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余味与泪痕 何明最后的记忆,是米其林评委那双蓝眼睛里映出的惊愕,以及那锅滚烫的波士顿龙虾浓汤倾泻而来的灼热。三百度的浓汤泼在身上时,他竟荒谬地想:可惜了,这锅汤我调了四小时。 再睁开眼,是木梁纵横的屋顶,糊着发黄的旧报纸。空气里有煤烟味、陈年木头味,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属于五十年代的灰尘气味。 “哥...哥你醒醒...爸爸走了...他真的走了...” 哭声细细的,像受伤的幼猫。何明——不,现在他是何雨柱了——缓缓转过头,看到一个瘦小的女孩趴在床边。她约莫六七岁,梳着两根稀疏的黄辫子,小脸脏兮兮的,眼睛红肿得厉害,正死死抓着他的衣袖。 “雨水?”这个名字脱口而出,伴随着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洪流涌入脑海。 何雨柱,十六岁,绰号“傻柱”。红星轧钢厂食堂学徒。母亲早逝,父亲何大清是食堂大厨。三天前,父亲跟着保定来的寡妇白姨跑了,留下他和七岁的妹妹何雨水,住在这座四合院的东厢房里。 现在是1953年冬。 “哥,爸爸把棉袄都拿走了...”何雨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说去保城几天就回来...可他偷偷收拾了一晚上...” 何雨柱撑着手臂坐起身,骨头嘎吱作响。身体明显年轻了太多,皮肤粗糙,手指粗大,掌心有薄茧——这是长期揉面、握刀的手。他低头看自己身上:打着补丁的蓝布棉袄,肘部磨得发亮,袖口油渍斑斑。 “别哭。”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少年变声期的粗粝。这具身体似乎也在适应新的灵魂,“哥在呢。” 他掀开被子下床。屋里冷得像冰窖,砖地冰凉。房间不过十几平米,一张硬板床、一张掉漆的方桌、两个旧木箱,墙角堆着些杂物。唯一的窗户糊着泛黄的报纸,透进朦胧的晨光。 何雨水扑上来抱住他的腿,眼泪蹭在他裤子上:“哥,我饿...” 何雨柱揉了揉她的头发,触感稀疏发黄,明显营养不良。他凭着记忆在屋里翻找。何大清走前应该留了点什么。 炕席下摸到一个信封。里面是皱巴巴的八张万元旧币(相当于新币八元),还有一张字条: “柱子,我带白姨去保城过好日子。这钱你们先用着,月底发工资我再寄。听一大爷的话。——父何大清” 字迹潦草,像匆忙写就。何雨柱捏着纸条,指节发白。前世他父母早逝,在福利院长大,凭着一双手在厨房里摸爬滚打出头。这一世倒好,摊上个为寡妇抛子弃女的爹。 八万元。1953年,一斤白面大约两千元旧币,一斤猪肉八千到一万。这点钱,他和雨水能撑几天? “哥...”雨水又唤了一声,声音怯怯的。 何雨柱深吸一口气,将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口袋。他蹲下身,平视着妹妹:“雨水,听着。爸走了,但哥在。哥会照顾好你,不让你饿肚子。信哥吗?” 雨水愣愣地看着他,那双红肿的眼睛里,哥哥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哥哥也护着她,但总是急躁、莽撞,动不动就和人打架。现在哥哥的眼神,沉静得像院里的那口老井。 她用力点头,鼻涕泡都冒了出来:“信!” “好。”何雨柱站起身,“现在,哥给你做饭。你坐着等。” 米缸见底,最多剩下两碗棒子面。灶台上放着半棵蔫巴巴的白菜、两个土豆、一小块冻得硬邦邦的猪肉,约莫二两。油罐里只剩一层薄油,盐倒还有半罐。 何雨柱看着这些简陋的食材,前世米其林餐厅的灶台在脑中一闪而过。他摇摇头,挽起袖子。 