的不祥星图。他被命运烙上“天不容”的印记——命盘残缺,星核在眸。这是天道最渴求的食粮,亦是悬于头顶的铡刀。为在“天枢阁”永恒的追杀下苟活,他拜师神秘瘸丐,修习禁忌功法《逆星诀》。然而,逆天之力,需以“人性”为祭。每突破一层,他便永久失去一样感官或情感:味觉、对喜悦的感知、对悲伤的共鸣,直至爱的能力……他握剑的手越来越稳,挥出的剑光越来越冷,可右眼中流出的,再不是泪,而是冰冷闪烁的星砂。边关血火中,他遇见了一生唯一的“锚”——医女苏挽月。她心口烙着与他同源的诅咒,手握可为他续命的禁术,却对他惨然一笑:“我救你,与你的命运无关,只因我想救。”他握紧手中名为“逆鳞”的血剑,剑身映出苏挽月静默的容颜。然后,他给出了第三个答案——“若顺天是死,逆天是亡。”“那我便燃尽这身逆骨,在命运的裂缝里,为后来者……踏出第三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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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日为期

夜幕彻底吞没临渊城时,苏挽月递给楚离一张纸。

纸很薄,边缘泛黄,上面用蝇头小楷列着七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跟着地址、年龄、碎片类型,以及一行简短的备注。楚离“看”着这张纸——不是用眼睛,是用指尖拂过纸面时,那些墨迹传递出的“信息流”。名字是温的,地址是凉的,碎片类型带着刺痛,备注则是淡淡的忧虑。

“七个人,”苏挽月的声音在黑暗中很轻,像怕惊扰什么,“最远在城西码头,最近在隔壁巷子。都是普通人,有卖豆腐的老王,有教私塾的陈先生,有绣坊的女工……他们不知道身体里的碎片是什么,只当是胎记,或是怪病。”

楚离将纸折好,塞进怀里。纸上的温度透过衣料,贴在心口,像七颗微弱但顽固跳动的心脏。

“邱明渊最迟三天后会到,”苏挽月继续说,她正在整理药箱,将银针一枚枚插回皮套,动作稳定,但楚离能“感知”到她指尖细微的颤抖——不是恐惧,是紧绷,“血衣卫已经进城,正在暗处排查。他们手上有‘寻血罗盘’,三十丈内能感应到碎片波动。我们必须赶在罗盘锁定他们之前,把人带出城。”

“怎么带?”楚离问。

“东城门守将是我旧识,欠我一条命,”苏挽月合上药箱,咔哒一声轻响,“他答应明晚子时,开侧门半个时辰。我们只有半个时辰,七个人,分散在城中各处,必须同时行动,否则一旦惊动血衣卫,谁都走不了。”

楚离沉默。半个时辰,七个人,遍布全城。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血衣卫不是蠢货,他们肯定也在等,等碎片载体聚集,然后一网打尽。

“你在想,这是陷阱。”苏挽月似乎看穿他的心思,“我也想过。但李守将的独子,三年前染了瘟疫,是我救的。他拿儿子的命发誓,不会背叛我。”

“人心会变。”楚离说。

“所以我准备了后手。”苏挽月从药箱底层抽出一张城防图,铺在桌上。图很旧,墨迹都有些模糊了,但巷道、水渠、城墙缺口都标得清清楚楚,“如果子时东门不开,我们就走下水道。临渊城的下水道四通八达,通往城外乱葬岗。但那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

“吃尸体的东西。”苏挽月的声音冷了下来,“三年前城里闹过一场瘟疫,死了很多人,尸体来不及运出城,就扔进了下水道。后来瘟疫平息,但下水道里多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没人敢下去。”

楚离“看”着城防图。在他特殊的感知里,那些线条不是墨迹,而是一道道流动的“信息”——有的地方“气”流通畅,有的地方“气”滞涩淤堵,有的地方则盘踞着阴冷、污秽、充满食欲的“存在”。下水道深处,确实有几个这样的“存在”,像蛰伏在黑暗里的兽,等着猎物上门。