先和面。棒子面粗糙,他加温水,一点点揉,让面充分吸水。这具身体有肌肉记忆,揉面的力度、节奏自然而然地流畅起来。他加了少许盐,继续揉搓——盐能增加面的筋性。 白菜切成细丝,土豆切薄片泡进凉水。猪肉解冻需要时间,他索性用刀背砸松,再切成纸一样薄的片——肥肉熬油,瘦肉增香,薄切能让有限的肉发挥最大作用。 炉子生火。砖砌的土灶,他摸索着用火柴点燃柴火,再添煤块。火苗蹿起,映亮了他年轻却严肃的脸。 铁锅烧热,下肥肉片。“滋滋”声中,清亮的猪油渐渐渗出。油渣变得金黄酥脆时,他捞出剁碎,拌进白菜丝里。这是穷人家的智慧:一点荤腥要物尽其用。 热油下葱段爆香——这几段葱还是从邻居窗台上“借”的。白菜下锅翻炒,盐调味,简单却足够。盛出白菜,换水烧开。 棒子面团在手中揪成薄片,飞入沸水。等面片浮起,下土豆片。最后,炒好的白菜倒回锅中,与面片、土豆烩成一锅。 香气开始弥漫。那是猪油的荤香、白菜的清甜、谷物朴实的暖意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简单,却直击人心。 何雨水早已爬上凳子,眼睛盯着锅,不住地咽口水。 何雨柱盛出两大碗。面片黄澄澄,土豆透明,白菜油润,油渣点缀其间。他端到桌上:“小心烫。” 雨水吹了两口就吸溜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哥...这,这比爸爸做的好吃!” 何雨柱自己也尝了一口。食材粗糙,调味简单,但他凭借对火候的把握和刀工处理,最大程度激发了食物本味。棒子面片爽滑筋道,白菜清甜中带着油渣的焦香,土豆绵软化在汤里。 这是困顿中最温暖的慰藉。 他看着妹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平静。前世他孤独奋斗,米其林星星、媒体赞誉、同行钦羡,却总觉得少了什么。这一世,至少有个血脉相连的亲人需要他守护。 “慢点吃,别噎着。” 雨水抬起头,小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哥,你真厉害。” 何雨柱笑了笑,没说话。厉害吗?这才刚刚开始。 屋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敲门声——不,是拍门声,带着某种理直气壮。 “傻柱!傻柱在家吗?” 何雨柱皱眉。“傻柱”这个外号是院里小孩起的,因为原主脾气倔,说话直,常被人当枪使。前世他最恨别人叫花名。 他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个五十来岁的干瘦男人,戴着眼镜,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手里端着个空碗。眼镜后的眼睛正往屋里瞟。 “三大爷。”何雨柱认出这是前院教书的阎埠贵,院里出了名的会算计。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鼻子抽动着:“哟,做饭呢?挺香啊。”他目光落在桌上那两碗饭上,喉结动了动,“你爸真走了?” “走了。”何雨柱挡在门口,没让开的意思。 “哎哟,这可怎么好。”阎埠贵嘴上说着同情,表情却有些微妙,“你才十六,雨水才七岁...一大爷正召集大家商量你们的事呢。对了——”他又抽了抽鼻子,“这棒子面味儿怎么不太一样?让我尝尝?” 何雨柱差点气笑。这明摆着是闻着香味来蹭饭的。他初来乍到,不宜撕破脸,但也不能任人拿捏。 “三大爷,家里就这点粮,我和雨水还不够吃。”他声音平静,“等发了工资,再请您。” 阎埠贵脸色一僵,讪讪道:“也是,也是。那一会儿中院开会,记得来啊。”说完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饭桌,才背着手走了。 何雨柱关上门,靠在门板上。 这就是四合院。表面上互帮互助的邻里,实则各有算计。父亲刚走,试探就来了。 雨水小声问:“哥,三大爷是不是想吃咱们的饭?” “是。”何雨柱走回桌边,“所以雨水要记住,在这个院里,除了哥,谁的话都要想一想再信。” 雨水似懂非懂地点头。 吃完饭,何雨柱收拾碗筷,心中开始盘算。首先,保住工作。何大清突然离职,食堂那边肯定有说法。其次,解决雨水上学问题。再者,改善生活——八万元,够买什么? 他清点家当:除了那八万元,还有何大清留下的几件旧衣服、一口铁锅、几个碗、两床薄被。最值钱的可能就是这间房的居住权了——但这是轧钢厂的公房,只是分配给他们家住。 门外又传来敲门声,这次温和许多。 “柱子,我是你一大爷。” 何雨柱开门。门外站着个四十多岁、面容和善的男人,手里端着个搪瓷盆。这是易中海,轧钢厂的八级钳工,院里的一大爷,威望最高。 “一大爷。” “听说你爸走了,我跟你一大妈蒸了窝头,给你们送几个。”易中海将盆递过来,里面是四个黄澄澄的玉米窝头,还温着。 “谢谢一大爷。”何雨柱这次没推辞。粮食是真缺。 易中海进了屋,环视四周,叹气摇头:“大清这事儿办得不地道。你们兄妹俩怎么过?要不...”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温和,“我跟你一大妈没孩子,你要不嫌弃,搬来中院和我们住?雨水我们也当亲闺女养。” 何雨柱心中警铃大作。记忆里,易中海一直想找养老人选,之前看中贾东旭,现在何大清跑了,主意打到他头上。 “一大爷,谢谢您。”何雨柱斟酌着词句,“可我爸说不定还回来。再说,我都十六了,能照顾雨水。” 易中海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掩饰住:“也是,你长大了。不过有困难一定要说。对了,厂里知道你家情况吗?食堂那边...” 正说着,门外传来尖利的女声:“哟,老易在这儿呢!柱子啊,你家昨晚是不是用我家煤了?我可看见了,你家烟囱冒的烟跟平时不一样!” 一个烫着卷发、颧骨很高的女人叉腰站在门口,是后院的许母,许大茂的妈。 何雨柱皱眉:“许婶,我家用的是我爸之前买的煤。” “谁知道呢!现在你爸跑了,可别手脚不干净!”许母眼睛滴溜溜转,“要我说,你们俩孩子住这么大屋也是浪费,不如...” “许家的!”易中海打断她,“大清刚走,你这是干什么?” 许母撇撇嘴,走了,但眼神里的算计藏不住。 送走易中海,何雨柱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深呼吸。 这一早上,他看遍了人情冷暖:阎埠贵想占便宜,易中海想收养,许家想占房。而他,何雨柱,十六岁,带着七岁的妹妹,口袋里只有八万元旧币,粮食见底。 “哥,我们怎么办?”雨水小声问,手里捏着半个窝头。 何雨柱蹲下身,看着妹妹瘦小的脸。前世他孤独奋斗,这一世至少有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雨水,哥再说一遍:爸走了,但哥在。哥会照顾好你,让你吃饱穿暖,让你上学读书。”他握住妹妹的手,“现在,帮哥洗碗。下午哥要去厂里,你乖乖在家,谁来也别开门。” “嗯!” 何雨柱收拾碗筷,心中计划渐明。首先,保住工作。原主在轧钢厂食堂做学徒,月薪十八万五千元旧币(合新币十八元五角)——这点钱养活两个人都紧巴巴。但如果能上小灶,给领导做饭,收入能翻倍。 他需要机会。 中午,何雨柱用易中海给的窝头就着开水解决一顿,穿上最体面的蓝布棉袄——肘部已磨得发亮,前往红星轧钢厂。 推开家门时,他回头看了眼屋里。雨水正踮脚洗碗,瘦小的背影在昏暗光线中显得格外孤单。 “雨水。” “嗯?” “等哥回来。” 何雨柱转身走进四合院的巷道。冬日的阳光苍白无力,各家各户的烟囱冒着青烟。前院阎埠贵在修花,中院贾张氏在纳鞋底,后院传来许大茂练快板的声音——他在学放电影,顺带学些文艺把戏。 每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都带着探究、算计或同情。 何雨柱挺直脊背,大步走出院门。 从南锣鼓巷到轧钢厂要走四十分钟。五十年代的北京街道狭窄,灰墙青瓦,路上自行车不多,多是步行的人。偶尔有公共汽车驶过,车身印着“人民公交”字样。标语刷在墙上:“劳动最光荣”、“艰苦奋斗,建设新中国”。 轧钢厂门口气势恢宏,高耸的烟囱冒着黑烟,机器的轰鸣声远远传来。工人们穿着蓝色工装,三五成群进出厂门。 何雨柱凭着记忆找到食堂后门。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嚷嚷: “何大清这一跑,他儿子还能留?食堂是缺人,但也不能留个有问题的!” “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谁知道那小子以后会不会也卷东西跑?” 何雨柱推门进去。 厨房很大,有十几个灶眼,此时是下午休息时间,只有几个帮工在洗菜。说话的是食堂副主任刘胖子,正对着一个老师傅发牢骚。那老师傅姓王,是掌勺师傅之一。 “刘主任。”何雨柱走上前。 刘胖子转过身,上下打量他,眼神挑剔:“哟,傻柱来了。正说你呢。你爸那事,厂领导很生气。你说你还能在食堂干吗?”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何雨柱平静地说,“我在食堂三个月,没犯过错,没偷拿过公家一粒米。我的工作我能做好。” 刘胖子嗤笑:“你一个学徒,能干啥?切菜都切不利索!” 旁边几个帮工偷笑。原主何雨柱确实厨艺一般,切菜时常切到手,炒菜不是咸就是淡。 何雨柱没说话,径直走向案板。上面有半筐土豆,是晚上要用的。他拿起菜刀——厚重的四方菜刀,刀柄油亮,是常用工具。 “刘主任,您看着。” 他挑了个土豆,左手按住,右手下刀。 刀起刀落。土豆在手中旋转,薄如纸片的土豆片一片片落下,厚薄均匀,快得只见刀光。接着改切丝,细如发丝的土豆丝堆成小山,每一根都匀称,根根分明。 周围安静了。 刘胖子张大嘴,几个帮工凑过来看,啧啧称奇。 “这...这是何大清教你的?”刘胖子不敢相信。 何雨柱放下刀:“自学。刘主任,我不仅能切菜,还能炒菜。晚上工人餐,让我试试大锅菜?” 刘胖子眼珠一转:“行啊。不过丑话说前头,要是炒砸了,你就卷铺盖走人。” “要是炒得好呢?” “...那就继续干。”刘胖子说,“但工资得降,你爸影响不好,学徒工资先降两万。” 何雨柱心中冷笑,这是趁火打劫。但他需要这份工作:“成。不过刘主任,您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啥?” “如果我干得好,下个月开始,让我上小灶。”小灶是给厂领导炒菜的机会,工资高,还有机会拿补贴。 刘胖子乐了:“你小子口气不小!行,只要你今晚大锅菜让工人们都说好,我就考虑。” 下午,何雨柱熟悉厨房环境。大锅菜其实最难做,量大味杂,油水少。今晚菜单是白菜炖豆腐、炒土豆丝、棒子面窝头。 后厨帮工们窃窃私语,都不看好这个十六岁小子。尤其是掌勺的王师傅,五十多岁,看何雨柱的眼神充满不屑。 “小子,大锅菜不是耍花刀就行的。”王师傅哼道,“油就这点,盐也得省着用,要让一千多人吃饱吃好,你懂吗?” 何雨柱检查食材:白菜半蔫,豆腐老,土豆倒是新鲜。调料只有盐、酱油、一点花椒和干辣椒。 “王师傅,我想改改做法。” “改?你还能变出肉来?”王师傅讥讽。 何雨柱没理会。他将白菜帮和叶分开处理——菜帮斜切片,这样易熟入味;菜叶手撕,保持口感。