“兵分两路,”楚离说,“你走城门,我走下道。”

苏挽月抬头看他,情绪场里泛起一丝“不赞同”:“下水道太危险。你虽然……特殊,但下面情况复杂,万一——”

“没有万一。”楚离打断她,“血衣卫有寻血罗盘,我能感知碎片,但罗盘也能感知我。如果我走城门,等于自投罗网。下水道污秽之气浓重,能遮蔽碎片波动,是最好的掩护。”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那下面的‘东西’,我能对付。”

苏挽月盯着他,良久,轻轻叹了口气:“你和你娘一样倔。”她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楚离,“这是‘清秽丹’,含在舌下,能抵御瘴气毒虫。下面不仅有脏东西,还有积年的毒沼,吸入一点都会烂肺。”

楚离接过,瓷瓶冰凉,瓶身传来苏挽月指尖残留的“担忧”与“决绝”。

“名单上七个人,我负责四个,你负责三个。”苏挽月指着城防图,“城西码头的老王,城南私塾的陈先生,城北绣坊的柳娘子,这三个离下水道入口最近,交给你。其余四个,我来接应。子时之前,我们在下水道出口——乱葬岗东侧的枯槐树下汇合。如果子时三刻我还没到,你就带人先走,别等。”

楚离点头,将瓷瓶揣入怀中。逆鳞剑在背后微微震颤,剑脊上的龙纹似乎活了过来,在黑暗中流淌着暗红色的微光。

“现在,”苏挽月吹灭油灯,医馆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透进一点黯淡的月光,“我们去‘看’看血衣卫的布置。”

子时前的临渊城,是一座沉睡的巨兽。

楚离和苏挽月走在屋檐的阴影里,像两道没有重量的鬼魂。楚离失去了视觉和听觉,但他的“感知”在夜色中无限延伸——三十丈范围内,所有活物的“情绪场”都像烛火一样清晰可见。大多数是沉睡的“安宁”,少数是熬夜的“疲惫”,偶有醉汉的“癫狂”和窃贼的“紧张”。

而在这些杂乱的情绪场中,有几团格外醒目的“存在”。

它们不是“情绪”,而是某种更冰冷、更凝实的东西——像用鲜血和怨念浇筑的雕塑,散发着浓郁的“恶意”与“贪婪”。这些“存在”分散在城中各处,有的蹲在屋顶,有的藏在巷尾,有的伪装成更夫,在街上慢悠悠地走。它们的位置,恰好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将名单上七个人的住处,隐隐围在中央。

“三十六个,”楚离低声说,声音在黑暗中几乎听不见,“东南西北各九个,成‘四象锁灵阵’,阵眼在城中央的钟楼。”

苏挽月伏在他身边,呼吸轻缓。她看不见那些“存在”,但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像蛛网,正缓缓收紧。“他们在等我们聚齐,然后收网。”

楚离“看”向钟楼方向。那里有一团最凝实、最庞大的“恶意”,像一颗黑色的心脏,在夜色中缓缓搏动。是邱明渊?不,气息不对。邱明渊的“气”更精纯,更理性,像一把冰冷的算盘。而钟楼里的那团“恶意”,更混沌,更暴戾,充满了血腥味。

“血衣卫统领,”楚离判断,“至少是化神初期。其余三十五人,通脉后期到圆满不等。”

苏挽月沉默片刻,轻声道:“子时开城门的李守将,情绪如何?”

楚离将感知投向城东。守将府里,一团“焦虑”与“犹豫”在翻腾,像沸水。“他在挣扎。想报恩,又怕死。子时可能会开城门,但也可能临时反悔。”

“足够了。”苏挽月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有犹豫,就有机会。我们按计划行动。”

两人分头消失在夜色中。

楚离负责的三个人,住得分散,但离下水道入口都近。他先去了城西码头。老王是个卖豆腐的鳏夫,五十多岁,右肩有块青黑色的胎记,胎记中心一点微弱的“星火”——那是碎片,类型是“固执”,像一块顽石,沉在他情绪场的底部。

楚离敲开门时,老王刚磨完豆子,满手豆腥味。他看见楚离蒙着眼的怪模样,吓了一跳,但当楚离说出“苏大夫让你跟我走”时,他脸上的“警惕”瞬间转为“信任”。简单收拾了个小包袱,老王跟着楚离,悄无声息地融进夜色。

第二个是城南私塾的陈先生。他是个老秀才,瘦得像竹竿,左手掌心有个淡红色的疤,疤的中心也有“星火”。碎片类型是“清高”,像一株雪中寒梅,孤傲而脆弱。楚离找到他时,他正在灯下批改学生的作业,情绪场里是“疲惫”与“满足”。听到要离开,他第一反应是“我的学生怎么办”,直到楚离说“血衣卫抓人,不分老少”,他才脸色煞白,哆嗦着收拾了几本书,跟着楚离离开。

第三个是城北绣坊的柳娘子。她是个寡妇,三十出头,容貌清秀,颈后有一块蝴蝶状的胎记,碎片类型是“哀恸”,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泪湖。楚离找到她时,她正在绣一幅鸳鸯戏水,情绪场里却是一片死寂的“悲伤”。听到要逃命,她只是默默放下绣绷,从床底摸出个小包袱,像是早有准备。

三个人,三种性格,三种碎片。老王沉默但踏实,陈先生迂腐但善良,柳娘子哀伤但顺从。楚离领着他们,像领着三只受惊的羊,在黑暗的巷道中穿行。他的感知全开,避开那些游弋的“血衣卫”,像在布满陷阱的雷区跳舞。

距离下水道入口还有一条街时,楚离忽然停下。

前方巷口,蹲着一团“恶意”。

不是血衣卫——气息更弱,更杂乱,像一群鬣狗。五个人,蹲在阴影里,情绪场里是“贪婪”、“暴戾”和“嗜血”。他们手里拿着刀,刀身上传来淡淡的血腥味。是城里的地痞,专门在夜里劫杀落单的行人。

楚离示意三人停下,自己走上前。

地痞们看见他,愣了一下——蒙着眼,背着剑,走路无声,像个瞎子,但又不像瞎子。为首的地痞咧开嘴,露出黄牙:“瞎子,深更半夜瞎逛什么?把值钱的东西留下,爷爷饶你一命。”

楚离没说话。他“看”着这五个人。他们的情绪场污浊不堪,充斥着暴力和欲望,像五滩发臭的烂泥。但在这烂泥深处,还有一点微弱的东西——是“恐惧”,对更强大暴力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他拔出逆鳞剑。

剑身无光,但在他的感知里,剑脊上的龙纹亮了起来,暗红色的光,像凝固的血。剑在“渴”,不是对鲜血的渴,是对那些污浊情绪的渴——那些“贪婪”、“暴戾”、“嗜血”,在逆鳞剑的感知里,是最低劣的“食粮”。

地痞们看见剑,不但不怕,反而笑了:“哟,还是个练家子?可惜是个瞎子——”

话音未落,楚离动了。

不是冲,是“滑”。像一道影子,贴着地面滑过,逆鳞剑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弧线。剑锋没有碰触任何一个人的身体,只是从他们身边“擦”过。

但五个人同时僵住了。

他们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嘲弄、贪婪、暴戾——然后迅速褪去,变成茫然,变成空洞,最后变成一种极致的、纯粹的“虚无”。情绪场里的那些污浊,像被一块无形的海绵吸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壳子。他们手里的刀哐当落地,人软软倒下,像被抽走了骨头。

楚离收剑,剑身微颤,龙纹的光芒暗了下去。他能“感觉”到,剑“吃”饱了——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饱,是精神层面的“满足”。那些负面情绪被剑吸收、消化,转化为某种冰冷的、锋利的力量,储存在剑身深处。