豆腐切块后,用盐水泡着,这样炖煮不易碎。土豆丝他已切好,泡在水里去淀粉。 关键在调味。大锅菜油少,他决定熬花椒油:锅中放仅有的那点油,下花椒小火慢炸,炸出香味后捞出花椒粒,花椒油备用。干辣椒剪碎,同样用少许油煸香。 四点,开始炒菜。第一锅白菜炖豆腐:热锅,下少许油,爆香葱姜,下白菜帮翻炒,再下菜叶。炒软后加水,下豆腐,盐调味。最后淋入花椒油。 第二锅炒土豆丝:锅烧热,下辣椒油,爆香蒜末,土豆丝沥水下锅,猛火快炒,加盐,出锅前淋少许醋——这是他从调料柜角落翻出的半瓶醋。 香气弥漫整个厨房。那不再是简单的大锅菜味儿,而是复合的香味:花椒的麻香、辣椒的焦香、醋激发的锅气。 帮工们伸长脖子看,连王师傅都忍不住凑过来。 “这味儿...不一样啊。”一个帮工说。 五点半,工人下班铃响,食堂窗口打开。何雨柱站在窗口后,看着工人们排队打饭。 “今天菜香啊!” “白菜炖得有味儿,豆腐也嫩!” “土豆丝爽脆,有点辣,下饭!” 好评如潮。连平时挑剔的老工人都要了第二勺。 刘胖子在旁看着,脸色复杂。他没想到这傻小子真有两下子。 晚餐高峰过去,何雨柱收拾灶台。刘胖子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行,傻柱,你可以留下。不过工资...” “刘主任,咱们说好的。”何雨柱提醒他。 “...成,下个月看情况。”刘胖子含糊道,“对了,明天厂里有招待,杨厂长请区里领导吃饭。原本是你爸掌勺,现在...你敢接吗?” 机会来了。 “敢。” “好!明早备菜,中午做六菜一汤。做得好,小灶你就有份。做砸了...”刘胖子没说完,但意思明了。 何雨柱点头。走出食堂时,天已全黑。他口袋里揣着今天的工资——刘胖子还是克扣了一万,只给了十七万五千旧币。 走到厂门口,一个瘦高少年拦住他,一脸坏笑:“哟,傻柱,听说你爸跟寡妇跑了?你以后是不是也得走这条路啊?” 这是许大茂,十五岁,电影放映员学徒,院里许家的儿子,从小就和何雨柱不对付。 何雨柱冷冷看他一眼:“让开。” “急什么?家里没饭吃了?要不要我赏你点?”许大茂故意摸出半个白面馒头,在手里掂着。 何雨柱忽然笑了,凑近一步:“许大茂,听说你在学放电影?可别把胶片弄着火。厂里设备金贵,烧了你可赔不起。” 许大茂脸色一变:“你咒我?” “好心提醒。”何雨柱绕过他走了。身后传来许大茂的骂声。 回到四合院已是晚上七点。院里各家亮着昏黄的灯,公共水龙头旁,几个妇女在洗衣服。看见何雨柱,议论声小了,但眼神各异。 “柱子回来啦?”中院西厢房门口,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打招呼。这是贾张氏,儿子贾东旭也在轧钢厂,还没结婚。 “贾婶。” “听说你今儿在厂里露了一手?能耐了啊。”贾张氏眼里有探究,“对了,你爸走时,没把房契留下?” 何雨柱心中警惕:“房契是厂里的,我爸只是租住。” “哦...也是。”贾张氏失望地回屋了。 何雨柱回屋,雨水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铅笔。桌上摊着几页纸,歪歪扭扭写着“毛主席万岁”。 他心里一软,抱起妹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炉子快灭了,他加了点煤,开始做晚饭——用中午剩下的窝头煮粥,就着咸菜。 吃饭时,雨水醒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哥,一大妈下午送了点咸菜,还说明天带我去街道报名上学。” 何雨柱手一顿:“报名上学?” “嗯,一大妈说该上了。” 他皱眉。易中海这是想通过雨水拉拢他。但上学的确重要。 “雨水,你想上学吗?” “想!