老王、陈先生、柳娘子在后面看着,大气不敢出。他们看不见楚离出剑,只看见他往前走了一步,五个凶神恶煞的地痞就突然倒地,像睡着了一样。

“走。”楚离说,声音依旧平淡。

三人如梦初醒,赶紧跟上。

下水道入口在一条死胡同的尽头,是一口枯井,井口用石板盖着。楚离掀开石板,一股腐臭混着霉味扑面而来——他闻不到,但能“感知”到那污浊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气”。他从怀中取出苏挽月给的清秽丹,含在舌下,一股清凉从舌尖蔓延开来,将那些污浊的“气”隔绝在外。

“下去,”楚离说,“跟紧我。”

老王第一个下,他常年干活,身手还算利索。陈先生犹豫了一下,也咬牙跟着下去。柳娘子最后,她站在井边,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临渊城,眼神复杂,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楚离最后下。他盖上石板,将入口重新掩好,然后顺着井壁滑下。

井很深,滑了约莫三丈,脚才触到实地。下面是一条宽阔的下水道,有齐腰深的污水,水面上漂浮着垃圾、死老鼠,还有不知名的白色絮状物。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但清秽丹在舌下化开清凉的药力,护住了心脉。

楚离的感知在黑暗中铺开。下水道像一张巨大的蛛网,向四面八方延伸。污水中游弋着一些弱小的“存在”——老鼠、虫子,还有一些更古怪的东西,像淤泥凝聚成的软体动物,散发着“饥饿”的欲望。而在更深处,那几个庞大的、阴冷的“存在”缓缓移动着,像沉睡的巨兽。

“这边。”楚离选了一条相对干净的支道,带头向前走。污水哗哗作响,在寂静的下水道里格外刺耳。老王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陈先生捂着口鼻,脸色发白,柳娘子则紧紧抓着包袱,一言不发。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楚离停下,抬手示意三人噤声。他的感知“看”向声音来源——是一群“东西”。不是活物,也不是死物,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存在。它们由淤泥、尸骨、怨念凝聚而成,像人形,但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裂到耳根的大嘴,嘴里满是尖牙。它们在水里爬行,动作僵硬但迅速,情绪场里只有纯粹的“食欲”。

“尸傀,”楚离低声道,“别出声,跟着我,慢慢后退。”

但已经晚了。一只尸傀发现了他们,裂开的大嘴发出无声的嘶吼(楚离“感知”到空气的震动),随后,更多尸傀从污水里爬出来,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朝他们围拢过来。

老王吓得腿软,陈先生直接瘫坐在污水里,柳娘子则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楚离拔剑。

逆鳞剑出鞘的瞬间,龙纹红光大盛,将幽暗的下水道照得一片血红。那些尸傀似乎被红光刺激,动作一滞,但随即更加疯狂地扑来!

楚离没有退。他迎上去,剑锋划出冰冷的弧线。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磅礴的气势,只有最简洁、最直接的“斩”。剑锋过处,尸傀像烂泥一样被切开,污浊的黑血喷溅,但在触及楚离身体前,就被逆鳞剑散发的红光蒸发、吸收。

剑在“吃”。吃这些尸傀的“食欲”,吃它们的“怨念”,吃它们体内那一点残存的、扭曲的“生命力”。每斩一只,剑身的红光就更盛一分,剑脊上的龙纹就更清晰一分,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挣脱剑身,翱翔九天。

老王三人看呆了。他们看不见那些污浊的“气”,只看见楚离像切菜一样,将那些恐怖的怪物斩成碎片。剑光所过之处,怪物化为黑烟消散,连血都不流一滴。这画面太过诡异,以至于他们忘记了恐惧,只剩下麻木的震撼。

很快,十几只尸傀被清理干净。楚离收剑,剑身红光渐隐,但龙纹依旧清晰,像用鲜血重新描画过。他回头,看向三人:“继续走。”

三人如梦初醒,赶紧跟上。这一次,没人再敢掉队。

又走了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光亮。是月光,从一处坍塌的缺口漏下来,照亮了下水道出口——乱葬岗东侧的枯槐树,就在头顶。

楚离率先爬上缺口,伸手将三人拉上来。外面是乱葬岗,坟冢累累,磷火点点,夜风吹过,带着草木和腐土的气息。但比起下水道的污浊,这里简直是天堂。

老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陈先生瘫倒在坟堆旁,脸色惨白,像死过一次。柳娘子靠着枯槐树,默默流泪,不知是吓的,还是别的什么。

楚离没休息。他“看”向临渊城方向。子时快到了,东城门那边,苏挽月应该已经接到另外四个人,准备出城了。

但就在这时,他感知到一股强烈的、熟悉的“恶意”,正从城中某个方向爆发,像黑色火焰,冲天而起!

是钟楼!血衣卫统领!

紧接着,东城门方向传来剧烈的情绪波动——是“恐慌”,是“绝望”,是“背叛”带来的刺骨冰寒!

李守将,反水了。

楚离握紧剑柄,逆鳞剑在鞘中嗡鸣,龙纹红光吞吐不定。

苏挽月有危险。

他必须回去。

二、钟楼血案

子时的钟声,没有响起。

因为敲钟人死了。

尸体挂在钟楼的横梁上,脖子被扭断,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写满了恐惧。血从嘴角滴下来,落在巨大的铜钟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像另一种报时。

钟楼顶层,一个穿着血色长袍的男人,正背对着尸体,俯视着脚下的临渊城。他手里把玩着一枚罗盘,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定格在城东方向。

“找到了,”男人的声音嘶哑,像砂纸摩擦铁器,“四只小老鼠,正往东门跑。”

他身后,站着五个同样穿着血色长袍的人,脸上戴着恶鬼面具,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嗜血的眼睛。他们是血衣卫的“五鬼”,统领最得力的爪牙。

“统领,李守将那边……”一个恶鬼面具低声问。

“放心,他不敢反水。”血衣卫统领——祝融(血煞盟左使祝九幽的胞弟)——转过身,露出一张与祝九幽七分相似、但更年轻、也更阴鸷的脸,“他儿子的命,还在我手里。子时开城门?呵呵,开的不是生门,是死门。”

他走到窗边,看向城东。夜色中,隐约能看见几道人影在屋檐间飞掠,朝城门方向疾奔。领头的是个素衣女子,身法轻盈,像月下的鹤。

“苏挽月,”祝融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贪婪的光,“‘悲悯’碎片……真是难得的补品。大哥当年就是太心急,若等她碎片再成熟些再下手,何至于被反噬重伤?”

他顿了顿,又看向手中的罗盘:“不过,真正的大鱼,还在城里。‘孤独’碎片……嘿嘿,这可是阁主点名要的东西。有了它,大哥的血狱魔功就能圆满,到时候,天枢阁那群伪君子,拿什么跟我们斗?”

“统领英明。”五鬼齐声道。

祝融摆摆手,眼中杀意凛然:“去,陪他们玩玩。记住,苏挽月要活的,其余人,死活不论。”

“是!”

五道血影从窗口掠出,像五只巨大的蝙蝠,融入夜色,朝城东扑去。

祝融没有动。他依旧站在窗边,把玩着罗盘,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

“楚离啊楚离,”他低声自语,“你会来救她吗?还是会像老鼠一样,缩在下水道里,眼睁睁看着她死?”

他喜欢玩游戏。尤其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而现在,老鼠已经入笼,猫爪已经扬起。

好戏,就要开场了。

城东,屋檐上。

苏挽月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她身后跟着四个人——一个老妇,一个少年,一个壮汉,一个少女。都是碎片载体,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她带着他们,在屋顶上飞奔,像在刀尖上跳舞。

下方街道上,血衣卫正在集结。黑色的身影在巷道中穿梭,像潮水般涌向东城门。李守将背叛了,城门不会开,东门是死路。她必须转向,去下水道入口,与楚离汇合。

但五道血影,拦在了前方。

血衣卫五鬼,呈扇形散开,封死了所有去路。他们不急着进攻,只是静静地站着,面具下的眼睛像毒蛇,冰冷地打量着猎物。

“苏大夫,”中间那个恶鬼面具开口,声音尖细,像太监,“别跑了,跟我们回去。统领说了,只要你乖乖交出碎片,保证不伤你性命。”

苏挽月停下脚步,将四人护在身后。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从药箱里抽出一把银针——不是治病救人的针,是淬了麻药、见血封喉的杀人之针。

“让开。”她说,声音清冷,但指尖在微微颤抖。

“敬酒不吃吃罚酒。”尖细声音冷笑,一挥手,“拿下!”