我想认字,像三大爷那样教书!”雨水兴奋地说,随即又蔫了,“可是要钱...” “钱的事哥想办法。”何雨柱摸摸她的头,“不过咱们不白拿别人好处。明天哥去买本子和笔,咱们自己交学费。” 雨水用力点头。 夜里,何雨柱躺在床上,难以入眠。这一天信息量太大:穿越、被抛弃的兄妹、四合院的算计、工作的危机与转机。明天还有重要招待,关系到能否站稳脚跟。 他起身,就着月光写计划: 1. 保住工作,争取上小灶(月收入可到25万旧币) 2. 送雨水上学(学费约2万/学期,书本另算) 3. 改善生活:买煤、买粮、买肉(每月至少需30万旧币) 4. 长远:学文化(原主小学毕业,不够)、攒钱、找机会 收入缺口至少十万旧币。怎么补? 想着想着,他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何雨柱先送雨水去一大妈那儿,托她帮忙照看,承诺晚上带吃的回来。然后赶往轧钢厂。 食堂小厨房已备好食材:一只鸡、一条鲤鱼、一斤猪肉、半斤虾米、豆腐、青菜、鸡蛋等。这规格在五十年代算很丰盛了。 刘胖子交代:“杨厂长招待区工业局领导,四菜一汤标准,但要做精致。十一点半开席,你十一点就得备好。” 何雨柱检查食材,心中已有菜单:鸡可以拆开,鸡胸肉切片做滑溜鸡片,鸡腿红烧,鸡骨架熬汤;鲤鱼做醋椒鱼;猪肉剁馅做狮子头;虾米和豆腐做虾米烧豆腐;再加个炒青菜。汤就用鸡骨架熬的清汤。 “傻柱,需要帮手吗?”王师傅今天态度好了些。 “麻烦王师傅帮我剁馅、杀鱼。” 两人忙活起来。何雨柱刀工娴熟,鸡拆解得干净利落,鱼改花刀深浅一致。调料有限,他尽可能搭配:葱姜蒜、酱油、醋、糖、盐、黄酒,还有一小罐珍贵的香油。 十点半,开始烹饪。第一道醋椒鱼:鱼先煎至两面金黄,葱姜爆锅,烹醋,加汤,调味,小火慢煨。酸香扑鼻。 第二道狮子头:三分肥七分瘦的肉馅,加葱姜水、盐、少量淀粉,顺一个方向搅打上劲。团成大丸子,入油锅炸定型,再入砂锅,加酱油、糖、水,慢炖。 第三道滑溜鸡片:鸡胸肉切片,用蛋清、淀粉抓匀。温油滑熟,配木耳、黄瓜片,清炒勾薄芡。 第四道虾米烧豆腐:虾米泡发,豆腐切块煎黄,下虾米、酱油、糖,烧入味。 最后炒青菜,清汤调味。 十一点,六菜一汤摆好,色香味俱全。刘胖子来看,眼睛都直了:“这...这真是你做的?” “您尝尝。” 刘胖子每样尝一口,表情从怀疑到震惊:“好!好!傻柱,你小子藏得深啊!” 十一点半,杨厂长陪几位领导入席。何雨柱在厨房听着外面的动静。 “老杨,你们食堂可以啊!这狮子头比鸿宾楼的还嫩!” “这醋椒鱼,味儿正!酸得开胃,椒香提神!” “鸡片滑嫩,火候到位!” 杨厂长大笑:“各位领导喜欢就好!这是我们食堂新培养的厨师,何雨柱!” 刘胖子趁机说:“厂长,小何虽然年轻,但手艺得了何大清真传,青出于蓝!” 杨厂长点头:“好!这样的人才要好好培养!小何同志,出来见见领导!” 何雨柱整理衣服,走出厨房。席上坐着杨厂长和三位领导,其中一位带了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正专心地啃狮子头。 “各位领导好,我是何雨柱。” “这么年轻!”一位领导惊讶,“后生可畏!这菜做得地道!” 杨厂长很满意:“小何啊,以后厂里招待就交给你了。工资...刘主任,小何现在多少?” 刘胖子忙说:“学徒工资,十八万五。” “提!提到二十五万!按正式厨师待遇!” “谢谢厂长!”何雨柱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那小女孩忽然抬头,奶声奶气地说:“爸爸,这个丸子好吃,明天还吃。” 众人笑。女孩的父亲是工业局的娄副局长,他宠溺地摸摸女儿的头:“晓娥喜欢?那得谢谢这位小何哥哥。” 娄晓娥?何雨柱心中一动,原著中娄晓娥是许大茂后来的妻子,也是傻柱生命中重要的女人。