五道血影同时扑上!速度极快,在空中拉出五道血色残影!苏挽月银针连射,针如暴雨,但五鬼身法诡异,轻易避开,转眼已到近前!

苏挽月咬牙,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符上!黄符无风自燃,化作一道金光屏障,将五人挡在外面!但屏障只撑了三息,便轰然破碎!反噬之力让她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困兽之斗。”尖细声音嗤笑,五指成爪,抓向苏挽月心口!他要活捉,要完整的碎片!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苏挽月衣襟的刹那,一道剑光,自下而上,斜斜斩来!

剑光很暗,没有光华,没有剑气,只有一道极细、极冷的线,像夜空中最不起眼的流星。但就是这道不起眼的剑光,在触及尖细声音手腕的瞬间,爆发出令人心悸的锋芒!

噗嗤——

一只手齐腕而断,掉在瓦片上,手指还在抽搐。断腕处没有血喷出,因为伤口在一瞬间被某种冰冷的力量冻住了。

尖细声音愣了一瞬,才感觉到剧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捂着手腕暴退,面具下的眼睛充满惊骇!

其余四鬼也停下动作,齐齐看向那道剑光来处——屋檐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蒙着眼,背着剑,衣衫染血(是下水道尸傀的黑血),站在那里,像一尊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楚离。

他来了。

苏挽月看着他,胸中那股紧绷的弦,忽然松了松。她不知道楚离怎么找到这里的,也不知道他怎么瞒过血衣卫的耳目,但她知道,他来了,她就不必一个人撑着了。

“带人走,”楚离开口,声音像结了冰,“去枯槐树下等我。”

“你……”苏挽月想说什么,但看到楚离空洞的右眼,和左眼中那一点几乎熄灭的光,又把话咽了回去。她点点头,搀起老妇和少女,对壮汉和少年低喝:“跟我来!”

四人跌跌撞撞,朝下水道入口方向奔去。四鬼想追,但楚离横跨一步,挡在路中央。

“你们的对手,”他说,“是我。”

四鬼对视一眼,眼中杀机暴涨!他们不再留手,四道血影同时扑上,血色爪影、刀光、鞭影、拳风,从四个方向罩向楚离!每一击都足以开碑裂石,每一招都奔着要害!

楚离没动。

他“看”着那四道攻击。在他的感知里,那不是爪影刀光,是四团“恶意”凝聚成的实体,轨迹清晰,破绽分明。他甚至能“听”到那些恶意中的细微差别——左边那团更“贪婪”,右边那团更“暴戾”,前面那团更“狡猾”,后面那团更“残忍”。

他拔剑。

逆鳞剑出鞘的瞬间,龙纹红光大盛!不是之前在下水道那种暗红,而是鲜艳的、刺目的猩红,像刚流出的血!剑身震颤,发出低沉的龙吟,不是声音,是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咆哮!

四鬼的攻击,在触及剑光范围的刹那,像冰雪遇见烈阳,瞬间消融!不是被挡住,是被“吞噬”了!那些爪影、刀光、鞭影、拳风,化作一缕缕黑气,被逆鳞剑吸入剑身!剑脊上的龙纹更加清晰,几乎要破剑而出!

四鬼脸色大变,想要后退,但已经晚了。

楚离挥剑。

没有招式,没有技巧,只是最简单的一记横斩。剑锋划出一道猩红的半圆,像死神挥出的镰刀。半圆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割裂,留下一道淡淡的、久久不散的红色痕迹。

四鬼僵在原地。

一息后,他们的身体从中断开,切口平滑,没有血流出——因为血液在喷溅前就被剑光蒸发了。四截尸体倒下,摔在瓦片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楚离收剑,剑身红光渐隐,但龙纹依旧鲜艳。他“看”向那个断腕的尖细身影,后者已经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往后逃。

楚离没追。他转过身,看向钟楼方向。

那里,一团庞大的、暴戾的“恶意”,正急速逼近。

祝融来了。

三、龙抬头

祝融来得很快。

他像一颗血色流星,从钟楼顶层掠下,几个起落,便落在楚离对面的屋檐上。血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死死指向楚离——或者说,指向楚离背后的逆鳞剑。

“逆鳞……”祝融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被更浓的杀意取代,“我大哥的伤,就是拜这把剑所赐。今天,我就用它,来祭奠大哥断掉的那条胳膊!”

楚离没说话。他“看”着祝融。这个血衣卫统领的“恶意”很特别,不是纯粹的邪恶,而是一种扭曲的“狂热”。像信徒崇拜神明,但神明是“力量”,是“杀戮”,是“征服”。这种狂热让他强大,也让他盲目。

“不说话?”祝融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也好,死人不需要说话。”

他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起手式,整个人化作一道血光,直扑楚离!速度快到极致,在空中拉出一连串残影,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身!血光未至,腥风已扑面,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是血煞毒功!

楚离依旧没动。在他的感知里,祝融不是一道血光,是无数道“恶意”的聚合体,每一道都像毒蛇,从不同角度噬咬而来。但再多的毒蛇,也有七寸。

他抬剑,逆鳞剑斜指地面,剑尖微微下垂,像一个疲惫的旅人拄着拐杖。但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让那漫天血光骤然一滞!

祝融的真身,被迫显形——他停在楚离身前五尺,血袍无风自动,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所有攻击路线都被封死了,无论从哪个角度出手,都会撞上那柄剑的剑尖!

“有意思,”祝融舔了舔嘴唇,眼中的狂热更盛,“看来你不仅眼睛瞎了,心也瞎了,居然能‘看’穿我的血影步。”

楚离不答,只是“看”着他。右眼的空洞里,星核碎片在微微发烫,像在警示什么。

祝融不再试探。他双手结印,血袍鼓荡,周身涌出浓稠的血雾!血雾翻滚,化作无数狰狞鬼脸,嘶吼着扑向楚离!每一张鬼脸都带着刺耳的尖啸,能撼人心神,乱人魂魄!

这是血煞盟的招牌绝学——万鬼噬魂!一旦被鬼脸缠上,魂魄会被生生撕碎,变成没有意识的傀儡!

楚离依旧没动。他甚至闭上了左眼——反正也看不清。只用右眼的“感知”,去“看”那些鬼脸。

在他眼中,那不是鬼脸,是一团团混乱的、充满怨恨的“情绪集合体”。它们嘶吼,是因为痛苦;它们噬魂,是因为饥渴。它们是被血煞功强行拘束、炼化的生魂,永世不得超生。

逆鳞剑,在颤抖。

不是恐惧,是愤怒。对这种亵渎灵魂、玩弄痛苦的愤怒。

楚离松开手。

逆鳞剑脱手飞出,却不是坠落,而是悬在半空,剑尖指向祝融,龙纹红光暴涨,像活了过来!剑身震颤,发出低沉而威严的龙吟,那龙吟不是声音,是一种直击灵魂的“宣告”——

“逆鳞在此,万魂归位!”

红光如潮水般扩散,瞬间吞没了所有鬼脸!那些鬼脸在红光中扭曲、挣扎,发出无声的哀嚎,然后……一个个破碎,化作点点白光,消散在夜空中。那不是被消灭,是被“净化”,被“解放”。

祝融脸色大变!万鬼噬魂,是他压箱底的手段之一,竟然被一把剑轻易破解!这怎么可能?!

但他来不及细想,因为逆鳞剑动了。

不是楚离在御剑,是剑自己在动!它化作一道猩红闪电,直刺祝融心口!速度之快,超越了视觉的极限,甚至超越了思维的极限!