现在她还是个孩子。 “哥哥,你能教我做饭吗?”娄晓娥天真地问。 “晓娥,别胡闹。”娄副局长笑。 何雨柱也笑了:“等你长大了,想学我教你。” 招待圆满成功。刘胖子对何雨柱的态度彻底转变,拍胸脯保证以后小灶都归他,还能拿招待补贴。这样一来,何雨柱月收入可达三十万旧币以上。 下午,何雨柱提前下班,先去供销社。有了钱,他买了五斤白面、三斤棒子面、一斤猪肉、两颗白菜、土豆、萝卜,还买了一斤水果糖、两个笔记本和一支铅笔。共花去三万五千旧币。 回到四合院,正是傍晚。阎埠贵在门口浇花,看见何雨柱提着大包小包,眼镜后的眼睛亮了:“柱子,发财了?” “厂里给了奖励。”何雨柱淡淡说,从包里抓了五颗水果糖,“三大爷,雨水上学的事还得麻烦您。您在学校教书,帮忙打听打听报名流程?” 阎埠贵接过糖,笑容真诚了些:“好说好说!雨水该上一年级了,我带你去报名!” “那先谢谢三大爷。”何雨柱又递过去两颗糖,“这点心意,您家解娣也爱吃糖吧?”(阎埠贵小女儿) 阎埠贵笑容更盛:“柱子懂事了!放心,上学的事包我身上!” 中院,易中海正在修自行车,看见何雨柱买的粮食,眼中闪过惊讶:“柱子,这是...” “一大爷,厂里让我上小灶了,涨了工资。”何雨柱放下东西,从包里拿出两个笔记本,“这是一大妈帮我看雨水的谢礼。另外,学费我自己交,不麻烦您了。” 易中海怔了怔,随即明白这是划清界限。他苦笑:“柱子,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一大爷是为我们好。”何雨柱语气诚恳,“但我是当哥的,得靠自己。” 易中海叹口气,点头:“好,有志气。有困难还是说。” “谢谢一大爷。” 回家,雨水看见糖果和本子,高兴得跳起来。何雨柱做了猪肉白菜炖粉条,白面烙饼。兄妹俩吃了穿越以来最丰盛的一餐。 晚上,何雨柱教雨水认字。七岁的孩子该会写自己名字了。他握着妹妹的手,一笔一划:“何、雨、水。” “哥,你的名字怎么写?” “何、雨、柱。”他写下,忽然觉得这名字也不错。雨水为水,柱子为支撑。他是妹妹的支柱。 夜里,开始下雨。起初是淅淅沥沥,后来雨势渐大。何雨柱睡得浅,听见滴滴答答声。 睁眼,屋顶在漏雨!一滴、两滴,落在床尾,打湿了被褥。 他连忙起身,拿盆接水。但漏点不止一处,很快第二处、第三处开始漏。雨水被惊醒,害怕地缩在床角。 “哥...” “别怕。”何雨柱把床挪到相对干燥处,用所有能接水的容器摆开。屋里奏起杂乱的滴水交响。 他看着破败的屋顶,心中涌起无力感。这就是他们的家,父亲留下的“遗产”。雨夜、陋室、孤灯、相依为命的兄妹。 但随即,这股无力感转化为坚定。 前世他从一无所有打拼成主厨,这一世至少有个遮风挡雨(虽然漏雨)的屋子,有个血脉相连的妹妹,有门手艺,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走回床边,握住雨水冰凉的手。 “雨水,听着。”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格外清晰,“这屋子现在漏雨,但哥会修好它。咱们现在日子苦,但哥会让你吃饱穿暖、上学读书。哥发誓,总有一天,咱们会有不透风不漏雨的房子,有白面馒头天天吃,有肉有菜,让你像城里所有孩子一样,堂堂正正地活。” 雨水看着他,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光:“哥,我信你。” 何雨柱抬头看漏雨的屋顶,雨滴打在他脸上,冰凉。 但他心中燃着一团火。 从今天起,他是何雨柱,十六岁,轧钢厂厨师,何雨水的哥哥。 他要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为妹妹撑起一片天。 雨还在下,但屋里的灯一直亮到天明。