祝融只来得及将罗盘挡在胸前。

锵——!!!

金属交击的巨响!罗盘炸裂,碎片四溅!祝融被巨力轰得倒飞出去,撞塌三间屋舍,才勉强停下,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胸口一个血洞,深可见骨,差一点就被洞穿心脏!

他低头,看着胸口的伤,眼中第一次露出恐惧。

那把剑……不是凡铁!它有灵!它在主动攻击!

楚离站在原地,左眼睁开,右眼空洞。他“看”着逆鳞剑,剑身红光吞吐,龙纹游动,像一条苏醒的巨龙,在夜空下舒展身躯。

这把剑,在“吃”了那么多负面情绪后,终于……活了过来。

它不再只是一把剑,而是一个“存在”,一个承载了历代剑主痛苦、怨恨、执念,也承载了楚离“孤独”与“背负”的……剑灵。

祝融挣扎着站起,抹去嘴角血迹,眼中恐惧退去,被更疯狂的贪婪取代:“剑灵……哈哈哈哈!居然是剑灵!大哥说得对,逆鳞剑果然藏着大秘密!有了它,血煞盟何愁不兴!天道何愁不灭!”

他疯狂大笑,双手猛地拍在自己胸口伤口上!鲜血喷涌,却并未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化作无数血珠!血珠蠕动、变形,最后凝聚成一把巨大的、狰狞的——血刀!

“以我精血,祭炼血神!”祝融嘶吼,面容扭曲,“请血神降世,诛杀此獠!”

血刀成型,刀身布满诡异纹路,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祝融双手握刀,一刀斩下!刀光如血河倒卷,所过之处,屋舍崩塌,街道撕裂,仿佛要将整条街都劈成两半!

这一刀,已超越化神初期,直逼化神中期!是祝融燃烧精血、献祭寿命的搏命一击!

楚离依旧没动。

他甚至没有看那惊天动地的刀光。

他只是抬起手,对着逆鳞剑,轻声说:

“去吧。”

逆鳞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剑身红光收敛,化作一道细细的红线,迎向血河刀光!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红线与血河相遇的瞬间,血河……消失了。

像冰雪遇见烈火,像墨水遇见清水,像噩梦遇见晨曦——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祝融脸上的疯狂凝固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血刀不见了,精血不见了,连胸口的伤都消失了。不,不是消失,是……被“抹去”了。

逆鳞剑悬在他面前,剑尖轻轻点在他眉心。

祝融想动,想逃,但身体像被钉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剑,看着剑身上游动的龙纹,看着龙纹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不……不可能……”他嘶哑地说,“这是……什么……”

楚离走到他面前,右眼的空洞对着他,左眼平静无波。

“这是,”楚离说,“‘错’的终结。”

逆鳞剑轻轻一送。

剑尖没入眉心,没有血,没有伤口,只有一点红光,从祝融眉心扩散,瞬间笼罩全身。祝融的表情定格在最后一刻——恐惧、不甘、疯狂,然后……化为虚无。

他整个人,像沙雕一样,风化、消散,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逆鳞剑飞回楚离手中,剑身冰凉,龙纹黯淡,像耗尽了力量,陷入沉睡。

楚离握着剑,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的喧嚣——是血衣卫在溃逃,是百姓在惊呼,是东城门方向,终于响起了喊杀声。

李守将反水了,但守城的兵卒没有。他们打开了城门,放苏挽月一行人出城,然后转身,与追来的血衣卫厮杀在一起。

楚离“看”向东城门方向,感知里,苏挽月的情绪正在迅速远离,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疲惫”。她安全了。

他又“看”向钟楼。那里,邱明渊的气息消失了——不是死了,是走了。像一条毒蛇,悄无声息地溜走,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楚离收回感知,低头看着手中的逆鳞剑。

剑很安静,像从未醒过。

但他知道,从今往后,这把剑,不再只是剑。

它是伙伴,是战友,是……另一个自己。

他转身,朝乱葬岗方向走去。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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